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鋪天蓋地
那梯子跟根棍子似的直立立的杵在喬盛寧的心頭, 不疼就是挺隔應。
他一世英名當着劉業的面就給挂牆上了,想起來就生氣, 悶悶對着顏色斑駁的門檻就給了一下。
都怪工部, 門檻都醜成這樣了,還掩耳盜鈴瞎報銀子, 害的他查了一晚上的賬。
喬盛寧索性放任自我, 走起來深一下淺一下,不怎麽雅觀, 他拖着他那只崴了的腳活像瘸了似的。
“月秋, 給我備轎。”
八人擡的儀轎, 繡金雀描翠羽, 喬盛寧坐在上面, 一手慵懶搭着扶手一手扶着頭, 半眯着眼睛, 整個人都有些漫不經心的。
昨夜他挂在牆上落在劉業懷裏, 一夜翻來覆去的夢,夢的全身燥l熱,本打算趁腳崴了行事不方便躲個空兒補一覺, 誰知, 晨起又無意聽得劉業一番刨白,如何還能睡的着。
不過是歪在轎子上眯着眼睛養神。
“娘娘。”蘇妃畢恭畢敬的行了禮, 她帶着宮婢行路,此時不得不高高的擡頭仰望着喬盛寧,迎面相逢, 她也有些意外。
貴妃進宮許久,從未坐過車轎離開雀栖宮,更不擺貴妃的派頭。今日并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貴妃錦衣華飾,高高的坐在翟車上,見誰都不大高興不大理睬。
想必是傳言傳到貴妃的耳裏,她坐轎子阖宮裏走一走,身體力行的制止謠言。
喬盛寧可不知道他崴了腳又困頭又重擺出來的方便讓自己假寐的姿勢,在別人心裏轉了好幾道彎。
“娘娘這是準備去哪兒?”
“貴妃娘娘這會子準備去禦書房。”喬盛寧支着頭,困倦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聽到月秋回。
“娘娘不知道麽?禦書房是陛下同朝臣研究學問的地方,娘娘要是想尋書就得去賢德樓。”蘇妃說道一半就開始撥火,幽幽了嘆了一口氣:“說是大金民風開放,男子同女子一樣。結果進了宮哪裏就一樣了,男兒去的地方咱們去不得,男兒去不得地方去了也沒見有什麽後果,說到底是人家有手段,豁得開。”
她這話乍聽起來沒頭沒尾的,但聯着前日喬家五公子夜l宿龍榻的事,還有誰不明白,這是拿話戳貴妃,說她不如她哥哥,也說他哥哥不要臉。
Advertisement
蘇妃一門心思等着喬盛寧小臉漲紅硬着頭皮辯解的窘迫模樣,眼巴巴的望着喬盛寧,見她撐着頭打了個哈欠,調整了下姿勢繼續窩着,眼睛眯的都要看不到了。
“勞煩蘇妃娘娘讓讓路,陛下在禦書房等着貴妃娘娘呢,去遲了不好交代。”月秋壓低了聲音,很是體貼入微的解釋道:“昨個十五,娘娘累着了,這會子還犯困打瞌睡,不是故意不回娘娘的。”
“啊……”蘇妃的蓮花步很是實誠,月秋的話說完她就小步子一偏站在牆沿,看着喬盛寧過去了。
合着自己撥了半天的火,白費力氣了。
等等?
月秋那丫頭說什麽來着……陛下在禦書房等着娘娘,喬嬌她能去禦書房?
昨個十五,貴妃累着了?!
