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夏日蟬鳴
春天說過去就過去,夏日說到來就到來,不留給人一點點緩沖的時間。
容悅的耳邊傳來了喧嚣的蟬鳴,還有風扇葉子搖動的聲音。
他推開被子,從衣櫃裏翻出自己的衣服,然後出去刷牙洗臉。
容懷早就準備好了早餐放在桌子上,但是人已經離開了這個屋子裏了。他吃着早餐的時候,外邊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容悅放下筷子,慢吞吞地走到門邊,然後開門。
沈眠穿着清涼的短袖短褲,只是走過來一段路而已,他的額頭已經開始流汗了。“為什麽你的家會比我的家要涼快?”他一臉不解,然後一腳跨進大門。
容悅有些絕望地看着窗外那棵栖息着樹只夏蟬的大樹,把門關上。“大概是因為這裏有一棵樹在擋着太陽吧。”
雖然容悅的屋子比起沈眠的小別墅要清涼,但是容悅家只有風扇。沈眠來了以後,就只能坐在容悅的旁邊蹭風扇。容悅并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改變,依舊一口一口吃面條,偶爾還拿起桌邊的牛奶喝一口,悠閑極了。
沈眠太過無聊,他拖着下巴,一轉頭就看着風扇刮來的風揚起容悅細軟的頭發,以及吹起他的衣服。
容悅正在吃早飯,突然感受到一只滾燙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面。
沈眠笑眯眯地問他:“你今天還穿着去年那條帶熊玩偶的內褲嗎?”
這是容悅最佩服這個男人的地方,他實在是長得太正經和冷清了,就算是說這樣聊騷的話,也顯得毫無亵渎之意。
容悅淡然地瞄了他一眼,“沈眠,你不覺得你現在像一個色老頭嗎?”還是在性騷擾小男孩的色老頭。
“呵呵。”沈眠把手挪開,扶了一眼金屬眼鏡。“沒禮貌,叫沈哥哥。”
容悅從善如流,“隔壁家變态的沈哥哥,你好像是色老頭。”
沈眠輕哼一聲,然後就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等他把早飯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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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悅吃完早飯以後,立馬把碗筷拿去廚房清洗。
沈眠留在椅子上,任由風扇葉子轉動帶來的風吹拂自己的臉蛋。
一眨眼,他在這個小鎮子呆了大半年了。今年剛開學的時候,他還能保持悠悠閑閑的狀态,平常上課,閑了就跟朋友或者是容悅去走動走動。但是5月一來,他幾乎就只能全身心撲在學習上面,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試題,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講題。周末的休息時間也被減少,因為他們還要補課。
偶爾一忙,他甚至會有大半個月都看不到容悅,即使他就住在隔壁。
想到容悅,他就把視線往前面投。
他實在是很欣賞穿着短褲的容悅,他的腿修長、白皙,穿着合适的短褲,大腿在棉麻的布料中間搖擺,看起來就是少年氣息滿滿。
容悅把碗筷洗好了,走過來。沈眠立馬從桌子上抽出了一張紙巾,然後拉住他的手,擦幹淨他手心的水漬。
“今天要去哪裏好?”沈眠問他。
兩人見面才能交流,那是因為上次他一回來,容悅就把手機還給他。雖然他很委婉的表示,其實他還有一部手機,如果容悅不介意的話,他想把這一部手機送給他,這樣子,他們就可以時時聯系了 。
但是容悅一口拒絕,“我不能拿你這麽貴重的東西。”
對于沈眠來說,這還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容悅抿嘴,“而且你還是好好學習吧。”
沈眠氣笑,“你拿着手機,怎麽就是我沒有好好學習了?”
容悅把手機塞回他的口袋,“因為你會一直想着我。”
當時的沈眠真是目瞪口呆,他想反駁,但是又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反駁才會顯得自己中氣十足。在他想不出來的期間,容悅揮了揮手就回家了。“有什麽事,直接過來找我就好了。”
有了容悅的同意,他還真是有事就直接跑過來了。
容悅去冰箱裏拿出了一杯冰水,倒進了杯子裏再給沈眠。“你的精力也太好,周日不休息嗎?”
沈眠沒有接過他的水杯,趁他一走過來,立馬就捏住他的臉,咬牙切齒。“小鬼,你現在是嫌棄我過來找你,打攪到你了嗎?”
容悅的臉被他捏着,說起話來口齒不清:“沒有啊。”
“小心我非禮你。”他威脅了一句,然後放開他的臉蛋,拿起水杯,一口氣喝了一半。“這是什麽天氣啊,也太熱了吧。”他拉了拉衣領扇風。
由于他坐着,容悅站着,一下子就看見他拉開衣服時,裏面露出來的景色。沈眠真是一個另類,像他這樣的學霸,一般是不喜歡運動。但是他在籠境鎮的大半年,容悅都能看見他每天都在跑步運動,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吧,他的皮膚非常緊致有光澤,雖然肌肉不明顯,但是身材就是好。
沈眠完全沒有察覺到容悅在看他,扇完風以後,立馬就癱在椅子上。“我難得有一天的假期。”
“嗯。”
“想要出走走走、吃東西。”
容悅對他一向都是有求必應。“好啊,現在在祠堂那邊,應該有表演。”
沈眠嘴角一抽。
他現在對籠境鎮的表演毫無興趣。
剛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他還對這些城市裏沒有的人文風情興致濃濃,但是到了今年,他已經跟着劉女士去觀看太多,看到厭煩了。
籠境鎮的表演實在是太多了。
容悅瞄了他一眼,問:“去嗎?”
