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起睡吧

容懷把容悅帶離了醫院。

天氣漸冷,容懷擔心容悅的身體,特意帶他繞了一個圈,去超市買了圍巾和手套。“這樣子,你騎自行車就不會那麽冷了。”

容悅乖乖地站着,任由他的父親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粽子,沒有說話。

容懷打量了一下他的樣子,滿意地買下了全套防寒裝備。

容懷去付錢的時候,旁邊的導購員自認為小聲地叽叽喳喳。“還好這個小孩顏值過硬,不然那一套老人審美裝備纏在身上,根本一點也不好看。”

容悅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他捂住了漂亮的臉蛋,低頭看着自己藍色大衣的衣角。

擁有過時審美的容懷很快就付錢回來了。

“東西是買了,但是天氣要是再冷下去,你就坐公車上學吧。”容懷覺得他這樣一直騎自行車,大概是熬不過苦寒的冬天的。南方的冬天陰寒,身體的哪裏稍微留有漏洞,冷風就會一鼓作氣灌進去,侵蝕人的四肢百骸。

“好啊。”容悅還在捂着臉。

容懷以為他冷了,立馬就将剛買下手的圍巾繞了他一脖子。他看着嚴嚴實實的容悅,這才滿意地出去。

容懷牽着容悅出大門,還去了隔壁的店鋪順手給他買了一杯奶茶。容悅低下頭咬着吸管,乖巧得就像是人造的洋娃娃。

“小悅啊。”容懷跟他走在籠境鎮的小道上,“我能做好一個好的父親嗎?”他開口,襯衫的領口歪了一邊。

容悅看着前方的道路,目光所及之處,已經沒有多少的綠色生機。冬天的寒兵橫掃千軍,黯然的萬物只能低頭投降。“能不能是你自己決定、自己要去做的。”

“不愧是小悅啊,答案真是冷淡。”容懷推了推老舊的眼鏡,苦澀地看着他。

“你是第一次做別人的爸爸,我也是第一次做別人的兒子,我也跟你一樣,茫然着、學習着。”

能聽到這樣的回答,容懷覺得自己已經失職了。“那麽,我給你壓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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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我考好。”容悅揣測了一會兒他話裏的意思,說道:“可以直接跟我說。”

容懷握緊了他的手,眉頭緊皺。“那我直接問了,你是因為我,所以成績才下來的嗎?”

容悅正吸了一大口的珍珠,嚼了好幾下才吞下去,之後才能說話。“成績不重要,不是麽?”

他并沒有正面回答容懷的問題,容懷了解他,容悅這樣相當于承認了自己就是因為他,想要融于班級,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沒關系哦,你可以更優秀的。”

容悅沒有答話。

“你不像我,你像你的媽媽,優秀得可怕。”

容悅擡頭看他,眼神疏離。“不提媽媽。”

容懷以忏悔的心情低下了頭。

兩人終于走完了一條蕭瑟的道路,回到了家。容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着要去做飯,讓容悅好好待着。

容悅打開了電視,随意調了一個電視頻道。電視裏的人吵鬧不休,而他只是撐着頭,把視線放在櫃子上面的相框裏。裏面的女人抱着豔俗的大紅色玫瑰花,滴血般豔麗的嘴唇嬌豔欲滴。

“我像你嗎?覺得愛是那麽可怕?”

女人只是一張照片,不能回答他。

接下來的日子,考試放榜,容悅的名字高挂榜單之首。

沈眠是随意來到初中的榜單上看一看的,沒有想到,這一看就傻眼了。這學習成績,是開挂了嗎?

容悅比任何人還要早發現他,立馬從人群的後面繞到了他的身邊。沈眠站得太前面了,他要不斷從人群中擠進去才能到達他的身邊。

毛茸茸的腦袋劃過自己的手臂,沈眠一低頭就看見容悅。他被擠得袖子口都拉出了手腕,但還要保持若無其事的樣子站着。

“你還真是乖乖學習了呢。”沈眠摸了摸他的頭,揉亂他的頭發,欣慰說道。

容悅發現自己說謊了,他本質上還不是冷硬的石頭,他還是可以清晰感受到別人的愛。就像是這樣,沈眠寬大的手掌放在他的頭上,由衷的稱贊聲傳入他的耳朵裏。他可以感受到,沈眠在此時此刻愛着他,愛着這個肮髒的靈魂。

