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狐貍沒想到,他第二天出去,竟又遇着了那胡嬌。
胡嬌沒想到狐貍已經是半仙之體,她那一巴掌竟沒把他打死,一時也有些發怔。
狐貍遠遠地見着她,暗道一句,“老妖婆來了。”拔腿就跑。
胡嬌畢竟是成了大妖的九尾狐,狐貍自以為小聲的一句在她耳裏聽的一清二楚,胡嬌氣急,伸出一尾就将狐貍的尾巴裹住倒吊了起來。
“你個小野種,叫誰老妖婆呢?”
狐貍委委屈屈地懸在半空,“誰打我誰就是老妖婆。”
紹弘本來在處理政務,忽然心頭一跳,筆尖的墨也濺了出去。人的六感是可以訓練的,越是法力高深的人,其第六感越是精準,幾乎是瞬間,他就已經打開了靈視,在天界找到了狐貍。
狐貍尾巴上的白毛已經被他掙紮地快要禿幹淨了,胡嬌一手凝着紫色的光球,就要往狐貍身上飛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團金色的絲線将狐貍包裹了起來,胡嬌的紫色光球全砸在了自己的尾巴上,疼的她驚呼一聲。
可她還沒來及查看傷勢,便被來人吓了一跳,只得跪下行禮。
“狐族首領胡嬌見過紹弘殿下。”
狐貍常被紹弘抱在懷裏,鼻尖一聞到熟悉的氣息,便知道是紹弘來了,一直懸着的心也便放了下來。
還是給紹弘惹禍了。
他有些自責,擡頭看向紹弘怒意滿滿的面龐。
紹弘從未在狐貍面前端過皇子的架子,看狐貍看向自己,以為它被自己吓到,安撫似的給它順了兩下毛,“昨天也是遇見她了?”
狐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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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弘沉吟片刻,又問,“昨天她抓你了嗎?”
狐貍看着地上跪着的胡嬌有些為難。
紹弘嘆了口氣,“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教過你‘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理。以後,誰欺負你,你就只管欺負回去,欺負不過,便來找我。”
狐貍似懂非懂。
“現在能告訴我,昨天發生什麽了嗎?”
狐貍喏喏地垂下頭,偷瞄了一眼胡嬌,看她跪在地上不敢擡頭,才小聲道,“她打我了。”
紹弘點了點頭,終于看向地上跪着的胡嬌,“你既然認識本宮,怎麽敢對本宮的愛寵下手?你對本宮可有什麽意見?”
胡嬌吓得花容失色,她怎麽也沒想到,一個化形都不會的野狐貍,竟然是堂堂皇子的寵物。
可看那野狐貍在皇子懷中惬意的樣子,這事又不容置疑。
胡嬌連連道歉,跪在地上懇求紹弘原諒。
“你不該求我原諒,你應該求它原諒。”紹弘将懷裏的狐貍往外送了一點兒。
“小狐貍。”胡嬌顫着聲音,倚老賣老,“老祖宗做些什麽才能得到您的原諒?”
這題于小狐貍而言實屬超綱,它一時犯了難,尾巴随着轉動的眼睛,下意識地一甩一甩。
不對。
狐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
他毛茸茸白花花亮晶晶的大尾巴,怎麽成了根禿了毛的棍子?
“我想好了。”它憤憤地朝紹弘道,“我要讓老祖宗的尾巴和我一樣。”
紹弘點點頭,略一揮手,胡嬌便擁有了九根狐貍同款的光溜溜尾巴,這算是極輕的懲罰了,她千恩萬謝,灰溜溜地走了。
可狐貍又不能化成人形,沒了尾巴,它都不好意思出門。
宮裏早就被他摸了個底兒朝天,它實在無聊,索性抱着紹弘一早留下的修煉冊子學了起來。
要說那冊子也神奇,他只是翻看看了一眼,裏面的文字便化作了無數光點,洶湧着進了他的腦子裏,只要順着腦子裏的方法吐納便可以修煉。
他在腦子裏順着那方法往後看,距離化形篇還遙遙無期。
它向紹弘抱怨,可紹弘也沒有其他獸類化形的辦法,只能安慰狐貍天宮靈氣充裕,修煉起來一定會很快。
許是感受到了二人的心急,妖王沒幾日差了人送了一枚化形丹來,
原來胡嬌與妖王講了小狐貍的事兒,妖王覺得胡嬌受到的懲罰有些過于兒戲,心裏不安,才想着破財免災。
狐貍一口吞了那化形丹,屋內頓時銀光大盛,光影裏的狐貍身子抽條了起來。
等那光散了,地上便只剩個□□的少年郎。
那少年頂着一頭瀑布般順滑的銀發,嬌俏地朝紹弘笑着,不着寸縷,膚如凝脂,一時讓他有些看得呆了,“小狐貍?”
