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才認出這是馨妃,急忙将自己手中的東西放下,去将程馨扶進了屋子。

寧太後正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聽見了響動,她懶洋洋地睜開雙眼就看見如此之狼狽的程馨。寧太後嘲諷一笑,道:“這不是馨妃麽?怎麽以這般摸樣來見哀家?着實是稀奇。”她想,程馨大約是知道了她同程泍之間的約定才這般匆匆來找她。只嘆,在宮中四五載着程馨還真的是半點成長。寧太後看着程馨,突然覺着自己有些失策。

程馨見了寧太後先是扣了三叩首,道:“太後娘娘,求您放過我的父親。”

寧太後示意左右退去,疑惑道:“馨妃你這是什麽意思?瞧你這樣子,像是哀家對你父親做了什麽?有什麽話你還是先起來說的好。”

“太後娘娘……”程馨爬上前去拽住寧太後的衣服,“求您了。您要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傷害我的父親。求你,求你。”

寧太後有些厭惡地拂開程馨拽住自己衣服的手。她眼睜睜地看着程馨的頭磕出了血而無動于衷。半晌,寧太後才悠悠開口,道:“你?如今南初杳無音訊。你之于哀家,還有什麽作用嗎?”

忽然,程馨磕頭的動作止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寧太後。她突然笑了,笑自己當年是那麽的天真。那一年,寧太後毫無預兆地住進相府,日日來看她。那時,程馨還以為是真的喜歡她。沒想到,沒想到真的會是父親說的那樣。自己只是一顆棋子,一顆有時限的棋子。程馨笑着起身。那笑容讓人毛骨悚然,她搖搖晃晃地起身,指着寧太後大笑道:“你以為你是誰?太後娘娘你以為你真的可以在南烈一手遮天嗎?我告訴你,你做夢。當年你做的那些龌龊之事,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若是要固執那樣做。我們就魚死網破。我程馨一條賤命死不足惜。若是拉上太後娘娘,我也算是夠了本。”

怎麽都沒有想到那樣文弱的程馨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寧太後下意識地扇了程馨一巴掌。她指着程馨說道:“何人給你這般大的膽子,竟然敢對着哀家大呼小叫。反了你了。來人吶。将馨妃給哀家關起來。沒有哀家的命令不許她出雅樂閣一步。哀家今天就不相信了。皇上沒了,哀家還不能治住你們這些後宮的妃嫔了。”她看着程馨被拖走。看着一點一點消失地簫顏,寧太後心中突然沒有了底。

昏暗的屋子中,寧太後來回踱步。她擡起頭,眼中亮亮地光讓人害怕。似乎是做了一個極大的決定。寧太後火速換上一身夜行衣,從窗戶上跳了出去。

雅樂閣。

程馨被壓着回自己寝殿的時候吓壞了恬芝。恬芝急得團團轉,在門口不知求了那兩個守衛多少遍。怎奈護衛就是不肯放她進去。恬芝又取來一些銀子擺在那兩個守衛面前,那兩個守衛如同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恬芝,不必再為此事費心力。你且照顧自己便可。”程馨的聲音穩穩地從裏屋傳出來。聽着沒有什麽大礙。這裏又是雅樂閣,應當不會出什麽事情。恬芝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屋內,程馨看着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白衣少女,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吧。”方才她被那些人壓着回來的時候并沒有瞧見這屋子裏有什麽人。可是,那兩個人剛一出去,将門關的嚴實,這少女就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又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知是要做什麽。

白衣少女将*撂在地上,道:“我只是想問娘娘一點。若是娘娘肯按真心回答。我保證程相還會有一線生機。若不然,我也無能為力。”

程馨思量少時,道:“你問吧。”

“娘娘的心中可曾有過東程崇炎王,柳玄?”一雙美目盯着程馨,仿佛要将她盯出一個洞來。程馨心中有些發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終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點了點頭。白衣少女釋然一笑,“既然如此,那還請娘娘在這裏等候我幾個時辰。我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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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間,白衣少女憑空消失在程馨的眼前。着實,是讓程馨被吓得不輕。

☆、第貳拾壹章 錯懷之祈求(1)

