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色當前
小太監狗兒不緊不慢的将食盒內的吃食取出,兩廂對坐,劉業的面容近在咫尺,跳動的燭光在他深邃的眼眸裏忽明忽暗,饒是見慣了無數大場面的喬盛寧,也心如懷兔,不敢明目張膽的直視劉業的雙眼,只用眼角的餘光總是忍不住往他臉上瞧。
他的右耳耳垂有一米粒大小的小痣,像是刻意點上去似的,可愛俏皮很。
都說美色誤人,看來男色當前也是禍害。
喬盛寧沒能如願魂歸梁國盛世的怨氣在劉業的美色消失殆盡。
“怎麽,又不餓了?”喬盛寧握着筷子若有所思遲遲沒有動筷子,劉業的聲音低沉溫吞道。
“不不不,我餓的。”原本是驕縱任性的懶散人,不知道怎麽到了劉業面前這般的謹小慎微,乖巧聽話起來。
兩菜一粥,菜是簡單的清炒時蔬,粥熬的爛爛的,帶了鹹口,喬盛寧舀了一勺子,淺淺抿了一口,溫度适宜,味道鮮美,勉強可以入口。
喬盛寧喝着熱粥,心裏熨帖受用,愈發敬佩起劉業的為人。有隐疾的人心情抑郁,難免性情古怪,刻薄旁人,可是劉業不,他即便抱有身為男子的巨大遺憾,但是他依舊這樣體貼入微,寬容仁和,将心中莫大的悲痛獨自掩蓋,當一個公正嚴明,才德兼備的好君王。
有帝如斯,天地難求。
一碗熱粥間,喬盛寧對于劉業的崇拜又上升了數個層面。
已經用過晚飯的劉業絲毫不知道對面坐着的貴妃給自己編造了一個怎樣悲慘且荒謬的故事。
他靜靜的看着喬盛寧将兩菜一粥吃了小半就擱筷子,連日勞累的雙眼裏帶了些血絲,他道:“可吃飽了?”
“吃飽了吃飽了。”喬盛寧答道,席間他澎湃的心情略有鎮定,小心思便如泡泡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
劉業萬萬想不到,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喬盛寧将自己想同他做的事情想說的話在腦中列成了張單子。
打算逐一實施。
“如今天色還早,現在沐浴就寝不合時宜,不知陛下有什麽安排?”喬盛寧揣着小算盤問。
Advertisement
喬盛寧話一說完,月秋臉色瞬間慘白,娘娘這個小祖宗,是不知道自己前日差點身份暴露,今日還作死的要留陛下。
這是嫌不夠刺激嗎?
“同以前一樣。”劉業面色平靜的回。
以前一樣?
喬盛寧面如死灰,以前當貴妃的又不是他神知道以前是什麽樣。
劉業起身就準備走。
每月十五來雀栖宮,他都是直接去喬嬌的書房,兩個人不見面不打招呼,他讀他帶來的策論,她也如平常一樣門戶緊閉。
今天陪她吃飯已經是出格的意外了。
“陛下!”喬盛寧見劉業要走,想起那日留飯不曾的回憶,一下子就慌了神,快步追了上去。
該死的,自己怎麽走的那樣的慢?
這不會又要回長寧宮吧?
劉業已經走到門口,聽到貴妃喬嬌叫住自己,停了步子,背着身l子側了側臉。
“我才睡醒着實睡不着,陛下若是閑适無聊,不如我陪陛下下棋解悶?”
長寧宮中還有半數折子要看,讀到一半的策論還剩半卷。
這天下誰閑陛下都不會閑,大太監福祿真是嚴重懷疑貴妃是不是腦袋不好。
月秋目瞪口呆的站在喬盛寧背後,也懷疑喬盛寧今日是不是腦子不好。
不用想也知道結果,福祿悄聲吩咐徒弟狗兒将陛下書卷安置在貴妃的書房,并點上一線香一盞涼茶,等着陛下即刻過去。
“好。”劉業步子一收,轉過身來,跟着喬盛寧的背影走回主殿。
“師父,這還用準備嗎?”伺候陛下多年,大太監福祿也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面對狗兒的問題,一時間有些答不上來。
陛下待會下了棋是回來,還是不回來?
福祿不知道。
“為師讓你去準備你就去準備,哪裏來的這麽多廢話。”福祿歪着肥胖的身子跟了上去。
“月秋取我的棋盤來,我跟陛下要下棋。”喬盛寧得意忘形的吩咐月秋。
娘娘要下棋,娘娘會下棋嗎?
宮中的棋盤不過是個擺設,誰都沒想過娘娘會有一日用它。
月秋質疑望向喬盛寧,喬盛寧目光堅定不似作假。月秋帶着宮女們七手八腳的開始找棋盤,找棋簍子。
當初是放在了哪裏,怎麽就是硬生生的找不到呢?
喬盛寧起初和劉業兩人幹坐在梨花木羅漢床的兩邊,半晌功夫還沒見棋盤,他默默的給兩個人傾了兩盞茶,雙手遞到劉業面前,道:“陛下,春深夜涼,喝杯熱茶驅驅寒氣。”
劉業面無表情的接了。
眼看劉業杯中的茶盞見底,喬盛寧左顧右盼見宮女們遲遲沒有将棋盤送來的意思。
深吸了一口氣,打定了主意,舉着茶壺穩住手,雙頰羞紅給劉業手中的茶盞滿上。
“???”
