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三節晚自習下的時候,何佩佩遠遠地給李蓉打手勢
舍;往右看,則是教學樓。
樓下有兩個紀檢守着,給學生指路,說繳費要去三樓財務處。
沈悅之“咦”了聲,見謝青陽看來,主動解釋:“暑假來的時候是這裏擺了一排桌子,直接交錢。”
謝青陽說:“那可能是因為財務的人覺得冷。”
兩個紀檢:“……”無法反駁。
“那怎麽辦啊,”沈悅之道,“直接上去交錢,還是先回宿舍放東西?”在她們身後,不少走過來的學生聽完紀檢的話,便皺着臉往宿舍走。沈悅之倒是很無所謂,“還是先交錢吧,不然繞得慌,我幫你拎箱子就行。”
謝青陽看她一眼,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沈悅之說幹就幹,直接把自己的卡塞在謝青陽手中,提溜起兩個箱子,往樓上走。
樓下的兩個紀檢相互看看,似乎沒想到,還有這種玩兒法。
沈悅之臉不紅心不跳,上了三樓,見前面的隊伍頗長,一堆學生都站在走廊等,自己便樂了。她把箱子放下,招呼謝青陽坐在箱子上。
兩人一人一個箱子,挨在一塊兒,成了一道風景。謝青陽坐下後,碰了碰沈悅之的胳膊,問她:“酸嗎?”
沈悅之答完“不酸”,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麽。
她眼巴巴看向謝青陽,然而謝青陽已經收回手,氣定神閑地又拿出那本政治冊子,還有功夫給沈悅之抽背,問她:“‘自然界的物質性’的原理內容是什麽?”
沈悅之苦着臉:“記不清了。”
謝青陽沒說什麽,轉而問:“方法論呢?”
沈悅之不敢再說記不清,可對她而言,哲學上的這些東西一直都是一團漿糊。也不是真的記不清,可就是很容易背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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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憶一番,勉強道:“要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必須先承認自然界的客觀性……”如此種種,說了一串,把能想起來的都說了,終于停嘴。
在這中間,兩人的箱子往前了五六米。
謝青陽翻了一頁書:“你把好幾條別的的方法論也加進來說了,而且說得太口語。”
沈悅之委屈巴巴,舉手發誓自己回去一定好好看。
謝青陽道:“政治改卷是不是像地理那樣,對了得分錯了不扣?”
沈悅之:“布吉島。”賣萌,就是賣萌。
謝青陽:“哦,那來看看別的,為什麽要樹立社會主義榮辱觀?”
這個倒是簡單,沈悅之很快答出,一共五條,她只在基本道德規範那兒卡了會兒殼,說錯兩個字。
她們身後也跟了一長串人,有人和謝青陽打招呼,謝青陽看過去,簡單和沈悅之介紹:“是我舍友。”
鐘靜笑了下:“你是青陽班的?我和她是上下鋪。”
沈悅之和對方相互笑笑,心裏湧起一點嫉妒的小泡泡。她也想和青陽住一起啊,最好能在一張床上。再不濟,上下鋪也很好。
再說了,都到了一個寝室,只要晚上不鬧騰太過,紀檢又不會來查寝,到底怎麽睡,還不是看自己心情。
她看着謝青陽和鐘靜聊了幾句,期間回憶半天,覺得這女生應該是文一的。後面交完錢,兩人從辦公樓出來,這樣問謝青陽,果然得了肯定的答複。
沈悅之随口道:“對啦,現在敏敏不在……”說到一半,忽然覺得難過,“你要不要搬過來住啊?”
謝青陽想了想,“算了吧,和你住一起,應該睡不好的。”
沈悅之鼓腮,覺得自己正直善良的品格受到了歧視。雖然吧,她剛剛才想過些并不正直善良的事情。
謝青陽道:“而且搬被褥好麻煩啊。”
沈悅之:“不麻煩的!我幫你!”
謝青陽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沈悅之:“我被這個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世界傷害了,誰來ball ball我。”
謝青陽:“……你在說什麽?”
