第46章 、4.44
老鶴導演愣愣地站在原地,睜大眼睛,眼裏盡是不可置信。
多年前各種與賀知夜相處過的記憶,拼命地湧入他的腦海,包括那首賀知夜未來得及唱的那首歌。
這首曲子
老鶴手微微發顫,他閉上眼睛,認認真真地聆聽起在他耳邊響起的歌。
沒錯。
一模一樣。
這首歌曲将那些被遺忘掉的記憶重新染成彩色。
他想起來了。
曲調、歌詞還是他年輕時不知琢磨過多次遍的樣子。
連歌曲裏的人聲,也跟早已死去的賀知夜一模一樣。
許久,他忍不住咬緊牙關,眼眶泛紅,低喃道:“這首歌,不是賀知夜唱的嗎”
這首歌曲本應随着賀知夜的死去,而永遠沉入黑暗死寂的地底。可現在卻在這片充滿着歡笑的空地上響起。
“什麽這首歌是賀先生生前的作品”旁邊有人聽到老鶴的自言自語,他望向臺面的音響,驚叫道:“竟然這麽好聽。”
他連忙告知身邊的朋友,一時間,在座的所有粉絲們都知道現在播放的歌曲,是賀知夜先生生前的作品。
這首來自舊時代的歌很好聽,與現代暧味熱烈的歌曲風格不同,它的曲調聽起來很舒緩,再加上溫柔的男聲,一整首曲子仿佛像清冽冰涼的河水,令人的心軟軟地塌下去。
臺下的粉絲們,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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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坐在輪椅上的那名老粉絲,也睜大雙眼,仰長脖子,用拐杖敲着地面嘀咕道:“沒錯這就是他的聲音一模一樣”
有人拿起手機錄音,想要發上微博給友們欣賞。
也有的人站起身,争分奪秒地想要聽清楚這首歌。
歌曲結束後,賀知夜放下麥克風,他隐約地聽見外面的人聲沸騰起來。
不知道在讨論什麽。
但賀知夜可以猜測,他們一定不知道這首歌曲的歌唱者是他。
畢竟,他已經太久沒出現在衆人眼中,沒人記得他,更沒人聽過他的歌聲。即便他唱得再好聽,也不會有人知曉歌唱者的姓名。
粉絲們可能只是覺得這是哪位絡歌手唱的。
沒過半會。季糖跑過來,掀開幕布,招呼着賀知夜出去:“辛苦了,你出去看看粉絲們吧。”
大家是看不見賀知夜的。賀知夜可以大方地出現在聚會中。
賀知夜微愣,但還是跟着季糖出去。
他剛離開幕布,便聽見人聲與掌聲像開閘的洪水般,從點點滴滴最後變成洶湧的波濤,猛地湧入他的耳中
“賀先生唱歌真的很好聽啊”
“我很榮幸能在這幾天成為賀先生的粉絲”
“好好聽的聲音”
“我喜歡您賀先生”
熱烈的人聲伴着轟轟烈烈的掌聲,在諾大的空地中響起。
沒有烈火、沒有疼痛、沒有黑暗,只有溫暖的陽光、五顏六色的氣球與香槟,以及數不盡的掌聲和誇贊。
賀知夜站在他們之中,被他們的掌聲包圍,淡漠的神情閃過一絲不知所措。
突然間,他在鼎沸的人聲中聽到一陣蒼老的聲音。
這聲線他很熟悉,好像是他每次開粉絲見面會時,臺下喊得最賣力的姑娘的聲音。
這聲音現在已經老得不成樣了,可還是那麽大聲賣力。
真倔啊。
賀知夜揚起唇角,随手摘了一顆粉色氣球和記號筆,然後從人群中走出,順着聲音,來到那名坐着輪椅的老人身邊。
他在粉色氣球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将氣球綁在老人的輪椅扶手上。
老人回過神,注意到了她的輪椅多出一顆氣球。
