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的錢
季時財經節目采訪結束,張大彪在車裏候着。
他給季時當司機兼保镖,除了工資高之外,挺無聊的。
首先,他不怎麽敢跟季時說話。
除了因為他是下屬,老板十分高冷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打不過季時。
他也挺納悶,為什麽季時表面看起來挺斯文,打架起來那麽野。
當時,他問他,為什麽打輸了他還要找他當保镖,他一副‘等打得過的人沒幾個’的模樣,漫不經心說:“你看起來比我能打,有時候我不是很方便親自幹架。”
話是實話,不過怎麽這麽傷人呢,法制社會了,不太需要幹架了!
還有,季時這個人無趣。
上次他開車闖了兩個紅燈後,賓利車被扣,張大彪本想着終于可以換一款車開了,沒想到,可換來換去,還是賓利,只是車牌從8888變成了6666。
天天開賓利,他也想開一開法拉利、加長林肯什麽的,可是季時從不買,只買賓利。
一點都不時尚,悶葫蘆,沒勁。
不過最近這份工作挺有意思,季時最近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比如,陪季時逛機場找妹子,比如,此時,後座那個矜貴的大佬,懷裏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狗玩具,閉目養神。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後視鏡。
帥的人怎麽都帥,他抱着飛天掃帚估計也挺帥。
“看路。”後面的人懶洋洋開口。
張大彪上學的時候,以為班主任在講臺上說,“你們在下面幹什麽,我一清二楚!”是老師盲狙,吓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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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跟了季時後,他才相信,有的人确實有這種本領,閉着眼都能察覺別人在幹嘛。
他立刻坐直,再調了調後視鏡,說:“老大,那狗挺好看,我忍不住多看幾眼。”
後視鏡剛好對着季時的手,他擡手輕輕拍了拍那只狗的腦袋,應了聲,“嗯。”
張大彪嘿嘿笑,誰說只有貴婦懷裏抱着貓養眼,大老爺們閉眼拍狗腦袋照樣慵懶得風情萬種。
“開點窗,透透氣。”季時開口。
“好勒。”
前方剛好是120秒大紅燈,開點窗,也不會有很大的風灌進來。
這窗一打開,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充滿活力,在深秋夜裏,動聽悠揚。
如薄霧清晨,陽光乍洩,萬物複蘇。
這個聲音,季時再熟悉不過,從15歲到23歲,一直在他耳邊叽叽喳喳個不停,元氣滿滿。
結婚後,這道聲音每天晚上在他耳邊哼哼唧唧,勾得他靈魂揮發……
他挑了挑眉,調整了下慵懶的坐姿,往外瞟了眼。
安靜正站在馬路邊,和他同向,邊等紅燈過馬路,邊和好友聊天。
她黑發散着,秋風一吹,有一縷發絲撓了一下她滑溜溜的臉蛋,她白皙的手指立刻捉住,一撩,別到耳後。
他眼神随着她的指尖移動,目光正好落在她纖細腰上,緊身的淺藍牛仔褲包着修長的腿,寬松的鵝黃色針織衫随風吹,緊貼在她的背上,整個身材弧度玲珑有致,無論哪裏,和他掌心弧度十分契合。
他喉頭微滾,手心有點癢。
她倒是很會打扮。
他把窗開得大了些,想聽清楚她說什麽。
他很少看女孩子,一直以來,安靜總在他面前面前晃來晃去,他都習慣了,到哪裏,都能一眼看到她。
他手指勾着門鎖,剛想拉開,又聽到她嫌棄說:“你知道嗎?剛才電視上他點狗的那張照片,那只狗是我的!回去我得把我的狗洗洗。他以前一直說狗長得像我,剛才肯定也是在說我,在節目上還含沙射影埋汰我,誰像狗了,他才像狗呢,他像臘腸狗,不對,哈巴狗。”
蘇藍捂着嘴巴笑:“靜靜,哈巴狗滿臉褶子呢。”
她一臉憤懑:“做過拉皮手術、打過玻尿酸的哈巴狗!”
季時手指一頓,下意識蹭了蹭臉蛋。
張大彪納悶,這窗,開得也太不是時候。
他悄咪咪地擡眼,看了眼季時,他似乎帶入感還挺強,蹭起自己的臉蛋來了。
季時嘴角動了動,松了門內開關,坐直,又把窗戶往下拉了些。
這時,有個男孩跑過來,站在她面前,她叽叽喳喳的話語停了下來。
男孩很禮貌,雙手合十,朝她欠了欠身,她沖那男孩彎了彎眼睛。
她的眼睛大,嘴角弧度向上翹,只是簡簡單單一個笑,都能比別人多笑出幾分甜美來。
男孩耳根微紅,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手機遞過去,說:“小姐姐,我能加你微信嗎?”
車裏,季時神色一僵,又換了個姿勢,目視前方,耳朵和餘光卻飄到了窗外,手裏的狗頭捏得變了形狀。
安靜微微一笑,後退一步,擺了擺手。
季時松了一口氣。
安靜剛想說什麽,男孩向前一步,盡力争取,說:“我跟他們打賭了,要不到我得幫他們做計算機作業,你放心,小姐姐,我不會打擾你的。”
說完,男孩子向後一指。
季時往後一看,一群男生聚在一起,嘻嘻笑笑,一張張過于年輕的臉藏不住事,滿眼流露的都是對漂亮女孩的欣賞。
季時輕輕磨了磨牙,回頭看了眼安靜。
她被男孩逗笑了,大大方方拿出手機,男孩喜笑顏開,連聲道謝,心滿意足舉着手機,朝同伴招手。
這時,紅燈變綠燈,安靜笑着和男孩揮手告別,挽着閨蜜的手過馬路,張大彪在猶豫,他這車是走,還是靠邊停,讓他下車算賬。
身後車催促的喇叭此起彼伏。
季時黑着臉,“綠燈不走?駕照撿來的?”
