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愛妄想20

20。

這場浩大的聲讨行動其實并沒有對寧悉産生過大的影響，除去那些源源不斷發來的惡意詛咒短信，文下各種可怕的刷負言論和人身攻擊，寧悉生活的其他部分一如既往平靜，因為并不是在意的人，那些咒罵恍若耳邊打馬走過，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來，或許不是沒有痕跡，只是沒有想象中那般徑直摧毀寧悉本人的意志。

倒是反複接到舉報和艾特的心理咨詢所很有個性的回複了衆粉絲。

@心理咨詢所：據我們所知，寧護士與人為善，認真負責，學生期間檔案也沒有任何人品和道德上的問題，課業優秀，一直有志于心理咨詢，咨詢所的人都很喜歡這位細心男護士，并不會辭退他！希望各位心存善良，不要私信官博辱罵他人。最後，大家實在想不開，可以來咨詢所進行心理咨詢：）轉發這條微博，并為寧護士加油，十天後抽五名幸運兒免費進行心理咨詢套餐。

正是因為咨詢所的人依舊心存善意，态度如初，這才沒變成壓倒寧悉的最後一根稻草。

三人成虎，謊話說多了，有時候當事人都會覺得有點恍惚。寧悉有時候也會在評論區長列中尋找尚且為他辯論的讀者，那些真話還沒存在幾分鐘就被惡毒的詛咒擠下去，這不禁讓寧悉産生了‘自己果真是這樣惡毒的人吧？’的錯覺。

他在高中偷東西了嗎？沒有吧，只是校園暴力被老師發現後，那些施暴者和家人為了逃避懲罰，把罪責全部歸結在弱者身上。打他、傷害他還不是因為他弱小、不合群，那些冷漠的旁觀者和施暴者仿佛編出這些理由和事跡，就能輕易摧垮一個人，輕易為自己的行為正名，以一種正義者的姿态，肆意插手別人的人生，并從中得到欺淩卑微者的快樂。

那他難道又主動宣揚過自己和姜能的關系嗎？也不盡然，在別人欺負最狠的一次，寧悉也沒松口說過一句有關姜能的話，也許在無人之處，被毆打劇痛的他曾經想過，‘姜能，求……求求你來救救我吧……’可這個類似于守護神一般的人物，在寧悉的三次元一直是一個微末的秘密，被他很好珍藏。

而那些人又怎麽拆穿他營造的最後一個夢境呢？高中時期，曾經有個同桌悄悄動了他的抽屜，那時候大家抽出他悄悄寫的、言語單薄的同人本子，聚在一起嘲笑他，一條一條念那些他所幻想的、姜能的溫柔，并用尖利的話語讓寧悉拾掇拾掇，看清楚自己是多麽的狼狽不堪、癡心妄想。大家都知道，寧悉和姜能沒有任何可能，以後也不會有交集，可這并不妨礙他們在這場鍵盤俠的狂歡中，熟悉地繼續将寧悉踩在腳下。

為了逃離那樣的生活，從泥沼中走出，獲得新的選擇與機遇，寧悉不後悔也不認為自己選擇成為一名心理咨詢所的護士是錯誤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盡管平等一直在被宣揚，可這種時候，部分人微妙的階級優越感，還是能輕易把底層人士的努力貶低的一文不值。諸多路人是一看寧悉是衛校男護士就先入為主的覺得對方不肯上進，就覺得這個人一定是一個別人口中惡心造謠姜能的人？寫明星同人，心存被愛幻想的人千千萬，為什麽就寧悉被上綱上線？多少人是不論青紅皂白，只是單純地痛打落水狗，有機會就宣洩一下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和怒氣？

寧悉不知道，也不肯低頭。他只知道，一旁一起上班的前臺護士在為他義憤填膺，說他早來晚走，幹的活多，說的話少，咨詢所的醫生和主任在微博上拉黑了不少內涵寧悉的惡毒網友，還搞起了轉發抽獎，專門給寧悉看，有人還是站在他的一邊，默默支持他。

至于姜能一直沒有出來表态，大家都知道姜能通告忙，也不知道是在拍什麽新戲，粉圈和寧悉都一致不願打擾正主，更多人是根本不覺得大明星會和這個男護士扯上什麽關系。

這些日子，編輯一直在積極聯系寧悉，希望能出個公告澄清，雖然說清者自清，可放任流言越傳越離譜，所帶來的傷害可能會讓寧悉這個發展尚且不錯的同人作者口碑陡轉直降，令他再挺不直背脊、擡不起頭顱，終生不再有逆風翻盤的機會。