她随手将氣球放下來,抱在手中。但她卻無意看見氣球中的簽名,她身形一顫,神情揚起笑意,魚尾紋緩緩展開。
簽名啊
她仿佛再次成為那名熱衷搜集偶像簽名的少女。
那時的她,拼命地喊話博得賀知夜關注,想要一張簽名。可直到賀知夜死了,她也沒能拿到。
她不清楚現在這氣球哪來的。
她只覺得,一輩子到頭,她終于拿到賀知夜的簽名。
粉絲們逐漸長大變老,但他們所喜歡的人,會永遠定格在最美好的時光中。
光陰不再,少年亦是少年。
賀知夜悄悄給幾名老粉絲發完簽名後,便回到季糖身邊。
季糖正端着一盤烤肉,心翼翼地扒拉着,吃得嘴唇微紅。他見到賀知夜,拿起一根雞翅道:“賀先生,要不要嘗嘗我自己烤的。”
賀知夜點點頭,接過烤雞翅。
季糖瞅一眼賀知夜,緊張巴巴地悄悄道:“賀先生,我剛剛竟然在你的粉絲會中,見到了其他東西。”
“什麽東西”
“和你一樣的東西。”
“”
季糖見賀知夜沒說話,便揉揉腦袋,換了一種說法:“我見到了其他鬼。”
從上次謝立找了很多鬼幫果果拉票的事看得出,這個世界,季糖所能遇到的鬼,并不限于厲鬼收容所裏那幾只。
還有很多孤苦的靈魂在這個世界中飄蕩。
“”賀知夜皺起眉,警惕起來:“什麽鬼”
季糖撓撓腦袋,嘀咕道:“他是一名導演,生前好像挺厲害的。”
說着,他擡起頭,向旁邊的角落望去。
他所遇到的鬼,就在那個角落裏。
對方的身體呈半透明,約莫六七十歲的模樣,下巴拖着長長的白胡子,他正蹲在地面,拿着一大盤燒烤和蛋糕,不要命似的虎咽狼吞,吃得兩眼凸起。
看樣子,應該是一名餓死鬼。
他也是來參加賀知夜的粉絲茶話會,只可惜人們都不理他,他索要吃的,也沒人給。便只能蹲在一旁餓着肚子,只有季糖看見了他。
季糖想了想:“他給我說過他的名字,叫做吳峰。”
“吳峰”賀知夜心一顫,想起這個名字。
這的确是一名很厲害的導演,拍過的電影至今仍是電影界內的榜樣。
“有沒有印象”
季糖聲道。
如果他能夠和吳峰成為導演,邀請他來幫忙拍電影就很不錯了。
他正愁賀知夜身為鬼,該怎麽拍電影。總不能像正常明星那樣,在活人的眼皮底下亂竄吧。
要是有一名鬼魂導演,專門負責賀知夜的戲份。其他配角的戲份,則由老鶴導演負責。那就萬事大吉了。
電影很快就能拍攝成功。
賀知夜猛然想起什麽,他擡起頭,聲線裹上一點冷意:“我記起來了,當時電影發布會開始時,他坐在第一排,他看得見究竟是誰捅瞎我的眼睛。”
季糖愣住,很快反應過來,連忙道:“走,我們去問問他”
當季糖回到那名鬼魂導演前,對方的嘴裏塞着一團烤牛肉,正拼命地咳嗽,似乎噎着了。
季糖不好意思就這麽詢問對方,他只能幫他順背,等對方緩過後,季糖輕聲問:“沒事吧”
鬼導演搖搖頭,一串白胡子也跟着搖起來:“哎喲喲,其實你沒必要幫我順我這破命早沒了。”
季糖:“”
季糖:“老先生,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鬼導演停下往嘴裏塞東西的動作,疑惑道:“什麽問題”
季糖攥緊拳頭,抿起唇道:“您知不知道在那場電影發布會中,您有沒有看見刺瞎賀知夜先生的人是誰”
如果賀知夜沒有被刺瞎。他是能逃出火海的,而不是待在舞臺中,被吊燈砸中,困在會展廳中活活燒死。
鬼導演猛地睜大眼睛,面色變得煞白。他劇烈地咳嗽起來,一邊咳嗽一邊順着胡子,許久,他支吾道:“哎喲喲,我就是因為看見那個兇手了,所以才被那個人抓起來,活活地餓死。他認為我會報警啊”
“抱歉”季糖一時渾身發冷,整個人不知所措。
