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場面一度十分安靜, 只有咖啡廳的寧靜的歌曲外放着, 給人一種閑适的錯覺。
然而靠近顧錦姬這一桌的周圍的幾張桌子, 已經空出來了一圈。
哪怕再愛男色的女子,也受不了在槍林彈雨之下, 不斷被掃射着, 滿身中彈。或是在兩座霧霭茫茫的高山上,不斷忍受寒氣侵襲的折磨。
這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假象,醞釀着令人不安的危險。
這時候, 一向無所不能的顧總也可恥地有些慫了。
論如何把大舅哥得罪的死死的情況下, 順利扭轉印象。
顧錦姬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試圖緩解一下氣氛。
然而, 說出來的話卻是冷冰冰的,讓人感覺到了無盡的威脅。
“你是、容容的哥哥?”
郁琛看着顧錦姬,臉色更差了。剛才手機裏的白寧羽嗓門那麽大,郁琛自然也聽到了。
這人果然是不在乎他家容容, 想到之前的嘲諷,和現在的态度。郁琛冷哼一聲, “顧總,我還有事, 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 轉身就起, 拔腿離開。
顧錦姬只能眼睜睜看着郁琛離開,喉嚨被什麽堵住了似的。
他覺得自己仿佛在深淵的路口無限徘徊着,只差一步就徹底步入深淵。
白寧羽看着挂斷的電話, 第一百零八次想毆打自家發小,但打不過,怎麽辦?
認命呗!
今天中午,偶然間看到他們進了凱恩大師的高定店鋪,本着不讓發小頭上長滿一片青青大草原的想法,白寧羽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跟進去了。
漣漪正興致勃勃在店裏給郁容挑選衣服,一般的高定店裏都會擺放一些款式,給臨時救急的用。
專用的裁縫在量着郁容的尺寸,并且一套一套對比款式。
郁容覺得自己就是個移動衣架,連手機都沒空上,任由漣漪擺布着。
然後漣漪就下了一串一串訂單,讓偷偷觀察的白二少很是羨慕。
連他都不敢一口氣買這麽多件凱恩大師高定,容容好幸福,他也想抱大腿,抱富婆!
一時激動,半張臉就從衣架後面露出來了。
郁容看着跟自己對視的半張臉,眨了眨眼,心裏閃過一絲不妙。
“這位是,白二少?”
嫁進郁家快一年了,漣漪自然對一些人如數家珍,尤其是白二少還是時不時上個熱搜的人物。
“連阿姨好。”白寧羽很自覺打了聲招呼。
“你在這裏,是?”漣漪瞥了瞥他藏身的衣架,有些尴尬。已經倒塌了一半了,衣服上巨大的骷髅圖案和旁邊的高定服飾格格不入,反倒是襯的他像個街頭小混混。
“我是……”白寧羽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一圈,非常厚臉皮把手搭在郁容的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來找容容的。”
郁容嫌棄地看了看搭在肩膀上的手臂,糾結了好久還是沒甩開。
“你是我們容容的好朋友?”漣漪眼睛一下子就發亮了,神情有些激動。
白寧羽被這反應吓了一跳,看了看郁容,郁容覺得不太對勁,心底的不安極速蔓延着,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自家情人的兄弟,是他的朋友,好像是沒問題。
漣漪這得到郁容的回應,認認真真打量了白寧羽幾眼,這黑T的骷髅T恤,雖然初看很邋遢,但是有一種外放的搖滾風。破洞的牛仔褲,時尚久違的代名詞,連帶毛的運動鞋,都顯得不拘一格。
再看那一頭金毛,和自家容容原來的綠毛如出一轍的潇灑,真是個俊俏小夥,連品味都跟容容一樣。
漣漪直把白寧羽看的全身發毛,才滿意點點頭,語氣也親切了不少。
“寧羽,我可以這麽叫你吧。”
“可以。”白寧羽愣愣點點頭。
“我們一起去這附近喝點咖啡什麽的,歇歇腳。”
“好”白寧羽反射性點頭,然而這個字還沒說完,就被郁容狠狠掐了一下腰窩。
好什麽好,這出來還沒多久,就歇腳,這找的借口都不帶換的。他也總算是看懂自家母親的心思了,以為他跟白寧羽有什麽。
就算世界上男人死光了,他也不會要個花花二少好嗎?
