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捧着愛,靜靜等候(一)
阮彤輕輕松了一口氣:“你們放心吧,董沁一定沒事的。”
剛說完,手術室的燈就啪的一聲滅了,門從裏面打開,病床上推着還在昏迷中的董沁,醫生摘下口罩說:“手術很成功,先推去病房吧。”董太太顫抖着一下子撲上去,顫抖着手輕輕摸了摸董沁的臉,又親親額頭,眼淚一滴滴落在董沁的臉上。
伴随着董太太微微的抽泣,和一邊董先生和醫生漸行漸遠的交流聲,阮彤一擡頭就看見,穿着綠色手術服的傅默,正從裏面走出來,看着他帶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阮彤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句話,愛情就是,你看着他的眼睛,裏面會有小星星蹦出來。傅默的那雙眼睛裏,一定隐藏了整個星辰。
傅默看見她,微微低着頭,聲音隔着口罩,變得含糊不清,阮彤還是聽清楚了,他說:“手術很成功,大概再過半個月,她就能出院了。”
阮彤轉頭看了一眼董沁,心裏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般,大石一放下來就想起,蘇籽如居然騙她,說好的今天傅默不在醫院裏,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還能不能有了?另外她還想起一個更重要的事情,阮謙還在醫院裏!
阮彤說:“傅醫生,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轉身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朝分診臺跑去,一走到大廳,就看見阮謙一臉不高興的坐在分診臺後面寫作業。
阮彤戳了下蘇籽如胳膊問:“你把我兒子怎麽了?”
蘇籽如簡直要哭了,下一秒就要抹眼淚的眼神,欲言又止的看着阮彤說:“剛剛李護士長過來,看見阮謙就說,這孩子跟傅院什麽關系。”
阮彤心裏咯噔一下,忐忑的開口:“你不會招了吧?南丁格爾女神是怎麽教你的?咱做人還能不能有點骨氣了?”
蘇籽如一臉大義的開口:“怎麽可能,我肯定死不承認啊,一口咬定阮謙跟傅院沒有半毛錢關系,但是李護士長抱着他左看右看,看了足足三分鐘,鐵定就說他跟傅院一定有關系。”随着蘇籽如的聲音越來越小,阮彤的心越來越沉:“等你回家再說。”
一切都撲朔迷離的像是霧裏看花,越想看清楚,眼前越模糊,蘇籽如看着阮謙背着書包,走在阮彤身邊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阮謙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吃完晚飯,阮彤替他洗了澡,坐到床上的時候,阮彤盡量用一種最平靜,和他能聽懂的話說:“阮謙,如果有一天,媽媽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了……..”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媽媽,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阮彤說:“不是,媽媽的意思是說,你看啊你也是有親生爸爸的,要是有一天他想來要你跟他一起走。”
壓了壓心裏的酸澀,和蔓延進眼裏的酸澀,阮彤忍了忍淚意,才又開口說:“你爸爸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你想要什麽他都能給你買,也不會像媽媽一樣總是………”
阮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打斷她,然後低着頭說:“媽媽,如果……如果你要是有了喜歡的人,如果後爸不喜歡我,你就把我……….”把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下文,阮彤正覺得奇怪,一低頭看見,平鋪在他被子上的故事書上,啪嗒落下一滴眼淚,很快就被紙張吸收,只留下一個被摔得粉碎的不規則濕印,阮彤伸手捧着他的臉擡起來轉向自己,看見阮謙的眼睛裏蓄滿了眼淚,整個眼眶紅紅的包了一包眼淚。
阮謙紅着眼睛,帶着微微的哭腔說:“媽媽,我可以不要游戲機,我也好好考試,後爸要是不喜歡我,我可以住在學校,只要你……只要你別離開我。”
阮彤一把抱住阮謙,托着他的後腦,下巴抵在阮謙頭頂上,擡頭無聲的掉眼淚:“媽媽不是不想要你,也沒有後爸,媽媽只是說假設,媽媽不會不要你的。”
阮彤覺得心裏堵得厲害,擡頭看着天花板,燈光刺得眼睛疼的厲害,是誰說悲傷的時候不閉上眼睛,趁眼淚還沒有形成前,就蒸發到空氣裏,她睜着眼睛,為什麽眼淚并沒有蒸發在空氣裏,甚至整個眼眶都在刺痛,可見這句話真是睜着眼說瞎話,原來這個世界并沒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像一加一等于二,有标準答案。
阮彤一邊空出手擦了擦眼淚,一邊拍拍阮謙的後背,這時候才覺得高估了阮謙,他再懂事,也還只是個孩子。
用蘇籽如的話說,這八年她一個人帶着阮謙,又當爹又當媽過得辛苦,但阮彤從來不覺得辛苦,因為有阮謙,他讓阮彤有了對苦澀都甘之如饴的幸福。
阮謙在她懷裏小聲的問:“那你不會把我送去給別人?”