04

茅草小屋。

天色早已暗去。小屋子在黑暗的籠罩下顯得愈加的冰冷。

柳玄和慕容夜玄坐在屋子前。他們怎麽樣都沒有想到獨孤紫嫣居然會一個人跑到這裏來找卿笛。一襲白衣,讓少女的楚楚可憐愈加的讓人心憂。柳玄看着這樣的獨孤紫嫣坐立不安。他搔了搔後腦勺,笨拙地起身,道:“還是你坐吧。”他向來不擅長這樣的事情。

“殿下呢?”獨孤紫嫣可憐兮兮地看了看屋子的周圍,并沒有看見卿笛的身影。她警惕地看着柳玄,咬着唇搖了搖頭。并還不可察覺地向慕容夜玄的方向挪了挪步子。

柳玄和慕容夜玄兩人對視,皆是無奈一笑。二人都只知道眼前的少女乃是卿笛的侍女,但是卻不知為何這少女會以這副模樣出現在這裏。女孩子大有不見到卿笛不走的意思。只是,今兒一大早柳卿笛就不知了去向。更不知她何時回來。沒有卿笛的意思,這兩人也不敢離開這裏半步,更不敢将其他的人迎進這屋子。即便這個人是卿笛的近身侍女。

“殿下,還是沒有回來嗎?”獨孤紫嫣巴巴的等了一個下午,眼瞧着月上梢頭,這卿笛還是不見人影。唯恐安雅那邊會等不及。來回踱步,臉上的可憐逐漸被焦急所取代。

“紫嫣,你來這裏有何事?”話音方落,獨孤紫嫣的身後就響起卿笛的聲音。

獨孤紫嫣宛若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她拉着卿笛就想要離開這裏。大約是那邊出了什麽問題,卿笛不想去知道。她反手一掌将獨孤紫嫣劈暈,面無表情地說道:“夜,這紫嫣就交給你照顧了。我今日有些累了,先行去歇息。”臉上的疲憊之色不加以掩飾。看得慕容夜玄有些心疼。瞧着懷中是卿笛交給他的任務,慕容夜玄只能無奈地苦笑,将獨孤紫嫣抱進屋子裏,好生照料着。

柳玄左想右想,還是将卿笛住的屋子的門推開。

方才說要進屋歇息地少女正坐在臨近床邊的一個木椅上,目光不知道落在了何處。柳玄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邊,卿笛都渾然不覺。直到,柳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卿笛絲毫沒有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她道:“皇兄,你這是做什麽?”雲淡風輕,即便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卻絲毫不肯吐露。須得等到獵物上了勾才慢慢地,慢慢地一點一點将布下的網子收回。最後,看着獵物在網中掙紮。繼而,毫不留情。卿笛仿佛看見自己是那一張網中的獵物,唯有将所有的繩子砍斷,方可獲得重生。

柳玄道:“皇妹,你應當知道今日皇兄還找你所為何事。”

今日黃昏時分,柳玄同慕容夜玄坐在屋子前喝酒。二人都是習武之人,周圍有點風吹草動就立刻能讓他們的神經緊繃。一陣子風吹過之後,倒是沒有什麽東西出來。正當兩人放松了警惕之時,一只劍突然*過來。若不是慕容夜玄拉着他避開,只怕此刻他柳玄面對的就是閻羅王。而那劍上有一封信。信的大意就是說程馨被困在南烈的皇宮中,請他去救她。如此之事更是大意不得。他只能等着卿笛回來,以商讨對策。哪知這卿笛一回來就是這樣疲憊不堪。

“不過是為了那程馨。”卿笛突然收回了目光,灼灼看着柳玄。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柳玄就有些招架不住,點了點頭。卿笛收回目光,繼續道,“程馨是被關起來了不錯。皇兄想必也是知道了才來找本宮。”

“正是。”一句話,說的柳玄找不到了說辭。

卿笛道:“皇兄認為,本宮為什麽要幫你?莫要說你是本宮皇兄之類的廢話。本宮聽膩了。更何況,若只是因為你是本宮的皇兄。本宮更不會因為你,去救程馨。”

柳玄的身子一僵,道:“皇妹這是什麽意思?”

