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病變者

“和你之前送來讓我檢測的血跡樣本有關系?”張醫生也敏銳非常,由于蘇閑的關系,他和治管局的合作也不是第一回了,算是半個法醫。這次的案件蘇閑也曾求助于他,也不瞞着他:“那份血跡樣本是在第一起失蹤案的案發現場找到的,在一條很偏僻的老街,牆角的兩塊碎磚縫隙之間找到的——很不起眼,如果不是組裏有個狗鼻子,怕是很難發現。”

“你那位同事的脾氣不太好,我希望你沒有當着她面這麽說。”

蘇閑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當然不會這麽傻。剛剛說到哪兒來着——那份血跡經過對比,的确屬于第一位失蹤者,我有理由懷疑,他已經遇害了。我甚至懷疑,所有的失蹤者都已經命喪黃泉了。”

張既白對他的假設未置可否,只是提醒道:“但之後的五處案發現場,再也沒有發現過類似的血跡。”

“所以我就更加這麽覺得了,第一次犯案的時候,作案者經驗手法都不足,所以才會不慎留下線索。之後的幾次,作案者更加警覺,不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聽起來是很有道理,”張醫生搖頭,“可光憑幾滴血是證明不了什麽的,況且,憑你們的能耐,居然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找到屍體。其實我也跟鐘雲從有同樣的疑問,處理死屍,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為醫生,我不相信有人能夠做的滴水不漏。”

蘇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懶洋洋地翹了個二郎腿:“可這裏是‘孤島’啊,藏着一大堆其他地方絕對不會有的怪物。或許,就是有人能做到呢?”

張既白皺了皺眉:“你這屬于毫無根據地亂猜了。”

蘇閑笑着擺手:“好,那就先把這個亂猜丢到一邊。我們繼續讨論那幾滴血——你覺得,第一位失蹤者,為什麽會流血?”

“這原因就太多了——”

“作案者故意弄傷他,作案者不小心弄傷他,作案者要謀殺他,作案者誤殺了他,作案者覺得無聊就是想放他的血。當然,也有不小的幾率是失蹤者掙紮的時候蹭破了皮……這些都是合理推斷,”蘇閑沖着張既白一笑,“但我想,還有一個可能,他被吃了。”

張既白對于他的最後一個揣測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這種事的确在東城發生過,還不是一次兩次,他拿起桌角放着的杯子,喝了一口涼透的黑咖啡,這才開口:“這麽說,你是覺得,東城裏出現了‘病變者’?”

蘇閑點頭:“雖然治安條例是規定每一位出現病變征兆的市民要自動去指定的醫院報道,但你知道,并不是每個人都那麽自覺,當然我也能理解,畢竟被扔去西城的确是一件令人難以接受的事……而我們治管局人手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有漏網之魚,并不奇怪。”

“的确。”張醫生颌首,但很快又反駁道,“可以往發生過的‘病變者’襲擊乃至獵食普通市民,作案現場都是血肉橫飛,從來沒有過這麽幹淨的案發現場。”

“所以,如果那位‘病變者’如你我一般,身懷異能呢?”蘇閑反問道,“這樣的話,我的推斷就成立了吧?”

“有道理。但據你所知,‘孤島’登記在冊的異能者,誰有這樣的能力?”

這個問題蘇閑不止一次地思考過,但遺憾的是,他沒能得出結果,他如實回答:“目前還沒找出這樣的人。”

張既白的咖啡灑出了一點,弄髒了他的白大褂,他随手脫了,露出了一絲不茍的白襯衣。之後才徐徐望向蘇閑:“這麽說,你們治管局,沒法把所有異能者都收入麾下也就算了,居然連監控全體異能者都做不到嗎?那這樣的話,我想鐘雲從沒說錯,你們還真是廢物。”

蘇閑為自己和其他同僚平反:“雖說異能者的數量相對穩定,但總有人出生死亡,我們治管局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信息滞後一點,這很難理解嗎?”

張醫生高貴冷豔地喝着他的咖啡,連眼尾都不曾掃到他。

“算了,繼續說正事吧。”蘇閑的手背輕扣着桌面,“假設,真有人能做到無聲無息地轉移一個活人或者一具屍體而不留痕跡,你認為會是什麽樣的能力?”

張既白看了他一眼,然後說:“至少要能夠連接兩個空間。”

蘇閑嘆了口氣:“也就是,空間傳送。”

張既白的嘴角彎了彎:“這樣的話,目前所知的異能者裏,的确沒有誰擁有這樣的能力。”

“這已經不重要了,”蘇閑又擺了擺手,“目前我一直在考慮的問題就是,如果真的出現了空間傳送這樣的能力,那麽,要把那些失蹤者傳送到哪裏,才能掩人耳目呢?”

張既白剛要說話,就聽到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啊……全身都好難受……”

是鐘雲從醒了。

蘇閑和張既白很有默契地中止了話題,張醫生轉過頭觀察着他的病人:“什麽時候醒的?”

鐘雲從蔫頭耷腦的樣子,很是茫然地回望他:“啊?”

蘇閑嗤笑一聲:“現在問也晚了吧?”

鐘雲從想來是沒有心情去琢磨他話裏的意思,抱着肚子在躺椅上滾來滾去,表演痕跡着實重了些;而張既白則懶得去理會蘇閑的嘲諷,就算真讓鐘雲從聽到了又怎麽着?平時也就算了,現在他可舍不得把人滅口。

“行了別嚎了。”張既白揮手打斷他的表演,又瞧在他确實面有菜色的份上,大發慈悲,“我給你輸瓶營養液吧。”

鐘雲從對打針這種事都有陰影了,眼看着張醫生動了動手指,那針尖就帶着針管彎彎曲曲地飛了過來,那恐懼感直接飙升了一百倍,他慌忙搖頭:“針就別打了吧?給我點吃的就好了……”

張醫生嫌他吵,又是一管子鎮定劑,直接把醒來沒多久的鐘雲從又給弄趴下了。

蘇閑攤攤手:“行了,讓他在你這兒養着吧,我先回了。”

張既白抽空擡頭瞥了他一眼:“關于那個案子——”

“這是我的分內事,我心裏有數。”蘇閑這樣回答他,接着揮揮手,“走了。”

張既白垂下眼重新投入到他的工作中:“那好,不送。”

蘇閑走到門口的時候,鬼使神差一般又回頭看了一眼,鐘雲從阖着雙目,無知無覺地躺在那兒,針頭紮破他的手腕上青藍色的靜脈,鮮血驀地回流到輸液管中。

真好啊。

蘇閑遠遠地凝視着在藥水中絲絲縷縷化開的血色,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能夠健康地活着,真是一件令人嫉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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