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節晚自習結束,她拿着杯子站起,準備去洗手間清洗
謝青陽答:“三十六……頂樓。”
她的目光從眼前一排店鋪上劃過, 很快定格在其中一間, 往那個方向走去。沈悅之跟在她身側,細心地盡可能用傘遮住更多陽光。
餐館的裝修時尚大方,服務生穿着輕便的韓國傳統服飾,将她們引到一個二人座上,再遞過一份菜單。
第一次來這家店的某人随意翻了翻, 耳裏是謝青陽和服務生的對話:“一份培根石鍋拌飯,再要一杯玉米汁。”
沈悅之看一眼菜單上的價格,說:“我和她要一樣的吧。”
服務生記下了,說了句“請稍等”,就走到一邊,将她們的點單遞到後廚。期間另一個穿着相同的小姐姐過來,給她們倒了麥茶,又擺上幾份小菜。
謝青陽已經拿起筷子,朝沈悅之說:“這家的泡菜也挺好吃的,你先嘗一嘗,喜歡的話下次可以專門點一份。”
沈悅之當然說好。
她夾了一筷子辣白菜塞入口中,一嚼就覺得脆嫩爽口。不算很辣,帶着輕微的酸味,十分開胃。
謝青陽在她對面,撐着下巴看過來:“怎麽樣?”
沈悅之笑了下:“好吃啊。”可惜小碟裏的量很少,畢竟算是贈品。
謝青陽點了下頭,說:“附近還有一家旋轉壽司,也挺好吃的,而且很快。”
沈悅之看着她,“那明天中午吃那個?”
謝青陽道:“嗯,後天如果可以提前做完作業的話,中午就可以直接去南條街吃東西了。我查了路線,可以乘地鐵的,下去以後只用再走幾百米。”
沈悅之想一想自己還有多少卷子沒做,有些牙疼,但還是說:“行,我盡快。”
不久之後,服務生先端了兩杯玉米汁上來,然後問她們,石鍋拌飯裏是要煎蛋還是生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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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陽說煎蛋,然後問沈悅之:“生雞蛋就是直接把生的打進去,要你自己打的,你覺得呢?”
沈悅之腦補一下那個場景,覺得還是保險一點:“我也要煎蛋吧。”
服務生記下來,又離開了。謝青陽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走遠些,才對沈悅之道:“在這家點生雞蛋的話很看運氣,我吃過很好吃的,但也有次特別腥。”
沈悅之說:“我一個非酋,還是不要冒險了。”
謝青陽微微笑了下:“是嗎,我覺得你運氣還挺好的啊。”
等拌飯真的端上來時,沈悅之的玉米汁已經喝了大半。
米飯是用紫糯米蒸的,上面鋪着慢慢的菜和培根。看着培根的數量,沈悅之就覺得,午餐錢花的還是很值的……吧。
不過的确味道不錯,分量也很足。
沈悅之吃的很快,她吃完的時候,謝青陽面前的石鍋裏還剩了一大半。
大約是覺得燙,她時不時就要吹一下勺子上的拌飯,圓潤的腮微微鼓起來,認真的樣子看在沈悅之眼中,實在不能更可愛。
她心癢癢地想要抓拍一張,但想想還是作罷了,還是等之後一起出去時自拍吧,也光明正大一點。
結賬時,謝青陽報了自己的手機號,原本快要五十的價格瞬間變成二十出頭。
兩人AA,餐費是直接從謝青陽的會員卡裏扣的,沈悅之就把錢給她。
她恍恍惚惚地踏出門,撐開太陽傘走了一段,才回過味來。剛剛在店裏看到牆上貼的辦卡政策,謝青陽用的卡應該是最高級別,一次存兩千,單點餐品時可以打六折,飲品五折。
沈悅之:“餐飲行業真的是暴利啊……”
她就知道,同桌選餐館時應該是考慮了很多。
謝青陽看她一眼,拉住她:“紅燈了。”
正好走到一個馬路前,随着謝青陽的話,前方的車啓動起來,從兩人身前穿過。
這時候,謝青陽像是很無意地說:“那家旋轉壽司店裏還有別的東西,鳗魚飯啊秋刀魚飯啊,都挺便宜的。”
沈悅之“嗯”了聲,“聽你的。”
謝青陽很輕微地笑了下,“那麽好啊,都聽我的?”
