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卡普拉格12

12.

“……文醫生，你怕是在開玩笑吧？”

張彤下意識端起茶杯，快速喝了幾口茶水。“你确定林鈞有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秦小钰在他身邊胡說了什麽？！對……也對，這對渣男賤女本來就對不起我，只能口頭逞能，說些讓旁人誤會的話，想把髒水都撲到我身上！——文醫生，我不知道他們對你說了什麽，但是他們背叛我是真，傷害我是真，您是我的負責醫生，是否能站在我的角度為我考慮一下？！”

張父想要平息張彤的怒氣，他拍了拍女兒的背，想讓她冷靜下來。而文越然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露出深思的模樣。

眼前的張彤雖然百般想做出一副深受背叛的樣子，但不停輕顫的小指尖和反反複複飲用的茶水杯透露出一點不安與心虛，不過她的失态并沒有持續太久，張彤很快又熟練地陷入對莫山的推崇中，似乎在林鈞的惡劣态度下，他與莫山二人高下立顯。

“爸，你看，果然還是我的選擇最好吧？你就是太過在意莫山的身份了，也太過在意莫山偶爾動手的事情了，他不是暴力狂，我比誰都清楚……至于文醫生，我想我要提前結束這次心理咨詢了，之後想必也不會再過來，但還是感謝您這兩次的照顧。兩周後我和莫山會在市裏的酒樓辦結婚喜宴，如果文醫生不介意，歡迎你來。”

張彤示弱地朝張父說着錐心之語，張父哪裏能真讓她跳入劫匪的火坑，只得不停搖頭，一時間鬧得場面難看。

文越然看着這場鬧劇，簡言勸了幾句，這态度倒是讓張彤更生氣了，她提着包就摔門離開，徒留下她年邁的父親和咨詢師文越然，頗有些不歡而散。張父有些受不住張彤和劫匪結婚的消息，他雙手捂住眼睛，發出蒼老的哀泣聲，而一旁的文越然沉默地将紙巾盒推到張父面前，低聲道。

“……抱歉。”

張父終究是個擔憂子女心切的老父親，臉上的憂色一直未散。他慌張地抽出幾張紙巾，胡亂擦了擦臉，朝文越然慈祥地笑了笑。“不是文醫生的錯，是彤彤太固執了。都怪我……當初不該自作主張把林鈞的事情告訴你，倒是惹得彤彤不高興，還便宜了莫山。”

“張女士一直說林鈞和秦小钰背叛了她，這件事……”文越然緩緩道。

張父像是在思考秦小钰是誰，他恍惚地說。“林鈞是個好孩子，可對彤彤，他的的确确是做錯了，我知道秦小姐比彤彤年輕漂亮……可是當初林鈞當着我的面保證不負彤彤的，如今彤彤入了歧途，我還以為……還以為林鈞會來踐行他的諾言……”

張父并沒有詳說林鈞的事情，可未盡之語已經讓人浮想聯翩，然而文越然卻愈發覺得張家人有古怪，他們的話與林鈞的話南轅北轍，在張彤和張父的口中，林鈞是個善良有能力、但喜新厭舊的男人，秦小钰是個狐媚子，勾引別人男朋友的女人，而張彤是個自尊心強、患病缺愛的女人，兩方定有一方在撒謊。

比起有證據而且為人誠懇的林鈞，張父的話顯得漏洞百出，而且從一開始張父就有意把張彤的心結線索往林鈞身上引，似乎利用林鈞的性格，希望他能看在以前的份上和張彤再續前緣，文越然也如他所願地向林鈞提及了張彤的現況，想必張父也沒有想到林鈞竟然會如此決絕，不僅絲毫不同情張彤，行為也完全出乎所料。張父疼愛女兒，是父親天性，即使利用了林鈞，也能用親情作掩，顯得無可厚非。

文越然并不相信張父一家，但他卻絲毫未表露出來，絕口不提林鈞的秘密，只是打太極似的回應。“林先生也許有自己的苦衷吧，不過，如今張女士已經要新婚了，再緬懷過去，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不是嗎，張先生？”

沒想到文越然并沒有跟着同仇敵忾，甚至對張彤的婚姻帶着祝福的意味，張父有些讪讪，他抓着紙巾，低低嗯了聲。

文越然笑了笑。“如果您還是怕張女士受欺負，可以介紹莫山先生來心理咨詢，讓他減緩一下暴力傾向。”

“……謝謝文醫生。”張父皺着眉頭，笑容尴尬，然而文越然像是沒有感覺到他的不自在，依舊平靜地說着莫山可能暴力毆打張彤的原因，并且感嘆似的勸他兒女自有兒女福，張父心中有些生氣，勉強維持着禮貌，随即像張彤一樣匆匆離開咨詢室。

見張彤和張父兩人皆一臉吃癟的樣子，文越然搖了搖頭，一個人在咨詢室中笑出聲來。

關于這場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患者的鬧劇，真相已經在文越然心中愈發清晰，這兩人想要借着心理咨詢的幌子，打着其他主意，文越然又哪裏會讓他們得償所願。

————

提早完成了當日的心理咨詢，文越然換好便服提前下班，準備到賀崇秋工作的大樓前等他。此時的賀崇秋尚且在為一項企劃案收尾，在樓下靜等的文越然幹脆在公司周圍亂逛起來，他一連經過了咖啡廳、面包屋、火鍋店、茶飲店，聞着飄來的陣陣香氣，文越然步伐放慢，最終駐足在一家甜品屋外，他看着玻璃櫥窗裏一排排堆疊的糖果，目光柔和。

比起那片琳琅滿目的星空棒棒糖，文越然更喜歡白色展示臺上童年的水果硬糖，糖果紙是近年流行的粉藍色，繪着蕾絲，空白處又是剔透的透明色，文越然湊在櫥窗前看圓圓的糖果，伸手輕輕點了點，留下一枚指印。

“老板，我想要一袋硬糖。”

文越然推門進了糖果店，買了一整袋水果硬糖，水果的香味令人神情一震，他将硬糖的束口袋打開，從中掏出一枚糖果，将糖果卷入嘴中，文越然展開圓形的糖果紙，對着陽光，幾近透明的糖果紙反射着藍粉的光澤，文越然感覺到口中的水果糖漸漸融化，一點一滴甜味從舌尖漫開，他倏地一笑，珍重地握住手裏的硬糖。

捧着水果糖往賀崇秋公司的方向返回，此時，賀崇秋已經提着公文包下樓了，他看見緩緩回來的文越然，笑容燦爛地朝他跑過去，賀崇秋俯身抱了抱文越然。

“久等了吧？”

文越然搖了搖頭，他柔和了眉眼，将手心攤開，一顆剔透的水果糖躺在他的掌心。

“這個給你，菠蘿味兒的。”

賀崇秋有些意外，他接過水果糖，糖果的菠蘿味兒不輕，他一口含進嘴裏，揉開發皺的糖果紙。“味道還不錯。”

“崇秋，過幾天是社團的同學聚會，我知道你想要快點好起來，逼着自己去見很多陌生的同學，但我還是會有些擔心你，也知道無法輕易改變你的心意。”文越然将手裏的糖果紙和整袋水果糖揚了揚。“不過，我那天會往口袋裏揣滿糖果，會将糖果紙放在胸口的衣兜裏，這是屬于我們倆的暗號。”

賀崇秋只覺得，眼前的糖果紙與文越然的嘴角重合，對方笑着說。

“所以你，不要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