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開學的第一天, 其實并沒有那麽難以忍受。
除了上課的時候偶爾想回頭說句話, 卻發現身邊不是熟悉的那個人時，有那麽一絲絲的失落。
江魚低頭看着試卷，在發覺自己跑神之後, 忍不住啧了聲。
新同桌是徐晨, 還是之前那副溫和柔弱的樣子, 說起話來也不緊不慢的。
江魚不讨厭他, 對于性向開竅後的第一個能說得通話的同類, 他抱有一定的友好度。
當然僅限于友好。
很顯然, 徐晨對他也沒有那種意思，兩個人平時也能正常交流。
下課的時候，徐晨偷偷拿筆戳了下江魚的胳膊, 指了指前排一個仰着頭和別人說笑的男生：“這人是個純零, 人品不太行，平時離他遠點兒。”
江魚沒聽明白：“純零？”
徐晨一頓，像是有些詫異，看他一眼又笑了，拿手指和拳頭比了比。
江魚立即反應了過來：“……操。”
他身上一陣惡寒。
徐晨又接着說：“據我所知，班裏那幾個……不對，應該是學校裏的那些, 不管零還是一，大部分都對你有些想法。”
江魚皺着眉，沒說話。
“總之，你最好不要出櫃, ”徐晨頓了頓，“圈子裏很亂的，有些事，一沾上就躲不了了。”
他的語氣很輕，臉上還在笑着，神情卻很深。
江魚看着他，一時間有些發愣。
“你們倆幹嘛呢？”
身旁突然有聲音響起，冷冷的，徘徊在生氣的邊緣。
徐晨笑着擺擺手：“在聊天啊。”
顧安皺着眉盯他一眼，看向江魚時目光立即變得委屈：“你下課怎麽都不來找我。”
江魚一陣無語：“找你幹什麽？”
“……”顧安的目光閃了閃，“上廁所啊。”
徐晨在旁邊笑了一聲，在他看過來之前趕緊擺手：“不好意思。”
江魚感覺自己像養了個弟弟：“廁所就在樓下，你不能自己去嗎。”
顧安說：“可是我不想去廁所。”
徐晨趴在桌子上笑得抖肩。
江魚吸了口氣，閉上眼，睜開的時候盡量表現得心平氣和：“所以，你找我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他們坐在教室後排，這會兒下課周圍也沒幾個人，顧安直接站在他們桌子旁邊，伸手玩着江魚的筆：“張主任今天早上找我說，讓我做新生代表演講。”
江魚嗯了一聲：“什麽時候。”
“今天晚上的開學大會。”顧安眼睛一亮，“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嗎？”
江魚愣了下：“可是這種活動不是班級分區坐的嗎？”
顧安才懶得管這麽多：“我就想跟你坐一起。”
“不行。”江魚直接拒絕了。
顧安哼哼唧唧地不滿，剛要再說話，後排的人已經上廁所回來了，他只好匆匆丢下一句：“晚上見啊。”
然後戀戀不舍地走了。
江魚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聲，搖搖頭。
徐晨還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突然問：“你跟顧安，到底什麽關系？”
江魚正收拾着桌子上的筆，心裏一動，故作平靜：“什麽意思。”
“顧安應該是直的吧？”徐晨問得很委婉，有些猶豫，“你就不怕……”
江魚直接打斷他：“他是直的，也不準備彎。”
徐晨頓了頓，看着他，欲言又止。
江魚卻不肯再多說。
晚上七點的時候，學校果然下了召開開學晚會的通知。
分區的時候，江魚無意識地往周圍看了眼，八班在他們隔壁，但沒看到顧安。
他皺了皺眉。
徐晨走在他旁邊，笑了，突然往他身後招了招手：“晚上好。”
顧安跑過來的動作一頓，警惕地看他一眼：“……晚上好。”
接着又撲向江魚：“我們一起坐啊！”
江魚連忙伸手隔住他的擁抱：“回你們班去。”
顧安可憐巴巴垂着眼：“可是我同桌是女生啊，坐一起不太好吧。”
江魚目光動了動：“哦。”
他機械地說：“關我什麽事。”
顧安剛要再說話，徐晨卻突然扯了下江魚的衣服：“我們走了。”
江魚嗯一聲，瞥了眼顧安，接着頭也不回地跟着他回了座位。
顧安氣得不輕，恨恨地瞪了眼徐晨，還是回了自己班。
旁邊人很多，剛入場還沒有人管理紀律，有些亂哄哄的，笑着鬧着在說話。
徐晨湊近了些，低聲笑：“你要說你們倆沒點什麽關系我還真不信。”
江魚臉色不太好看：“有個屁關系。”
“那你吃什麽醋。”徐晨說着話，一頓，身體向前傾了傾，朝對面眨了眨眼。
“誰吃醋了，”江魚很煩躁，“別他媽瞎猜行不行。”
