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後沒有軟柿子
窗外陽光明媚,照射着屋內通亮,躺在炕上挺屍了好幾天的人影,此時睜着明亮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房梁。
既不甘心,由不得不妥協認命,她只能近似發洩般狠狠的按了兩下額頭。這時屋外傳來的動靜,讓她眉心不由的一蹙,眼神瞬間陰沉下來,厭煩的低低吼了一聲。
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別tm總來行麽?
站在院子裏的女人,一身洗舊了的布衫羅裙,梳得一絲不茍的發髻上卻插了一根發亮的銀簪。她嘴裏磕着瓜子,皮随着吐沫亂吐在地上,眼睛賊溜溜的四處亂轉。
“喲,歡哥兒,可真能幹啊,你姐呢?太陽都挂頭頂上了,還躺在炕上裝病呢?”
不到五歲的小豆丁江慶歡笨拙的将木桶裏的水倒進水缸,蹙着眉頭看着眼前膀大腰圓的婦人,不樂意的小嘴微撇,“嬸嬸,阿姐的病是真的還沒好。”
婦人鼻哼一聲,院子裏瞅了一圈之後,眼帶嫌棄的又往竈房裏張望了一眼。而這一眼不巧正好對上從西屋裏走出來的江慶喜。
扶着門框站定的江慶喜,面色蒼白,眼神卻清明瓦亮不見一絲病氣,高冷的神态看的婦人一時有些發怵。
“我還以為是哪個鼠目寸光的小偷,跑來我家撒野。原來是兩手空空的嬸子大駕光臨,咦,前兩日不是來過了嗎?哦,對了,當時嬸子只拿走了我家的簸箕,沒有進屋。今天又來,是突然想起關心我的病情了?”江慶喜一開口就毫不客氣。要知道眼前這個和她半毛錢關系沒有的便宜親戚,是這個身主的嬸嬸,好吃懶做,平時動不動就跑來打牙祭。家裏但凡看的上眼的東西,美其名曰借走用用,回頭就說是自己家的。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臭不要臉的。
這女人登門造次的那天,正趕上她剛穿來沒心情搭理人,不然哪容得她今天還敢來蹦跶。
婦人猛然回神,剛要回嘴,就被江慶喜接下來的話噎在喉嚨裏。
“怎麽?不是?”說着,江慶喜面露一絲嘲諷,“也是,從沒聽說探病的不但不幫襯一二,還給人家留下滿地瓜子皮的。如此長輩,傳出去被人怎麽笑話我二叔,我是不知道了,但肯定要嘲笑身為學子的齊兒哥有個上不得臺面的娘,到時夫子怎麽看齊兒哥?”娘字被她咬的極重,登時把将她的話都聽進去的婦人吓的一個哆嗦,滿眼的難以置信。
婦人咬牙切齒的瞪了江慶喜半晌,手中的瓜子被攥的死緊,愣是再也不敢有半點松動。
“你、你個嘴賤的小蹄子,呸,爛家裏嫁不出去還真當自己是什麽好貨,爛心眼子咒我家的齊哥兒,破爛貨你怎麽沒被水淹死。”
江慶喜輕挑了挑眉,“既聽不懂人話,又不會說人話,亂叫亂吠什麽,我可不想別人誤會我家養了什麽怪病的畜生。你偏說我咒了江齊?就憑他那三腳貓的水平,也不撒潑尿好好照照,一輩子考不上秀才的命,還用勞煩我咒?憑他也配?”江慶喜順了順氣息,她差點忘了她還是個沒好利索的病號來着。
Advertisement
江慶喜字正腔圓的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徹底掀起了婦人的憤怒,兒子是什麽,是她的命根子啊。
婦人瞬間紅了眼,嗷了一嗓子,掄起胳膊就要沖上去撓江慶喜。
“我要撕爛你那張爛嘴。”
“阿姐阿姐,快躲進屋裏去。”一直看呆的江慶歡一個激靈跑上去,抱着婦人的大腿,火急火燎的朝江慶喜大喊。
江慶喜不為所動的冷哼了一聲。她順手抄起放在地上的擋門木樁,拎起來下意識的掂了掂重量。
在她略微适應的空檔,阻攔婦人的江慶歡已經急的開始飙淚,死死地抱着婦人,嘴裏不停的喊着“阿姐快躲起來”的話。
婦人怒火攻心,氣的耳紅脖子粗,一把抓住了江慶歡的頭發,另一只手就要去扇他耳光。“你個礙眼的掃把星、喪門星,你怎麽不去死啊。”
江慶喜只來得及丢下一句KAO,拎着的木頭樁子對準婦人就丢了過去。
被打個正着的婦人,先踉跄了一下,顧不得拖着自己的江慶歡,扇打的動作直接變成捂住了自己挨打的胳膊,睜圓了眼睛,驚訝的看向靠近的江慶喜。
“小歡你快放開她,別傷着自己。”幾步走過來的江慶喜,連忙拉起挂着淚痕傻眼的江慶歡。将他帶到身後,擡腳勾起地上的木頭樁子,再次握在手中。
動作麻利的讓婦人見鬼似的定住了,眼前這個臭丫頭還是以前那個膽小怕事的軟柿子嗎?似乎此刻她才意識到,這個丫頭怎麽突然變得牙尖嘴利、膽大包天了?
“滾,這裏是我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以前我忍我讓,那是我傻。不信,你盡管試試,看我手裏的棍子答不答應。”最後的話,她說的極重,眼神裏透着堅定的狠戾。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婦人蠻橫慣了,未出閣前在秦家村也是有名的。嫁來江家收斂了一些,可生下兒子後,自覺底氣足了,恢複了本性。平時江家二郎都懶得管她,除非在他頭頂上拉屎拉尿。江家二郎才會動動手腳給她一番教訓,老實了一陣之後,再繼續興風作浪。
而今天的虧,秦氏吃了,可她吞不下,也不能咽啊。
此時的秦氏,先是被言語刺激,後又被打,真真是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屈辱,她已經看不清眼前站立的姑娘身上的那份淡定。她只想打的她滿地找牙,跪地求饒。
躲在江慶喜身後的江慶歡,看着阿姐似乎高大了的背影,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以前阿姐雖然也護着他,可從來都是拉着他東躲西藏的啊……
江慶歡擔憂的扯了扯江慶喜的衣袖,真要對嬸嬸動手,阿姐的名聲是不是更糟了?以前不是都忍過來了嗎?為什麽今天……?
江慶喜微微轉頭,按了按他的小手,輕輕的勾了勾唇。
“阿歡莫怕,萬事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