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三節晚自習下的時候,何佩佩遠遠地給李蓉打手勢
”不愧是我女票!
高詠:“這個題,這麽解,是不行滴。”
下面學生:“看來是好不了了(¬_¬)。”
高詠沒在意底下傳來的吐槽,講完手上這道之後,重新出了一道,找人上來做:“鄭萌,徐錦媛,課代表也上來吧。”
林濤扶了扶眼鏡,晃悠上講臺。
正在講的專題是圓錐曲線,就是那種“理論上我知道應該有這麽個步驟,可考試的時候我就是想不起來”的大題。
高詠出的題又有些偏怪,鄭萌和徐錦媛相繼表示自己不會,寫了韋達定理就放下粉筆。高詠在下面轉着,也沒多說什麽,就看下面有沒有學生能解出來。
他在張茂彥和王萱身邊站了會兒,很快又晃悠到沈悅之桌邊。
沈悅之壓力山大,哪怕知道這家夥是在看女票,也覺得心虛,悄咪咪用手蓋住自己寫下來的幾個步驟,湊過去看謝青陽的草稿紙。
謝青陽還在寫。她寫草稿時習慣用自動鉛筆,顏色很淡,又空行很大,很快就寫滿一頁。
寫滿之後,很不走尋常路,又開始在剛才那頁紙右邊的空隙處寫。
沈悅之有點同情數學老師,一般眼神不太好的,估計看不清青陽到底寫了些什麽。
至于她自己,視力好就算了,還離得近。一行行看下來,沈悅之茅塞頓開:“原來是這樣。”
等高詠轉回講臺,只有林濤還站在上面。她咬着指甲,已經寫了小半個黑板。
最後數字越來越大,哪怕不驗算,也知道前面肯定有哪個步驟出了bug。
正好高詠轉回來,她放下粉筆,轉過身道:“老師,我做的是不是錯滴。”學着數學老師剛剛講話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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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學生原本正絞盡腦汁想題,在課代表這麽一句話後,又三三兩兩笑了起來:“神叨叨居然還會傳染(¬_¬)。”
高詠也笑了下,就讓林濤下去。
圓錐曲線的問題本就是壓軸,步驟又多。整整兩節課下來,高詠只講了四道。
最後一道講完時,離下課還有三分鐘。他站在講臺上,清了清嗓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正事。”
下面的學生見他忽然嚴肅,一個個相互看看,總覺得很少見到這個狀态的數學老師。
而沈悅之眼尖,看到謝青陽把她的日記本拿了出來。剛剛課間,青陽已經記了一筆,關于高詠在問卷上被“不知名同學甲”吐槽作“神叨叨”。這會兒,他一下子正經,青陽又要記上什麽?
高詠道:“你們是不是還有人在問卷上寫,說覺得平常練那麽多題沒用?”
下面一片安靜,沈悅之在氣氛的感召之下,默默收起自己正想皮一皮的內心。
接下來那三分鐘,高詠十分認真地批判了有人認為做題沒用的想法,在下課鈴響之前忽然一笑,總結:“不過說我神叨叨的,倒是可以接受啦。”
下面的學生在高壓下經歷過極限一百八十秒,這會兒一個個眨巴着眼睛,看數學老師收好擴音器,哼着小曲,往教室外走去。
等他走出,才轟然想起,要吃午飯了!
當天中午,沈悅之在宿舍一阖掌:“大家大家!如果青陽搬進來,就,你們覺得怎麽樣?”
她站在地面,後腰靠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的,掃過宿舍裏坐着的、躺着的一群人。
離熄燈還有十來分鐘,大家難得都在。張璐她們幾個很無所謂,說:“學霸來就來呗,平常在宿舍也可以多學習學習,嗯,挺好的。”這句話基本是代表了程荞、趙紫微還有呂思敏。她話一出來,其他幾個人也跟着應聲。
何佩佩抱着她的日記本,奮筆疾書,抽空擡頭:“行啊,住敏敏那張床?”