“喝茶喝茶。”喬盛寧賠笑道:“這茶甚好,一杯嘗不出味道,得多喝幾杯。”
也怪不得喬盛寧急忙給劉業滿上,他心裏又怕又慌,總覺得這棋盤還不來,劉業可能喝完了茶就走了。
他卻忘記了,若是劉業真的想走,這茶有無與否哪裏攔的住他。
劉業的茶又快要喝完了,喬盛寧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別無他法,厚着臉皮又給劉業倒滿。
“我看陛下甚是喜歡,不如再飲一杯?”
喬盛寧笑的一臉真誠。
“好。”
喝茶須品茶,一兩杯即可,哪裏有這樣一杯接一杯似飲酒的道理。
咚!
劉業将手中的空的茶盞一擱,起身離去。
“娘娘,棋盤找到了。”月秋抱着棋盤跑過來。
“晚了!他都走了!”喬盛寧羞紅了臉,滾燙的臉埋在梨花桌面上,右手握拳一個勁的錘着桌子。
“娘娘。”月秋挨到喬盛寧身邊,低聲問道:“娘娘這幾日是怎麽了,總是愛粘着陛下,前日醉酒衣衫不整,陛下來了顯些露馬腳,今日又纏着陛下下棋,娘娘是有什麽其他的打算嗎?”
醉酒,衣衫不整?
真是,好難堪!好刺激!
茶水喝的太多了,劉業行了方便再進門,雀栖宮主殿內的氣氛凝重,一衆宮婢低着頭站在喬盛寧面前,就連他進來都未曾發覺。
而喬盛寧正伏在桌面上,小臉在桌面上左翻右翻,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劉業立馬就明白了。
他曲起食指在梨花木的桌面上輕叩一聲。
喬盛寧聞聲擡起頭。
他微彎的唇角落在喬盛寧的眼底。
喬盛寧晃了神。
原來金國開國皇帝劉業笑起來是這樣的好看。
“茶喝的有些多了。”劉業修長的手指撥弄着棋簍子中的棋子問道:“貴妃現在可有空陪我下棋解悶了?”
“當然有!”見劉業去而複返,喬盛寧的內心激動抱着棋簍子的手激動的顫抖,差點把棋簍子都給摔了,轉身就把月秋的告誡全部抛在腦後。
貴妃喬嬌是否會下棋,劉業也是抱有疑問,她知世後養在閨中,進宮後兩人從未真正獨處,他只知道她性子不好,詩書字畫皆不通。
棋藝如何他是真不知道。
喬盛寧讓人只留了一根蠟燭,打開窗戶借着皎皎月光,對弈閑談。
能和劉業月下下棋,他這輩子都沒曾妄想。
舉棋而定,棋局膠着,難分勝負。
棋逢對手,劉業對喬盛寧刮目相看,貴妃喬嬌也不是同兒時完全相異。
趁着喬盛寧思索的片刻,劉業捏着棋子,目光就不自覺的落到喬盛寧的身上去。
月光下的喬盛寧,面容恬靜,舉止從容,自有一股閑散風l流态度,和他認識中長大了喬嬌完全不一樣。
倒是像極了小時候的喬嬌。
喬盛寧抿唇一笑,白子落定。
劉業撐着頭,也是一笑,持子正欲開口,喬盛寧恍然大悟擡頭對上了劉業的目光,兩人一齊開口。
“我輸了。”
“你輸了,但是你的棋藝很好。”棋藝能在劉業口中稱的上一個好字的,喬盛寧是第一個。
能輸給被後世成為棋聖的劉業,喬盛寧絲毫不冤,甚至特別歡喜。
他摳着棋盤的一角,若不是礙于劉業在此,他恐怕早就和宮女們額手相慶,掏出牛皮紙小心記下:
某年某月某日,與金開元皇帝劉業對弈于月光下。
業稱道朕棋藝甚佳,朕甚是欣喜一夜未眠。
“輸給陛下,心服口服。”喬盛寧傻笑的似朵花。
“時候不早了,歇息吧。”
時候确實不早了,棋局散去,劉業就走,喬盛寧心中頓時有些依依不舍,想起心中放不下的擔心,他問道:“陛下的身體還好嗎,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我的身體一向很好。”面對貴妃突如其來的關心,劉業默默的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堂堂八尺男兒,看上去難道像是弱不禁風的人嗎?
“那就好。”喬盛寧無話可說。
轉念一想陳太醫說太醫院集體診斷都未發現劉業有疾,那看來劉業這疾不是身疾是心病。
喬盛寧頓時覺得自己聰明絕頂,放眼劉業的後宮妃子,打扮舉止沒一個能讓他瞧上眼去。
而劉業乃千古帝王,人中龍鳳,自然對她們也是瞧不上眼的。
說不定不僅是瞧不上眼,怕是有個別不知趣的妃嫔算計過劉業,給他留下了心裏陰影,才讓劉業這般避諱女子。
這可不行,喬盛寧頓生一股壯士斷腕的決心,他要将他十七年的玩樂所學,裝飾技巧靈活運用到改造劉業的後宮中去。
幫助劉業消除他的心理陰影,留下子息。
喬盛寧已經在腦海中描繪出百年之後的劉業白發蒼蒼,子孫繞膝的和諧景象,他欣慰的笑出了聲,突然發現自己有一件事忘了。
他慌忙的追出門去。
作者有話要說: 喬盛寧【将畢生所學用于打造後宮美女,幫助于我的偶像擺脫惡疾】:“我可真是一個小機靈鬼。”
劉業:“每天都有妃子打扮花枝招展的在我眼前晃,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