她的嗓音像是比平常軟一些,讓沈悅之聽來,甚至有些撒嬌的意味。
沈悅之莫名口幹舌燥,恰逢綠燈,她邁開步子時,才覺得自己的腿都有些發軟。
過了會兒,她溫柔地,低低地說:“嗯,全部都聽你的。”
謝青陽看着前方,神色變幻。
回到圖書館,謝青陽先趴在桌子上睡了會兒,這才繼續寫起卷子。
饒是如此,她的效率都比沈悅之高上很多,一天時間就寫完十一張,只剩一張數學四張政治。
晚飯是在省圖自帶的小賣鋪吃的,只簡單地泡了碗泡面。謝青陽說她很久都沒吃過這種東西,之前從小賣鋪門口路過時就覺得想嘗嘗。沈悅之中午剛說過什麽都聽她的,也覺得偶爾吃一頓不會有什麽,就陪她一起,還給她安利了幾個自己比較喜歡的口味。
等圖書館放起提醒閉館的廣播,自修室裏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兩人收拾着東西,謝青陽說:“政治太麻煩了,不太想寫。”
沈悅之當然贊同:“對啊,這幾張試卷大題的答案都差不多,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真的挺煩的——對了,你怎麽回去?”
謝青陽說:“坐公交,你搭地鐵嗎?”
沈悅之點頭。
謝青陽說:“行,再見,路上注意安全。”
沈悅之很想摸一摸她的頭發,這會兒死死忍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可說出的話依然很關切:“回去以後給我發條短信?”
謝青陽停頓了下,很快道:“好。”
旁人乍一眼看謝青陽,總會覺得她生的乖乖巧巧,一看就是那種成績很好的學生。
謝青陽自己并不這麽覺得,沈悅之卻很贊同。
她甚至很期待,明天見到對方時,謝青陽會穿什麽衣服?當然了,不管什麽衣服被謝青陽穿起來,都會顯得她腰細腿長,連校服都不例外。
讓沈悅之很想抱一抱她。
沈悅之:說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和同桌已經是能一起約省圖的關系了,結果目前為止最親密的接觸居然還是拉手捏臉揉頭發?
晚上趴床上玩手機時,沈悅之的腦海中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她被自己逗笑,躺在床上樂了半天,看看時間,似乎要睡覺了。
十點出頭,謝青陽收到沈悅之的消息:我睡啦~明天把剩下的卷子都帶去嗎?
謝青陽正坐在飄窗上,抱着膝蓋,看擺在窗臺上的手機播出電視劇。
正好看完一集,她順手打開扣扣,就看到和沈某人的聊天框戳在最上面,還有新消息提示。
謝青陽回複她:嗯,都帶上吧。
發完之後,謝青陽又看着手機,微微發了會兒呆。
沈悅之沒有回複。
大約是已經睡了吧,她想。
時間更晚些的時候,謝青陽拿起放在一邊的杯子,走到客廳去接水。
客廳的燈亮着,可十分安靜,只有飲水機發出的聲音。
偌大的房間,只有謝青陽一個人在。她并不覺得寂寞,反倒是很安心。
第二天,在省圖書館門口再見時,沈悅之已經顯得很熟門熟路。
謝青陽還穿着昨天那件短袖,只是下身換成了條七分牛仔褲。同桌那雙又直又白的腿被布料遮住,沈悅之略覺遺憾:“這個天氣穿牛仔褲,不熱嗎?”
謝青陽看了她一眼,打開手機上的天氣預報,遞到沈悅之眼前。
沈悅之看着“陰轉小雨”四個字,陷入沉思。
片刻後,她給自己挽尊:“天氣預報一般不準啦。之前那次說是暴雨,但我在外面待了一天,都是晴天。”
話音剛落,沈悅之就覺得,有什麽液體打到了自己睫毛上。
她揉一揉眼睛,擡起頭。能看到一片顏色暗淡的雲飄在空中,身側已經有人從包裏取出傘。
謝青陽:“……沒想到在江城也能遇到這種事。”
她跟着把傘從書包裏拿出來,遞給沈悅之。沈悅之撐開傘面,問她:“江城怎麽了?”
謝青陽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麽,就是之前在網上看過,說有一個地方的言靈特別厲害,提到誰就會遇到誰。”
沈悅之“哇”了聲,饒有興趣地問:“是哪裏?”
