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開始的快樂

容悅看着他愣神的表情,不明所以地張開口,“嗯?”

沈眠的雙手還在他的懷裏,他彎腰的姿勢維持太久,但是又舍不得抽手,于是只好更加低下身子,靠容悅更近了些。這樣子做的後果就是,他可以清晰數到容悅的眼睫毛。一根兩根、三根四根……長而翹,濃密有光澤,就像是洋娃娃一樣。

“我……”沈眠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還沒有洗澡。”

容悅瞧見他的表情,就禁不住想笑,當他一有想笑的想法,面部的表情一定會一下子舒緩下來,從眼角開始卷繞着柔軟的棉花糖。“洗澡完了以後就能和我睡覺嗎?”

小鹿奔跑,從瑰麗的森林躍入沈眠幹涸的心,随後在他的胸膛毫無節制地東奔西跑。

“我聽說你是有一點潔癖的。”沈眠在大街小巷聽說了一點點這個家庭的傳說,他每一件都熟爛于心。

“你都沒有試過,你怎麽知道?”容悅笑話他。

“要怎麽試?”沈眠在他的懷裏的手抖了一下,隔着衣服摸到了他的肚臍。

無論他做了什麽,容悅都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也沒有避開,他像只任人宰割的柔軟兔子,只能縮着身子,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聲。

沈眠知道一本書叫做洛麗塔,書裏的男主角被一個未成年的少女吸引,随後便陷入了可怕的愛情陷阱。沈眠覺得多麽可笑啊,一個十二歲的少女能擁有魅力再大也不夠如此,如果不是因為男主角是戀童癖,她怎麽會得逞。

現在,他明白了,切身體會,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足以颠倒衆生。

這個小孩的眉角一勾,他願意為此前赴後繼、萬死不辭。

幸好容悅不喜歡把窗戶關死,留了一條縫的缺口吹進冷風,冷風狠狠甩在沈眠的腦袋上,他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沈眠一下子把手抽出來,抽離暖春,直面寒冬,随後大力地拍了一下額頭,想把腦子裏面進的水拍出來。

容悅一下子失去了懷裏的雙手,整個人激靈了一下。

沈眠立馬站直,“我要回去洗澡睡覺!”清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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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周末,不用上學。”容悅提醒他。

“就你可以有固定的睡眠時間!我不可以有嗎?”

容悅被沈眠突然增大的音調吓了一大跳,他盯着沈眠的黑眼圈,吶吶說了一句。“看起來,你不像是有睡眠規律的人。”

沈眠已經冷靜下來了。“但是你要睡了。”

“一天晚睡很誇張嗎?”

“你不是有一點強迫症嗎?”

“你知道的真是清楚。”

兩人的談話就像是拉鋸戰,你來我往,互相不落下風。

話語結了,便是大眼瞪小眼。

“算了。”容悅滑進被窩,他緊攥着被自動邊緣,閉上了眼睛。“反正我們明天還會見面。”

沈眠想起來了,他約了這個小孩的。

“那我先回去了。”沈眠拍了一下他的胸口的被子。

容悅笑了一聲,睜開眼睛看他,“等你下次洗完澡了,可以直接過來找我睡覺。“

“睡你的覺吧。“沈眠不敢随意答應他,沒好氣地說了一句,随後轉身出去。

容悅終于有使喚他的機會了,“請幫忙關燈,謝謝。“

“關了,關了,你睡吧。“沈眠找到了牆壁上的開關按鈕,滅了燈火以後,人也從門口溜出去,關上房門。

燈光熄滅,萬物靜谧,容悅閉上了眼睛。

現實陷入了黑暗,夢境就天亮。

容悅化身為可以直立行走的兔子,降落在春意盎然的草地上。他扛着來福槍,突然就奔跑起來。平地上出現了許多怪笑着的帽子,他們長出了人的五官,裂開血盆大口,迫不及待迎接着新的客人。

容悅正了正毛茸茸胸口上的黑色蝴蝶結,糖果色的禮帽在半空中一躍,然後精準地飄落在他的腦袋上。

瘋狂帽子意圖吞食掉這只弱小兔子的軀體。

容悅毫不猶豫做出反擊,機關槍對準、射擊!子彈穿過帽子的心髒,從它的真心裏面冒出了彩帶。彩帶落到草地,融化成血流,沸騰的血融化了附近的一切,這裏便變成了一攤鮮紅的河流。