沈悅之說:“對。”她有點困惑地看着何佩佩,實在想不明白,這姑娘一天到晚到底在日記本上寫着些什麽。她自己是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可青陽有啊,問題是青陽的日記一直都是言簡意赅,和她講話時的風格一樣。何佩佩就,顯然不是這樣。那麽厚的一本日記本,記到現在,有一大半的頁數都被翻了過去。
沈悅之很想知道,這麽無聊的日常生活中真的有那麽多值得記錄的事情嗎_(:з」∠)_
宿舍裏一大半人都表了态,沈悅之笑嘻嘻地聽完,最後看向李蓉。
李蓉正坐在自己床上,沒再學習,而是捏着包零食發呆。聞言回神,看想沈悅之:“我也無所謂。”
沈悅之摸摸鼻子。
李蓉道:“她來總好過別人來。”
這倒是。宿舍裏其他的人贊同地點點頭,何佩佩和她們八卦起:“說再過段時間會有一批藝術生來,她們住的地方就是從各種宿舍挪一挪拼一拼,是謝青陽總好過她們啊。”
沈悅之倒是沒想到這一點:“藝術生?”
何佩佩道:“不是那種啦,學校會單獨給她們開課,你想想,用三個月補文化課。”她聳了聳肩,“藝考不是就在這段時間嗎。”
沈悅之一頓。
藝考就在最近,體考是不是也在最近?
可她和謝青陽在一起後,一開始還想着體育生這條後路,慢慢的,到現在,卻是在一心一意地準備高考了。
這次寒假回家,老爸老媽也沒再提起,大約是見到她文化課成績進步飛快,也漸漸放下心來?
沈悅之心裏轉了一圈,想,自己這算不算自尋死路啊——這麽用成語大概很不恰當,但如此一來,她大概真的是要徹底放棄那條曾經的後路了。
後悔倒是不至于,就是有些遲來的悵然。
她收回心思,道:“那大家都覺得沒問題啦?好,我下午給青陽說。”
何佩佩随口問:“那學霸什麽時候搬過來啊。”
沈悅之:“哦,她還沒決定搬不搬呢,我就先問問……”
其他人:“嘁——”
她們宿舍裏一片笑鬧,謝青陽的宿舍氣氛卻不甚好。
起因是一到中午,李安然與楊悅又說起要早起的事。謝青陽聽在耳中,直接阖上手中的書本,平靜地說:“你又起不來,一次次吵醒別人,讓別人再叫你關鬧鈴,關了鬧鈴你繼續睡有意思嗎?”
李安然皺眉:“你怎麽知道我明天就起不來了?”
謝青陽道:“你有起來過的時候嗎?”
李安然:“就今天一天,你就那麽肯定了?”
謝青陽:“不是一天,上學期不也有一次?”
李安然嗤笑:“那麽久的事,還記得這麽清楚啊。”
謝青陽看着她,微微偏了下頭,“所以你還準備開嗎?”
李安然信誓旦旦:“我明天肯定可以起來。”
謝青陽沒再接話,而是又恢複之前靠在床頭、安靜看書的姿勢。
她們說話的時候,李安然的聲音越來越高,謝青陽卻一直維持一樣的語調,連表情都沒什麽變化。
她臨床的林藝璇迷迷糊糊:“早上有響過鬧鈴嗎?”
林藝璇上鋪的林一諾答:“好像有吧。”
再旁邊、睡在謝青陽上鋪的鐘靜道:“有的,我聽見青陽叫她關鬧鈴的聲音了。”
林藝璇“哦”了聲,轉而說:“今天早上還是阿姨來叫我的,說記得我以前老是起不來床,怕我遲到。”
林一諾:“我也是……”她從床上探出頭,惺惺相惜地和林藝璇對視,又看向謝青陽:“青陽,以後你走的時候可以叫一下我們嗎?就說,嗯,‘再不起床你就上不了重安理工了’。”
“重安理工?”謝青陽重複了一遍,“你想上這個啊。”
林一諾笑了笑,“對啊,寒假的時候看了好多學校,覺得我現在的成績,可以沖一沖這個。”
幾個人說話的氣氛,堪稱和風細雨。
謝青陽似乎是想了想,說:“可以呀,如果以後李安然不設鬧鈴。”
李安然:“又有我什麽事兒了?!”
她一下子擡高聲音,怒氣沖沖地看着謝青陽。
謝青陽說:“沒什麽,複讀班這學期是不是有好多人沒來?”
