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一連兩天的大雪造成整個城市幾近陷入交通癱瘓,從喧嚣歸還寂靜。

所幸雪在周一時應景停下,随之而來的雪水逐漸消融使得天氣比前幾日還要寒冷。

于薔這趟是去了海南,她發了幾張自己的游客自拍照,看樣子避寒工作做的确實還不錯。

早飯終于可以逃離被黑暗料理支配的恐懼,女孩如願去了學校旁邊的便利店買飯團,一路上飯團暖和地貼着掌心。

“同學,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麽高的,大概八九歲的小姑娘?”女人邊比劃身高邊給她看打印下來的照片,她雙頰凹陷,說話聲音都在顫抖。

尋人啓事中的小女孩紮着兩個馬尾辮,嘴角有兩個小酒窩。

雲昭快速掃過那一行字“離開學校的時間大概是下午四點四十,穿紅色羽絨服......”

附近中小學衆多,人多車雜,一個個問下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但很多事情,希望再渺茫也比直接傳來噩耗要好。

“阿姨不好意思......我沒見過。”她說完才想起前兩天海洋主題餐廳的飯局,褚瀾川好像在臨近離場時好像說了要對近期的失蹤案開會。

難道眼前這位也是失蹤案之一的受害者家屬麽?她當時并未多想,只是給女人繞了下道,望着她繼續找人打聽消息。

去教室後,雲昭直接放下書包,在座位上翻閱昨天沒能跟進的數學競賽題目。

大部分題目對她而言沒有難度,寫到“柯西不等式的取等條件”時,蔣巧才哈欠連天地拉開椅子坐下。

雲昭推了下她的胳膊,提醒道:“蔣巧,今天早讀有聽寫。”

“啊?!”一語驚醒夢中人,蔣巧迅速擺脫困到小雞啄米的狀态,抽出英語課本開始背要聽寫的單元單詞。

她背完單詞嘟囔道:“要是能停一周的晚自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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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通知就來了,學校考慮到這個時期天黑的早,晚上還可能繼續雨夾雪,所以這一周的晚自習也取消了。

雲昭:“......”

“蔣巧,你老實說吧,學校是不是你們家開的?”

蔣巧朝她擠眉弄眼了一番:“晚上什麽安排?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溜冰場玩玩?”

“溜冰場嗎?”雲昭很認真地思忖了會兒:“可我不會溜冰诶。”

“去了再慢慢練嘛,又沒有人是天生就會的。”蔣巧連拖帶哄,說的天花亂墜的,她終于敵不過語言攻勢敗下陣來。

溜冰場四下很安靜,可能是工作日,來的人也沒有很多。兩人花錢租了溜冰鞋,蔣巧興奮地說想先去滑一滑試試。

雲昭還坐在長凳上穿溜冰鞋,鞋扣尚未系牢,就有一雙手握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腳腕,輕松将之扣好。

她擡眸,對視上的只有一個玩偶頭套。

是愛麗絲夢游仙境裏的白兔先生。

難懂是溜冰場的工作人員?她試探着開口:“白兔先生......?”

玩偶下的人比了個“噓”的手勢。

為什麽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雲昭晃了下腦袋,只能将次判定為自己的錯覺。

“謝謝你幫我,不過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要先去找我朋友了。”少女含笑,眸子裏仿佛有秋波在蕩漾。

太過于美好的事物,就是容易讓人生出摧毀的念頭。

玩偶下的人沒動,維持着半蹲的姿勢,像竭力守護的騎士。

她呼出一口氣,勉勉強強用溜冰鞋站起來:“再見。”

那人鉗住了她的手,雲昭心下一沉,想伸手摘去玩偶服的頭套,卻被巧妙避過,撲了個空。

他躲的似乎很吃力,但堅定的感覺不容置疑。

“是我。”男人的聲音磁性中透着清亮,與幾年前薔薇花海中問她是誰的聲音慢慢重合了。

談厭?怎麽會是談厭?!