卿笛輕蔑一笑,道:“皇兄。在我柳卿笛的眼裏,只怕這親情,還不如權勢來的親切。若是你今日非要本宮去救那程馨,必定得給我個所以然。”

柳玄給卿笛磕了幾個響頭,道:“不為其他,只因為,我柳玄心中那個人是程馨。自見她之日起,從未改變。”

說的是如此的肯定。饒是對任何事都坐懷不亂的柳卿笛也被震懾住了。卿笛看着柳玄,突然想起了那人。不知道昔年,他在面對這樣的事情之時,是否也有過這樣的掙紮。她苦笑着閉上雙眼。這世間縱使愛情同樣地折磨人,可是,并非人人都是柳玄。

“是嗎?皇兄,你當年因為程馨而被人帶入絕谷。這麽多年,你可曾有怨恨過誰?”

柳玄搖了搖頭,道:“怨?我怎會不怨?不過偶爾會想,若是那一年,那一日我沒有去程府,或許就不會有今日這樣的結局。”

☆、第貳拾壹章 錯懷之祈求(2)

“是嗎?”卿笛的語氣中夾雜着嘲諷與不屑。

“是。”第一次,柳玄膽子頗大地對上卿笛的雙眼。少女眼中死氣沉沉,倒不似她往日那般深邃且富有靈氣。柳玄想,應當是這幾日的事情将她的精力都消磨光了去。他不禁仔細地打量着卿笛。眼前的少女容貌是相當的出色。身份高貴。一十八歲的年紀,若是按照尋常人家的規矩,應當早已嫁做他人婦。從此在婆家相夫教子。可是,這柳卿笛似乎偏偏做了一個例外。雷厲風行,手段陰狠而毒辣,在朝堂之上鋒芒盡露。她到底應當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許是他盯着卿笛看得久了,卿笛拿着一種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他,道:“皇兄,你這是在做什麽?”話中微微的嗔怒讓柳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也是卿笛的微微怒氣讓柳玄重新拾回自己方才來找卿笛的目的。

柳玄扣了三叩,道:“卿兒,還請你救程馨出皇宮。皇兄定會感激不盡。他日為你做牛做馬也一定報答你今日的恩情。”又是幾個響頭,讓卿笛的目光愈加的沉寂。抓着木椅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總是有什麽在她的內心碰撞。

“程馨當真對你如此的重要?”卿笛總是這樣問,不知是單純的問題,還是想要說服自己什麽。她眼中流露出來的那一抹哀傷雖然轉瞬便無,但卻深深地印在柳玄的眼中。他眉頭微皺,是什麽竟然可以讓柳卿笛的眼中出現這樣的情愫?

柳玄點了點頭。

卿笛大約是因為什麽激動的過了頭。她起身動作過大,險些因為木椅旁的一個不起眼的東西給絆倒。也得虧了柳玄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這樣一來,柳玄會功夫之事在卿笛面前暴露無遺。卿笛眼中的莫名地情緒一閃而過。她站穩之後,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皇兄,這一身功夫,師承那位高人門下?”

昔年她為了杜絕篡位之事的發生,不惜下了狠手将繼位皇子以外的皇子的經脈全部損壞。莫要說習武了,就連拿起兵器都是有一定困難。而這柳玄倒不像是經脈被損過。而他的功夫也非一兩日可以練成。絕谷那老頭向來是古怪。柳玄雖然是他的弟子,他也未必肯傳授他功夫。

柳玄一驚。仿佛只是顧着莫要讓卿笛受傷,怎奈忘記了這一層緣由。他道:“不過是昔年在王府之時閑來無事,偶爾同家丁一起練一練手罷了。哪裏來的什麽高人傳授?不過是皇妹多心罷了。”

卿笛冷冷一笑,方才疲憊具掃,道:“是嗎?皇兄,莫不是你當本宮是傻子。本宮習武多年怎會探不出你有幾斤幾兩重。不過本宮倒也是佩服你的忍耐的能力。若不是今日,莫不是你還妄想在本宮面前繼續隐瞞?”卿笛抓住柳玄的手,企圖弄斷他的經脈,這一次真真将柳玄變作一個廢人。不知為何,最後一個動作卿笛忽然停住了。放開柳玄,目光沉靜地對上方才推門而入的那人,“你來了?”

慕容夜玄冷冷地看着卿笛。若非他聽見響動,明日見到柳玄,唯恐這世間又多了一個無用之人。果不其然,他看見卿笛的靈氣正好度給柳玄。不過這一個動作被他的出現給打斷了。而她的面無表情更加讓慕容夜玄惱火。他一把抓起卿笛的手。纖纖玉指,膚若凝脂。卻是不知這一只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無辜。

“你這是做什麽?”卿笛有些厭惡地甩開慕容夜玄的手。他今日這樣看着他,可知道那些年她是用怎樣的目光看着他的。

慕容夜玄冷笑,道:“卿兒,你問我這是做什麽?若是我今日不來,你是否會廢了柳玄一身武功?”