李安然一頓,有些想不明白,謝青陽為什麽要提起這事。可她也沒想太多,直接道:“關你什麽事。”
謝青陽道:“有人沒來的話,別的宿舍應該有床位空出來了。”
李安然這才明白,冷笑:“該搬出去的人是你吧,應屆生。”
謝青陽還是沒什麽表情,看不出她到底有沒有生氣。她用一種近乎是贊同的語調,講:“你說得對。”
李安然:“你!”
楊悅在一邊勸架:“好啦好啦,別說了,咱們宿舍不是挺好的嘛?安然,我早上真的可困,聽着鬧鈴響都起不來,還是想多睡一會兒。早上升國旗的時候,我差點站在操場睡着。”
李安然還是生氣,對自己的朋友卻發不出什麽火來,幹脆不說話了。
林一諾卻驚叫一聲:“青陽,你要搬走嗎?”
林藝璇跟着道:“青陽,你別搬走!”
謝青陽還沒來得及說話,宿舍裏的光線就一下子暗了下去。
熄燈了。
午休時間是五十分鐘,謝青陽睡得還算不錯。只是中間醒來一次,聽見自己對床一直傳來細微的聲響。她意識是清醒的,眼皮卻沒有睜開,很快又墜入夢境。
一直到被起床鈴叫醒,謝青陽撐着床鋪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枕頭旁邊擺了一張折了很多折的作業紙。
她的眼睛慢慢眨了眨,拿起那張作業紙,打開看。
對床向來賴床的林藝璇咬着下唇,難得麻溜兒地疊好被子,拖着林一諾出門。
一張16開的作業紙,上面只寫了五六行字。字跡不算工整,明顯是沒有地方墊,才會寫成這樣。
當天下午,英語課上,謝青陽靠着牆,面前擺着老師要講的《英語周報》,也擺着那張作業紙。
沈悅之自然看到了。她望了望謝青陽,剛剛青陽一進來,她就給對方說,自己已經和舍友說好,她随時搬過來都可以。青陽那時候應了聲,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沈悅之還沒來得及問,就聽到上課鈴響。
她這才反應過來,今天中午青陽到教室的時間,似乎比以往晚了很多。
沈悅之看着自己的女友看着那張紙,像是發呆,可手上記筆記的速度一點也不減。
她撓心撓肺地好奇,偷偷瞄一眼,看到一個署名。“林藝璇”?這是誰?青陽的舍友嗎?
“對,是舍友。”
在沈悅之問起的時候,謝青陽這麽說。
沈悅之點了下頭,倒不是說她猜的有多準——青陽才從宿舍出來啊,還能是從哪裏拿來的東西。再說了,轉學以來,除了在宿舍時,青陽幾乎一直都和自己黏在一塊兒。大約,是沒什麽別的渠道去認識別人的。
沈悅之好奇的撓心撓肺,卻還是小心翼翼,問:“青陽,到底怎麽啦?”
當然是在課間問的。周圍一片嘈雜聲,謝青陽轉了下身子,背靠着牆壁,手裏捏着那張紙,說:“我沒想到。”
沈悅之下意識接口:“沒想到什麽?”
謝青陽把作業紙塞給她,讓她自己看。
沈悅之腦補了一堆,都做好看到一封給青陽的情書的準備了。她預先在腦海中演練過八百遍,要怎麽對待自己的情敵。這會兒深呼吸一下,低頭去看,心裏仍記得之前想的那些要點——要大度!大氣!她可是正宮,得拿出正宮的風範來!
結果紙上寫的,和她想的,全然不是一回事兒。
上面寫着:“青陽,希望你不要離開。”
沈悅之一怔。
她聽見謝青陽說:“你坐近一點,好。”然後有一雙涼涼的小手握了過來,她趕忙回握,心想,怎麽又這麽冷,教室裏明明有暖氣啊。
一時之間,連手裏那片剛剛她還無比在乎的紙頁都不想看了,直接擡頭望向女票,說:“你冷嗎?我幫你接水?”
謝青陽笑了下,真像是倏忽綻放的梨花。很快,那個笑容又被收起,沈悅之隐約覺得,青陽似乎是有點焦慮——她又向她重複了一遍:“我沒想到。”然後說,“你先看完。”
沈悅之捏了捏手,繼續往下看去。
“和你做了這麽久舍友,也受過你很多幫助。你一個文科生居然可以給我和一諾講數學題,以前完全沒有想到啊。不要在意李安然,不覺得她有點白蓮花嗎,總是一副她很無辜很受欺負的樣子。希望你不要走,我和一諾都很喜歡和你當舍友的感覺,該搬走的是李安然。”
簡簡單單幾句話,讀起來連基本的上下邏輯都沒有,一看就是匆匆寫就。
沈悅之的喉嚨有些幹,又看向謝青陽:“青陽?”