還是坐在了咖啡廳裏,郁容和白寧羽面面相觑,漣漪非常熱情地拉郎配。
白寧羽常年混跡在花草浪潮中,也看懂了漣漪的意思,自然也探得到了消息。
驚!傳說中的貧民窟男孩居然是影後的兒子,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白寧羽面對着漣漪熱切的眼神,找了個理由,就迫不及待逃離,去跟自家發小彙報情況了。
他一走,只剩下郁容和漣漪兩個人。
看着略感失望的漣漪,郁容有些無奈。
“媽,我跟他沒有關系。”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我聽說喬家那個孩子也不錯,剛畢業長得乖乖巧巧的。若你喜歡強勢一點的,白家的那個也不錯,就是白大少,雖然常年在國外,但是聽說打算回來了……”
說起這個,漣漪眼裏就跟燈泡似的,發出十萬伏特的光芒一般,把郁容差點閃瞎了。
大概是,任何人都不能逃避父母的催婚吧!
“不是,不是,媽,你覺得顧總怎麽樣?”
郁容揉了揉太陽穴,見親媽把所有人都提到了一遍,就是沒說到顧氏,好奇地詢問着。
“顧錦姬?”漣漪擔憂地望着郁容,仿佛自家孩子吃錯藥的神情,“你難道看上他了?”
“我就是問問。”
漣漪聽了這話,頓時松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反應太大,解釋了兩句,“顧家太亂了,而且他行事風格,實在是……”
六親不認,冷血無情!
沒看上自然是好,要看上了,我們家也不能以勢壓人,幫你搶回來什麽的,漣漪愁的頭發都要掉了。
另一邊,秦喻本想着,顧總跟情敵炫耀完,肯定是滿面春風,神清氣爽,那他日子也會好過點。
卻沒想到,一進辦公室,氣溫幾乎低至零點。
顧錦姬看到秦喻,就想到中午的事,就想把白寧羽和秦喻打一頓。
兩個人,這麽明顯的事實擺在眼前。一個白家二少,一個顧氏金牌助理,年薪七位數,居然連一個身份都查錯了。
什麽?家境貧窮,家裏還有三個孩子。老三生病在調養,每年花費一大筆錢。
什麽?郁容為了賺錢才進入娛樂圈,統統都是假的。
當然,自家的對象舍不得怪罪,那只能怪那兩個辦事不力的了。
顧錦姬現在心情無比微妙,大概就是昨天的我對你冷嘲熱諷,今天的你我高攀不起。
再聯想起,郁琛一句一個年齡不相配,一句一個老男人。
對于才剛剛二七,風華正茂的顧總來說,打擊無比之大。
顧錦姬擰着眉頭,直直看向秦喻,“你覺得我老嗎?”
秦喻顫巍巍地回複着,“顧總您年少有為,正直青年。”
“那你覺得郁總怎麽樣?”
“郁總,哪能比得上你。無論是從家世還是長相來說,郁總雖然是年少有為,但是是從前總裁手裏正正當當接過來的位置。您就不一樣了,是靠自己勞動所得,還有長相……”
秦喻用盡一切詞語來吹捧顧錦姬,以此來貶低郁琛。
雖然他不一定是這麽想的,但是誰讓上司喜歡聽,做下屬的就是要窺探好上司的心思。
顧總現在臉色這麽難看,一定是在情敵那裏受了打擊,他這一番吹捧下,一定能重新拾起信心。
卻未料到,顧錦姬聽了秦喻的話以後,臉色逐漸沉重。
什麽叫從前總裁那裏正當接過,什麽叫靠自己勞動所得。不就是郁琛是從他父親手裏慢慢接過管理權,而他,是靠不正當的關系,在把顧氏搞得風雨飄搖時候,倒騰了股票,直接把他父親推翻的嗎?
“秦喻!”
“顧總您吩咐。”不知為何,秦喻覺得顧總的臉色更難看了,幽幽的就不像是人間來的。
“你覺得我昨天對郁琛的話怎麽樣?”
