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酸酸甜甜的心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
可能正如那個心理醫生所說的一樣，容悅只要長大，就會變得正常起來。
容懷再去開家長會的時候，已經能看到容悅的身邊圍着那麽兩三個人了。他雖然話不多，但是能跟別人流暢的交談。他不再說他腦海中的童話世界，也不再露出那種可怕的眼神。
自從妻子死了以後，容懷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容悅了。家長會過後，谷雨繪也單獨找他去談話。“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容悅最近的狀态很好。”
“謝謝老師。”他推了推眼鏡，三十來歲的男人，這時候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我們學校會繼續幫助他走出自己的心裏堡壘的，如果家長您這邊有他的什麽狀況的話，也請随時聯絡我。”
“好的。”他說到後面，忍不住拆下眼鏡，抹了抹淚水。
跟谷雨繪簡單交流一番，他走出了辦公室。外面的容悅在等他，他立刻牽着他的手回家。“你好像長高了不少。”
容悅的身高在下半年長得很快，只是他不太愛吃肉，所以長高以後，本來的鵝蛋臉更消瘦了，下巴的形狀都有點尖。
容悅聞言，在第二天的早餐，乖乖把自己的食量增加了。
吃完早餐，他騎着自行車去上學。
“你倒是挺會賣乖的嘛？”冷嘲熱諷的聲音傳到容悅的耳朵裏，随後，梁浩也蹬着自行車，跟他并肩同行。
容悅沒有理會他，只是加快了速度，想要脫離他身旁的範圍。
“喂。”梁浩見狀，故意伸出腿踢了一下他的自行車。“裝乖孩子的感受如何，來跟我說說呗。”他笑嘻嘻道。
容悅嘆了一口氣。“你想怎麽樣？”
“不想怎麽樣？你不是最近都在交朋友嗎？我來當你的朋友啊。”
Advertisement
容悅才不相信他真正的心思是這個。
“讓我來跟你玩玩呗。跟着蔣琳琳那個書呆子有什麽意思啊，我們去打架吧！”
容悅的上下唇一碰，冷冷地吐出一口字。“滾。”
“不然，我打你好不好？”梁浩冷笑。
容悅騎了一段路，看他一直糾纏不休，他慢慢放緩了速度，然後看準時機，一腳把梁浩的自行車踢翻。梁浩連人帶車，倒在了草地上。
他一倒下，容悅立刻加快速度離開，梁浩在他的背後罵罵咧咧。
這個年頭的孩子，就算是初中生，也學會了早戀。
而梁浩，就是最早的一批早戀的人。他時不時會抱着一個不好好穿校服的女孩子，在教室裏對着人家小女孩又親又抱。
為了膈應容悅，梁浩甚至會拉着女孩子，就在他的面前親上。
容悅只覺得自己被惡心到了。
現在容悅的身高已經是班上一般男孩子的高度，加上他近來的言行沒有那麽孤僻，一下子在班上的人氣高了許多。畢竟他好看又聰明，正是現在這個年級段的小女孩喜歡的類型。
他時不時參加了跑步活動，還有小女孩給他加油。可惜的是，不管喊他的聲音有多麽響亮，容悅的排名永遠都是在最後。
他跑完步，正蹲着在大喘氣。一個拳頭突然伸到了他的面前，随後，拳頭的主人想要狠狠揍他的臉。
容悅這次的反應速度奇快無比，一下子就閃開。
梁浩還想再上前的時候，一只手拉住了他。
“你是誰？”
來人長得很高，陰柔的臉蛋上，雙唇異常地薄，顯得這個人有點無情。“你這就過分了吧。”
梁浩終于認出了這個人的臉。“周彥憲！上次打架還沒有打夠是吧！”
“我看你好像是真的沒有給我揍夠！”
梁浩聽了他的這話，似乎想起了很多不好的記憶，立馬掙開他的手，然後跑開了。
容悅倒在草地上，看着面前的陌生人。他小小年紀已經有了審美，他知道自己長得秀雅，而沈眠那種長相就是英俊。這個陌生人的臉是他第一次接觸的類型，太過柔美，像足了女孩子。
“你就是初一六班的容悅是吧，終于見到你了。”他蹲下去，抱着膝蓋看着小孩。“我是高一的周彥憲。”他咧嘴一笑，耳釘在陽光下閃閃發耀。
容悅默默地爬走，然後被周彥憲拎了回來。
周彥憲也不是想欺負他，就是聽說梁浩總是對一個同班同學找茬，一時好奇就随便過來看看而已。“哥哥請你喝水，走吧。”
容悅站起來，扭頭就走。
“哎呀，不要客氣，就那麽幾塊錢而已。”周彥憲看他要走，連忙去把他拉了起來。
容悅就和這個妖孽坐在校園的長椅上，喝奶茶。周彥憲話很多，就算容悅不搭理他，他也可以一個人叨逼叨逼大半天。最後，他還有一個驚人的結論。“你這小子真有意思，我們下次再一起玩吧。”
容悅：“.…..”這是他出生以來，遇到過最讓人頭疼的人。
周彥憲不是随便說說而已，他把自己的話實行到實處，他做了蔣琳琳和淩霄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周末一大清早拿着喇叭到容悅家的栅欄外大喊：“容悅！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容懷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打開門，看着明顯是潮男的周彥憲，整個人都不好了。