“哎。”少年清朗地應着,嗓音和狐貍時一樣。
紹弘又走近些看,從他的發頂打量到腳趾,許是狐貍的尾巴沒毛,化作人形竟然也……
他的臉色可疑地紅了一瞬,輕咳了一聲,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來,“你現在是人了,要穿衣。”
狐貍接過那一沓衣物擺弄起來,随意挑了一件,竟把腦袋從袖子裏伸了出來,長長的袖子堆在脖頸,差點将他勒斷了氣兒。
“這太難了。”他撅起嘴。
紹弘被他逗得發笑,将衣服從他頭上取了下來,又一件一件地給他穿好,“學會了嗎?”
狐貍點點頭,“學會了。”
可第二天,狐貍又說裏衣、亵褲穿着不舒服,他沒有紹弘個子高,唯一穿着的外袍幾乎拖到了地上,他便兩手提了腰間的布,蹬蹬地露着兩條腿在院裏跑。
紹弘吓了一跳,将他拉住,“不穿好衣服不能出宮去。”
狐貍朝他做了個鬼臉,“不出就不出。”
紹弘不放心,“你要是想出去玩,又不會穿衣服,就化成原型出去。”
狐貍脆生生地應道,“知道了。”
紹弘怕胡嬌的事情重演,把政務搬回了宮裏做。
變成人了的狐貍總歸是和狐貍不一樣了,最大的區別就在于肚皮上枕着的小毛團,變成了一個活生生赤條條的少年。
更要命的是,少年還要求你給他順毛。
少年哪來的毛。
紹弘只好一下下撫着他光滑的背脊,哄他入眠。
而自己,只能盯着殿頂徹夜睜眼。
一轉眼,狐貍已經在紹弘的天宮裏待了無數個日夜,修為亦增長了不少。
這日本是個晴天,天界一如往常地明亮晴朗,卻不知怎的,忽然間狂風大作,驚雷陣陣,竟是有人要在天宮渡劫。
狐貍的天劫來得猛烈而毫無征兆。
但好在有紹弘在內坐鎮,前三道劫雷劈下來,連宮殿的結界都沒有撼動。
又是一道雷劈了下來,紹弘擡手化了去。轟隆隆的天雷接連而下,到最後,九道天雷,前八道都被他一一化解。
狐貍在一邊緊張地看着,紹弘每出一次手,他便松一口氣。可這最後一道雷,誰也幫不了他。
狐貍怕第九道天雷威力太大,會毀了屋子,化做了原型扶搖直上,蓄積全身的氣力在半空中受了那道雷劫。洶湧而蠻橫的光柱勢如破竹,将它齊整的皮毛劈得滋啦作響,其間蘊含的力量替它伐筋洗髓,重塑金身。
紹弘一直在下面關切地看着,第一時間接住了天上掉下來的狐貍。
狐貍已經不能算作狐貍了,他已經列入仙班,成為了實至名歸的狐仙。只不過,剛度了劫的狐貍一身破衣爛衫,絲毫沒有仙人的樣子。
紹弘将他擁到懷裏,這才發覺懷裏的人變了樣子,狐貍換掉了那副少年人的皮囊,變作了成年男子的模樣。
長大的狐貍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
紹弘心中莫名的悸動,可他從未開過情窦,自然也想不通這份突然快了的心跳是為何,只能将它歸結于狐族惑人的天賦。
在天宮渡劫是件稀罕事,天帝聽聞了十分好奇,非要讓紹弘帶狐貍來天宮瞧上一瞧。
可狐貍剛從少年化為成人,都沒有一件蔽體的衣服。
紹弘的衣服平日在宮裏穿穿還行,哪能穿到外頭去。
他只好和天帝說明了情況,讓制衣局加班加點地用天蠶絲給狐貍制新衣。
狐貍換了個身型,往常站起來夠不到的地方現在都可以夠到了,慣穿的衣服褲腿、衣袖都不夠長了,最有趣的是,他像往常一樣睡在紹弘懷裏,腳竟然從床上懸空了出去。
紹弘瞧見了,便幹脆加了一個枕頭,二人并立而眠,同蓋一床被子。
千萬年沒來過的夜瀾這日忽然來了,氣勢洶洶地直奔寝殿。
紹弘從床上翻身下來,行了個禮。狐貍前一日剛剛渡劫,這時還乏着,聽見聲音略一動彈,露出半邊白玉般的身子,好在沒有驚醒。
他松了口氣,輕輕擡手用了個小法術,封了狐貍的五感,替他把被子蓋好。
“紹弘!”夜瀾看到眼前一幕怒上心頭。
她早便知道紹弘養了只狐貍在殿裏,但一直聽聞是只野狐貍,連人形都不會化,便也沒上心,直到前一日狐貍渡劫成仙了才知覺過來看看。
卻沒想到這二人竟然同床共枕!
“母妃。”一人一狐千百年來一直這樣,紹弘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你是将來是要娶天族女人的皇子,成天和個狐貍精睡在一起成什麽樣子!”
“母妃,他現在已經是仙人了。”
“那也是個狐媚子!”夜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紹弘本來就因為有一半海族血脈而不受器重,若是再不娶個天族女人正正血統,遲早被人擠到九霄雲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