謝青陽說了個城市名字,沈悅之啧啧稱奇:“哎,沒想到哪兒還有這種設定。”
謝青陽道:“其實也沒什麽,幸存者偏差而已。”
沈悅之:“什麽偏差?”
謝青陽解釋:“就是每次你遇到這種事,就會印象特別深。久而久之,就覺得言靈很準了。”
沈悅之:“哦……這樣啊。”
她們又寫了一天卷子。中午出去吃飯時,沈悅之還帶上了其中幾張,在店裏聽謝青陽給自己講題。
周圍人大多很年輕,有在附近上班的白領,也有和她們一樣的學生。兩人坐在旋轉壽司帶前的臺子邊,幾個顏色各異的小碟子疊一起,沈悅之身前的芥末被稍微動了點,謝青陽那盤則還維持着原本圓乎乎的、冰激淩球一般的形狀。
講到一半,她們點的主食上來。是謝青陽推薦的鳗魚飯,因為已經吃了數碟壽司,就幹脆只點了一份。
米粒上鋪着醬油色的魚肉,海鮮的香味中混雜着輕微的焦香。光是看一眼,聞一下,就讓人食指大動。
沈悅之一個人吃了近2/3,反應過來時不好意思地看一眼謝青陽,問:“不然再點一份?”
謝青陽筷子上夾着一塊魚子醬壽司,蘸一點醬油,放入口中,含含糊糊地說:“不用,我差不多吃飽了。”
一邊說,一邊又從壽司帶上拿下一碟飯團。
沈悅之:“……”
怎麽辦,對“吃飽”兩個字表示深深地懷疑。
在下午五六點時,謝青陽阖上了筆帽。
她在圖書館裏轉了一圈,拿了一本書,坐回座位上,徑自看了起來。
沈悅之想題想到發呆,等她回神時,才發覺自己一直在看那本書的封面。書名讓她覺得有些眼熟,晚上回家後搜了下,發覺那是一本號稱風靡全球的歐美暢銷書。
沈悅之剛想感慨點什麽,就在票圈刷新出一條謝青陽發的消息,大約是講她看完那本書的感覺。
先說書名,然後是:“……事情的真相有點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看得時候會覺得壓抑,但譯者的筆觸很溫柔,故事展開的節奏和整本書的結構設置也很好。華裔、努力融入社會的父親,将夢想投注到女兒身上的母親,關心家人的哥哥,年幼卻有敏銳洞察力的妹妹,外表是花花公子、總被誤解,卻還是真摯地喜歡着哥哥的少年,還有莉迪亞……”
“查了一下作者的身份,難怪能寫出這種故事。有時間的話想看一下原版的書,不過大概是……沒時間的╮(╯▽╰)╭”
“‘——我們終其一生,就是為了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看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沈悅之即将點贊的手停了一下。
她剛剛搜書名時看到了鋪天蓋地地這一句話,自然知道這是一句宣傳語。只是沈悅之總忍不住去想,這也會是謝青陽的感覺嗎?
應該是因為真的很有共鳴,才特地把這句話放出來吧。
思緒飄忽了一會兒,後面當然還是點了贊。正要重新切回對話框頁面時,沈悅之的視線忽然一頓。
“喜歡着哥哥的少年”?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好像還不知道謝青陽對同性戀的看法。雖然之前她也幫邱童傳遞過消息,可……
沈悅之換了個姿勢,眼神不自覺地嚴肅起來。
她在聊天框裏打了半天字,從“同桌桌你票圈那句話的意思是說這本書裏有一對GAY嗎”,到“[截圖],這句話……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v⊙”。
一句一句打上去,然後又被她删掉。
到最後,沈悅之略帶挫敗地想,單獨把這樣的話題拿出來說的話,還是有點太奇怪了。
到第三天,謝青陽直接沒有帶書包來,只用手拿了傘、水杯和kindle。
對上沈悅之詫異地視線時,她平靜地解釋了句:“昨天前天寫太多卷子了,休息一下。”
沈悅之:“嗯……”她想了想,問,“那明天還來嗎?”
謝青陽反問:“你還想來嗎?”
沈悅之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做什麽啊,就,背單詞?”
謝青陽道:“把傘先放到你書包可以嗎?”
“啊,可以可以。”沈悅之忙道。
片刻後,手上空了一些的謝青陽問:“你家裏沒有別的練習題?”
