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沒錯不認
一村之長，在這個年代被稱為裏正，頗受全村人的尊敬和愛戴。因此，當裏正出現在衆人的視野裏時，氣氛都變的不一樣了，各個都閉緊了嘴巴，靜悄悄起來。
年近古稀的裏正，滿頭華發，縱橫的皺紋深深鑲嵌在了臉上。一雙睿智的眼神在耷拉的眼皮底下毫無遮掩的顯露。而攙扶着他的年輕男子，五官端正，眼睛明亮，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微勾，看起來無害又正派。
未等裏正開口，早急不可耐的江老爹在踏入江家老宅的那一刻便急慌慌的沖到江老二身邊，将他扶起來，滿眼的關切。
“二弟，你沒事吧？傷到哪兒了。”
在裏正家活幹的好好的，聽有人報信說江老二的婆娘把老大家給砸了，他就懵了，緊接着又聽她閨女氣勢洶洶的跑去老宅，他又慌了。生怕出什麽不可收拾的亂子，那麻煩就大了。
哪知他告假要狂奔的時候，被裏正叫住，要他帶路。
如果他能早一步趕到，也許就不會發什麽他眼前的一幕了。
江老二眼含怒氣的瞥着江老爹，磨着牙，“都是你教的好閨女，我這手要是廢了，你把他的手都剁了賠我。”
“阿爹，你不用聽二叔在那兒吓唬人，他的手沒事，就是脫臼了。等郝郎中來了，接上就沒事了。”江慶喜趕在江老爹要發難時，搶先開口。
她說這話并不是只給江老爹一人聽的，還有往她身上不斷打量的裏正。她向裏正俯了俯身，不給任何人機會，再次恭敬的搶口，神态鎮定自若。看着一點不像已經犯了錯事的人。
“裏正爺爺，正如您所見，一人做事一人當，該負責的我絕不推诿。”
裏正雪白的眉毛挑了挑，眼裏的精光微閃。
“裏正，您聽，她都承認了。對長輩長不敬，還口出惡言。哎呦喂，您看看您看看，”秦氏可算逮到機會，面目猙獰的指着江慶喜。這才看見竈房裏地上的一片狼藉，當即就跳了起來，五官都扭曲了。
伴着秦氏殺豬一般的叫聲，裏正看到了在竈間邊上直跳腳的秦氏以及她身前那些破碎的瓦罐碗碟。
年輕男子看了一圈，轉回江慶喜身上時，嘴角的弧度擴大，卻露出了隐約可見的白牙。
阿福不喜年輕男子的眼神，不動聲色的擋在了江慶喜的身前，冷眼睇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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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江老爹不看還好，可那一片狼藉想看不見都難啊。他看不懂女兒的做法，更不認同。他眼含痛苦的看着江慶喜，語氣裏滿是責備。
不理江老爹的質問，江慶喜只盯着裏正，盡管他至今一句話沒說，可這位老人家絕對不簡單。
“您現在看見的是老宅，而我家現在和這裏基本上是一模一樣，不信，您可以找個人過去瞧瞧，看我是不是說謊。所以我不過是按習俗，和二叔家禮尚往來而已，過分嗎？不過，既然您來了，小喜正好想問問裏正爺爺，請裏正爺爺分析分析。”
“夠了，小喜，你還要胡鬧什麽。”這一聲幾乎是呵斥了，要不是礙于裏正，江老爹這會兒已經捂上了江慶喜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巴。
“砸了我家這麽多東西，你還蹬鼻子上臉了，賤貨，看我不打死你。”秦氏氣紅了眼，朝江慶喜就撲了過去。
年輕男子忽然開口，嗓音洪亮的喝道，“我爺爺還沒說話，你填什麽亂。”
江老二氣的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蠢貨，沒長腦子連眼神都不好使了嗎？他用那只沒受傷的手，一把就抓住了秦氏的頭發，疼的秦氏嗷嗷直叫，當場飙淚，嘴裏罵道：“江老二你幹什麽，放開我。我要打死那個賤貨，我要扒了她的皮。”
“你給我老實待着，別給老子丢人現眼。”江老二氣哼哼的說完，揪着秦氏頭發的不放，轉向裏正，略微讨好道，“裏正，她這個婆娘大字不識，什麽規矩都不懂，您老別跟她一般見識。回頭我好好教，保證沒下次。”
說完，江老二不忘狠狠的瞪着秦氏，以免她再犯渾。
裏正嗯了一聲，看向眼前黃毛丫頭，定定看着她許久，才徐徐道。“本來你占着理，可你這般行徑，卻是沒理了。你要問的可是這些。”
江慶喜輕抿了下唇，心說，這老頭什麽意思？故意的嗎？還是想裝糊塗的堵她的嘴，來個息事寧人。她要說問的事可不是砸東西這件事。
“裏正爺爺，我們知道錯了。”一直沒吭過聲的小歡，從阿福的身後露出了腦袋，眼神認真、态度誠懇的主動承認了錯誤。
裏正目露贊賞，微笑着點點頭，剛要開口，就被江慶喜铿锵有力的話打斷。
“對，是我們錯了，我們應該先報告裏正爺爺一聲，再來二叔家還禮。”
小歡主動承認的那一瞬間，江慶喜難受的心都揪了起來。她心疼的把小歡抱了起來，輕撫着他的頭發，眼神堅定而又明亮的凝視着裏正。
他們沒錯，為什麽要認？
就因為一直以來，他們家總處于挨打的地位，迫使在他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凡事都先認錯的烙印。
“敢問裏正爺爺，本是分了家單過了的，可以口口聲聲說銀子是她的，什麽都是她的嗎？自己豐衣足食過的潇灑，卻還要隔三差五的跑來東拿西搶，難道我們還要夾道歡迎嗎？大家都有眼睛，都看得見，二叔家是什麽條件，我家又是什麽條件。再這麽下去，我們都得要餓死在村口，難道我們還要繼續忍下去嗎？如今，你讓我一寸，我敬你一尺。反之，你欺我一尺，就別怪我還你一丈。”說道最後，江慶喜自己都激動了起來，聲音陡然升高，眼神盛氣淩人的目視一切。
話音幹脆的落下，四周寂靜無聲，哪怕掉根針都能聽的見。
江慶喜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她看向了眼神複雜的江老爹。
江懷恩，別怪我逼你，不管你有什麽苦衷，今兒個必須得表個态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