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我和你

臨走前一晚，楊昇把剩下的肉菜都煮了，連那幾個洋蔥也沒放過，畢竟和自家小孩不是同一種類，完全沒有抵觸感。楊聰也不特別抗拒，美滋滋地吃了一頓洋蔥炖牛肉，讓一開始有些擔憂他會不喜歡的楊昇十分無語。

整理行李花不了多長時間，所以楊昇在睡前開始收拾。一直觀察着他動作的楊聰立即驚了，撲過去趴在行李箱上，不讓楊昇把東西倒出來。楊昇本來也只是故意逗他，問了幾次，見楊聰越來越心虛，才假裝無奈放棄了，直接将疊好的衣服之類的放進箱裏。楊聰悄悄地松了口氣，非常積極地幫楊昇……用各種東西擋住底下被塑料袋裝起來的書。哦，塑料袋也是楊聰偷偷從廚房裏拿的，本來用來裝青菜，楊聰怕髒還特意洗了擦幹，不留痕跡。

第二天一早，楊昇拍醒了被窩裏蜷成一條毛毛蟲的小孩，一大一小一同洗漱、吃早飯，帶着行李準備出村。路上人很少，楊昇早早跟村長和玉珍嬸子說過了要離開的事，因而和遇到的村人打了招呼後就直接走了。村裏有三輪車的是舅爺家的兒子，人長得精明，實則心善，說什麽也不肯收錢。他還特意叮囑了楊昇，下回再來就直接打電話，別找村外頭那些宰客的人。

這回出來比進村容易多了，雖說一路還是颠簸，至少不會泥水飛濺。楊聰頭一回有了坐車的實感，激動得臉都泛紅，要不是楊昇按着他，早就該被甩下車了。到了鎮上，找出租車不難，楊昇護着打瞌睡的一小只，心情較之前帶着嬰兒回來平靜多了。

火車站裏人山人海，大約是快到假日，許多人為着避開高峰期，特意早些買車票。結果造成了楊昇到達的時候，候車室裏已經沒有座位，只好抱着孩子靠在牆邊。

“叔叔，累。”楊聰拍拍他的手臂，拼命搖頭，要自己下來站着。

楊昇力氣大，手臂上的感覺就像撓癢癢，很輕很輕。他更用力抱緊了楊聰，親了親對方的額頭：“不累。”

楊聰沒辦法，氣鼓鼓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不肯再說話。

上車後，楊聰捏着自己的票，頗為好奇地左顧右盼，似乎很喜歡卧鋪的空間。楊昇放好行李，又給楊聰鋪好床，才抓住差點跑出去的一只：“餓了嗎？”

“不餓！”楊聰剛吃了楊昇給他買的面包，肚子鼓鼓的。

“我給你接點水喝。”楊昇怕小孩亂跑，叮囑道，“不準跟出來。”楊聰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踢了踢腿，眼睛滴溜溜地圍着楊昇轉：“不要！”絲毫沒動搖的楊昇按下他的腳丫：“坐好，小心人把你拐走。”

楊聰身子一抖：“拐走？”

“拐走賣了。”楊昇趁機吓唬他，“以後都找不回來。”

聽到這話，楊聰頓時安分了：“不賣！叔叔的！”意思是要楊昇保護他，不能讓壞人抓走小洋蔥。

隔壁床的女大學生聽完了全程，笑得前仰後合：“大哥，你家小孩太逗了！”

楊昇嘆氣：“太調皮了。能拜托你……看着他一會嗎？”

女大學生點頭：“能啊，對了，大哥你幫我也打一壺熱水吧，謝謝了啊！”

楊聰适時地叫嚷起來：“熱水！熱水！”要楊昇趕緊出去，早點回來，他就能早點自由活動了。

楊昇用手指點了點小孩的額頭，像在警告他要聽話，便接過女大學生遞過來的保溫杯，拿上自己的水壺走了出去。

見楊昇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楊聰立刻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對面的女大學生。對方以為他要和自己玩，起身走過來：“小朋友，你幾歲啦？”并不喜歡對方靠近，楊聰別過臉去：“哼！”女大學生很是疑惑，想了想，覺得大概是因為小孩不能出去玩生氣了，笑得更溫柔了：“等一會哦，你叔叔很快就回來了。”

幸好楊昇果真很快拎着熱水進來，見小孩面對着欄杆發呆，放下水壺後沒好氣地揉了把他的小臉蛋：“好了，現在可以動了。”