雲昭驚愕地望着他,所有的話如鲠在喉,半張着嘴,但什麽也沒說出來。

談厭并不為自己的出現和行為解釋,他攥着日思夜想的女孩的手腕,感覺滑膩的肌膚在指間流連,如同觸碰一枝玫瑰盛放的過程。

嘿,我的小玫瑰,好久不見。

三年來的每一個日夜,談厭都在做着無聊透頂的複健,他會在厭棄自己時發脾氣甩東西,每每至此,他的心理醫生Tim都過來進行勸說:“Tan,不要發脾氣,這樣的你會讓她感到害怕。”

會讓她害怕嗎?

思及至此,談厭才會收起蟄伏的陰暗面,如果說是他是瘋子,前十幾年都是游走在地獄裏的人生,那麽遇到了女孩後,他才收獲了一隅天堂,在那裏,他才可以收獲些許自由。

毫無疑問,他願意為他的小玫瑰做任何事情,哪怕背負上性命,哪怕萬劫不複也在所不辭。

感覺到了掌心的酥麻,她才低頭去望,原來是談厭正在她的掌心上寫字,橫豎撇捺,這還是她曾經教他的游戲。

“小......心。”她無聲吐露出了兩個字,惶惶不安的情感愈發強烈。

環顧周遭,除了正常在溜冰的人,哪裏有需要小心的地方?

雲昭不明所以,仿佛置身迷霧,只有她是到來頭完完全全被蒙在鼓裏的人。

歷經幾小時,失蹤案的讨論暫且結束,從蛛絲馬跡的線索中,褚瀾川發現所有的矛頭對準了一家酒吧。

這地方他不陌生,正是雲昭養母張呈玲曾工作過的地方,當年檔案也對張呈玲的從業經歷留有封存。

其他警員不知道,但褚瀾川心下了然,這兩起案子之中一定是有所關聯的。

不小心忙晚了,他給雲昭打了個電話,想問問要不要他去接她回家,結果女孩的手機一直顯示無人接聽的狀态。

猶如船舶觸碰礁石,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一想到近期的案子,他就久久不能平靜,火速将車開到學校調取監控錄像,所有畫面均顯示正常,只有一點可以确認,雲昭是跟着蔣巧走的。

幾經周折,他總算要到了蔣巧的電話。

蔣巧溜了一會兒冰,再回來時發現雲昭不見蹤跡,東西還在原處,雖說奇怪了一會兒,但她想着也可能是臨時買東西或去洗手間了。

手機在口袋裏響起,她按下接聽鍵,另一邊男人的聲音再也克制不住波瀾:“蔣巧,雲昭現在跟你在一起嗎?”

蔣巧看了一圈說:“我們來溜冰場了,雲昭她......現在不在我旁邊。”

褚瀾川讓蔣巧在原地等着,如果雲昭回來了就給他發消息。

溜冰場在三樓,他停車後步子越來越快直奔地點。

雲昭被談厭帶到了頂樓,這裏已廢棄許久,堆積的舊設備積了不少灰。

“談厭,你......”

話還沒說完,他已摘下玩偶頭套,露出一張看了多少遍都讓人覺得驚豔的臉來。

仍舊是病态的蒼白,漆黑的瞳孔裏,點燃的火焰被拼命克制,他俯身靠近,柔軟的唇幾近要貼上她的耳垂。

她往後瑟縮,渾身打了個機靈,是下意識的排斥。

“從現在起,我就待在你身邊不離開好不好?”

熱意且暧/昧,透露出幾乎病态的偏執。

雲昭被他桎梏住,眼神飄忽,想要趁機逃離狹小的空間,所以只能用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談厭,你別這樣,我不喜歡。”

男人眸子裏的光一下子淡了下來,他不會強迫女孩做任何不喜歡的事情,這是篤定的事實。

霎時,褚瀾川一腳踢開了樓頂生鏽的門,他在浮游的細塵中看見了對峙的兩人。

眼神睥睨、高高在上的刑偵隊長,只有掌心的汗早早出賣他內心的心情有多麽緊張。

雲昭在動靜響起後直奔光明而去,她一頭紮進男人溫暖的懷抱,心中的溝壑才就此填滿:“哥哥......”

溫聲軟語,褚瀾川一瞬間如釋重負。

盡管拼命壓制,可那些如野草的雜念,只提醒了褚瀾川一個事實,他恨不得将之揉進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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