同樣回以冷笑,只不過卿笛的笑中夾雜着許許多多的不屑,道:“看本宮心情。”

“你可曾想過柳玄。她是你的皇兄。”

卿笛大笑一聲,道:“皇兄?這是一個極好的詞。慕容夜玄,若是你是一個顧念兄弟之情的人。那個時候怎會将你的親生弟弟推下誅仙臺。你可知,若非有萬年修行,魂飛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一字一句說的略顯激動,卻讓慕容夜玄陷入一頭霧水之中。

慕容夜玄道:“我?将墨兒,推下誅仙臺。”看這樣子大約是不大知情的。

“本宮那日親眼所見。也應當您日理萬機,這等小事哪裏記得清楚。”

“卿兒,你說的究竟是什麽?”慕容夜玄皺着眉,他只是記得那一年忽然畫錦就來報宣墨沒了。具體是怎樣沒的,慕容夜玄那時正因為卿笛之事忙得焦頭爛額,也就沒有去細細地追究。

如此一來,卿笛也不知道繼續要問些什麽。她想過慕容夜玄的各種反應卻獨獨沒有想到這樣一層。卿笛賭氣般的坐回木椅,對着想要悄悄離去地柳玄說道:“皇兄莫擔心。本宮一定會将程馨救出。”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那樣的笑,讓人捉摸不透。

☆、第貳拾壹章 錯懷之心沉(1)

05

得了卿笛的話,柳玄只是點了點頭就退了出去。留下慕容夜玄和卿笛兩人大眼瞪小眼。今兒不只是怎得了,看着慕容夜玄那張俊俏的臉,卿笛總是會想起那年躲在柱子後面,看着他将宣墨推下去的畫面。委實是有些煩心,卿笛索性閉上雙眼。眼不見心不煩。

慕容夜玄靜靜地看着卿笛。她說的那些事,他着實是不記得了。雖然那年宣墨做的事情荒唐得很。他也沒有道理将自己的親弟弟從誅仙臺上推下去。而那誅仙臺,他又不是不知道為何物。那時畫錦的模樣在慕容夜玄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覺着大約是自己遺漏了什麽。

“想起來了是你自己忘記了什麽?”卿笛緩緩地睜開雙眼。昏暗的燭光下,他果然是這樣一幅表情。宣墨被推下誅仙臺之時她已經被軟禁在了鳳笛軒。那個時候還是得了個空子逃了出去,還因為這事情軟禁的時間又多加了一千年。饒是怎樣,卿笛都不會忘記她去質問慕容夜玄時,他的一臉疲憊與那一道加了他多少怒氣的旨意。後來仔細想想,那時委實是有些莽撞了。只是以為自己瞧見了就是真的了。如今卻知親眼所見,也不一定為實。

慕容夜玄點頭。他看着卿笛的雙眼,沉寂如天宮中千年無波瀾的湖面。看着她的眼睛總是能想到她的笛聲,也如她的雙眼。雖然美,卻少了一份少女應有的靈動。這樣的她總是會讓慕容夜玄懷念以前那個不谙世事的柳卿笛。

卿笛繼續道:“那人或許不是你。卻也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

這一句話仿佛是在告訴他什麽。

慕容夜玄轉身就想要回天宮去探個究竟。只是卿笛接下來的話阻止了他所有的動作。卿笛只道:“若是你現在回去,會是和我當年一個下場。”看着慕容夜玄的脊背變得僵硬,卿笛咬緊下唇,繼續道,“你這一次下凡間本來應當是沒有人知道的。可是你為什麽會靈術全失,難道你沒有想過是什麽原因嗎?”