編輯奧特曼：現在評論區情況越來越糟糕了，@姜大貓你今晚挂個公告澄清下吧，我相信你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可是衆口铄金，一直沉默下去也不辦法。我已經向紅大衣提交了查ip申請了，那個帖子渾水摸魚的很多，申請提出了之後可能會收斂一點，可是微博上的情況我就無能為力了……我們已經錯失先機了，有很多讀者因為這些莫須有的謠言流失，你現在需要做些什麽來表明态度。

姜大貓不吃姜：謝謝編編qwq，我晚上七點就發公告，不過公告的效果可能并不好，現在大家的情緒都很急躁，也許并不願意聽我說什麽。

編輯奧特曼：哎，摸摸貓頭，先澄清吧……事情總會好起來的。對了，周五是今年的作者大會，原本作為新銳同人作者，網站給你準備了邀請函……現在，邀請函還是為你準備着，我們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出現。【哭成200斤的狗子.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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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word文檔，原本想寫點什麽來結束這幾天紛争的寧悉看着聊天記錄上的句子，嘆了口氣。

姜大貓不吃姜：即使我願意去……請我的話，ljj網站會遭受非議吧。

編輯奧特曼：你今年成績明明不錯，馬上就要大紅了，偏偏遇上了這個事……哎，我等會兒去轉幾條錦鯉給你驅散水逆！貓貓，我話說這兒，我本人肯定是相信你的，只要你想來，想和同群的其他基友或者和我（害羞）面基，你就不要怕，網站作者大會的邀請函肯定有你一份，如果到時候有鬧事的，我擋在你前面，畢竟我是奧特曼，咻咻咻幹掉那些小怪獸。

寧悉看着自家編輯耍寶，心裏還是輕松了些，他打起精神回複了幾句，這才将目光移回空白文檔。

——各位讀者們，我是姜大貓不吃姜，針對這幾天在小粉紅論壇飄紅的帖子，我有話想說。

突然，一道水滴聲鈴聲傳來，寧悉看了眼桌邊的手機，一時間不知道是惡意的陌生人還是認識的人打來的電話。他躊躇了會兒，鈴聲一直沒停，反反複複打過來。

——關于帖子中，我的高中同學的爆料，多數并不屬實。我的确是衛校的男護士，高中成績也不算很好，但，我從未偷竊，從未做過那些違背道德和良知的事情。

寧悉拿過手機，沒想到是姜能打來的電話，他顯得有些意外，明明姜能已經去新的劇組拍電影了……

“喂，您好……”

見寧悉終于接了電話，姜能松了口氣。“……啊，小護士！你今天一直不接電話——”

聽到姜能惡聲惡氣又隐含關心的聲音，寧悉另一只打字的手漸漸緩下來，他笑了笑。“應該是當時太忙了，如果知道是姜神的電話，我肯定會馬上接的。”

雖然已經料到寧悉不會刻意把不好的新聞告訴自己，但見對方故作活潑，不想讓自己擔心，姜能不禁心情有些沉重。

“……最近，有發生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寧悉的笑聲順着電話聽筒傳來，“沒有啊，而且我可是金剛鑽心，沒那麽容易不開心的，倒是你……突然打電話過來……是在劇組有什麽煩惱嗎？”

姜能那邊有點吵吵嚷嚷，似乎是在片場，周圍人聲音嘈雜。

“小護士，我至于那麽壞，總是在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才聯系你嗎？”姜能難得聽起來溫柔耐心，無限貼近于寧悉對他最初的想象。“我知道你不喜歡報憂，不過，我有時候也會很想和你分享一下煩惱，讓你高興一點，你可是我認可過的知音啊——”

寧悉感覺自己的堅硬的保護殼隐隐被水泡軟，隐隐有些酸酸的。

“我……”

——至于，我和姜能，大家也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同人作者，基于現實人物進行的美好幻想，沒有想過打擾任何人，姜能更沒有錯，他很好，不該是這場黑子攻殲的對象。

——我不知道是誰說我是精神病，是妄想症，我現在可以很清醒地說，我不否認我暗戀姜能，就像每一個追星的平凡人一樣，喜歡這種情緒很難掩藏，但并沒有滔天的罪過，我以前是悄悄地喜歡着他，單方面喜歡他。

——你們可以覺得我惡心，可以繼續罵我，但不要憑空捏造诋毀我，把我說的一無是處，好像我是一灘爛泥，讓姜能感到痛苦。

——喜歡這樣一個優秀的人，從不會讓我痛苦，我因為他迎風成長，變得更好，這種心情，我希望那些鍵盤俠，即使沒有同理心，無法感同身受，也不要把它當做笑話反複踐踏。

寧悉從沒一刻那麽明白，所謂他和姜能的戀人關系，一直以來都是他美好夢境的謊言。

“我沒有不開心，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什麽痛苦都想不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