沈悅之:“啊,我被傷害得有點腦殘,還以為ball是救的意思_(:з」∠)_”
謝青陽:“……”
她客觀地評價:“這不是有點……吧。”
沈悅之哀怨地看她。
謝青陽“哎”了聲,“好啦,你上樓吧,待會兒我直接去教室啦。”
沈悅之悶悶地:“哦,好吧。”
平心而論,雖說很期待女票搬過來一起住,但在剛剛問出口的時候,沈悅之心中還是有隐隐約約的後悔。不是後悔自己問的事情,而是擔心,如果敏敏又回來了,倒是要怎麽處理。
有這重心思在,在聽聞謝青陽給出否定答案時,她是暗暗松了口氣的。
但失望也是真的。大型犬的耳朵耷拉下來,踏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挪到樓梯口。
宿舍樓內的燈光一直不算明亮,這會兒襯着沈悅之的心境,更顯昏暗。她不止一次地期望,敏敏離開嘉明的事情只是自己做的噩夢。又始終不敢去想,孫敏到底是遇到了什麽,才會默默離去,連一場正式的告別都沒有——雖說後來,孫敏曾在扣扣上和她們大概說了幾句。可那平平常常的幾句話,實在不足以描述事情。
這樣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她走上三樓,走到自家宿舍門前。推門之前,沈悅之的視線掃過腕上手表。
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将近一小時,時間還很早。
她抱着這樣的心情推門,門上玻璃映出燈光,其中已經有人先到。果然,一開門,就見到程荞蹲在一個箱子邊,像是正在整理衣物。何佩佩坐在床上,膝頭放着個本子——居然不是她的日記本——正在和程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聽到門口傳來的響動,兩人一起擡頭,又一起朝沈悅之打招呼:“悅哥!”
沈悅之習慣性地露出笑容:“好久不見啦。”
另一邊,謝青陽推開宿舍門時,裏面還是漆黑一片。她開了燈,把箱子推到自己床底下,随後坐在自己床上,從書包內拿出很多東西。
洗面奶,護手霜……一樣一樣,被她抱在懷中,擺在旁邊的架子上。
就在她歸置東西的時候,門“吱呀”一響,鐘靜推門進來。
鐘靜先說:“你好快啊。”
謝青陽笑了下,“我去打水。”
鐘靜點頭,也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水房人很少,一排空着的水龍頭。謝青陽擰開其中一個,看到滾水奔湧而出,沖入壺中。
她無意間擡頭,牆壁上是粉筆寫的字,一首不認識的詩,沒有題目作者,開篇是一句:“燭龍栖寒門,光耀猶旦開……”
她在心裏默念全篇,耳邊仍是水聲。壺大約快滿了,發出一陣“咕”聲。謝青陽回過神,心想,和《将進酒》風格很像啊,應該是李白的。
會在這兒寫詩的,只有守水房的老大爺。
這會兒,老大爺坐在一邊,帶着個眼鏡,手裏捏了本書看。
謝青陽伸手,關掉水龍頭,提壺離開。
她這一去一回,花費的時間應該很少。可再到宿舍,鐘靜已經不在了,李安然與楊悅則坐在各自床上,正在說說笑笑。
見謝青陽回來,楊悅先和她招手:“青陽,寒假過得怎麽樣呀。”
謝青陽說:“還行吧。”
楊悅叽叽喳喳,看起來心情很好,講了一堆話。謝青陽聽着聽着,也和她聊起。
說到後面,楊悅微微苦着臉,講:“不過我這十來天都沒看書,以後真的得好好學習了……”李安然在她旁邊,也跟着一起抱怨後悔,說寒假過得太潇灑自在。兩人聊着聊着,又提起一個謝青陽十分熟悉的話題:“不然咱們明天起早點吧,提前起來學習。”
話是楊悅提出的,李安然積極響應:“對啊,訂幾點的鬧鈴,五點半怎麽樣?”
楊悅咂舌,有點後悔了:“五點半啊,是不是太早了?”
李安然勸她:“也沒有很早啊,你想想,十點五十睡覺,到五點半,也睡了快七個小時了。”
楊悅躊躇:“好像也對啊。”
兩人差不多說好,謝青陽也基本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準備出門去宿舍。
臨走前,聽着兩人的對話,她接口:“你們真的起的來?”