“難道是?”白發老者的笑映入慕容夜玄的腦海中。

慕容夜玄身為天帝,靈術自然不弱。卻也并非沒有強于他之人。可要論能将他靈術封住之人,上天入地大約也只有義彥和她一人。她早已不知所蹤,那便只剩下義彥一人。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每年要的東西,天族都如數供應。慕容夜玄怎麽都想不大明白,這義彥有何理由會這樣做。

卿笛道:“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天下的霸權罷了。慕容夜玄,你在義彥的面前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罷了。莫要說他封了你的靈術,就算是他要廢了你的靈術都只是動一動手指頭的問題。”夾雜的情緒太多,難以辨別。

慕容夜玄不是不知道義彥靈術了得。只是從卿笛口中說出來好似不是衆人所熟識的那個義彥。他表情複雜的看着卿笛,那些年她究竟在雲霧山經歷了什麽?竟然讓她對義彥既是如此之了解,又是如此之憤恨?突然,他覺着自己不了解卿笛。

“以你的意思?”

“只怕你失蹤的消息,義彥早已曉谕各界。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在凡間讓琉璃心與你融為一體。只要集齊一十四盞琉璃心,義彥的死期,也就到了。那個時候,所有的東西也就都可以歸位了。”卿笛起身,走到窗邊。她看着夜空寧靜地笑。她仿佛看見了什麽,想要伸手抓住。半晌之後,隐藏在夜色下的是無邊的落寞,“夜。”

突如其來的一聲,讓慕容夜玄本能地反應,道:“什麽?”

“若是沒有花苑,你可會多看我一眼?”不知為什麽,今日偏偏就是想這樣問了。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在鳳笛軒,她不止一次這樣問過自己。她的體內留的是花羽一族最高貴的血液,又是神醫琉璃唯一的後裔。如此之高貴的她,卻偏偏輸給了那個花苑。若是沒有那花苑,他是否會多看自己一眼?

慕容夜玄張了張嘴,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他心底自嘲。

卿兒,你那樣高貴的身份。若你神智蘇醒,那時怕是你都不會記得我。我只不過是一個天帝,我又怎樣配的上你?

最終,慕容夜玄道:“不會。我娶了那樣多的側妃,只不過是她們都略像花苑而已。”

哈,原來所有的人都不過是那花苑的替身。柳卿笛,你還有什麽可想的?

卿笛一雙手攏在袖中攢成了拳。良久,緩緩松開,道:“只是,夜,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抱得美人歸。”她這一句話說的讓人心驚。

“此話何意?”

“因為,所有人的結局早已寫好。”

留下這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從窗戶一躍而出。一道白光閃過,卿笛就不見了蹤影。

☆、第貳拾壹章 錯懷之心沉(2)

皇宮。

雅樂閣。

夜色濃如墨,往日是入了夢鄉的極好時機,今日是怎樣都睡不着了。她披了一個披風坐在窗邊的一個椅子上對着早已燃盡的蠟燭發呆。突然,她聽見輕微地敲窗子的聲音。一下一下,很有節奏。敲了許久,許是沒有得到屋子裏人的應聲而因急促而節奏紊亂。

程馨皺眉,不知是誰這麽晚了還來敲她寝殿的窗子。心中裝着濃濃地不安與方才被那敲窗子的擾煩的火氣。程馨帶着如此的心緒打開窗子,害的恬芝手都來不及收回就敲上了程馨的胳膊。程馨見是恬芝,怒氣瞬間也煙消雲散了。她壓低了聲音,道:“你怎會來這裏?”

恬芝笑了笑,将手裏的籃子遞給程馨。同樣小聲,道:“這裏是我今兒在小廚房做的點心。奴婢想着小姐今日都未吃些什麽,所以就給小姐送來了。外面那兩人不肯通融,便只能以這樣的法子給小姐送飯了。”

“這裏面有什麽東西,好像在動。”

“是風,是風。”說着,恬芝還壓了壓蓋在上面的那一層布。

程馨提着籃子,不知該如何是好。想了半天,硬是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她想着先将籃子放下,好好的同恬芝說上幾句話。興許恬芝能将話帶回程府也說不定。只是程馨只顧着高興了,沒有注意到窗子。她一個轉身,手肘碰到窗子驚動了看守在門外的那兩人。

兩個守衛踹了門就進來了。瞧見開着的窗戶和程馨手中的籃子便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麽。好在恬芝機靈,及時躲了起來。那兩人面面相觑。這寧太後直說要将馨妃軟禁,倒是沒有說過不給她飯吃啊。不禁有些為難。其中一人道:“馨妃娘娘您這?”