謝青陽垂下眼,細細的手指捏着沈悅之的指節。這樣的動作原本是沈悅之常做,這會兒被她做起,沈悅之才知道原來以往女友是這樣的感覺。很奇妙,明明是很輕的觸碰,一下一下,很有節奏和規律。只是青陽的手指和自己不太一樣——她的手比青陽大上一圈,雖然也算得上修長,可籃球打多了,掌心的繭子也很多,沒有青陽那麽柔軟細膩。
可這會兒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她緊張兮兮,問謝青陽:“那,青陽……”
謝青陽道:“她們居然會希望我不要搬走啊。”
沈悅之有些喪氣,心想,“對哦,我單知道青陽宿舍有一個相處不好的舍友,可一個宿舍八個人,青陽和其他人的關系肯定都沒問題啊,明明這兩天一直看到她和那個鐘什麽一起……這會兒又來一個,不對,是兩個。”
三比一,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勝算了。
很快一轉念:“不不不,怎麽可以這麽比,我是她女朋友,女朋友!”
沈某人很沒底氣,反手拉住謝青陽,認認真真看對方的眼睛:“那你覺得呢?你想和我一起住嗎?”
謝青陽微微側着頭,說:“我昨天說過了。”
沈悅之:“……”啊,被暴擊。
謝青陽想了想,“和你一起住的機會還很多啊,高考完之後。”
沈悅之:“咦?”滿、滿血複活!
謝青陽:“大概就是,”她擡起手,“一,我不能忍受李安然的鬧鈴,但對她這個人,我無所謂。”
沈悅之不由道:“青陽,你脾氣也太好了吧。”
謝青陽沉默了下,快速說:“她在理二,但她的成績墊底,她永遠考不上我以後會上的學校,我們以後根本不會是一個階層的人。”
沈悅之莫名眼睑一顫,“好像對哦。”
謝青陽道:“我沒必要和她生氣,只是她打擾到我,讓我有些——不至于不開心吧,就是,嗯,針對這個事,你意會一下。”
沈悅之還在想謝青陽剛剛的話。
太清楚、太直白了。
在這樣直接的一句話下,她根本沒什麽“安慰”能說出口。青陽她原本就想的很明白:和這種人生氣不值得,完全是浪費心情,平白讓自己不舒服而已。
那她現在在糾結什麽呢?因為那句“以後不會是一個階層的人”嗎?
那個讓青陽不高興的女生對青陽來說是這樣,而沈悅之自己呢?
謝青陽繼續說:“二,如果能解決李安然的鬧鈴,哪怕她不搬走,我也無所謂搬不搬,更傾向于不搬吧。”
“三,如果解決不了,那就,搬去和你一起住。”
她說的條理分明,随着話音落下,沈悅之幾乎能看到自己面前擺了幾個選項。好像在玩RPG游戲,而她是看攻略的人。每個選擇會導向不同的結局,一切都簡單明了地被标出來,再沒有其他變量。
她聽見謝青陽又說了一句:“我原本覺得,這種小事我自己解決就好了,但林藝璇……原來是有人不想讓我搬走的。”
沈悅之道:“也有人想讓你搬來啊。”
謝青陽:“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呢?
沈悅之很想繼續追問,可惜上課鈴聲響起,地理老師已經走進教室。
她們的課表沒有變,還是上學期那樣。不止是課表,連這會兒的位置、食堂門口每日播放的菜單,都和上學期別無二致。
如果不是來的時候交了筆學費,對嘉明的學生而言,她們就真的只是修了一個小長假,而非過完寒假,過完新年。
整堂地理課,沈悅之都有些神思不屬。青陽的“不知道”,到底是指什麽?肯定和她的前一句話沒關系,青陽對她的想法很清楚。這麽說,就是“不知道”要如何選擇咯?
還有就是那句“階層”的話,沈悅之一想到,就覺得悶悶的。
到了課間,曲璐璐他們幾個興奮地拿着籃球往下沖,體育課代表張彤在教室最前面喊:“下去站隊!”