阮彤說:“一定不會,我保證。”
不久之後,董沁就回了學校上課,董沁爸媽送她來的時候,順便拎了一個豬頭和兩箱橙子一箱猕猴桃,來對阮彤進行實質性的道歉,董太太表示那天太沖動了,俗話說打哪兒補那兒,打了臉就買個豬頭吧。
阮彤看着凝固在豬頭上的血,和一臉表情不太安詳的豬頭,覺得心髒都抖了抖,阮彤說:“您看啊,這裏是幼兒園,我拿着這個怪吓人的,你還是拿回去吧。“
董太太表示,世界在飛速發展,領袖曾經說過,落後就要挨打,現在他們生意圈的必須謹遵這項指導,和世界保持平行的發展,所以他們東城小賣部還支持送貨上門服務,多遠都送。
最後被阮彤以教師不能收受學生家長禮物為由,拒絕了這份血淋淋又沉重的禮物,但是那三箱水果就沒能推脫掉,留在了辦公室裏。
園長進來,看見摞在牆邊的三箱水果,看着一臉為難的阮彤說:“既然這樣,一會切給小朋友們吃吧。”
董沁回來上課,代表她的身體恢複的很好,阮彤微微放了心,她只要不去A院,就不會再和他有半點交集,她很放心,這麽看,她真是個邏輯分明的人。
但是之所以說藝術來源于生活,生活更變态于藝術的原因就是,藝術的設定裏,你可以随便讓誰出來,但生活不行。
生活的艱難之處,就在你不想看見某個人,偏偏還得遇見某個人,連你躲都沒處躲的湊巧,湊巧這個詞要是放在熱戀中的小情侶身上,那真是浪漫的沒邊兒了,要是放在情敵相見的設定裏,那真是冤家路窄,分外眼紅。
舉國歡騰,喜迎國慶的大好假期裏,阮彤帶着阮謙去看最近剛出來的動畫電影,剛買好票打算去樓下的肯德基坐一坐,等時間快到了再上來,轉頭就看見了從影廳裏出來的傅青,和沈殊彥。
兩個小姑娘手挽着手,低着頭大概在讨論剛才的電影內容,年輕貌美又青春活力的小姑娘,時間真是過的很快,她現在都是七歲孩子的媽了。
阮彤拉着阮謙試圖在沈殊彥沒有看到他們之前座上電梯離開,一轉身就聽見傅青試探性的叫了聲:“嫂子?”
阮彤當做沒聽見,就在前腳即将邁進電梯的前一刻,被人一把拉住胳膊:“阮彤,真是你?”
阮彤轉過身:“真巧啊傅小姐。”
傅青說:“這麽多年沒見了,要不要一起坐坐?”
阮彤說:“正好,我也要帶我兒子去吃東西。”傅青一驚,低頭看了眼站在阮彤身邊的阮謙,又是一驚。
每天都能在電視上看見,肯德基在不屈不撓,并且樂此不疲的宣揚自己生活如此多嬌的口號,現實并沒有多嬌,看個電影喜遇情敵,可見生活其實喪心病狂的過分。
權衡之下,将地點定在了肯德基,這個尤其以消費群衆廣大,存在于這個世界,并且屹立不倒,環境也算得上嘈雜,真是個見情敵,和回憶往事的好地方。
阮彤替阮謙點了一份兒童套餐,伸手默默阮謙的頭說:“吃吧,等媽媽一會。”
傅青看着阮謙半天,才開口說:“這麽多年沒見了,你還好嗎?”
阮彤說:“還行吧,不都是過日子,有什麽好不好的。”說完就冷場了,阮彤覺得自己這話說完不太讓人好接話,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說:“你呢?”
傅青說:“我去年從C大畢業,現在在清遠上班。”語氣裏不能忽視的自豪裏還帶着一絲羞怯,以阮彤過來人的眼光看,清遠裏一定有她喜歡的人。
其實她們之間,即使沒話找話也不能避免冷場的可能,該來的總會來,就在冷場了一分鐘左右,一直沒有開口的沈殊彥,開口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阮小姐,既然你離婚了,為什麽還要在他面前出現?難道你傷害他還不夠嗎?”
阮彤覺得真是天大的冤枉,沒事兒誰想去傅默面前溜達,即使是想去他面前溜達,也不想去醫院裏溜達,就聽沈殊彥又說:“你都有孩子了,還想來糾纏他,你憑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