程馨拿出素日都不曾有的威嚴,道:“怎麽,太後只說了要軟禁本宮。可是沒有說過不給本宮飯吃。你們這是怎麽?難不成要将本宮餓死在這雅樂閣裏?”輕挑秀眉,似笑非笑,着實是威脅之意十足。

這馨妃平日裏就很得太後寵愛。今兒不只是因為什麽沖撞了太後,若是趕明個兒太後心情好了,興許就将她放了出去。那時倒黴的也還是他們兩人。

另一個守衛抱歉地笑了笑,道:“馨妃娘娘,您這是哪裏的話。奴才們自然是不敢怠慢了您。只是這籃子裏的食物不知從何而來。我們還是要保證娘娘的安全才是。”很是自然地要将籃子從程馨的手中拿過來。他的手剛剛伸出,動作一僵硬,随後就倒在地上。另一個面帶驚恐地看着同伴倒下。

白衣少女有些不耐煩,道:“看什麽看。我又沒有對他怎麽樣。他不過是被我打昏了罷了。”瞧着守衛臉色一點一點變化,她索性一掌劈在他的後頸子。她擡頭看着程馨的眼中沒有一點多餘地情緒,她看了看程馨手中的籃子,又若有意思地看了看窗子。

程馨警惕地看着少女,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寧太後手底下的人那個不是武藝高強,都未有察覺她的出現。方才那扇門是關着的,且沒有開過的痕跡。而窗子之外便是恬芝,恬芝也沒有什麽異樣的信號。那這少女便也不是從窗戶那邊進來的。又想起那一次白衣少女憑空消失在她的面前。程馨覺着,她并不是自己可以招惹得起的人。一步一步本能地後退。

“做什麽?娘娘難道忘記了先前我答應過娘娘什麽?”

自然是記得的,卻是不知若是和她出去了,會是怎樣的後果。程馨下意識地握緊擱置在桌子上的一根釵子,若是少女要做什麽不利于自己的事情,那便魚死網破。

白衣少女似乎是察覺了程馨心思,看着她略顯可笑的舉動說道:“娘娘,就憑我方才的功夫,若是想要你的命。我何必等到現在?若是我是寧太後的人,又何必來了一次又一次?若是娘娘不信我,我也無話可說。出去與呆在這裏,娘娘還是自己選擇吧。”

程馨道:“你若是帶我出去,有何條件?”

程馨在宮中這樣多年,別的或許沒有學會多少。至少,她明白在這皇宮沒有一樣東西不是交易來的。從未見過的人獻殷勤,非奸即盜。再瞧她這三番兩次的來并非是對自己不利。倒不如做了這筆交易,興許能換的一時自由。

白衣少女聞言一笑,道:“果然是南初的馨妃。我自然同你有交易。不過并非是現在。現在你只需告訴我,你是走還是留。”即便程馨的話逗笑了少女,少女的話語中依舊還是透着隐隐地不耐煩。在白衣少女将她的不耐煩完完全全展示出來之前,程馨很是識趣地點了頭。

“若是你的侍女肯同你一起走,我便做一個順水人情。”白衣少女手指輕動,恬芝就自己從窗戶跳了進來,摔倒在地上龇牙咧嘴,“走吧。”白衣少女并未理會恬芝是否有摔傷,念了個訣将二人帶走。

夜風吹進屋子,掀開掉在地上的籃子的表面的一層布。一只蠍子慢慢地将身體挪出籃子。突然一束光竄進屋子,準确無誤地打在蠍子的身上。一個空靈的聲音在寧靜的夜空中響起,道:“我最讨厭有人耍陰招。”

☆、第貳拾貳章 合歡之淚見(1)

第貳拾貳章合歡

“若有一日,你知道了真相是否就會不再愛花苑。若是如此,夜,你可願意将目光分一點點給我。一點點便好。”

——柳卿笛

01

夜。

如墨蒼穹,浩瀚星空。

柳玄昔年為程馨在南烈逗留的時間可不算短。他向來是極喜歡南烈的夜,即便是冬日也總會有些許暖意。時隔五年,再回故地,這冬日的暖意換成了涼意。即便是厚厚的襖衣都有些不能夠抵禦寒氣。他提着酒壇子躺在屋子前的一棵樹幹上飲酒。倒是這酒可以暖身。

“怎麽,王爺是有什麽心事?居然需要借酒消愁?”略帶調笑的聲音從樹下傳來。柳玄一歪頭就看見同樣提着一個酒壇子的慕容夜玄。柳玄笑了,這人竟然還說自己是借酒消愁,他又何嘗不是呢?