楊聰不理他，心裏想着剛才楊昇和女大學生聊天時的樣子，還把自己孤零零扔在這裏，更生氣了，狠狠拍了拍床板。

楊昇捏了他另一邊臉蛋：“喝水，待會有好吃的。”說完，打開水壺蓋子，倒了一小杯輕輕搖晃，過了一會才遞到楊聰嘴邊。

被伺候的一小只雖然還不想搭理他，但沒多久就敗下陣來，乖乖張嘴喝了幾口。水溫正好，楊聰捧着紙杯，覺得叔叔果然對自己最好，驕傲地瞪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女大學生。

火車上賣的東西很貴，所以楊昇在鎮上買好了自己吃的泡面和給小孩的零食。到了傍晚，見楊聰的小肚子癟下去了，他便打算去買盒飯，結果小孩死死盯住他放在一邊的泡面：“要吃！”

“泡面不健康。”楊昇也不管小孩聽不聽得懂，把泡面挪遠了，“小孩不能吃。”

楊聰淚眼汪汪：“香！叔叔吃，我也吃！”

兩人僵持了一陣，楊聰越發哭哭啼啼，身上的辛辣味逐漸濃了起來。楊昇沒辦法，只好先答應下來：“好了好了，給你吃。”同樣聞到洋蔥味的女大學生揉了揉鼻子，倒是沒往怪力亂神的方向懷疑，調笑道：“大哥，你買的泡面味道真濃。”楊昇尴尬地笑了笑，沒回答，拿紙巾擦了擦眼角，接着用叉子卷了一卷面條塞進楊聰嘴裏。

成功吃到垃圾食品的楊聰：“……哇！”這就是不健康的味道！

“不能多吃。”楊昇立場堅定，“吃一點，待會吃飯。”

不敢得寸進尺的小孩點點頭：“好！叔叔也吃飯！”

原先只打算吃泡面的楊昇一臉無奈：“好，一人一半。”

這邊甜膩膩分吃了泡面和盒飯，那邊的女大學生嚼着面包，心裏淚流成海：好香啊，早知道就多準備點現金了。

在火車上的夜晚，依然搖搖晃晃，包廂裏的影子一時一變。楊聰有些害怕，躲在楊昇的懷裏不敢出聲。

楊昇拍拍他的背：“睡吧，叔叔等你睡着。”

過了一陣，懷裏的一小只聲如蚊蚋：“……不行。”

“嗯？”楊昇發出疑惑的鼻音。

“叔叔，也一起睡。”楊聰很體貼地摸了摸對方的胸口。

知道他在擔心自己會累，楊昇心裏軟成一灘水，哪怕自家小孩再調皮、再古怪，也是可愛的。“閉上眼睛。”楊昇按住小孩的後腦勺，要他好好睡覺，別擔心些有的沒的。

楊聰默默地将身子擺成最舒服的姿勢：“呼呼。”已經閉上了！

結果他裝睡着，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也是如此迷迷糊糊，到達了終點站。

盡管在火車上坐的卧鋪，楊聰畢竟年紀小，精力有限，出了火車站就要楊昇抱着他走，自己趴在對方肩上呼呼大睡。楊昇沒吵醒他，直到快到家的時候，才舍得撥開小孩額前的頭發，低聲喚道：“小聰？”

楊聰聽到了他的聲音，慢悠悠睜開眼睛：“……叔，叔叔？”

“到家了。”等出租車停在鹵菜店前，楊昇抱着還精神恍惚的一小只下來，拖着行李往樓上走。

終于清醒了些，楊聰的一雙大眼睛還噙着淚，可見到了卧室裏熟悉的擺設，又不自覺笑出聲。楊昇把他放在床上，幫他換下衣服，又找來濕毛巾擦臉擦手，把一只小家夥弄得幹幹淨淨：“還想睡嗎？”

“叔叔也睡。”楊聰攬住他的脖子撒嬌道，“我和叔叔一起睡！”

“嗯，等一會。”

等楊昇忙活完，床上的小孩早就睡過去了，看樣子要到吃晚飯的時候才會醒。但不急，楊昇也覺得困了，掀開被子鑽進去，穩穩地抱住了不自覺投懷送抱的小家夥。

感覺到身旁熱度的楊聰把腦袋埋得更深，在夢裏砸吧砸吧嘴：“嗯……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