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鵝泡芙
22.
檀洋大三的時候,過了一段在他認為極度混亂的日子。或者說,十五歲的生日以後他都是渾渾噩噩,人前人後截然不同。
大三之時,他遇到了游譽峰,他在學校宿舍和游譽峰的公寓裏來回,他強迫游譽峰在公開的場合和他表現得很恩愛,直到游譽峰受不了他的神經質。
游譽峰提分手時,還擔心檀洋會因此大吵大鬧,死也不分開的樣子,畢竟他們兩個人戀愛的時候檀洋對他千依百順好像他就是他的一切似的。事實上他也确實滿足于被人如此愛戀看重的感覺,他等着檀洋大吵大鬧。
只是沒想到的是,當他開口之後,檀洋除了微微張大瞳孔,什麽話都沒說,他舒了一口氣,似乎整個人的氣質都寧靜下來,極其柔順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從他的公寓離開了。
游譽峰想破腦袋都沒想清楚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忍不住聯系檀洋,去檀洋的學校堵他,可檀洋不僅把他拉黑,還像是徹底不想看見他這個人一樣,和他打游擊戰,一副完完全全恩斷義絕的模樣。
游譽峰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檀洋在玩他。
這個神經病根本不愛他。
偏偏他還喜歡上這個神經病。
游譽峰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向來順風順水的感情生活在檀洋這栽了一個狠狠的跟鬥,并且這個沉重的陰影往後影響到了他的好幾段感情。
萬聖節那次重逢,是的,游譽峰把它定義為重逢,他在見到檀洋之前其實正要向相處一個月的女朋友示愛,結果就像丢了魂似的跟着檀洋走了,并且最後檀洋還為了他的新炮友毫不留情地把他丢在了情侶成雙入對的酒店裏。
那一刻,游譽峰覺得自己應該改姓賤。
23.
早晨,檀洋握着一杯淡鹽水坐在餐桌前,對面坐着游譽峰,他的面前是一溜兒中西早餐,油條豆漿包子熱狗。
檀洋看了一眼,懶洋洋地捧着腮幫子,“吃這麽多,不怕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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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點?”
“不了。”
游譽峰在往吐司上抹黃油,“既然不吃,那就是想要說話了?”
“嗯,那張照片你從哪拿到的?”
“你家。”
檀洋的呼吸随之一窒。
游譽峰微微一笑,“确切地說是從你媽媽手上。”
“既然都知道了,還來找我做什麽?”
游譽峰放下餐刀,道,“你那麽喜歡我弟弟,為了他都甘願和我在一起了,為什麽不繼續下去呢?我們複合吧,檀洋。”
檀洋果斷拒絕了他,“不要。”
游譽峰也沒想着他能馬上接受,淡定以對。
檀洋喝完鹽水,将杯子放到一邊,說道,“現在你住進來睡主卧,房租按夜算,每天100,半月交一次,水電平分,廚衛客廳公用,衛生每周輪換打掃,沒問題的話就這麽定下來了,房客先生。”
幼兒園。
一直很喜歡檀洋的小棕同學照例得空就跟在他身後當小尾巴,檀洋正帶一個新轉來他們班的小朋友熟悉環境,見此免費勞動力,高興地便把新小朋友塞給了小棕,“幫老師好好照顧小弟弟啊。”
小朋友剪着罕見的光頭,小鼻子小嘴,眼睛大大的,不滿地嘟嘴,“我不是小弟弟。”
檀洋從善如流,“好,小妹妹。”
小朋友怒,踹了檀洋一腳,“我是小哥哥!”
檀洋大驚,從業這麽多年終于給他遇到一個小霸王了。
還沒等他想個手段教育這熊孩子,只聽小棕一個怒嚎,就撲倒了小哥哥,兩個小娃娃在沙坑裏翻滾起來。
檀洋囧。
24.
檀洋家專業開幼兒園,連鎖園開到了隔壁省。檀洋現在工作的蒜苗苗幼兒園就是他們家的産業。檀洋父母是做這一行的,但生的三個孩子,除了檀洋另外兩個都走了別的路。大哥是上班族,小弟是公務員。而檀洋從幼教畢業後也不肯回老家了,就待在這個城市,一年下來也就逢年過節回家兩天。
游譽峰對檀洋耿耿于懷,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只是偶爾聽一耳朵檀洋的家世背景,後來分了手反而念念不忘,暗地裏查過他的資料。前段時間因公出差路過檀洋老家,他略想了想,光明正大地拎了兩盒禮物走進檀家的大門。
游譽峰自我介紹之後,檀家媽媽接待了他,态度很奇妙。游譽峰一度以為檀洋把他們的關系曝光過,直到幾句話之後檀媽媽拿出了一張照片,幾年以前的老照片,邊角還有點發黃,上面兩棵小樹,樹前站着兩個人,年輕的男孩,很眼熟的面孔,檀洋和他。
慈祥的婦人眼神憐憫,指着那張面孔:“你是來找他的吧?他叫肖展,你呢?”
“所以你現在住的那套房子是你自己的?”
喻新和檀洋在機場,喻新舉着粗體加黑的牌子在接人,檀洋休假沒事就陪他過來。玻璃窗從天花板直落到光滑的地板,窗外機坪寬闊平坦,有架客機從飛行跑道沖向陰雲壓城的天空。
“原來是我爺爺的,因為我打算在這個城市定居,他就轉到我名下了。”捧在手裏的咖啡從熱變涼,檀洋沒喝幾口就放到一邊,看了看手機,“這飛機晚點了?”
喻新嗯了一聲,脫下手套碰了碰檀洋的手,冰的,皮膚都發紫了,垂下眼問道,“定居?”
檀洋看着喻新自己的手套戴到他手上,手套上殘留的人體餘溫捂暖了他的手,他笑着彎眸,“嗯,想要和我同居嗎親愛的?”
25.
白倩倩絕對想不到在他們一衆老同學面前冷淡難以捉摸的檀洋有這麽一面,簡直堪稱一天不撩就不自在的典範。
喻新轉過臉,耳朵根兒通紅。檀洋接過喻新手裏的名牌,笑着對着他的側臉扇了兩下風,喻新挑眉看他,就見這笑眯眯的青年猝不及防地湊過來,迅速在他眼皮上親了一下。喻新眨巴眨巴眼兒,烏黑水亮煞萌煞萌的。
檀洋經常是笑着的,不笑的時候很少,不笑的時候就是拒人于三千尺以外。喻新性格內斂,偶爾露一個表情出來就格外生動,檀洋的小心髒都忍不住抖了抖。
這次的客人從出口走出,兩女一男,帶着兩只超大的行李箱。喻新接過一只,檀洋接過一只,把箱子搬進面包車時,檀洋往上一拎,差點岔氣。身邊的喻新在底下托了一把,輕輕松松就送進車裏。以往檀洋雖知喻新力氣大,平時兩個人玩的時候也能抱他上上下下,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麽弱。
檀洋坐進副駕駛,他今兒打算上喻新家蹭吃蹭喝。
後面的女孩子叽叽喳喳開始要和喻新聊天,喻新一邊開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一點都不熱情。
滿車的尴尬氣息。檀洋笑着,就接過了話茬子。
“你們都是大學生吧?看着這麽年輕這麽漂亮。”
女孩子們哈哈大笑,“我們都工作好幾年了。”
嘴甜的人總是不會惹人讨厭,更何況這個嘴甜的人長得還不賴。喻新瞟了一眼旁邊勾着嘴角樂呵呵的青年。
他似乎總能輕易得到別人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