他盯着人行道上的綠燈,發出綠油油的光,格外刺眼,把張大彪的頭頂都給映綠了。
他撓了撓頭頂,冷哼,“綠燈行,真行,偉大的發明。”
張大彪了然,他這是吃了憋找他撒氣,找他撒氣還不夠,還找綠燈的麻煩。
季時很少生氣,情緒波動平靜得像死人的心電圖,張大彪跟了他兩年,見慣了他被長輩刁難,競争對手挖坑,家族內讧,他都是波瀾不驚,過了一關又一關。
當然,他也不是個善茬,那些故意找麻煩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進去的進去了。
張大彪曾經懷疑他是個機器人。
不過這兩天,他倒是生動了不少,平時他坐車都是一動不動,俨然一尊大佛,如今,後座長了釘子,有人坐立不安。
難得見他意難平的樣子,張大彪得好好品一品。
車剛過馬路,路過一個公交站臺,季時忍不住往外看了眼,安靜在車站裏,笑着說話,紅唇一張一合,漂亮的杏眼神采飛揚,吸引不少男人的目光,而她卻渾然不覺。
路邊有街頭歌手在唱歌。
/給我一個理由忘記/
/那麽愛我的你/
……
/最痛的距離/
/是你不在身邊/
/卻在我的心裏/
車越開越遠,歌聲越來越小,卻字字句句唱進了心裏。
季時眼一沉,“停車。”
張大彪得令,立刻停下。
車剛挺穩,他摔門出去,手上還拿着那只毛絨狗,大步流星往回走。
張大彪見狀,得了,他可以走了,他的駕照不是撿來的,知道這裏不能停車太久。
安靜一整個晚上都挺納悶的,看個電視也能看到季時,她終于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那條毛絨公仔狗。
她竟不知道,那條狗沾上了季時的氣息,她還把它帶到了宿舍,放在床頭,監視她。
不過和蘇藍吐槽了一圈之後,她心情好了些。
海城大學老校區在鬧市,來往的公交車多,不一會,就來了一輛。
安靜抱了抱蘇藍,說:“謝謝你陪我,謝謝美食款待。”
蘇藍:“沒事兒,歡迎回國安靜,下周末,陪我去相親啊,別忘了,快走吧,車來了。”
蘇藍暧昧眨了眨眼,再向她比劃了個大拇指:“嘿嘿,加了小男生微信,可!”
安靜聳肩低頭笑了笑。
兩人剛分開,安靜一轉身,整個人被定在原地。
蘇藍順着她的目光看,也傻眼了。
剛才還在電視裏的季時,如今活生生地站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高大挺拔,一身藏青色西裝裁剪得體配上好看的臉,像站在雲端,矜貴得不接地氣。
不過,他手裏還拿着一條玩具狗,把他從雲端拉下,稍微那麽接地氣了點。
不過他的臉色并不是很好看。
蘇藍對季時的印象,除了帥之外,就是漫不經心,眼神特別平靜,無論是看人還是看事,都像在看一塊石頭。
當然,除了看安靜。
這時,他眼神專注,整個人冷飕飕的,身邊一股怨氣。
目光對上的那一刻,他慢條斯理地朝她們走過來。
安靜回過神,對着蘇藍做了個‘我見鬼了’的表情,立刻轉身,跳上了車。
季時邁步向前,蘇藍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走路走得這麽快,姿态還那麽優雅。
可能是腿長吧。
果然,趕在車門關上之前,他邁步上了車。
蘇藍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
仔細一想,就想起來了。
這不是安靜追着季時跑的樣子,他在前面大步流星走,她在後面使勁追。
而現在,季時追着安靜跑。
蘇藍笑笑,看來,季時也并不是像他們所看到的那樣,對安靜不屑一顧,不上心。
不對不對,她是安靜最好的朋友,她必須和安靜統一戰線,眼見為實,季時對安靜一直都是愛理不睬的。
安靜一定要離季時遠遠的!
公交車上人不多,已經坐下來的安靜,還是能看得到季某人一腳踏上了車。
他實在太惹眼,成功吸引了車上所有人的目光,經常看財經頻道的幾位大媽貌似還認出他來了,竊竊私語後,又集體沉默。
這個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我有錢且冷酷’氣質的大佬,筆直站在刷卡機前沉默。
車子啓動,司機催促:“小夥子,投幣刷卡,沒零錢沒卡,刷二維碼。”
季時剛才下車太急,手機和錢包都沒帶,抓了毛絨狗就下了車。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刷卡機。
他這一動作導致的結果,就是成功把車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她身上。
安靜冷漠地把頭別過去,看向窗外。
看她做什麽,跟她有什麽關系?他們之間是破碎的夫妻關系,瀕臨離異,她有義務幫他買票嗎?
沒有!
“小哥哥,我幫你刷吧。”有一個姑娘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從座位上站起來。
季時輕輕勾唇,又看向安靜。
安靜扭着的頭并沒轉過來,托着下巴看窗外,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要是以前,如果有人跟他搭讪,她早就沖到他身邊,絕對自信地摟住他的手臂,笑得明媚燦爛。
把人給糊弄走之後,她又識趣放開他的手臂,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嘻嘻哈哈轉移話題。
季時咬了咬牙齒。
他朝小姑娘禮貌點了點頭,客氣道:“不用,謝謝。”
小姑娘剛想說什麽,他目光已經移開,落在安靜身上,聲音不疾不徐,語氣十分自然,“安靜,我的錢都在你身上,幫我刷個卡。”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
紅綠燈很委屈
張大彪很委屈
季嬌傲很委屈
安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