一班人磨磨唧唧,很多女生怨聲載道:“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有體育課啊,這還是嘉明啊。”抱怨的內容很別具一格。
還有女生已經商量好,管他是不是一學期第一節課呢,先請假再說。
沈悅之趴在桌面上,盯着地理老師剛剛上課講的題,發愁。
謝青陽在她旁邊碰了碰她:“不走嗎?”
沈悅之側過臉,還是趴在桌子上,整個人一副攤着的樣子:“心累,嘤嘤嘤。”
謝青陽頓了頓,聲音軟了些:“怎麽啦?”
沈悅之從來不是個心裏能藏得住事兒的人。
她之前能因為自己繃不住,被謝青陽看出她喜歡她;這會兒也能因為繃不住,直接問出那句讓她糾結了一節課的話。
“青陽,你說你以後和李,那個李什麽不會是一個階層的,那我呢?”
“我知道你家裏條件很好,我一直都不太敢想……青陽,你之前提到我們的‘以後’,我真的好高興啊。”
“可是,在你心裏,我們真的有‘以後’嗎?”
她一口氣說了一堆話,說出口才覺得難為情,臉上微微有些發燒。
某種程度上,沈悅之覺得,自己簡直是在道德綁架啊。青陽不是一開始就說了嗎,只要自己能和她一起去首都上學,只要她足夠努力——青陽甚至說了,等她們工作以後,她也會給她買貴重的禮物。
青陽明明有想過和她的未來,為什麽她還在這裏忐忑難安?
沈悅之吸了吸鼻子,特別認真地講:“我覺得我快要見習了,不然怎麽情緒波動這麽大。”
實在是太不像她自己了。
她看着謝青陽。大約是注視得太認真,沈悅之覺得自己完全見證了這會兒女友面上神情的變化。一開始是和以往一般無二的平靜無波,到後面,卻起了波瀾。
那點波瀾越來越大,青陽應該是完全沒想到吧,自己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沈悅之很心酸地給自己加戲,覺得自己是苦情小白菜,地裏黃那種。
偏偏謝青陽下一句話就是:“我!就!擔!心!你!會!多!想!”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評論越來越少QAQ
難過,桑心,不知所措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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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下面兩只小可愛的地雷!啾咪=3=
你喜歡我也沒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2-04 07:46:07
林竹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2-04 09:53:09
☆、Chapter 124
八個字, 被謝青陽講得一字一頓、擲地有聲。隐隐約約間, 沈悅之竟聽出幾分咬牙啓齒的味道。
她一下子變得心虛起來。是啊, 自己怎麽光把事情往壞處想——一定是她剛剛說的原因, 快見習了,體內激素失調, 這才一驚一乍的。
她們兩個人的位置,算是教室右下角。一同留在教室的還有五六個女生, 位置離得都遠, 可空空曠曠一間屋子, 說點什麽,別人會聽不見。
這又是嘉明學生特有的煩惱了。就算是體育課, 也不能在教學樓裏晃悠, 除非請假待在教室,不然只能乖乖蹲在操場,不然紀檢一抓, 就給班上扣三四分。
沈悅之想安安靜靜和女票講會兒話,談談心, 結果思來想去, 連個合适的地方都沒有。
她拉着謝青陽, 站起來,眼神飄到一邊,不好意思與對方對視:“先下樓吧。”
謝青陽沒說什麽,和她一起起身,兩人往樓下走。
這一路, 沈悅之磨叽再磨叽。走到一半,周圍的人已經換了一圈。被陌生人圍着,反倒更容易開口。她說:“青陽,你生氣了嗎?”