“呃,的确沒有。”沈悅之答。
原本還覺得不好意思,但轉念一想,自家同桌應該知道自己這樣的人設才對。
想到這裏,沈悅之鎮定了些,去看謝青陽的神色。
謝青陽果然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只是很平靜地說:“那你背筆記吧。或者,想做題的話,可以試試附中那些卷子。”
沈悅之:“诶,可以嗎?”
謝青陽道:“有什麽不可以的,反正不用交了。”
沈悅之想了想,覺得也對。
可她緊接着想起了另一個問題:“我只會做這個月高詠講的那些東西……”
謝青陽沉默了下,沈悅之心髒怦怦跳着看她。
謝青陽道:“不等式沒有什麽大題……算了,給你帶英語卷子吧,你再拿個本子,把上面不會的單詞整理一遍。”
沈悅之說:“行。”
謝青陽又道:“你手裏有前幾年的真題嗎?——沒有,那就今天下午順便一買吧,旁邊有個書店。”
下午一點半,坐上地鐵時,沈悅之的書包比來時沉重很多。
裏面放了謝青陽的水杯和kindle,還有一本剛剛買的數學歷年真題。傘此刻被她拿在手中,而謝青陽一身輕松地站在她旁邊,手拉着上方的扶手,身體随着地鐵的前進晃晃悠悠。
全程站立不動的沈悅之:“……”
謝青陽看她一眼,“嗯,我有點站不住。”
沈悅之提議:“不然你扶着我?”
謝青陽道:“那有什麽本質的差別嗎?”
好像也沒有。
沈悅之一頓,很想說一句,那你站在我前面,讓我抱着你,接觸面積不就大了?
她想象了下那個畫面,覺得臉有些熱。
不管怎麽說,地鐵還是比大多數車子要平穩。
昨天剛下過雨,這一日的溫度就比平常要低一些。
畢竟已經到八月末了,再往後,就是入秋。
江城的秋天很長,從初秋到深秋,有幾個月要走。
沈悅之不由地笑了下,對謝青陽道:“咱們學校裏載着很多法國梧桐,秋天的時候到處都是葉子,高一高二的學生還要被組織起來掃落葉。”
謝青陽說:“那我運氣不錯?”
沈悅之笑眯眯地:“好像是哦。”
這回搭的地鐵和她到省圖時搭的并不是同一條線,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而是筆直筆直地,自南到北,将整個江城分作兩半。
南條街是快到終點的一站,借着小吃一條街的名號,這裏的商圈也很繁榮,往來游客絡繹不絕。
沈悅之熟門熟路地撐傘,問謝青陽:“想先吃什麽?”
謝青陽的視線在熱鬧的街口轉了一圈,定格在一家小鋪子上:“那家吧,賣生煎的。”
說是降溫,可這會兒畢竟是下午最熱的時候,兩人額頭上還是出了一層薄汗。
她們是抱着吃一路的心思來的,于是只點了一小份生煎,慢悠悠地吃着。
沈悅之已經很餓,偏偏還要再自家同桌面前撐住,只好不斷在腦海中回憶街道最裏面的一家烤串,試圖麻痹自己。
結果越想越餓,可對面的謝青陽還在慢條斯理地吃。
終于等到謝青陽吃完,兩人重新走到街上。
這裏的人實在太多,不知不覺就自覺地分成兩部分。往街裏的一律靠右行,左側是向出走的人群。
謝青陽在一家賣紅糖小圓子的鋪面前停下,看着鍋裏晶瑩剔透的糯米圓,十分心動。
沈悅之:“想吃就買呗。”
謝青陽說:“可我還想吃裏面那家的釀圓子。”
沈悅之提議:“那咱們一人買一份,換着吃?”
謝青陽的眼睛立馬就彎起來:“好啊。”
她付了錢,捧着一小碗甜滋滋的紅糖圓子,繼續往裏走。期間沈悅之依言買了酒釀圓子,對謝青陽道:“想吃就給我說啊。”
謝青陽說好。
等甜食吃完,她們也走到街道最裏面。這裏有一家賣烤串的店,是沈悅之心心念念許久的,雖然略貴了些,可每一串肉都很粗很多,加上真材實料,生意向來很好。
兩人排着隊,期間謝青陽又在旁邊買了一小份攪糖,還問沈悅之:“你要不要玩?”