“沒事沒事,生死如常。”
“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您知不知道那個兇手是誰”
鬼導演緩過來,他聽見這問題,毫不猶豫地道:“賀家的私生子。右臉有一道很長的刀疤。”
他死去這麽多年,本應放下一切。可他仍是無法忘記那個人的臉。
是那個人讓自己活活地餓死。
季糖扯起唇角,故作淡定地感謝道:“謝謝。”
“沒事沒事。”
季糖取出一張寫有一串地址的紙片,遞給鬼導演:“這是我家裏的地址。如果您有意願,可以和我們合作一部電影。酬薪可以讓您永遠不會再挨餓。”
不會再挨餓
鬼導演瞳孔微縮,他連忙接過紙片,點點頭:“謝謝。”
季糖向他輕輕地鞠躬:“不用謝。”
季糖回到賀知夜身邊。
青年依然像以往那樣,神情平淡無波,頂多只會因為見到季糖而揚起唇角。
明明以前經歷過這麽難過的事。
季糖攥緊背包帶,輕嘆口氣。
殺死賀知夜的人,是賀家私生子。
那便是賀知夜家族中的人。
說起來,他搜尋這麽多資料,卻将賀知夜家庭背景給遺漏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再查一查。
季糖等聚會差不多結束後,便拉着賀知夜,準備回家。
他先讓女孩子們坐車走,自己則最後一個走。
能抵達這裏的出租車,都因此滿客了。季糖在原地等候許久,終于等來一輛出租車。
他剛上車,便在車內嗅到股很重的銅臭味,像刀具生鏽所散發出的味道。
季糖下意識地打量起出租司機。當他看見對方的臉時,瞳孔驟縮。
對方很瘦很高,眼眶深深地下凹,皮膚黝黑。最令人膽怯的,是他右臉上的一道長刀疤。
季糖想起鬼導演所說的話。
賀家私生子臉上,也有這樣一道這樣的刀疤。
再加上空氣中的銅臭味,不禁令季糖聯想到車裏有刀。
這名兇手的作案手段殘忍。
鬼導演是因為看見了他殺人的現場,而被殘忍殺害。
給賀知夜幫了許多忙的季糖,難免會被他盯上。
季糖沒有絲毫驚慌,他背靠在桌椅,故作漫不經心地對司機道:“大哥,我想上廁所,我先下車吧,不用載我了。”
“這裏沒有廁所。”
季糖輕笑,打量起這荒郊野外,一邊道:“那您把車開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吧。我記得附近有一個山溝。”
他看見眼前的男人偷偷地揚起唇角。似乎很滿意季糖所要求的地點,甚至覺得這少年有點不太聰明。
“好咯,我現在就驅車去那裏。”
沒有人的荒郊野外。
是極佳的作案地點啊。
但男人想不到,季糖和他想得一樣。
季糖打開背包,将厲鬼所附身的練習冊、提琴琴匣以及型投影儀取出,放在座椅上,然後輕聲将厲鬼們召喚而出。
一剎那。
濃重的黑氣籠罩整輛車,車內被厲鬼所擠滿,咯吱咯吱地緩緩駛向陰氣極重的荒野山溝。
作者有話要說: 兇手:沒有人的荒郊野外。是極佳的作案地點啊。
季糖:但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作案者╮‵′╭
擠滿一整個車的厲鬼:
兇手會遭到法律和鬼怪的制裁的大家放心
謝謝你們支持呀。
作者菌最近要寫暑假作業,更新時間可能會不穩定,但都會有一天兩更以上的。不想等的天使,可以等到一天的零點時看一看,可以刷出更新的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