“太棒了,顧總字字珠玑,聽了那話,郁總保準氣的升天,這就叫一擊致命。”
顧錦姬仿佛被一擊致命了,外面明明是晴空萬裏,陽光明媚,他卻覺得心頭涼的徹底。
“出去!好好抄一百遍員工守則,明天交給我。”
秦喻???
直到和白二少交流了一下情報,秦喻恨不得打死之前誇誇其談的自己,像顧總忏悔認錯。
顧總,我錯了。
卻不想,此時,他家顧總也想去跟大舅子認錯。
……
…
郁容在白寧羽那裏暴露後,就感覺不妙了。
其他人不太了解白寧羽和顧錦姬的關系,他這個看過原著的人怎麽會不知道,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簡稱狼狽為奸。
而且白寧羽那個事精,當郁容知道,他和小情人約會的事兒就是從他那裏暴露的時候,砍死他的心都有了。
怪不得他哥看他的神情那麽微妙,可能在他哥心目中,他小可愛的形象都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而且他還在小情人那裏義正言辭地說是表哥,還仗着身份沒暴露,訴苦說自己當年的未婚夫。
郁容恨不得切腹自盡。
這世界的惡意那麽大,臉都給打腫了,啪啪作響。
郁容:顧哥,你在做什麽呀(笑臉)(笑臉)
顧錦姬看着那兩個笑臉莫名的刺眼,現在知道讨好了,他輕嗤了一聲,“小騙子!”
郁容守在手機旁邊看了五分鐘,連訓練的心情都沒有了。
畢哲很驚訝的看着郁容,“怎麽了?”
“畢哥,你說,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你騙了你老婆一件很重要的事,會怎麽樣?”
畢哲一臉不可置信,“你有老婆了?啥時候的事?容容,我跟你說這件事不是好弄的。你現在連小草都算不上,如果爆出來這種事就完蛋了,你跟經紀人說了沒?”
“等等,等等。”看着一臉熱切為他打算的畢哲,雖然他表面上盧鵬特聘來為他訓練的老師,但他們的關系卻是朋友。
“我是說假如!假如!我沒老婆放心。”
畢哲還不敢完全放下心,不過郁容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後面郁容卻不敢再問了,生怕再問一次,畢哲會以為他孩子說不準都有了。
顧錦姬等了十分鐘,才拿起了手機,屏幕上一片空白,什麽消息也沒有。
他幾乎要把手機看穿了,也沒有跳出什麽消息。
這小騙子,騙了他也不來解釋,難道他就這麽無關緊要嗎?
秦喻戰戰兢兢來送文件,因為他的失職導致這幾天在辦公室看到顧總,他腿就軟。
此刻瞥到顧總略帶些甜蜜又憂愁的神情,秦喻覺得自己仿佛瞎了眼。
夜半,顧錦姬終于回了家時,發現家門口躺着的,正是一天不知所蹤的郁容。
春天的夜晚氣溫還比較涼,穿着一身簡單的襯衫的郁容,都被凍成了狗,一萬次後悔自己沒多帶個外套。
從黃昏落日等到了月上柳梢,郁容不知不覺便趴在門口睡着了,睡着前還想着,小情人不會徹夜不歸吧。
“小騙子,你真是——”
顧錦姬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一天以來飄在雲端之上的心倒是落到了實處。
他揉了揉他的頭發,發絲都飄的有些冰冷冷的,惡狠狠捏了兩下郁容的臉,就跟面團似的軟軟的,倒不如平日裏那般張牙舞爪,有着一種另樣的乖巧。
顧錦姬輕輕松松就把他給抱了起來,揉進懷裏,拿出鑰匙,開門,整個動作游刃有餘。
在觸及床的片刻,郁容驟然清醒了,眼神還有些茫然無措,翹起的幾根呆毛萌的發軟。
“小情人,你回來了啊。”嘟囔了兩句,在他懷裏蹭了蹭,眼睛一閉,又睡過去了。
顧錦姬覺得自己受到了十萬顆愛心伏擊,被萌的心都化了。面前的人兒仿佛像是一顆吊在眼前的糖,散發着香甜的氣息。
尤其是他睡着了的摸樣,更是可愛。
不能心軟!