容悅沒有停下來驚訝這樣的景色,他快速奔跑,瞄準了下一個靠近自己的帽子,用力扣下扳。

“biu!biu!biu!“

彈無虛發,命中必死。

這裏的人都這樣,只有最血腥且瘋狂的生物才能活下來。

容悅把所有的瘋狂帽子射死,之後繼續前進。

他以為這就是他這趟旅途的意義所在,成為一個冷血無情的射擊手。

但當他淌過了鮮血,游過了金色的河流,上到了璀璨星空的彼岸,看到了卻是,一朵玫瑰花。

“啊。“

神都會驚嘆的美麗玫瑰花。

無邊無際的星空,群星點點,發出寶石一樣的光芒。永生鋪就了這個世界,而它綻放在此間,獨一無二的鮮紅,恩寵了這片注定消亡的空寂。

容悅停住它的面前,跪下來嗅到它的芬芳。

周末,容悅依舊保持着自己的節奏,準時起床。他吃着添加荷包蛋的湯粉絲,手邊放了一瓶牛奶。

“你今天看起來似乎有點不一樣。”容懷敏感地察覺到了容悅今天的不同。

容悅喝了一口牛奶,把身體交給了身後的柔軟沙發。“并沒有什麽不同。”他依舊是一個平凡的小男孩。

容懷笑眯眯地從櫃子裏面拿出一盒茶葉,“不是啊,我覺得你今天看起來尤其開心。”

“并沒有。”容悅死都不會松口。

容懷沒有再追問下去。

只是容悅吃完早餐以後又回到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穿了一身好看的套裝。容懷是想問為什麽在家裏還要穿成這個樣子,他平常不都穿各種睡衣嗎?但是容悅又太過若無其事地看起書,于是他只好閉口不談。

無所事事的一天過得特別快,吃完了中午飯,容懷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容悅罕見地坐在一旁看書,并沒有回自己的房間睡午覺。

容懷終于忍不住想問他今天到底怎麽了。只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大門就有人敲響。他下意識坐起來要去開門,容悅卻先他一步,輕巧地把雙腳落在地板上,小跑到大門門口,打開了門。

沈眠穿着羊絨大衣站在門外,吸納着冷空氣,他低頭看着小孩,問:“現在可以出門嗎?”

容悅點頭,回到家裏拿起外套和圍巾,“爸爸,我和沈哥哥出去玩,會晚一點回來,不在家吃晚飯了。”

容懷呆坐在沙發上,怎麽容悅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的清清楚楚,但是這一個句子他理解不了。他的兒子跟他說他要和人出門,并且不回家吃飯?

這一位沒有權威性可言的父親立刻站了起來,但是容悅已經走出去,關上了大門。

門外,沈眠趕緊把容悅手上的外套給他穿上,然後圍巾裹在他的脖子上。跟容懷的粗魯不一樣,沈眠懂得怎麽圍圍巾。

容悅等他做完這些事情以後,立刻把手伸給他。

沈眠揣着他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就這樣出門了。

“我跟你單獨出去玩的時候不要告訴葉擎。”沈眠不忘囑咐,說這話的時候不是一般的心虛。。

容悅問:“為什麽?”

“免得他又在我的面前說三道四,罵我聯誼不好好發揮,跟鄰居家的小孩倒是玩得愉快。”沈眠可是怕死葉擎的那張嘴了。

容悅在他的口袋裏,悄悄握住他的尾指,粲然一笑。“我是說我為什麽要告訴葉擎。”

沈眠斜視他。“拜托你以後說話說完整一點。”

容悅姑且先點頭答應他。

“還有,他跟我同齡,你為什麽叫我就叫哥哥,叫他就叫全名?沒禮貌。”沈眠因為家庭的關系,對于人際的關系特別嚴格。

“事實上,我應該也不會叫你沈哥哥。”容悅跟他漫步在小道上,随口閑聊。“要不是我每次那麽喊你的時候,你的表情太精彩,我也不會這麽叫的。”什麽社會秩序,什麽人倫道德,在容悅看來都是不值得一提的混亂體系。

沈眠整個人一僵,突然停住了腳步。容悅就這樣走在了他的前頭,并且牽着他走。

“沈哥哥,趕緊的。”容悅催他。

“死小鬼!”沈眠咬牙切齒,但是不得不跟上他的腳步。

兩個人走在冬天的道路上,頭上的樹枝互相纏繞,成了一個巨大的籠子。大冬天的,這裏居然還有動物。兩只小鳥站在光禿禿的樹枝上面,相互叽叽喳喳地談天說地。

突然竄出了一只兇惡的貓,把小鳥吓飛走,然後剩下它一只貓孤獨地喵喵喵。

容悅給沈眠朗讀小王子。

狐貍請求小王子馴服自己,風吹麥浪,金黃色的麥田色澤就像是那個要引領自己的人的發色。

“如果你說你在下午四點來,從三點開始,我就感到幸福,時間越臨近,我就越快樂。”

容悅為了表達自己貧瘠的感情,只能從腦海中搜刮出與他此時心情最相似的一個故事。

兩人越走越遠,但是他們的背後,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直直站着,她看着前方兩人互相依靠的身影,不敢置信地開口。“沈眠?”

嫉妒的火焰就此燃燒,吞噬了某一個階段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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