李安然一眼掃過來:“當然可以啦。”
謝青陽看着她,沒說什麽,便離開房間。
她聽到李安然在自己身後嘟嘟囔囔,“什麽啊,江城人果然都……”剩下的話,就再沒聽清了。
沈悅之全然不知女票宿舍發生的對白。她先到教室,見謝青陽還沒到,曲璐璐卻到了,便擠到好兄弟的座位旁邊,連帶幾個男生,又說起盧越澤的事。
說到後來,五六個人一起約好,等班頭來了,便一起去辦公室問。
曲璐璐看看時間:“班頭應該來的挺早吧?”
王奕接口:“對吧,畢竟剛開學……話說真的剛開學嗎?我怎麽覺得根本沒放過假。”
這話一出,剩下的幾個人頗感認同,一起吐槽學校放假時間太短。段龍說自己趁假期去下了最近熱門的游戲,一開始總摸不着門路,後來勉強上手,卻已經到了回學校的日子,也是非常苦逼。
馬骁笑他操作太差,兩個人說着說着,就有偏過話題的意思。
沈悅之也跟着一起吐槽。假期真短啊,她和女票才同居了幾天,這就來學校了。以後又得隔倆禮拜再見一次女票的睡衣秀,想想就覺得慘絕人寰。
當然了,這話不能對面前一堆單身狗——好吧,除了王奕——明說。
聊着聊着,段龍問起:“悅姐,前兩天喊了你好幾次游戲,你咋都不回啊。”
沈悅之還沒來得及講話,曲璐璐就道:“想不到吧,悅姐去刷題了。對了師姐,你到底做了多少卷子。”
沈悅之謙虛地:“也就十幾張吧。”
幾個人一起驚呼。
曲璐璐感慨:“你果然不是當年那個悅姐了——連頭發都長了。”
沈悅之作勢打他,曲璐璐連忙抱頭。
但他說的也是真的。
王奕問:“你頭發不打算剪啦?”以往打球,他們幾個人在一起,從沒打心底裏把沈悅之看做女生,一般都是直接忽略她的性別,用俗話來說,就是:沈悅之的性別就是沈悅之。
可這半年來,眼看着她的頭發一點點長長。又常和謝青陽走在一塊兒,整個人都顯得女孩子了不少。
一想到要把沈悅之和“女孩子”三個字聯系到一起,王奕先打個哆嗦。
沈某人不知道自家小弟已經腦補了那麽多。她自己伸手摸摸小揪揪——咦,真的已經這麽長了。
昔日的小揪揪完全不能再被稱作“小揪”,完全是個小辮子。
不過辮子就辮子吧,誰讓青陽說她留長頭發也不錯呢。
她點點頭,很爽快地說:“對,不剪了。”起碼也要留到能紮馬尾的長度。
王奕、段龍,加上馬骁,幾個玩兒的好的男生一起“噓”她,曲璐璐很不怕死,道:“悅姐,你難道談戀愛啦,為誰留頭發?”
王奕捏着嗓子:“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沈悅之沒什麽表情地看看自己的手。
王奕條件反射地抱頭。
半晌,見沈悅之沒什麽動靜,才悄咪咪放下手,“嗨,說正經的,悅姐,你到底為什麽要留頭發啊。”
事實證明,男生八卦起來,也很可怕。
沈悅之倒是覺得曲璐璐十分不可思議。他看過自己和青陽在小旅館大廳抱在一起,知道自己和青陽每隔倆禮拜就出去開房,還圍觀了她在自家晚會的時候塞一束花在青陽懷裏——事後想想,沈悅之也覺得當時的自己很腦子進水,塞老媽也比塞青陽強啊——他居然一點兒沒覺得自己和青陽有什麽?還真把她和青陽的關系看做友誼?
她懷着迷之心情,順一把曲璐璐的頭毛,擺出一個萬金油的理由:“沒啥,我媽讓的,說我太野了,得收收心。”
回家路上的蘇女士打個噴嚏,十分莫名。
幾個人瞎侃了一會兒,謝青陽還是沒來。但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出頭,班頭肯定是在辦公室了。
幾人派段龍打前鋒,先去觀察。
一分鐘後,段龍回來,道:“趕緊去,辦公室裏就班頭在。”
五人一擁而上。
路上迎面遇上謝青陽。
王奕他們三個以前單知道悅姐與學霸關系好,畢竟學霸常常站籃球架下看他們打球,那可是各位女票在的位置啊。可也沒想到,這倆人關系能那麽好。
走廊上碰面,難道不是揮手打個招呼就算完?別忘了,她倆還是同桌,就算寒假多久沒見,再多話想說,不能待會兒上晚自習的時候再聊。
怎麽直接就在走廊裏黏糊上了?
