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愛妄想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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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貓？是哪一位……快讓我看看——”
“卧槽，好掃興，他真的來了。”
“個子好矮啊，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就是他寫的姜能的同人嗎？果然看上去有點像個基佬啊……啧啧啧……”
“我倒是覺得他沒有我想象中的猥瑣，要是真是個醜宅幻想姜能，我可能會吐出來吧……”
“糟糕糟糕！他要過來了，我們可不能給他歡呼鼓掌，他一過來我們就噓他——你們聽到了沒！”
等寧悉拿着被蓋章登記過的邀請卡走上紅毯時，紅綢兩邊的讀者像是達成了什麽默契，一致開始發出令人壓抑的噓聲，一片唱衰聲讓寧悉下意識腳步頓了頓，他環顧了下四周，将雙手藏在外套口袋裏，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似乎想要避開衆人有些刻薄刺目的視線。
不要看過來，不要看……不要噓聲，聽不見……聽不見……
“不要姜大貓！——”
“姜大貓滾出作者大會！——”
“滾出作者大會！——”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第一個人開始大喊後，整個讀者區躁動起來，無論認識或不認識，讨厭或不讨厭姜大貓不吃姜，在第一道聲音傳來時，衆人選擇開始附和，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合群，而且因為人群的龐大，從而遮蔽渺小的自己釋放的那一點點惡意。
寧悉是想要無視那些陌生的目光大步走進會議廳的，可事與願違，他越想裝作毫不在意，越是雙腿僵硬，明明紅毯部分那麽短，他卻覺得前路漫漫，他盡量低下頭，回避着周圍人的厭惡視線，盡量忽略大家評頭論足的語言，緊緊地攥着手裏的邀請卡，像是能從中汲取些許力量。
連已經走過紅毯進會議廳的幾名女作者都有些看不下去，原本還有些抱怨過來時沒有太多讀者簇擁，如今寧悉的境地倒讓她們感到慶幸。
不求擁有那麽多愛，也不想像他那樣，被人排斥、讨厭。
“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我們要去幫幫他嗎？”一個女作者有點于心不忍，她戳了戳另一個作者的手臂，朝寧悉努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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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被那些讀者打入姜大貓同黨嗎？”另一個作者快速搖搖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裏有安保，他們也就口頭上罵罵，不敢真的做什麽的……”
寧悉沉默地向前走，在即将進入飽含光亮的會議廳前，一道黑色影子朝他飛速襲來，寧悉一驚，下意識伸胳膊肘一擋，才發現那只是個紙團，估計是哪個義憤填膺的讀者将自己的讀者票捏成團直接砸了寧悉，畢竟在場有很多安保人員，讀者們也不敢真的帶什麽危險物品，只能扔扔紙團洩憤。
寧悉張了張嘴，他想說些什麽，卻覺得咽喉被扼住了一般，他有些失落地撿起那個紙團，将讀者票撫平。
想必對方也不希望這張讀者票在自己手上，寧悉抿着嘴，将票券放回地上，終于踏上最後一點光亮，進入會議廳。
那時候，他想起了似乎久遠的高中生涯，那些人就像現場的讀者一樣圍成圈，将他往角落擠，或者将他架去廁所，或是毆打，或是侮辱。
嘲笑他個子小，嘲笑他性取向，嘲笑他父母離異，還成績糟糕。
似乎有誰在打了一拳後，還笑着罵：“你別不服氣，打你是我們班大多數人默許的……”
好像又有人踩了他的肚子，那幾天他母親談了新的男朋友，好幾天沒能好好做飯，寧悉似乎還能回憶起那種恐慌的饑餓，和被反複碾壓的痛楚。
“我們都是差生，誰叫你還敢下課悄悄問老師問題，爛泥就要一輩子做爛泥……”
“我媽今天和爸爸吵架了，肯定是你這個災星害的……”
“你為什麽要和我男神說話，你這種人不配碰到他的衣角，你撿他筆盒的時候他只想把你的髒手拿開好嗎——”
“對不起，對不起寧悉……我不欺負你……他們會欺負我的……”
“我錢包裏丢了一百塊，是你偷的吧？這個班上就只有你長得像個賊……”
寧悉已經想不起來那些人的臉，或者那些臉譜本身就差不多，都是帶着高高在上和獵奇的心情，肆無忌憚地對一個關系疏遠的同學發洩惡意，他們為什麽會欺負他，寧悉也不知道，就如同他不知道這些讀者為什麽會說那些往日裏根本不會說的惡言，可能他們并沒有那麽讨厭姜大貓，只是見到周圍的人這樣，他們只是想合群，不想成為異類被排斥，只是說些什麽，又不會危及自身，那為什麽不去做呢？人下意識會逃避、會享樂，會冷眼旁觀，精致利己，當出現一個受氣包一樣的人，将生活中遇到的所有坎坷和不幸都歸結于他的身上，是不是就能自欺欺人地過得更好一點？