謝青陽道:“沒有。”
沈悅之郁悶:“這樣啊。”不行,果然還是生氣了,而且比寒假那次喂她吃草要嚴重很多,不然怎麽語氣這麽硬,這還是她軟軟的可愛的女票嗎。
她深刻地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no zuo no die,之前那份煩悶的心情,反而漸漸消散。
卻并非真的完全不在意。更像是一根刺,紮在她心裏,短短小小的,輕而易舉就隐藏起來。可要真待得久了,就會讓她的心病變發炎,成為一種綿長的痛苦。
——沈悅之還沒有想到這些,謝青陽就給她把這根刺拔了。
名義上的校霸同學漸漸發現,在對自己講道理熬雞湯的時候,青陽總是喜歡盯着自己的眼睛。兩人對視,她能從青陽眼中見到一片繁星。
可要是牽扯到青陽自己,她的女友就會顯出幾分難得的羞澀。
就像此刻,她們本應并排向前,可走着走着,青陽就落後了她半步。她們的手還牽在一起,并不至于分開,然而謝青陽就是打定主意,一定不和她并肩。
一開始,沈悅之沒有發覺要點,只一味地降低自己的速度,想和女票一起。和走着走着,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和女票走起來的速度沒比蝸牛爬快多少。青陽應該也注意到了,幹脆用另一只手推推她,說:“你往前走就行。”
沈悅之先是不明所以地“哦”了聲,邁起平常步子,刷刷刷,一下把周圍人甩開。随後想起,不對啊,就算是平常,和青陽一起走的時候,自己也要比獨行慢一點。
她的喉嚨動了動,想要亡羊補牢、糾正錯誤,謝青陽卻在此刻開口。
她站在沈悅之身後一點,沈悅之稍微側頭,就能看到她的面孔。
可謝青陽說:“——你不要轉過來。”
沈悅之一頓,妥協。
面對謝青陽,她能有什麽脾氣。那可是她喜歡的姑娘啊,那麽好的女孩子,居然真的和她在一起。沈悅之心底生出一點不合時宜的夢幻感,再想想謝青陽之前的話。那點戲精的心思又悄無聲息地冒出來,對她說:“哪怕從來不認識我,青陽以後的人生也會非常精彩。”
這是肯定的。
如果真是那樣,沈悅之想,自己一定會心懷祝福吧。
她們下了樓,眼前一片光禿禿的大樹。還沒有到新葉發芽的季節,又經歷了一個冬天的風吹雨打,那排梧桐上的枯葉比寒假前少了很多。
意識到這點後,沈悅之覺得很不可思議,心想:“我居然無聊到會觀察這些東西?”
走過成排的梧桐,眼前就是操場。主席臺上,已經坐着幾個眼熟的身影。嘉明的學生一般會在三月內重新穿上運動服校服,也就這會兒,還能看一眼衣服顏色,就認出一個同班的人。
李蓉和何佩佩坐在一起,張璐和呂思敏在一邊打羽毛球,程荞和趙紫微則在她們旁邊觀戰。
林濤和王萱也在主席臺上,手上拿着書,完全擔得起學霸人設。張茂彥則混在曲璐璐他們中間,難得一戰。
曲璐璐運球的間隙瞥見沈悅之,立馬大喊:“悅姐!這邊!”
沈悅之擡手,示意自己聽見了。但她也知道,青陽的話只講了個開頭——不對,還沒有開頭——她不想走。
謝青陽反倒比她坦然許多,直接道:“你去玩吧,下課再說也行。”
沈悅之沒應這句話,而是說:“我能轉過去了嗎?”
謝青陽眨了下眼睛,像是剛剛想起,自己說過那樣的話。她輕輕笑了下,那點笑聲如羽毛似的,劃在沈悅之耳邊。她覺得有些癢,伸手去撓,還真抓到一縷從辮子裏滑落的頭發。
沈悅之胡亂把那縷頭發攏到耳後,緊張地等。
謝青陽的語氣很松快,和沈悅之的苦大仇深完全不一樣:“可以啊。”
沈悅之有點苦大仇深不起來了。
她轉身看謝青陽,就見到一張溫柔的笑臉。一般情況下,青陽哪怕是笑,也笑得很有分寸,唇角微微彎起,花瓣似的勾出一個弧度,恰到好處,最多露出一點牙齒的影子。可在真正開心的時候,青陽的眼睛裏會帶出些亮亮的色澤,像是泛起漣漪的湖泊。
沈悅之眨巴眼睛,仿佛聽見自己的心髒“砰砰”跳動。她被女票的一個笑容迷得七葷八素,連剛剛想講的話,都有些記不起來,磕磕巴巴地說:“我真去玩了?”
遠處,張茂彥納悶:“沈悅之咋還不來?曲璐璐,你先把球傳出去。”
王奕哥倆好地和他搭肩,科普:“女生嘛,就是這樣,黏黏糊糊。”
張茂彥嘆為觀止:“我也沒覺得沈悅之是女的啊。”
王奕“哈哈”一笑,拍拍張茂彥,“說這話,小心悅姐聽見了打你。”
“……不是‘悅哥’嗎?”