王奕和段龍、馬骁面面相觑,看看旁邊的曲璐璐,深覺疑惑:“怎麽璐兒還跟沒事兒人似的?”
另一邊,沈悅之自覺地和謝青陽彙報:“我們去找羅老師,就是小盧的事兒……”
王奕&段龍&馬骁心道:“沒必要給她說這些吧?小盧沒點兒隐私啊?等等,璐兒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懵比.jpg?”
很快,他們聽見謝青陽說:“嗯,快去吧,要上課了。”
沈悅之依依不舍地走,臨走前還摸了一把學霸的小手。
王奕&段龍&馬骁:“姐!知道的知道你倆是同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從軍,你媳婦兒千裏相送呢。”
幾個人在心裏默默吐槽,等沈悅之重新加入隊伍,便拽着自始至終都游離在外的曲璐璐,四個人在後面開小會。王奕先說:“啧啧啧,悅姐剛剛的眼神兒,簡直了。”
曲璐璐反而莫名其妙:“悅姐的的眼神怎麽了?”
王奕:“就是那種,那種。”
曲璐璐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十分茫然:“可悅姐不是一直都是那種眼神看謝青陽的嗎。”
剩下三個人:WTF?!
沈悅之走在最前面,都準備敲辦公室的門了,忽然發現,自己身後沒人。
她側過頭,喊:“你們做什麽呢?快過來。”
王奕他們幾個:“哦……”女生的友情啊,真奇妙。
她們這麽一群人進辦公室,羅老師放下手上的筆,問:“怎麽啦?”
沈悅之依舊站在最前。哪怕不論她在這群人中的地位,她也是那個遇到小盧的人,來這兒的話自然該由她說。事實上,她之前也組織過好幾次字句。原本以為可以一口氣把事情倒幹淨,可這會兒,看着溫柔和藹的羅阿姨,她一下子覺得猶豫。
羅老師會了解小盧的事情嗎?如果她不了解,自己卻說了,算不算一種道德綁架……?
不不不,羅老師是經歷很多事情的成年人了,又是班主任,她當然會知道的。至少,可以開導一下他們這群人。
想到這裏,沈悅之深呼吸一下:“老師,是這樣。放寒假的時候,我遇到盧越澤……”有意無意地,她并未提到謝青陽。講完當日發生的事情,沈悅之問:“老師,你知道小盧家到底是怎麽了嗎?”
她看到班主任的眉頭一點點皺起,後面甚至拿下眼鏡,伸手揉着自己眉心。
沈悅之有些擔心:“老師……”
羅老師重新戴上眼鏡,想了片刻,道:“盧越澤家裏的情況有點複雜。”
沈悅之屏息靜氣。
羅老師:“但他确實辦了轉學,應該是轉到他老家的學校了。”
沈悅之一頓,有些說不上來自己這會兒是什麽心情。
最初的情緒,當然是松了口氣。既然真的轉學,那就說明小盧仍在讀書。這會兒是高三,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麽,也不能把這一年耽擱。
沈悅之承認,自己是受了謝青陽的影響,才會有這種思想。
如果是半年之前,高二的那個暑假,她應該也不覺得高三有多麽值得重視。最多,是見周圍人慢慢都開始讀書,所以自己覺得——有一些寂寞吧。
羅老師望着眼前的幾個少年,慢慢嘆了口氣。
在她眼裏,這些學生,當然都是孩子。更別說,沈悅之這半年來堪稱脫胎換骨的改變,她都看在眼裏。對待這樣的學生,作為老教師,自然是心軟很多的。可盧越澤家中的情況,真的不是簡單的“複雜”兩字可以概括。
想到那個學生,她心裏浮出更多惋惜,但在沈悅之她們幾個面前,也只是說:“好了,快上課了,你們回教室吧。”
沈悅之:“老師!能不能告訴我們,小盧家到底是怎麽了?”
