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六顧洋還在軍訓。付雨在家煮了綠豆湯，放在保溫盒裏帶到學校。
十一點半解散，付雨等顧洋從方陣出來，遠遠招着手。顧洋飛奔過來，胳膊搭在他的肩頭，“雨哥！”
“去食堂一起吃吧，順便喝湯。”
顧洋鼻梁上曬出了一道粉色的曬痕，臉上的肉也少了許多。“什麽湯？”他把迷彩服的袖子卷到大膀子處，露出裏面雪白的皮膚，用手背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綠豆湯，消消暑。”付雨笑着，大眼睛非常明亮，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
“綠豆湯要保溫盒幹嘛？”
“綠豆雖然解暑，但是太寒涼了，不敢給你喝涼的，胃受不了的。”付雨邊走邊用手摸了摸顧洋鼻子上的曬傷，“疼不疼？”
顧洋說沒事，到了食堂讓付雨坐着等自己打飯。少年一手一個托盤，穩穩當當地捧着，健步走到桌子邊，個子看着又高了些。他嘗了口付雨倒好的湯，不冷不熱剛剛好，接連喝了幾大口。
“雨哥，你知道不？我們班好幾個女生向我打聽你。”
付雨一臉莫名。
“問我你這位長腿大帥哥是誰呢！”顧洋特別得意地說。
付雨笑了笑，白皙的臉頰上浮着兩圈紅，“你少來。”
“真的！雨哥最好看了。”顧洋盯着他的眼睛，嘴裏塞的都是飯，臉頰鼓鼓的。
“軍訓累吧？”
“還好。”顧洋拍拍胸口，“我身體好。”
吃完飯，付雨讓顧洋先回宿舍午休。顧洋卻不願意，一定要他陪着自己在湖邊坐坐。付雨拗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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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緊挨着坐在小湖邊的樹蔭下。樹葉沙沙作響，微風拂面，很是清爽。他們也不怎麽說話，就這麽彼此坐着，就覺得很自然、很惬意。他懂他，他也懂他。
這樣的時光總是不經意地飛速流逝。付雨目送着顧洋歸隊，少年驕傲的面龐在人群中那樣醒目。想到這麽明媚朝氣的少年是他的弟弟，懂事又聰明，付雨也不由地覺着自豪。
臨走前，付雨特地去學校後門口的洗化店買了男士專用的防曬霜，寄放在宿管阿姨那兒。然後他才繞過軍訓的孩子們，去正門口的公交站臺等車。
宋易在公司加班，付雨便去超市買了一周的日用食材，又特地去菜場挑了上好的仔排。
排骨焯水，洗盡肉末，在熱油鍋裏放上蔥姜蒜飄香，接着倒入排骨，放幾勺糖、豆瓣醬反複翻炒，然後倒了一碗水進去炖一個小時，付雨處理完這道硬菜，又去洗菠菜，準備清炒一下。
宋易在電梯口就聞到了誘人的肉香，興沖沖地開門，大聲叫着“付雨”。付雨把菜都端上，又盛了綠豆湯。
“為顧洋軍訓做的，你也嘗嘗。”
“我這是沾顧洋的光啊。”宋易酸溜溜的，“我問你，我和那臭小子同時掉河裏，你先救誰？”
付雨哭笑不得，不假思索道：“你啊，你那狗刨根本沒眼看。”
宋易撇撇嘴，“哼”了一聲。他還沒入座，就迫不及待地連吃了幾塊排骨，似乎又想到什麽，從玄關處的雙肩包裏掏出一個半大不小的盒子往餐桌上一放。
付雨一看，是最近剛出的手機，價格得好幾千。他皺眉，“這是做什麽？”