柳玄道:“借酒消愁?愁上更愁。”

“愁上更愁?”

慕容夜玄也是飛身上了樹,挑了一個略微粗壯的枝幹坐着。揭了酒壇子上的那一層布就豪爽地喝下了一整壇酒。自從坐上天帝的位子,慕容夜玄已經忘記自己是有多少年沒有這般痛快的飲酒。這樣那樣的規矩壓得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倒是她,總是可以将那些規矩視作無物,活的自由自在。慕容夜玄凄涼一笑,道:“王爺,我們都不過是借酒消愁的可憐人罷了。”說罷,對着地上的一壇酒使了靈術,拿起,又是一飲而盡。

見此,柳玄倒是不為驚訝。他抱着酒壇子坐起來,道:“你,是誰?”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柳玄自己都覺得分外可笑。自己與這人相處了這樣久,竟然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慕容夜玄。”他看着天空。如此之醉人的夜色,真的是美好極了。

柳玄道:“你和皇妹,是什麽關系?”卿笛出去之前,他不小心聽見兩人的對話。仿佛他們二人早已相識。好像自己的皇妹還對這慕容夜玄有點意思。委實是不知道這卿笛年方十九都不尋個人家嫁了,是否與眼前這位俊逸的男子有關。

慕容夜玄溫柔一笑,道:“關系?我們打小就認識。不過是後來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變成了不相幹的人罷了。”又是一壇酒下了肚子,慕容夜玄的腦袋中就有些飄忽。又是一壇酒入腹,他看着柳玄是可勁兒地傻笑。壇子從他的手中滑落,還未聽見壇子碎裂的聲音就聽見女子的尖叫聲。

這聲音?

柳玄顧不得還坐在樹上傻笑的慕容夜玄,一躍下樹。看見樹下的人,他可是連路都不會走了,連話都不會說了。嘴張了半天,愣是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來。

程馨看着從天而降的酒壇子愣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她才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程馨開口道:“柳玄?”那聲音喑啞,低泣。

果然,恬芝說的沒有錯。他,回來了。仿佛是不敢相信,程馨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痛,她失聲捂住自己嘴,生怕一哭出聲來就打破了這畫面。

若不是恬芝怕程馨凍着給她添了件衣裳,只怕這兩人還是就這樣站着。

“馨兒?”柳玄的腳卻像是灌了鐵一般。步子邁的艱難。他的指腹劃過程馨的臉頰,那是讓他不敢相信的真實。一別五年,再見佳人。怎奈佳人不再似昔年那般美豔。借着厚厚的胭脂掩飾着逐漸蒼老的容顏。不過二十餘歲,卻已不敢再以素顏示人。可是面對自己心愛之人,心中總還是有些怕的。程馨手顫抖着打落柳玄的手,她捂着自己的臉,嘤嘤哭泣。柳玄道,“馨兒,你這是怎麽了?”看着她顫抖的身體,柳玄一時手足無措。

恬芝不着痕跡地将兩人隔開,微微護住程馨。她對柳玄歉意地笑了笑,道:“崇炎王,今兒娘娘身體有些不适。還望王爺見諒。奴婢先扶娘娘前去歇息,待娘娘清醒些了,恬芝再來請王爺同娘娘前去敘舊。”

恬芝的一席話說得柳玄眉目之間哀色盡出。

是啊,程馨已然不再是當初的程馨。她現在已經是南烈皇的皇妃。這般崇高的地位,怎是他區區一個王爺可以高攀?柳玄看着恬芝護着程馨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一步一步後退,整個人撞在樹幹上,渾然不覺着痛。他大笑,笑着笑着,淚就出來了。

柳玄,這不是五年前你最想要的結果嗎?怎麽,你現在後悔了。你又有什麽資格後悔?

一拳打在樹幹上。樹皮割破了他的手。

“疼嗎?”卿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柳玄的身後。一雙眼在夜裏分外的明亮。亮的有些讓人不敢直視。她拉過柳玄的手,從素袍上扯下一塊布,為柳玄包紮傷口,“我知道你疼。比起手上的傷,恐怕你的心更疼吧?那你那一年又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仿佛是在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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