羅老師搖搖頭,重複:“回教室吧。”
沈悅之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幾個小時後,晚自習結束,她和謝青陽說起先前自己與班頭的對話。苦思冥想良久,依然想不出一個解釋。
謝青陽與她一起走在路上,步子很慢。她攏了攏自己的圍巾:“是沒法幫忙的事情。”
沈悅之:“嗯……然後呢?”
謝青陽:“會被社會人纏上,需要離開江城——都高三了,一般人怎麽會讓孩子離開好一點的學校,去不好的學校呢,肯定是特殊需要——要麽是他家裏有人重病,父母需要回去照顧,得把他也帶走。不,也不對,嘉明是寄宿學校,他有什麽必要走?而且還有人帶刀子找他麻煩……你确定那兩個人帶着刀?”
沈悅之點點頭,大腦中一團迷霧,而那點迷霧似乎正在慢慢變薄,真相呼之欲出。
謝青陽道:“如果他家裏的事情和那兩個人有關系,那只能是被催債了吧。”
沈悅之一下子睜大眼睛。
有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說:“沒錯,就是這個!”
如果是這樣,那小盧的一切反常都有了解釋。
如果是這個——沈悅之站在原地,“可怎麽會這樣呢?他媽媽人很好的,他一直說他媽媽不容易。”
謝青陽看了她一眼,“那他爸呢?”
沈悅之不說話了。
她只是覺得,果然,這個世界這麽大,自己能做的又那麽少。雖然不了解曾經同桌的現狀,但依照她們那天見到的情況來看,沈悅之已能将事情聯想的七七八八。一般催款的人怎麽會在市中心堵人呢?沈悅之不了解這方面的事情,但憑常識,都覺得這種事很不可思議。除非小盧很少出現,只有在那天他們找到了人。或者,除非真的欠款太多,所以只能各種方式都用上。
沒錯,能被以那種方式催債……應該是欠了非常多的錢吧。
不知是不是情緒沖擊太大,沈悅之眼前忽然浮現出之前盧越澤提起他媽媽時的模樣。那滿不在乎的語氣之下,是不是也帶着對母親辛勞的心疼?
她揉揉臉,對謝青陽說:“青陽,我真的難受。”
謝青陽靜靜看着她:“你共情能力太強了——你一定是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裏長大的。”
沈悅之吸吸鼻子,不說話。
謝青陽說:“這只是咱們随便猜一猜,不一定是這樣的,萬一只是他覺得學不動了呢?萬一那天遇到那兩個人只是意外呢?”
沈悅之道:“這樣的話,羅老師之前不會那麽給我們說……而且,而且小盧那天的表情也……”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有病,明明有那麽多種更好的可能性擺在那裏,可她偏偏就認準最糟糕的情況。沈悅之自己都在瘋狂diss自己:“你就那麽見不得人家好啊?”
可小盧那天的表情,她自始至終都忘不了。一開始是瑟縮着,後來見了沈悅之,便像是難堪似的別過頭。聽她說起她的月考成績已經達到多少,又帶出一絲隐隐約約的羨慕。
謝青陽嘆口氣,小聲說了句“算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原本就離沈悅之很近,這會兒,更是近乎貼在對方身上。
她擡手,扶着沈悅之的臉:“看着我,聽我說。”
沈悅之怔怔地看着她。
謝青陽:“首先,你不應該為你不确定是真假的事情難過。其次,你真的很幸福。”
“但是,幸福的人不需要為不幸的人負責。”
“你總喜歡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可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公平的事情。有的人十歲不到就知道‘僞楚’,有的人一輩子都分不清‘唐宋元明清’;有的人一出生就買幾百幾千萬的保險,有的人病到快死了都想着少用藥,別用進口藥,省點錢……”
“沒有人是你的責任,你只是你自己。”
“你只用對你自己的人生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 青春期總是很迷茫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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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下面小可愛的地雷……蔥油面???我在追的那篇文作者叫蔥油__面啊啊w(?Д?)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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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3
寒風中, 謝青陽的手指冰冰涼涼, 落在沈悅之臉上的時候, 幾乎凍得她一個激靈。
但很快, 她被謝青陽的話吸引去注意力。等回神時,沈悅之發覺自己似乎是眨了下眼睛, 睫毛帶起沉重的水滴,一顆淚水從她右眼滑落。她怔怔站在原地, 望着眼前的少女。
她曾無數次以這樣的角度看謝青陽。心動地, 欣喜地, 着迷地——可在以往,大約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
沈悅之想, “青陽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 說出這些話的?”