“哦,那是李蓉她們叫的。對了璐兒,謝青陽一般把悅姐叫什麽啊?”
曲璐璐:“這個……”他停下來,颠了颠球,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一個答案,最後猶猶豫豫地說:“好像就是叫名字吧。”
王奕目瞪口呆.jpg
段龍馬骁他們跟着一起目瞪口呆.jpg
曲璐璐:“咋?”
段龍:“看悅姐對謝青陽那親熱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謝青陽是她老婆。”
馬骁深沉地:“一般不都是老夫老妻才不講究這些嗎,嗯,沒錯。”
邏輯十分缜密,剩下幾個人被他說服。
張茂彥游離在話題外,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麽.jpg
謝青陽說:“去呗。”
沈悅之:“可我覺得有點方。”
謝青陽:“慌什麽?”
沈悅之:“說不出來。算了寶貝,我打球你看嗎。”
謝青陽思考了下,“算了,我拿着書,去主席臺那兒坐着看吧。下課以後去食堂?”
沈悅之秒答:“好!”食堂好啊,周圍都是白噪音,完全不用擔心自己和青陽的話被人聽到。再說了,好久沒吃食堂的米線,還怪想的。
見她不挪步子,謝青陽又催了她一句:“你在等什麽?”
沈悅之:“……沒事!拜拜!下課見。”對了,青陽到底是把書放哪兒了,明明手上什麽都沒拿啊。
她懷着心事去到籃球架下,看到一群人站在那裏,仿佛一群丁滿。
沈悅之被自己的腦補逗笑,搖搖頭,把剛剛腦海裏的畫面甩出去。她一撸袖子,氣勢洶洶:“怎麽分的隊?”
原本是在3V2,這會兒沈悅之來了,正好補上這個空子。重新開局的時候,曲璐璐見縫插針,和沈悅之吐槽:“等你半天了,還以為你和謝青陽在上面洞房。”
沈悅之原本正在深呼吸,這句話砸下來,差點一口氣喘不上。
男生之間常常會開一些帶顏色意味的玩笑,曲璐璐又從來沒把悅姐當女的,說起話來倒是會收斂,可收斂的程度往往不多。
他說完一句,補上下一句:“整天拉拉小手,也很幸福啊。”發呆,遠目。
沈悅之給了他一記暴栗。
曲璐璐捂着頭,呆呆地張嘴:“啊?”
說了幾句閑話,籃球正式開打。一節課下來,沈悅之發揮失常了三四次,被衆人圍觀。
她随口解釋了句:“寒假沒怎麽玩兒,手感退化了。”就抄起挂在架子上的外套,準備走人。
其他幾個人目送她離去,原本王奕和馬骁抽到和她一組,還十分慶幸——基于沈某人以往的發揮——這會兒見人走了,簡直內牛滿面:“這是寒假沒怎麽玩兒嗎!這簡直是上個學期都沒玩兒。”
張茂彥贏得輕輕松松,對關于沈校霸的江湖傳說産生一些疑惑。這會兒見人走了,也卷吧卷吧自己的衣服,準備走人。
路上遇見王萱,前·年級第一的競争對手看着他,有點詫異:“你居然打球去了?”
張茂彥撥拉了下自己的頭發:“怎麽,不行啊。”
王萱沒說什麽,走到一半兒,和他分道揚镳。
張茂彥十分納悶,看着王萱的背影:“她幹什麽去?不去食堂嗎?”
連着走了兩個,籃球架下只剩四個人。幾人相視一眼,對晚飯都沒太大興趣,幹脆繼續2V2。
曲璐璐:“這才是打球的感覺!”
王奕:“剛剛……”
馬骁:“簡直是在給初中小屁孩兒陪練。”
段龍:“+1.”
對于後續這些發展,沈悅之是全然不知。她抱着自己外套,往主席臺方向走,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裏的謝青陽。她手上果然是一本書,開本不大,完全可以塞在口袋裏。
沈悅之解了之前的疑惑,很快又有新的心事壓在心頭。體育課之前那些話——一場球下來,哪怕打的很心不在焉,可流的汗水都是真的,得到的宣洩也是真的,她心情豁達明朗——算了,聽青陽怎麽說吧。
至于剛剛打球的時候,她一直有意無意地瞄謝青陽這種事……沒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