沈悅之搖頭拒絕了,就見謝青陽自己一個人玩的興致勃勃。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小玩意兒,兩只竹簽和一小塊黏糊糊的糖,就讓她顯出無與倫比地開心來。
沈悅之想,這似乎是自己認識謝青陽以來,對方最情緒外化的一天。
這樣的謝青陽其實很像小孩子,讓她不自覺地想要更寵愛她一點。可沈悅之偏偏不知道,自己能為對方做些什麽。
終于輪到他們時,烤肉師傅問:“幾串,加辣嗎?”
沈悅之估摸一下自己的肚子,征詢一下謝青陽的意見,然後答:“三串,放在碗裏,微辣。”
師傅說:“好嘞。”就從面前的烤架上取了三串肉,撒一些辣椒面,然後遞給在一邊拿着紙碗的學徒。
學徒将肉塊從松木枝上撥下來,放在碗中,紮上竹簽,遞給沈悅之。
謝青陽還在玩那塊攪糖,沈悅之就自己先吃起烤肉。
這家的肉肥瘦相宜,能看到油從肉塊上滴下,實際吃的時候卻不會覺得很膩。沈悅之吃得心滿意足,很想一口氣解決幹淨,但最後還是憑借強大的意志力留下一半,準備待會兒投喂謝青陽。
南條街裏不只有小吃,還有許多紀念品商店。店門口挂着懷表絲巾蠟染扇,還有許多小玩意兒,引得游客駐足觀看。
但更多人選擇的紀念品還是街裏的小吃本身,從糖梨膏到狀元糕,一盒一盒地擺在展示臺上,叫賣的小姑娘穿着旗袍,十分熱情:“江城特色糖梨膏,店裏還有芡實糕條頭糕海棠糕。”
眼看謝青陽又表現出興趣,沈悅之趕忙道:“別在這裏買啦,我家樓下有一家賣這些糕點的,比這裏賣的好吃多了。”
謝青陽眨了下眼睛:“明天帶?”
沈悅之失笑:“好,明天帶。”
這是謝青陽第一次主動向她提起,希望她給自己帶什麽東西。
想到這點時,沈悅之心裏美得直冒小花。
又走了一半街道,謝青陽手裏的攪糖終于被她攪成白色,一口吃下。
這樣的東西其實并不能算好吃,糖精混合着色素,甜到有些過分,甚至有種劣質感。但當所有糖都或融化、或被咽下時,謝青陽眉眼中倏忽透出一絲懷念:“我都好多年沒來過這裏了。”
沈悅之走在她身邊,将裝着烤肉的紙碗遞過去:“快吃吧,待會兒涼了。”
謝青陽笑了下,“嗯。這裏比之前來的時候幹淨了好多,我記得以前街道沒這麽寬的。”
沈悅之回憶了下:“是哦,前幾年好像修葺過。不過那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吧?”
謝青陽想了想:“我上次來……好像還是七八歲的時候。”
和爸爸媽媽一起。
她在心裏補充了句,低下頭,紮一塊烤肉放入口中。
沈悅之講:“那麽久之前啊,”她停頓一下,并不追問,只是嗓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些,“這裏只是主街,還有一些別的街道,裏面沒有這麽多吃的,但是有幾家有意思的小商店,要去看看嗎?”
謝青陽嚼着烤肉,點一點頭。
沈悅之又說:“渴嗎?前面有家奶茶店,去買點喝的?”
謝青陽:“好……這裏為什麽會有奶茶店?”
總覺得畫風不太對。
沈悅之道:“人流量大呗,這些店都在往裏面擠,外面一點還有家開封菜呢。”
她看着頭頂的宣傳板,超大杯第二杯半價。
沈悅之略覺心動,又去仔細看價格,口上問謝青陽:“檸檬綠茶可以嗎?或者點奶蓋?”
謝青陽無所謂道:“你看吧,待會兒出去再一起算錢。”
最後點了兩杯柚子茶,加了冰塊,捧在手中時連周圍的溫度都仿佛降了些。
兩人拐進一條裏面的小街,周邊還是各種店鋪,大多是賣旗袍賣絲巾,還有很多店是專門賣一些小東西。店主坐在門口打着扇子,相互聊天。
沈悅之把謝青陽帶進一家貓咖,說已經走了這麽久了,還是停下來歇歇。謝青陽對此沒什麽意見,進店以後就饒有興致地逗起了貓。
店裏的貓都打過疫苗,也時常洗澡,脾氣乖順,被花樣摸着拍照時也只是懶洋洋地擡一擡頭,或者繞到顧客腿邊蹭一蹭。
沈悅之看出謝青陽很喜歡這些小東西,于是提起自家武館裏的三花,還拿出照片給她看。
謝青陽的眼睛有些亮:“好可愛……”
沈悅之順勢問起:“你家裏有養過什麽寵物嗎?”