“你看你那手機，卡得要死，發個微信都費勁。”宋易随手抄起付雨的破爛手機，就要關機拔卡。
“宋易！”付雨欲奪回手機。
宋易跳起來，護着手機蹦跶到牆角，“你別給我犟！”
“犟你妹！”付雨拽着他的胳膊，“手機還我！”
“不給！”
“你這個人……”付雨嘆氣，“讓我怎麽弄這是？”
宋易轉頭笑眯眯地看着他，“哎呀，什麽怎麽弄？給我當免費廚娘就好了啊。”
“行行行……”付雨坐回餐桌，打開盒子，掩飾不住笑意地看着全新的指紋解鎖手機，長按了開機鍵。他喃喃道：“還知道我喜歡黑色……”
宋易坐下來，三兩下吃了半盤菠菜，笑道：“知雨莫若易嘛。”
付雨用筷子一敲他的頭，“以後要買什麽東西事先商量一下，你不還得還房貸嗎？”
“等你以後發達了，給我買更好的手機就是了。”宋易嘴裏啃着排骨，滿不在乎地說。
付雨認真點點頭，“那是肯定的。”
宋易接到修理廠的電話，通知他去取車。他把車提回來，拿出許晨的名片，名片上介紹許晨是一家影視公司的總經理。宋易前些日子還看過他們公司拍的電影，叫什麽“逮着個妖精2”。這種級別的大老板想當然地很忙，他把手揣進口袋，握着兜裏的捷豹車鑰匙，斟酌了老半天的措辭，才把短信發出去。意想不到的是沒一會兒，他就收到了回信：“你在家嗎？”
宋易：“在的。”
“我現在去拿。”
宋易忙說：“你要是忙的話，我送過去也行，沒關系的。”
“沒事，我今天也休息。”
……
許晨說半個小時後到，宋易提前十分鐘在小區門口候着。許晨很準時，十分鐘後，他看到一輛賓利橫在小區門口，非常紮眼。此時此刻，他非常想去這人的私家車庫，看看到底有多少輛豪車。
不同于上次的西裝革履，許晨這次穿着一身黑色的運動裝，顯得人很年輕。司機把車開走，宋易領着人去地下車庫。腿長的人走路就是快，他小跑着才跟得上許晨的步伐。
“謝謝了。”宋易把鑰匙歸還原主。
許晨笑看着他，神色溫和，“應該我謝謝你，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不謝不謝……”宋易看着許晨，按常理，這時候對方應該開車走人，但是許晨站着不動，保持低頭看他的姿勢。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宋易心說這人怎麽還不走。
安靜了一會兒，許晨霍然走近，“不請我上去坐坐？”
成熟男人低沉的氣息灑在臉上，宋易立刻警覺地後退一步，“不了吧。”
“怎麽？”許晨還是看着他，直視的眼神讓人不舒服。
付雨還在家，那麽小的房子，也不是會客的好地方。“額……我還得加班……”宋易堆着笑，真相是他想和付雨打英雄聯盟，沒空也不好意思請許晨上去。
“那有空請你吃飯。”許晨又說。
“為什麽？”宋易脫口而出，立刻後悔地抿了抿嘴——人家許總應該只是客套一下。
許晨一愣，繼而說：“給你添麻煩了，請客賠禮嘛。”
“您太客氣了。”
手機“叮”的一聲，付雨說已經準備就緒。宋易等許晨上了車，歸心似箭地奔向電梯。
許晨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從後視鏡裏看着他離開，然後才啓動車。
宋易沒把許晨的話放心上，甚至覺得這人的出現都太不真實，只當做了個沒頭沒尾的夢。誰知十一放假的前一天，許晨居然真的邀請他去一家還算親民的燒烤店撸串。他一時難以消化，沒頭沒腦地答應了。
付雨在拖地抹桌子，宋易躺床上想明天撸串穿什麽衣服，顧洋這時候放假回來了。
