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不行我來
若是與世長辭的白玉霜知道,無緣得見的兒子會變成現在這副小可憐樣,不知道會不會從墳頭裏爬出來撓死江老爹。
看着面色逐漸變得愧疚到痛苦的江老爹,江慶喜暗暗啧了兩聲,那個可能可以有。
“我……”面對閨女句句紮心的質問,江老爹竟然發現自己無言以對,甚至是無顏以對。
她一邊安撫着小歡,一邊暗中觀察江老爹的神色繼續下猛料,哀聲道,“這次生病能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很多以前我看不透,也聽不懂的事,好像一下就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只要俯仰無愧于天地,何須在意世人的言論和目光呢。”說道這裏,她慎之又慎的盯着他,正色道,“再繼續這樣生活下去,你就要為我們收屍了。”
“不得胡說。”江老爹的臉色登時一扳。
“哪裏是胡說了?我生病要死了,你那個親弟弟,可有送錢財來過嗎?倒是他的婆娘,來的勤,可她來幹嘛來了?你不知道?再說小歡,幫着家裏幹活不說,還老被那邊叫去幹活?幹完活,不但連句感謝的話沒有,嘴裏總是不幹不淨的罵人。小歡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挨打幹活。如果不是命大,現在你只能對着他的墳頭痛哭了。”
江慶喜說的話并沒有錯,只不過是他總覺得自己虧欠二弟,所以事事忍忍就過去了。
可今天閨女把話挑明了說,以前他被故意忽視的問題,忽然發現竟然那麽嚴重。
頓時江老爹的心裏湧上一股股悔流,當即他擡手就扇了自己兩個耳光。
這個男人還算可取。
江慶喜頗為滿意的暗自點點頭。
小歡聞聲突然從江慶喜的懷裏掙脫出來,睜着挂着淚珠的眼睛癡楞楞的看着自己的親爹。
“閨女,別說了,你說的我都懂。”江老爹緩緩了情緒,随手拉過一把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垂着頭,面色陰郁難堪,不知在想什麽。
江慶喜頓了頓,心想你不讓說我就不說了,真當我是你女兒啊。就要趁你病要你命,趁熱打鐵,于是毫不客氣的說道。
“這個家已經破落成這樣了,你再繼續當下去也沒什麽意思。打今兒起,這個家交給我了。”
沒錯,這才是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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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掌管財政大權,她恐怕餓的只能去啃樹皮了。
一時間,聽到她說話的父子倆均是愣怔了幾秒。
江老爹被江慶喜跳躍的話頭繞出了好幾裏地,這會兒突然聽見說什麽當家,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行!”
江慶喜一聽,差點跳起來比劃個中指。
敢情她前面說那麽一堆鋪墊,都白耽誤工夫了。
“為什麽?”如果可以,她真想給他來一板磚。
不管是阿爹當家,還是阿姐當家對小歡來說,沒有什麽區別,當然他可能也不懂其中的區別,反正都是親人。這時,他也只是純好奇的幫腔問了一句“為什麽?”
面對一雙兒女的疑問,江老爹一時也有點懵,想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思路。
“你姐今年就及笄了,就該許人家了,怎麽還能留在家裏頭。”
阿姐嫁人應該件高興的事,可一直像娘親一樣的阿姐,小歡怎麽舍得,于是郁郁寡歡的哦了一聲,回身又窩進了江慶喜的懷裏。
聞言,江慶喜不由的發出一聲嘲笑。
“徐家不是退婚了嗎?哪來的嫁人?我嫁誰去?”
“徐家那是不長眼睛,不知道我閨女多好,退婚是他的損失。”這話倒不是讨好,在江老爹心理,閨女就是一百個好,一萬個好。
“別和我扯這些,一句話,讓不讓我當家。”一件事浪費這麽多口水,她也是夠夠的了。
見閨女似乎又來了脾氣,一副好商好量的好父親形象的苦口婆心道。
“咱們窮人家的閨女,一般當家做主少不得要三四年不能離家,你馬上就15了,三年一轉眼就18了,歲月不等人。姑娘家最好的時光不能這麽糟蹋,你聽爹的,你說的那些,爹記住了,爹不會再苦了你們姐弟倆。”江老爹握緊了拳頭,似乎是真下定了決心。
江慶喜翻了個大白眼,信他才有鬼。當年娘還在的時候,這便宜爹也下過類似的決心,結果呢?還不是這個熊樣。
“徐成義那個忘恩負義的王八羔子,他兒子肯定也不是什麽好鳥。爹去給閨女尋比徐家更好的人家。”提起徐成義這個名字,江老爹就憤憤的,恨不得天天揍他個百八十遍才解氣。
“停,你給我打住,今天這事就這麽定了,家我當,嫁不嫁人也由我說的算,你別給我添亂。如果你堅持,行,我出去單過。”她就差放出不認你這個爹的狠話了。說完,她站起來,表情堅定看着江老爹。
本還想再勸說幾句,單就以今天江慶喜強勢的表現來說,江老爹還真不好再用以前對女兒的認識來判斷,她說的是真是假。
有句老話說,和閻王掙命回來的人,不是有大出息,就是窩囊無能。
“又說什麽混賬話,老子還沒死,說什麽單過。姑娘家家的從哪兒學來的花花腸子。你要管家就依你,嫁人的事可得聽我的。”江老爹虎軀一震,這事就案板上釘釘了。
江慶喜撇了下唇,不置可否,就讓他逞一時口舌好了,反正嫁人的是她。
江慶喜聳聳肩,表示妥協,朝江老爹伸出手,“把家裏的錢都交來吧。”
“什麽時候變的說是風就是雨了。”江老爹小聲嘟囔了一句,還是聽話的往堂屋竄去,不一會的功夫手裏就捧出來了一個破舊的小木匣子。
抱着小木匣子,江慶喜并不急着打開,只是聽着江老爹交代。
她摩挲着小匣子被摸的光亮的邊緣,想着卻是別的事,冷不丁問道。
“喬家來沒來過人?”
“喬家?沒來啊?孤兒寡母的來幹什麽?”
“哼,能來幹什麽,我救了她家兒子,她倒跟沒事兒人一樣,天下有沒有這種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