謝青陽沉浸在一邊摸貓一邊看貓的幸福裏,很快就答:“很小的時候養過一只小狗。那時候我生着病,我爸……”她頓了頓,“就從朋友家抱回來一只小金毛。真的特別小,我四五歲吧,都能抱得動,軟軟的熱乎乎的,很粘人,很會撒嬌。”
說着說着,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中透出一絲難過。
沈悅之張了張口。她一直覺得自己大約還算是擅長與人交往,可在謝青陽面前時,言語總是那麽無力。
只要對方露出類似于此刻的表情,沈悅之就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是心尖密密麻麻地疼。
她很想更加了解她。
但她又很擔心,自己提到的事,會不會讓謝青陽覺得難過,覺得不開心。
兩人在南條街轉了整整一下午,在貓咖休息好後,就又看起那些沿路的店鋪。
晚飯也一并在此解決,天都黑了,才坐上地鐵。
沈悅之陪着謝青陽坐到省圖書館,然後才倒了回自己家的5號線。其實對她來說,有很多條更簡單的路,從南條街到她家有兩班公交,都是從前做過很多次的。
可謝青陽沒有問,她也就沒有提。
兩人告別後,沈悅之再搭地鐵、倒公交。
到家時,老爹老媽又不在。打電話過去,說是兩人正在海灘散步,還問沈悅之要不要帶東西給她。
沈悅之說不用,蘇女士就笑道:“行,那我挂了。”
沈悅之:“……行。”
總這麽被秀恩愛,她還能說什麽啊(╯‵□′)╯︵┻━┻
她嘆口氣,摸一摸自己吃的滾圓的肚子,認真考慮起這段時間是不是太放蕩不羁了,除了跑步之外都沒做什麽運動,真是難為馬甲線還在。
想到這裏,沈悅之翻出一張塑形操的光盤,在電視上放起來。
她家的DVD機已經很古老了,難為這會兒還能用。沈悅之也知道自己可以直接上網去看,但還是覺得這樣更方便。
家裏有現成的瑜伽墊,等她昨晚塑形操,累出一身汗,終于覺得心情平複了些。
洗澡的過程中,沈悅之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老爹和老媽終于回來。
過了十分鐘,她頭發包着毛巾走出去,目瞪口呆:“媽,怎麽把三花帶回來了?”
蘇女士道:“這兩天又來了一只貓,老和三花打架。那只貓看起來幹幹淨淨的,說不定是哪家走丢的,也不好直接趕走,你爸就做了一堆招領啓事。等這事兒解決了,再把三花放回去。”
小貓小心翼翼地在新領地裏巡視着。巡視到一半,發現一個紙箱子,于是迅速躺了進去。
蘇女士和沈悅之看在眼裏,都忍不住笑起來。
更晚一些的時候,沈悅之收拾起書包,這才發覺,自己居然把謝青陽的水杯kindle都裝了回來。
她看到這兩樣東西的第一反應是:太好了!終于有理由打電話了!
然後迅速摸出手機,照着早就存好的號碼撥了出去。
等對面接通時,沈悅之才想起,自己明明加着對方扣扣啊,似乎也沒有打電話的必要……但謝青陽的嗓音已經傳過來。
“怎麽了?”謝青陽問。
沈悅之說:“呃,我把你的電子書和紙杯拿回來了。”
謝青陽沉默了下:“嗯,沒關系,明天給我就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次和對方講電話,還不太習慣這種從話筒中傳來的聲音的緣故,沈悅之總覺得,謝青陽的嗓音有些奇怪。
好像有些啞,說的比平時要慢許多,也輕很多。
沈悅之說:“好。對了,我媽今天把那只武館的貓帶回來了,說是……”把蘇女士和她講的理由重複一遍,說着說着,自己都覺得想笑,“就是我下午給你看照片的那只,待會兒再拍幾張照片給你?”