她又想:“這個角度的青陽真的好漂亮,好想親親她啊。”
她微微低頭,謝青陽卻像是提前料到了她的動作, 往後退了一步。
沈悅之心室驟然一空,難以言說的失落湧出。她下意識地叫了聲眼前少女的名字:“青陽……”
謝青陽從口袋拿出餐巾紙, 取出一張, 貼在她臉上。
沈悅之:“诶?”
謝青陽無奈地笑了下:“走吧, 回去睡覺。”
沈悅之擡手按住紙巾,拿下後看着上面的一點水漬:“我居然哭了。”
兩人還是在三號宿舍樓下分開,沈悅之緊緊捏着剛才的紙巾。心裏仍有許多迷茫,但也有另一種情緒,幾乎破土而出。
她應該長大了。
晚上睡前, 沈悅之迷迷糊糊地想到。她的确應該接受,無論天災人禍,世上總有太多不幸。沒有人是神明,就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她現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三學生,她應該為自己未來的人生負責。
宿舍裏很快一片安靜。
另一棟宿舍樓裏,李安然調好鬧鈴。謝青陽看着她的動作,手指慢慢在手上的書脊處摩挲。
她忽然說:“如果你明天起不來——”
李安然一頓,反應過來那個應屆生是在同自己講話,當即道:“我能起來。”
謝青陽說:“那樣最好。”
李安然笑了聲,同旁邊床鋪的楊悅小聲說了句什麽。宿舍的燈已經熄了,一片靜谧中,兩人哪怕只用氣音講話,聲音也能穿到旁人耳中。
好在她們很快就閉上嘴巴,各自睡去。
在李安然與楊悅安靜下來後,張慧慧輕輕“啧”了聲。
第二天,沈悅之在食堂遇見自家女票。她一覺睡完,已經恢複大半元氣,這會兒開開心心揮手:“青陽!”
謝青陽旁邊站着另一個女生,沈悅之定睛一看,想起來了,是昨天在財務處前遇到的那個。對方正在與青陽講話,兩個人看起來都不甚開心的樣子。
沈悅之摸摸下巴,蹭過去,手很習慣性地搭在謝青陽肩上:“怎麽啦?”
鐘靜看看謝青陽,又看看沈悅之,笑了下:“我先走啦,拜拜。”
沈悅之懵比:“啊?哦哦。”
她目送鐘靜離去,又轉眼看自家女票,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青陽,怎麽了嗎?”
謝青陽看她,沒有講出原因,卻說了句讓沈悅之欣喜若狂的話:“如果我去你宿舍住,你們宿舍其他人會介意嗎?”
沈悅之:“……什麽?”
謝青陽很耐心地解釋:“她們會覺得我占了孫敏的位置嗎?”
沈悅之一頓,剎時回過神來,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怎麽會!”
昨天考慮的那些事情,在這一刻,統統成了過眼煙雲。沈悅之在此刻忽然想,果然啊,人自我忽悠的能力是很強大的。什麽松了口氣,都是自己騙自己。她就是想和青陽一起住,就是想每天抱着女票睡覺,就是想把青陽摟在懷裏親親摸摸揉揉。
她攬在謝青陽肩上的手越來越用勁,和女票保證:“沒問題的,我和她們講。”末了,又像是實在無法相信這個從天而降的好消息,樂呵呵地和女票确認:“青陽,寶貝,你真的要來我宿舍住啦?”