他不由得稍微擡高了下巴,興高采烈地把人類最致命的弱點暴露在最不可信的同類面前。

沈眠看着他搖動個不停的眼睫毛,順應他的心意,把手轉移到他的下巴,像玩弄貓咪一樣瘙癢他的下巴。“還真是得意洋洋的樣子。”他笑了。

“因為我努力了。”他迫切地邀功。“孜孜不倦的學習了。”

沈眠冰冷的鏡片下,丹鳳眼一眯,轉而捏住他的臉蛋,收起了笑意。“自己學習是應該的,得意些什麽?”

“因為我努力了,想要讓你知道。”容悅的臉蛋被他捏得臉上的肉都擠在了一起,嘴巴不由自主地嘟起來。縱使如此,他還是要把自己話語裏的意思全部表達出來。

因為別人不說清楚他就不懂,所以他也害怕,自己不說清楚,別人也不會懂。

“那麽要獎勵你吧。”沈眠朝着他低下頭,雖然嘴角依舊緊繃,但是雙眼含笑。

容悅看着近在咫尺的臉蛋,腳尖不着痕跡地在地上碾磨。

這時候,只要他踮起腳,就能碰到這個人的臉蛋。

氣氛太過好的時候,兩個人一時間都忘記了周圍都是洶湧的人群,從學校小賣部買了香腸吃的葉擎走出來,一下子就看到了很是少兒不宜的一幕,于是他張口就喊:“那邊的變态學長,是時候回去上課了!”

“卧槽!”沈眠被吓了一跳,連忙放開容悅的臉,然後擡起頭。

容悅摸着臉,還能感受他手的溫度。

沈眠朝他揮手,然後跑開。容悅望着沈眠稍顯狼狽逃跑的背影,唇角一勾。

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溫柔笑容,可惜他自己看不見。

容悅的成績上升,又讓他接受了一波關注度。梁浩看他不順眼,放學的時候先跑去停放自行車的地方,把他的車子輪胎放氣了。

容悅去到的時候,面對的就是輪胎癟了下去的自行車。他試着騎了兩步,随後很快就放棄了,把自行車重新鎖回車庫。

“小鬼,怎麽了?”沈眠在教學樓,從窗戶探出頭來。

容悅:“自行車沒氣了。”

沈眠的班級在五樓,他對着沈眠說話,音調一點兒也沒有提高,沈眠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麽,最後幹脆跑了下來。他一下來,就看到了他的自行車,這下也不用問到底發生什麽事情呢?“你有那麽招人讨厭嗎?”沈眠講話的語氣太僵硬,說出來的這句話不像是疑問句,更像是陳述一個事實。

“走路回家。”容悅做了決定。

沈眠無奈,說了一句,“等我。”

他很快又跑了上去,把自己的自行車鎖頭的鑰匙拿了下來。“走走走,快出校門。”

容悅趕緊和他一起跑出了校門,沈眠等他一上車就想跑,容悅先他一步,把脖子上的圍巾纏到他的脖子上,然後把棉手套遞給他。

“矯情。”沈眠有點嫌棄那灰蒙蒙的裝備。

容悅向他要手,然後不言不語,強制替他穿上手套。

當容悅的手指跟沈眠的手指交纏在一起的時候,沈眠不可避免地想起他們曾經十指緊扣過,頓時,容悅的指尖都帶着電流。

容悅的手指故意在那只穿戴好手套的手中滑過,隔着化學纖維給他留下自己的氣味。

“好了。”

在沈眠的愣神中,容悅幫他帶好了手套。

回過神的沈眠瞪着自行車的腳踏,飛一般地離開了校門口,朝着容悅的家飛馳而去。

冬天的風會嚎叫,呼嘯的聲音聽了讓人遍布生寒。容悅在心裏給自己找了一個适當的借口,風太了,他坐不穩,然後一把抱住沈眠的腰。

他今天穿得就像是一只熊一樣,這一抱還真的給了沈眠不少沖擊力。

沖擊的不僅是身體,還有心靈。舍棄斯文形象的沈眠正在竭盡全力蹬自行車,容悅突如其來的一抱,差點讓他想跳起來。為了早點結束這份煎熬,他把自行車騎得更快了,比平常縮短了足足一半的時間到達了目的地。

容悅感受到他的着急,幹脆利落地從他的車後座跳下去,鄭重地向他道謝。“那我先回去了,謝謝。”

沈眠看他轉身就想走,立馬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服後領。

幸好的是他現在穿着棉手套,就算是摸到了容悅赤/裸的脖子,容悅也不覺得冷,反而挨了過去,汲取着溫暖。

“你上次不是說想吃蛋糕嗎?”