謝青陽輕輕地說:“好啊。”
沈悅之忍不住微笑:“哎,也沒有別的什麽事,就是想和你講話。”
謝青陽又頓了片刻,才說:“……為什麽呢?”
沈悅之:“什麽?”
謝青陽:“為什麽想和我講話?”
沈悅之說:“唔,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啦,就是覺得……”
她的聲音一點點低了下去。
半晌後,沈悅之問:“同桌,你在哭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你莫是個傻子哦x2,@可樂x2,@奚山君,@休倫,@熱狗 大家扔的地雷~
===
青妹看的書是《無聲告白》。
感覺……怎麽說,好像倆主角一直在吃吃吃,各種吃_(:зゝ∠)_
評論睡醒回複,麽麽噠~
☆、Chapter 39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下來。
沈悅之屏住呼吸, 走到窗邊, 跪上飄窗。
雖然整日去海面, 可從她房間的角度, 只有整個人都貼在窗面上時,才能勉勉強強看到一絲海面。
大多數時候, 沈悅之只會坐在這裏擡頭看天。恰好這一日天色晴朗,幾乎看不到什麽雲彩。陰歷的六月剛剛過去, 挂在天上的皎皎明月完成一個纖細的小牙, 等待着重複千萬年的陰晴圓缺。
謝青陽不出聲, 沈悅之就只耐心地等待。
她無意中瞄到擺在一邊架子上的日歷,上面已經布了一層薄灰。
不由就湊過去一些, 手指抹過最上面一層的灰漬……居然還是今年的新歷。
過了很久, 謝青陽的聲音才傳來。聲線很平穩,連之前的沙啞都快分辨不出。
她說:“沒有。”
這時候,沈悅之的手指正捏着日歷的一個角, 一口氣翻到八月的位置。
日歷是她家武館印出來宣傳的東西,不知什麽時候被她拿了一個擺到這裏。上面印了很多館內的照片, 從設施介紹到歷年成就, 還有她很多年前得的全國青少年武術大賽一等獎的獎杯。
她的手指放在标明日期的數字上, 一點點右移。原本只是為了打發時間,但在這會兒,她還真發現了一點有趣的事情。
沈悅之說:“同桌,再過幾天就是七夕了。”
謝青陽:“嗯。”
沈悅之說:“對不起啊,我剛剛聽錯……”
謝青陽:“……嗯。”
沈悅之問:“明天咱們還要一起出來的吧?”
謝青陽沒再回複。
在離沈悅之很遠的、江城最繁華的路段裏, 毗鄰商業中心的某個小區中,謝青陽一手抱着膝蓋,另一只手拿着手機。
她死死咬着下唇,靠在牆壁上,仰起頭,淚水靜靜地流過眼梢,流入鬓角。
房間裏太安靜,哪怕已經将手機拿到離耳畔很遠的地方,謝青陽還是能聽見沈悅之的聲音。可她不想讓對方再聽到自己的啜泣聲了,甚至很希望時間倒流,這樣一來,她剛剛根本不會接起沈悅之打來的電話。
剛剛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還希望有人安慰她嗎。
謝青陽盡力将眼睛睜大,鼻尖酸澀。
要挂斷嗎?
謝青陽躊躇着,自己掩飾地這麽糟糕,沈悅之肯定是聽出來了,不然剛剛怎麽會講那種話。
想挂斷嗎?
不想,不想,不想。
那……接下來要怎麽辦呢?
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還在不斷增加,從五分鐘,到六分鐘,十分鐘……
在謝青陽覺得自己的情緒終于穩定下來時,她深深地吸氣、呼氣,然後将手機放在自己耳邊。
“你還在嗎?”謝青陽問。
她心裏想了很多道歉的話,都是在說自己這麽耽誤對方的時間,實在很對不起。偶爾也會有別的念頭冒出來,譬如,這會兒沈悅之是還在電話那邊聽,還是已經将手機放下、去做別的事了?
她的理智告訴她,沈悅之不會這樣做的。可心底的某個角落依舊在止不住地想,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我怎麽可能遇到這樣的人。
“……當然還在啊,同桌。”沈悅之盤腿坐着,說:“我剛剛在翻之前家裏印的日歷,就是那種很俗套的宣傳品啦,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印很多,送給報名的人的。”
謝青陽的聲音裏終于帶了點笑意:“是嗎,裏面有沒有你?”
沈悅之将日歷翻到二月,上面有一個縮小版的她,還在上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