不能再心軟了!
“小騙子!”
顧錦姬惡狠狠地吻了上去,動作看似粗暴,卻很溫柔。郁容睡夢中發出一聲悶哼,似是回應,也似是接納,直接把他拉入了一個绮麗的夢境。
不到一會兒,顧錦姬氣喘籲籲起來了,簡直比在健身房鍛煉了一天還累。
就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吻,甚至是無意識的回應,就能讓他無法自拔,陷入一場美夢無法自拔。
他看着床上的郁容,許久後,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
…
次日,郁容穿着高領,偷偷地回了家。
沒想到剛進門,就對上了郁琛似鷹隼般銳利的眼眸。
“哥~”郁容擡起一個甜甜的笑容。
“去哪裏了?”郁琛這回沒準他逃避,很直白問出來了。
“就出去走了走。”郁容心虛地回着。
“一走就是一夜?”郁琛的目光一下子鎖定在了郁容的耳垂下,即使有高領遮着,還是隐隐有紅痕露出。
即使是在不谙世事的郁總,在經歷第一次弟弟消失三天回來,全身痕跡還發了高燒事件後,也明白了不少。
“你是認真的?”
“我不知道。”郁容正了正臉色,也沒嬉皮笑臉,妄圖蒙混過關了,“我只是跟着自己的心在走。”
郁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表情是郁琛沒有見過的認真。
“而這麽多年以來,我的心只有他出現時候,才會跳的那麽快。”
郁琛深深看了他,卻沒有再勸了:“你自己想好便是。”
“若是哪天分手了,記得告訴哥,哥這裏還有一堆名單等着你挑。”
郁容看着郁琛打開一個文檔,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身份資料。随便挑兩個出來,都是報紙上刊登過的,男女都有,準備齊全。
郁容随手拍了張照,給顧錦姬發了一條微信。
“你看,我哥給我準備了這麽大一片的森林,哪天你讓我不滿意了,我就随時随地換人。”
顧錦姬收到短信時,眉頭緊鎖,怒氣攻心。
“你想也別想!”
“你要是有了別的男人,我就殺了他。”
郁容把回複給郁琛看,滿臉的笑容,“哥,你看到了吧,我要有別的他就殺了,所以這一大片森林還是留給你用吧。”
郁雙标狗琛:豈有此理!顧錦姬果然是個披着羊皮的狼,把容容哄的團團轉。
不行不行,他這一份文檔裏的都比不上顧錦姬,要是他們分手了,容容也不一定看的上,看來還要備份更好的。
郁琛撥出去一個電話,吩咐助理随時準備着。
顧錦姬坐在辦公室裏,冷氣不斷往外擴散着,凍的秦喻一個哆嗦。
“顧總,恕我直言,您不如讨好下郁總。”秦喻站在一邊,試探性開口。
他已經深刻了解了顧總這些天來的想法,這事情已經做錯了,還好為時不晚,還來得及彌補。要敢于犧牲,才能收獲美好未來。
“怎麽讨好。”顧錦姬心上微動,眼神都有些發亮。
秦喻沉吟片刻,想到他朋友昨天發的豪言壯語,說道:“我有個朋友,那天跟他女朋友去丈母娘家,本來丈母娘都不同意的,結果他送了……”
“顧總,還有還有,你看這些論壇……”
這些真的能行?顧總慢慢從懷疑變得開始有些動搖起來。
若是這些便能讨好郁琛,讓他不給自己添堵的話,倒也是好事。
郁氏,郁琛正在開會。
當聽說收到來自顧總寄來的同城包裹時,眉頭擰成一個巨大的“川”。
“這是顧總送給您的禮物,還說您看了定會開心。若是用不完,可以分給員工們做年禮。”
郁琛想着今早寶貝弟弟說的話,再看着顧錦姬送來的這個幾乎快半個人高的箱子。這應該就是賠罪禮了吧,罷了,看在自家弟弟份上,繞他一馬。
郁琛沉凝片刻,在員工們興奮的目光中,就直接開箱了。
箱子一打開,裏面的東西就現了出來,仿佛冒着金光。
可郁琛看着那堆東西,一臉菜色,甚至連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可見怒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