沈眠無奈地點頭。“去吧。”不然還有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容悅跟沈眠出門,沈眠牽着容悅走了兩步,這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的褲子實在是太短了。”
容悅聽到他這句話,幾乎是想也不想就回頭,“那我去換長褲吧。”
他還沒有走兩步,立刻就被沈眠拉了回來。“算了,你不要離我太遠就好了。”
兩人在樹蔭下行走,走了一路,手心都出汗了,但是沈眠沒有意識到要松手,容悅也不提。祠堂裏正在表演籠境鎮傳統的舞蹈,據說是古人用來祈禱下雨的。
表演舞蹈的人戴上了奇異的面具,穿着花俏的傳統服裝,正在神壇上揮舞着鈴铛。容悅和沈眠在人群的外圍,那裏有人買花,容悅從口袋裏掏出五塊錢,買了一只紅色花。
沈眠覺得他客氣了。“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還送我什麽花呀。”
容悅心裏覺得好笑,但是面上沒有笑。“不是給你的,給我媽媽的。”
沈眠一時語塞,然後悶悶地“嗯”了一聲。
容悅看着他的反應,輕笑一聲,然後踮起腳,摸了摸沈眠的頭。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但是沈眠明顯比自己還要在意,從來都不敢跟他提起關于他母親的話題。
其他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心思,只有這個人,一點委屈也不願意自己受着。
“你摸我的頭幹嘛?”沈眠拉下他的手。
容悅不能直接說,我就是覺得你真是一個好孩子啊。
因為他比沈眠小,沈眠聽到他這樣的說法,一定會生氣。
“想摸就摸了。”
“你還真是,人高了,膽子也肥了。”沈眠無奈。
容悅和沈眠穿過擁擠人群,然後進入到了祠堂裏面。沈眠每一次來到這個祠堂都覺得陰陰森森的。一排又一排的骨灰盅擺在面前,個別的前面還擺放了照片。如果都是像容悅的媽媽一樣,是個彩色照,照片裏是美豔動人的大美人也許還沒有什麽。但是大部分的照片都是黑白兩色,裏面的人不論是笑着亦或者嚴肅的,看了他們的臉,沈眠都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幸好的是容悅的氣質太讓人安心了。
遇神殺神,遇魔殺魔。
雖然看起來很靈異體質,但是就是讓人安心。
容悅看着死死拽住自己手臂的沈眠,不由得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腰窩。“幫我把花放上去吧。”
沈眠接過花,把花放到方框裏面去。
“走吧。”容悅知道他害怕這裏,所以帶他來都不會久呆。
兩人出去,外面的表演着還在唱着現在人聽不懂的歌曲,和着鈴铛聲音一起,想要欣賞的人覺得奇妙無窮,不想要欣賞的人只覺得詭異非常。
容悅本來想在這裏呆一會兒的,但是他的視力很好,一下子就看到在對面的梁浩與孔浒,于是拉着沈眠,轉身就走。
沈眠也發現了他們,“你跟他們的關系還是那麽差嗎?”
“就一直沒有好過。”說起這兩個人,饒是淡定如容悅,說話的語氣也不禁變得激烈起來。
沈眠提建議,“男孩子都這樣,關系不好,就出去打一架……”他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容悅那張随着時光而更加精雕細琢的臉蛋。“但是你不一樣,我絕對不允許別人打你的臉。”
容悅把他帶到了巷子,除了他們,荒蕪人員。
光陰斑駁,似乎這裏就是一個世界一樣。
容悅抿嘴。“你說這樣的話,是想讓我道謝嗎?”
“你說吧。”沈眠笑了。
容悅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臉蛋拉近,然後,他停在他的面前,問了一句:“不想用口頭道謝,用行動可以嗎?”
沈眠一跟他在一起,總是弄不懂距離的正确尺度。兩人之間的姿勢明明暧昧極了,他卻一點詫異的反應也沒了,反而笑吟吟地問容悅,“你要怎麽用行動道謝?”
容悅抱着他的脖子,他的臉一偏,嘴唇差點就擦到了他的嘴角,然後笑着放開。“等你有困難的時候,我一定挺身而出,這種道謝。”
沈眠推了推眼鏡,外表毫無波瀾,心髒卻劇烈一跳。“真是毫無用處的道謝。”
兩人一起繼續往前面走。
沈眠之所以會有空就找容悅,一個原因是因為他确實覺得跟容悅在一起有意思,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容懷最近的工作異常忙碌,時常就不在家。雖然這一年來,容悅成長了不少,似乎也不需要容懷那麽貼身的照顧。
但是沈眠還是覺得不行。
這個少年的脆弱感并沒有被削弱。
他偶爾一看,他還是那個猶如玻璃一般,稍微一碰就會碎掉的木偶娃娃。
某一天的清晨,沈眠騎着自行車去上學,在離開的時候,看見了隔壁的矮屋裏,容悅從窗口走過,睡眼朦胧,頭發淩亂。
沈眠無奈地搖了搖頭,露出無意識的笑容,趕緊出發去學校。
早上上着早讀課,在外面值日的葉擎突然沖了進來,他心急火燎,也不管班上的同學還在念書,直接就跑到沈眠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沈眠!容悅不見了!”
“啪!”沈眠手裏的書本摔倒了地上,睜大了的雙眼裏盛着驚慌。
今天,夏日的蟬鳴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