容悅歪頭,一臉疑惑:“哪一次?”

“你的記憶力真好,我很久沒有見過那麽沒有良心的人了。”沈眠怒極反笑。

容悅察覺到沈眠動怒了,雖然無足輕要就是了。。

“這個周末你要是有空,我就帶你出去吧。”

容悅還在思考。

“不用你想了,我決定好了,到時候我會去接你的。”說完,沈眠不等他回應,瞪着自行車,飛馳跑開。

容悅:“……圍巾和手套不還給我嗎?”

沈眠也是人走了才想起容悅的圍巾和手套都在自己的身上,于是他晚修回家,把書包往家裏一扔,就跑去了對面的矮屋。

“沈眠啊。”來開門的容懷笑了一聲,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很久沒有過來玩了。”

沈眠雖然冷淡,但是為人禮數周全,他做完一套的禮儀以後,才詢問容悅在哪裏。

“房間,開了電熱毯,正舒舒服服地躺着呢?”

沈眠看了一眼鐘,表情裂了。“那麽早就睡了?”

“沒有,這個點還不是他的睡點,你直接進他的房間就可以了。”

于是沈眠就直接摸到容悅的房間了。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進容悅的房間,心裏突然有了不必要的緊張與期待。

他扭開鎖柄,打開房門,一瞬間就和床上的人對上眼睛。

沈眠無意識吞了一口口水,随後走進去,并且把門虛合。“我是把圍巾和手套送回給你的。”

容悅正坐在床上,上半身趴在自己的被子上面,旁邊還放着一本書。沈眠本來以為他是在學習間隙中休息,走近了才發現那本書是王爾德的童話故事。

容悅朝他伸出手。

沈眠看他還趴在被子的上面,直接就把圍巾和手套放到了他的床頭桌上面。他放完以後,擡起頭,容悅依舊向他伸出手。

沈眠哭笑不得,“你要什麽?”

容悅接過他的雙手。

沈眠的手冰冷冰冷的,畢竟他才剛從寒風刺骨的戰場中歸來。

容悅把他的手伸進被子裏,放到自己的懷裏,然後繼續趴下去,一副非常享受的樣子。因為電熱毯,整個被子裏面都是暖烘烘的,尤其是他的身體,溫暖又舒服。

沈眠因為他的動作,整個人都要彎腰才行。他的手指稍微一動,就摸到了容悅的肚子。沈眠好奇地動了動,發現他居然沒有小肚子,真是太不可愛了。

“唔。”因為他冰冷手指的摸索,容悅呻/吟了一聲。

沈眠……沈眠開始眼觀鼻,鼻觀心。“怎麽了?感覺你今天真是很粘人,真少見。”

“我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你似的。”容懷從下往上擡頭看他,一雙濕潤的眼睛看起來楚楚可憐。

沈眠依舊是那句話:“我學習忙啊。”

容悅哼哼,繼續抱着他那雙冰冷的手。

沈眠知道容悅對于人的情緒非常敏感,于是立馬轉換話題。“你家還有電熱毯啊?”

“因為我怕冷。”容悅沒好氣地回答。

“我也覺得冷,都想鑽進去睡覺了。”沈眠這句話不是假話,對比外面的寒冬,這裏簡直就是變暖的春天。

容悅的眼睛一眨,眉開眼笑,從舒緩的過程中,瞳孔中綻放出迷人的花。“那我們一起睡吧。”

他輕描淡寫,也不知道自己投下了一顆殺傷力多麽劇烈的炸/彈。

沈眠聞言,頓時被這生化武器的爆炸餘力影響,心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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