謝青陽看着她,“我在考慮。”
沈悅之星星眼:“不要考慮啦,就趕緊決定吧。對了——”她忽然停了停,“昨天不還是說不來,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謝青陽道:“一點小事。”
沈悅之在她身上蹭蹭:“你的事情全部都不是小事,告訴我嘛告訴我嘛。”
謝青陽道:“唔,如果你沒說前半句話,我說不定還能考慮一下。”
沈悅之:“……嘤。”
謝青陽擡手,摸摸她的頭發。
沈悅之有種自己是女票家寵物的錯覺_(:з」∠)_
整整一個上午,她都沉浸在“哦呼同居時刻近在眼前”的莫名愉悅中,升國旗的時候一直抖腿就算了,上樓後坐在教室裏,腿依然不停地抖。
謝青陽仿佛很不理解,完全get不到沈悅之心情好和抖腿之間的聯系。
她按了沈悅之幾次,沈某人倒是先反應過來了,羞澀地說:“同桌,我有點控制不住,你忍一忍吧。”
謝青陽面無表情,把自己桌子挪了挪,和沈悅之的桌子之間隔上一條縫隙。
沈悅之微微張着嘴,一臉“我被傷害了”的表情。
曲璐璐在一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馬骁一開始很不理解這位兄弟,後來發現樂趣,和曲璐璐一起看,還問他:“我這兒有瓜子兒,吃不吃?”
曲璐璐一手嗑瓜子,一手畫五子棋框子,覺得自己簡直是人生贏家。
到了課間,幾個兄弟一起上廁所,一起圍觀人抽煙,一起感慨:“女生啊,真不懂。”
周一上午的後兩節課都是數學,高詠一進來,把一個小包往講臺上一擺。
第一排的學生問:“這什麽啊?”
高詠說:“要有點神秘感。”
林濤吐槽:“不就是擴音器嘛。”
高詠笑了下,慢慢抽出擴音器上的電線。他一邊抽,一邊說:“聽說你們昨天做了個調查問卷?”
他一講,沈悅之才想起這件事。昨天心情起伏太大,第三節晚自習的時候班頭拿着一疊紙進來,吓得她還以為是突擊測驗。後來一發,才知道是對各科老師的評價。不記名那種,一堆一看就很官方很水的選擇題,最後是個主觀題,說你對哪個老師有什麽建議或者意見。她匆匆一眼掃過,見不用填名字,便放飛自我,一路胡選,在最後主觀題哪兒用左手寫了個“無。”當時謝青陽看了她一眼,沈悅之記得自己還解釋了句:“語文老師肯定認識我的字啊,還是左手寫保險。”
可以說是非常歪理邪說了。
這會兒高詠又提起那個問卷,沈悅之全然不覺得與自己有關系,一邊抖腿一邊捏謝青陽的手玩兒。
謝青陽倒是不介意被她捏,卻架不住沈悅之一直這麽抖。她也不用力按了,光是把手輕飄飄放在沈悅之腿上。失了力道,手掌光是放在那裏,就讓沈悅之渾身一顫。
好癢。
她以前從未覺得,自己居然是個怕癢的人。別人在她咯吱窩撓,沈悅之都不會有這會兒的感覺。
可那是謝青陽啊。
冠上這個名字,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那只手軟軟的,輕輕地,放在她腿上,一動不動,隔着厚厚的褲子。她後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在青陽手放上來後,就安安分分地坐着,盯着自己深色褲面上的雪白小手,心裏轉過那麽多心思:“青陽的手好小啊”、“青陽的指節真好看”、“青陽手背上的皮膚好細”、“青陽身上也是這麽光光滑滑的,嗚,好想摸一摸。”
她開開心心地跑神,臺上的數學老師在講臺上踱了一圈步,說:“我今天來辦公室以後,随便拿了幾張問卷看,你們都寫的些什麽啊。”
沈悅之心裏胡亂接了句:“什麽都沒寫啊。”
高詠:“主任還專門把我叫過去談心來着。”
下面一群學生眼前一亮:“咦?談心?”
高詠很誇張地嘆口氣,說:“主任說,‘高老師,你怎麽回事,怎麽有學生填,說你神叨叨的’。”
下面的學生:“哈哈哈哈哈!”爆發出一陣大笑。
課前熱場完成,高詠開始講課。他說自己在寒假期間總結了一下上次月考時大家扣分比較多的題目,準備做個專題。下面的學生自然贊同,沈悅之偷偷看謝青陽一眼,見女票一副“這些都和我沒關系”的超然模樣,再仔細看,果然,青陽的桌子上還是放了一頁單詞。
沈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