他想，那時候也許是痛苦的，甚至是心底灰暗，想要瘋狂報複，痛恨世界的不公。寧悉甚至覺得，他直接與那些人一起同歸于盡吧，恩恩怨怨，一了百了，這樣世界會不會變得簡單很多。
但他還是沒有那麽做，買農藥的淘寶訂單被自己悄悄取消，他将注意力轉向心理學，轉向心理咨詢，當他用溫和的口氣勸回了一個想要自殺的失意網友時，寧悉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麽。
學習不好，學歷不夠，沒關系，報衛校被笑也沒關系。
人生太長了，痛苦卻短，或許總有些人終究心存善念，去恨什麽的，實在是太累了，那不該是自己人生的價值。
寧悉朝着會議廳裏的其他作者點點頭，微笑示意。
而且他還有姜能啊。
能夠在最失落的時候，遇見一個精神支柱，真的是太好了。
————
“你好姜大貓，我是現言那邊的作者……”
“我是寫古耽的，很高興見到你……”
等所有作者逐漸進會議廳，大家前後左右開始小聲交流起來，而讀者則是被安排在作者後面的三排還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保證部分作者的人身安全。
大會的前半場是網站發起人的講話以及一些大神的寫作交流，寧悉有些興奮，他擡起頭，正好對上斜對角沖他拼命揮手的編輯，女孩兒挂着工作牌，被特別安排在編輯專區，穿着一個簡約的奧特曼T恤，那份熱情絲毫不掩飾，讓被冷待很久的寧悉心口微微發熱。
發起人照例喊了口號，發動大家新的一年更好地寫書，第一個小高潮是Ljj大神的發言，她言簡意赅地說明了如何埋伏筆，将索然無味的劇情寫的跌宕起伏，她說得很生動，甚至舉了不少新書裏的例子，那些女主男主的互動實在是讓讀者們非常熟悉，如數家珍，氣氛更為熱烈。
大神一臉講了一個半小時，俘獲了衆人的掌聲，随即每個分類組派出一個紫紅大大上臺做游戲和讀者互動，游戲是很尋常的123木頭人，那些穿禮裙的大大們面上很糾結，一個個擺着奇怪的姿勢不能動，逗得臺下一陣又一陣笑聲。
“我以為喬木子大大寫文那麽正經，會是個很嚴肅的人，沒想到真人那麽逗比，你看，她那個下腰的姿勢簡直是害死自己了！哈哈哈——”
“好羨慕你，剛剛抽中和大大們一起做游戲了，這個紀念玩偶可真可愛，擺在床頭應該還不錯……”
“我也想參加，看我看我！！！——”
一連玩了好幾輪，同人區這邊一直沒派出寧悉，或許是大家默認了寧悉的出現會讓游戲冷場，下意識跳過了這個名字，所幸寧悉也并不在意，反而為勝利的作者瘋狂打call。
玩到興處，編輯區的過來和作者區的坐在了一起，編輯奧特曼一向人緣不錯，幫着改文、分析文章走向，不少旗下作者都很喜歡她，在和妹子們握手擁抱後，奧特曼高興地竄到寧悉身邊，她拍了拍寧悉的手臂。
“貓貓！”
一開始聊天的時候還會有些生疏和不自在，不過奧特曼一向很開朗，幾句話後就和寧悉變得熟悉起來，再加上其餘人不喜歡和寧悉接觸，顯得全程只有奧特曼與他搭話。
“你不要難過，他們都要靠讀者吃飯的，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奧特曼笑着指了指同群的其他作者，他們坐的離寧悉有些遠，見兩人看過來，還招了招手。“還有很多還不錯的朋友，等會兒一起去吃個火鍋？”
像是想到了什麽，寧悉笑了笑。“嗯……等會兒可能不止我一個人。”
“噢——是你拿的那張讀者票？他來了嗎？是誰啊貓貓，在哪裏，給我指了看看！——”
“他等會兒才會到，有一點忙。”
奧特曼意味深長地哦了聲。“那他可別錯過了等會兒同人最佳新人的頒獎啊……”
雖然玩游戲可以邊緣化寧悉，可獲獎這種板上釘釘的事情不容臨時更改，等衆人茶歇之後，ljj終于開始宣布每個分類的年度優秀作品和最佳新人，讀者顯然對這個獎項熱情很高，那些作者也是為此才穿得格外鄭重。最先頒獎的是言情類的，寧悉看着手機，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姜能也沒有發任何信息過來，他随着大流鼓掌，對拿獎的作者報以微笑。
“現言最佳新人，喬木子，以清新動人的筆觸述說都市和校園的愛戀故事，帶動了網站的一股熱潮——古言最佳新人，平沙落雁，從複仇梗入手，舊中出新，寫了女主波瀾壯闊的一生，文風大氣——恭喜你們！——”
兩位女作者互相擁抱了下，顯然有些興奮。
“最後……同人本年的最佳新人，姜大貓不吃姜，以真情和甜蜜感動了很多人，雖然路上遍布荊棘，希望你依舊能在寫文的路上越走越遠，恭喜你——”
寧悉被隔壁作者友善一推，踉踉跄跄站起來。
“快去啊，加油。”
寧悉和其他獲得新人獎的作者一起魚貫而入，排排站在臺上。
還不待讀者們議論紛紛，甚至質疑結果，被合上很久的會議廳大門倏地被再次打開。
讀者們下意識回頭看那動靜。
一個戴着黑帽子和口罩的青年抱着一束琉璃苣緩緩進來，見到臺上的寧悉，他顯然有些高興，眉眼彎彎。
姜能一把扯掉口罩，沖寧悉揮了揮手。
“抱歉，我來晚了。”
不過慶幸，好像不算晚的無可救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