容悅在他的身後探出腦袋，眼神陰沉地可以壓死人。
周彥憲拉着他出門，行走在籠境鎮的花卉從中。他大步前進，融進花裏，好似一不小心就會被花朵吃掉一樣。他停下腳步，等着容悅過來。
“喂，聽說你跟高三的沈眠關系不錯 啊！”他搭着容悅的肩膀。
“你認識沈眠？”容悅随意跟他聊天。
“優秀的人大家都會認識的。”他意味深長道。
容悅聞言點頭。
“喂。”
他說喂字的時候喜歡拉長音，尾音誘人十足。“你們那麽親密，該不會是那個吧？”
“哪個？”
“那個。”
“所以是哪個？”
周彥先笑嘻嘻，“同性戀。”
“我不是。”他一口拒絕。
“是嘛？”周彥先一臉落寞地嘆氣。
容悅有時候也佩服自己的眼力見，他在這瞬間，敏感地捉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那你是嗎？”
“我我我……當然不是了！”
很可疑。
快到中午了，周彥憲說要親自送他回家。他們回家的路上，恰恰好遇見了沈眠提着東西，而他的旁邊，站得他一把年紀還是擁有少女心的媽。
“小悅啊。”沈母一看到容悅，立馬上手揉他的腦袋。剛開始的時候容悅還有點抗拒，現在已經死心任她蹂躏了。“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呢？”她看着周彥憲，“哎呀，小夥子還長得挺帥。”
站在一旁的沈眠捂住眼睛，覺得有點無地自容。
“我是小悅的朋友，我叫周彥憲，阿姨你好。”周彥憲打招呼，笑起來的時候，那口大白牙會跟着耳釘一起閃光。
沈眠本來還低着頭，聽他那麽一說，立馬猛地擡眼看他。說起來，這個人有三個點讓他很在意。一，他居然在周末把容悅帶出門了。二，他叫他小悅。三，他居然說是他的朋友。
臉真大。
這三個字是沈眠和容悅同時的心裏想法。
“還請多多照顧小悅啊。”
周彥憲腦袋秀逗了，聽她那麽對自己說話，再聯想她對容悅親昵的動作，頓時就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您是容悅媽媽嗎？怪不得容悅能長得那麽好看，都是多虧了媽媽的基因。”
一瞬間，空氣死寂。
沈母和沈眠大氣都不敢出。
容悅看着他們兩人，嘆了一口氣。“這是沈眠，和沈眠的媽媽，劉阿姨。”
“你好！”為了防止這個傻子再繼續說下去，沈眠立刻跟他打招呼，截住他的話。
“學長啊，聞名不如見面！”他拉住沈眠的手，大笑道。
沈眠其實并不怎麽喜歡別人跟自己有身體接觸，跟他禮貌性地握手以後，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那麽，我們先走了，我還要送容悅回家，他要吃午飯了！”周彥憲把手搭在容悅的肩膀上，把他帶回家。
沈眠因為他的動作瞠目結舌，然後睜大眼睛看着他把容悅帶走。
“小悅，明天我還來找你玩。”
“不要。”
“我請你吃東西。”
“不要。”
“不要總是拒絕我嘛。”
“就要。”
沈母看着沈眠，意味深長道：“你的地位下降了。”
沈眠聽完母親的話，嘴角一抽，一副不屑的樣子。但是眼睛卻是忍不住跟着容悅的背景走。他覺得很開心，像容悅那樣自閉的小孩終于能走出自己的世界，擁有自己的朋友。但同時，他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在那一瞬間就掉進了醋壇子裏。原本甜甜的糖果，變得酸臭起來。
他知道自己在容悅的心中特殊又可貴，但是，那一份不一樣似乎随着容悅的長大而逝去。他不由得感到苦澀。畢竟，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人把你當成獨一無二？
為了防止自己的地位下降，沈眠在周日跑完步就去敲容悅家的門。
容悅很快就來開門了，他依舊用那種毫無波瀾的眼神望着他。“我的爸爸不在家，他說不能讓別人進來。”
“我又不是別人。”他推了推眼鏡，沒有一絲溫度的鏡片下，是一雙更加冰冷的眼睛。“讓我進來！”
如果他的手裏不是提着蛋糕，容悅還以為他是來砍人的。
切了蛋糕，沈眠故意坐在容悅的旁邊，為了套近乎，還學着葉擎的表現，把自己的手放在容悅的大腿上。容悅穿着短褲，他的手就放在他赤裸的皮膚上。
容悅感受到了一股戰栗，他的腦海中突然有一個很荒唐的想法。這一只漂亮的手似乎會順着他短褲的褲腳，然後往上，摸到他更深層次的觸動。
可惜的是，沈眠并沒有那麽做。
他只是就這樣把手放着，然後跟他說話。
“我晚點還找你玩。”
“好啊。”
“我請你吃東西。”
“好啊。”
“你居然答應了？”
“是啊。”
沈眠酸酸甜甜的心頓時從醋裏出來，浸入蜜糖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