付雨喜上眉梢，幫弟弟拿包拿鞋。顧洋只背了個雙肩包，裏面一套換洗衣服，其餘全是書。付雨看其中還有兩三本翻譯的專業書，心頭一熱。
“小洋？”
“雨哥，拿着看吧，我們在圖書館借書不要錢的，一個月之內還就可以了。”顧洋進門叫了聲“小易哥”，接過付雨倒的水。
攏共五十平的房子，三個大男人擠在一起，感覺連走路的地都沒有。顧洋拿出電腦固定坐在餐桌邊。宋易支了個懶人桌，在床上随便看看電影。付雨收拾好屋子，又開始做飯。
付雨還切着菜，就開始唠叨：“宋易你能不能別把你的臭襪子亂扔？顧洋啊，學校沒有洗衣機，天眼見着冷了，外套髒了就帶回來吧……跟宿舍同學相處得怎麽樣啊？”
顧洋在電腦上噼裏啪啦地打字，随口道：“不錯。”
付雨接着說：“同學之間互相幫助，不要太計較。不過我們家顧洋我是知道的，你就做你自己好了，大家都會喜歡你的。哎！宋易？吃完餅幹的包裝袋能不能勞駕你扔垃圾桶裏面？不要東丢一塊，西丢一塊的！”
宋易不耐煩地“嗯”了一聲。
付雨不停歇啊不停歇：“顧洋啊，你看你都瘦一圈了，是不是學校食堂的菜不合胃口？我要是能去你們學校食堂上班就好了，這樣可不就兩全其美了？哎，不過你小易哥公司的人都挺好的，我前兩天還認識一老鄉呢，那妹子人可好了，長得……蠻好看的。”
顧洋：“！！！”
宋易眉毛一擡，“哎呦哎，我的雨，春心萌動了啊，你個悶騷貨！”
“滾犢子！別亂說！你自己天天看毛片，哪來的臉說我的！”
“我去！你那破電腦裏幾百個G的松島楓，要臉啊你！”
顧洋：“！！！”
付雨放下刀，面紅耳赤地爬床上掐宋易脖子，手上全是水，把宋易衣領都弄濕了。宋易在床上鬼哭狼嚎，跟付雨扭打在一起。
顧洋：“！！！！”
宋易怕十一堵車，沒有開車，坐地鐵去的燒烤店。店在萬達裏面，全是人，許晨和他兩個人坐在唯一的包間裏，有點資源浪費。
外面爆滿，還有很多人在店外排隊，熱火朝天。包間裏宋易和許晨坐在圓桌的直徑兩端，清清靜靜。
許晨說：“你坐過來。”
宋易還在好奇許晨是怎麽訂到這個包間的。
“你坐過來。”許晨的聲音帶着成熟男人的磁性，很好聽。
宋易一抖，回過神來，屁颠颠地坐在跟許晨隔一個位置的座位上。
許晨笑着倒了杯茶給他，“工作忙嗎？”
“還行，正是奮鬥的年紀嘛。”宋易恭恭敬敬接過茶杯。
“有女朋友？”
“哪有啊，我一屌絲，誰能看上？”宋易自嘲一笑。
許晨突然一樂，“交個朋友吧？”
宋易怔住，在想他倆有啥可做朋友的點。
“可以嗎？”
宋易抓抓頭，“可以可以。”
許晨人很細心，烤肉什麽的都是他在處理，宋易不知不覺就對他有了更多的好感。
吃完飯後，宋易跟在許晨身後，準備告辭。
許晨停住腳步問他：“看電影嗎？”
宋易低頭走路，差點撞許晨身上，趕緊急剎車，“什……什麽？您說什麽？”
“看電影。”許晨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男人的手掌很大，也很穩。
反正回去也是躺床上看電影，還不如去電影院看一場來得爽。宋易執意要自己掏錢，還買了兩人份的爆米花可樂。
許晨讓他自己挑電影，他挑了一部很歡脫的《夏洛特煩惱》。
宋易笑得爆米花噴了許晨一臉，意識到自己失禮的時候，吓得臉都白了。誰知許晨毫不在意地用紙巾擦擦臉，也笑得很開心。
送宋易回去的還是那輛熟悉的捷豹。車裏放着那英的《夢一場》，宋易看着車外飛逝而過的燈影車流，一時有點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