“你去禦書房邊上盯着些。”蘇妃對着貼身的丫頭慧春道:“若是真的……回來……不先去告訴白姑娘。”
“娘娘別往心裏去。”月秋擔憂的望了轎子上的喬盛寧一眼,怕喬盛寧多想。
“我才不往心裏去,她就是無聊的慌想撥弄點事故,她好看戲。我還不夠煩的麽,理她做什麽。”喬盛寧下了轎子,見禦書房的門豁然大開,抱着“殘腿”邁了進去。
“不知道诶還以為咱娘娘那腿是斷了呢。”一個宮婢看着喬盛寧那樣子,小聲對着月秋嘀咕。
“咱們娘娘撒嬌呢。”月秋一副看透的樣子回。
“這是怎麽了?”劉業手裏拿着兩本冊子,聽到太監們擡轎的腳步聲便從書中擡起頭,等着喬盛寧進來,往前走了幾步,就見喬盛寧搬着他那只崴了腳的腿費力的邁進門檻。
“崴了。”喬盛寧拍了拍衣裙的下擺,很是委屈的說:“爬不了梯子也走不了路了。”
劉業聽這話就知道他是為梯子的事跟自己生氣呢。
他道:“那我抱你回去。”
“你不是喜歡我哥哥嗎,抱我做什麽?”喬盛寧小臉一揚可拽了。
“……”
不都一樣麽?
“……也是,免得你哥哥知道了多想,還是避諱些比較好。”劉業拿着冊子走到喬盛寧身邊,他記得在喬将軍府上時,喬盛寧就說過查碧血石就得查幾本書,當時他還疑惑,喬盛寧打算去哪裏尋書查。
後來猜透了他身份,也自然知道,他這書該去哪裏尋了。
後宮女子不上禦書房,這是早先定下來的規矩,他早就想改,奈何那幫老古董哭天搶地的不讓,也就罷了。
只是盛寧的身份不好進來,他只能尋個借口讓他順理成章的過來。
就這樣放棄了?
喬盛寧哼了哼,邁了兩步覺得自己這嬌撒的挺沒意思,人家喜歡的是喬盛寧,又不是喬嬌。現在再怎麽對着劉業撒嬌也沒有用,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
誰讓你穿着女裝當着貴妃。
人誰知道呢。
喬盛寧生自己的悶氣,挪着步子,一行行的找他要的書。
他喜歡金國後,連帶着劉業為帝時的周邊國家風土民情什麽雜書都要尋來翻一翻,一門心思想要了解那個時代。那粉末的他隐約記得在一本破書上看到過,也不知這裏有沒有。
“過來。”劉業坐在禦書房的桌前,将拿着的兩本冊子攤了一冊出來,桌上筆墨紙硯早已備好,青蛙玉雕的硯臺汪這一潭幽深的春l水。
喬盛寧蹦過去。
人人理他的撒嬌,他也就不演了。
“你想着你那字東倒西歪的,揀了兩本字帖來讓你帶回去練一練,在些日子梁國使臣來訪,免得出了意外當衆鬧笑話。”
喬盛寧沒仔細聽劉業後面說什麽,只知道他讓他練字。
他的字明明很好,當年祖爺爺可是親口誇過的。
“不……好的。”喬盛寧話一收,想起那從貴妃宮裏翻出來的字帖,原主的字的确實或躺或卧,醜的一塌糊塗。
喬盛寧只得低頭應了下來。
“你先寫幾個讓我看看這兩本字帖适不适合你。”劉業說着将筆遞到他眼皮子底下。
是一直極細的玉管。
“我……右利手。”喬盛寧猛的想起他在劉業面前寫過字,也是用的這樣大小的一支筆。
他連忙換了手,怕下筆時帶出筆鋒來。
“吃飯的時候倒是沒見過貴妃用右手啊。”劉業頗為感嘆。
“那吃飯是吃飯,寫字是寫字,能一樣嘛。”喬盛心虛的回。
“行吧,都随你。”劉業将紙往上拉了拉,指尖點在白紙的兩個字邊,低聲像是誘哄似的說道:“那寫這裏吧,寫你的表字。”
喬盛寧拿着筆,對着白紙上的兩個字,說不出話來也下不了筆。
劉淵。
劉業居然要他寫他表字。
喬盛寧拿着筆抖了一紙的墨點,腦袋裏一片空白,想都不敢往下想。
“怎麽,不會寫?”劉業繞到他身後去,輕輕的攏着他,握着他的手持着那只筆,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頸窩,鋪天蓋地的都是劉業的氣息。
“我右手寫字也寫的不錯,正好可以教你,要不要試一試,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