“哎，我看見他們倆了，那個女同桌長得挺漂亮的。”徐晨探了探腦袋，“就在咱們這一排，你要不要看看？”
江魚一僵，沉默地瞥他一眼，卻沒轉頭。
徐晨看着他哈哈哈笑了半天，然後聲音很低地說了句：“來玩兒個好玩的吧。”
他突然伸出手，把江魚往椅背一推，傾身上來，暧.昧地按着他的肩膀，幫他拉了拉校服拉鏈。
從顧安的角度看過來，像是在溫柔地輕吻。
江魚措手不及被他偷襲成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他做完全套操作時才皺起眉。
他剛要開口，就聽見身側有些哄亂。
江魚一回頭，接着就看見顧安不管不顧地擡腿邁過一排人，雞飛狗跳地往這邊走着，眼裏帶火。
江魚心裏一驚，差不多明白了徐晨什麽意思，連忙伸手把他從身前推開，擰着眉：“你抽什麽瘋？！”
徐晨被他推得往後一撞，也不惱，只笑不說話。
顧安很快越過重重障礙，在身後一千的抱怨聲中站到他臉前，神色很難看，語氣也算不上好，卻還壓着火：“你們倆幹什麽呢？”
江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解釋。
他一邊為報複他和那個所謂的女同桌感到快意，一邊又忍不住唾罵自己的虛僞。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朝着這邊指指點點。
顧安的目光在周圍環顧了一圈，又盯了眼徐晨，目光竟然有些陰鸷。
最後他卻什麽話都沒說，一把扯起江魚的手：“跟我過來。”
江魚腦子裏正兵荒馬亂着，被他突然一扯，直接踉跄了一下。
他掙了掙沒掙開，罵了句操：“松開！”
顧安冷着臉，二話不說，直接拉着他穿過了走廊。
身後一片騷動。
有人在偷偷讨論，徐晨笑了聲：“他們倆吵架呢，咱們別管了。”
今天開的是高二的迎新晚會，高一高三都在上晚自習，校園裏沒有一個人。
顧安随便找了個犄角旮旯才松開手，聲音很低，壓着火：“你跟徐晨是怎麽回事。”
江魚心裏也有火，忍住了，勉強解釋了句：“他只是在鬧着玩兒。”
“鬧着玩兒？”顧安冷笑一聲，伸手把人往牆上一推，壓了上去，“鬧着玩兒這樣？”
江魚用力掙開他的手：“你他媽有完沒完！天天這樣煩不煩！”
顧安目光一顫：“你嫌我煩？”
他嘴唇動了動，卻冷笑一聲：“你不是說你喜歡男的嗎，明明我也是男的，怎麽就不行了？”
江魚臉色很差，卻始終沒有出聲。
顧安以為他在想着怎麽拒絕，怒氣立即沖掉了智商，開始口不擇言：“你喜歡徐晨嗎？他那個弱不經風的樣子有什麽好的！”
“他只是我同學，你好好說話。”江魚擰眉看他一眼。
顧安醋性一發作，哪聽得出他話裏什麽意思，氣得想原地轉圈：“去他媽的同學，他都親你了！”
江魚震驚了：“什麽玩意兒你再說一遍……親誰了？”
“你以為我沒看見嗎，”顧安還以為他是在辯解，臉色更差了。
他瞪着眼，語氣卻莫名帶了委屈：“他都……都趴你身上了……”
江魚至今也想不通徐晨為什麽突然搞出這麽個操作，有些頭疼，費力地解釋：“我跟他真沒什麽關系，他說……”
……說玩兒個好玩的。
這解釋他媽自己都聽不下去。
果然顧安已經緩和了些的神色又冷了下來。
江魚張了張嘴，剛要再說些什麽，肩上卻猛地一緊，接着眼前迅速落下一片陰影，唇上一軟。
顧安偏開臉，眼睫輕顫，摩挲的動作卻很輕。
江魚沒怎麽掙紮，沉默着接受了這個不知道該說是什麽意味的吻。
等了一兩分鐘，江魚被他的睫毛掃得癢癢，終于忍不住伸手推開他，抹了下嘴角。
顧安低着頭，半天才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回去吧。”
江魚嘆了口氣。
往座位方向走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但看周圍人卻大多一臉平靜。
徐晨看見他，笑着低聲說：“我說你們打架去了。”
江魚頓了頓，嗯一聲。
他沒問徐晨到底是什麽意思，也沒解釋自己出去幹了什麽。
徐晨也識趣地沒有多問。
顧安的視線時不時往這邊飄着，他只好裝作沒注意，下意識抹了下嘴角。
校領導和主任依次發言之後，很快有女主持上前：“下面有請新生代表，顧安同學上臺進行開學演講。”
下面立即一片掌聲，甚至有細微的嗡嗡讨論聲。
江魚記起，期末考試的成績單上，顧安說年級段第一來着。
要麽說人比人氣死人呢。
全高二級都知道，他們屆有個連跳兩級的小學神，成績好，長得也帥，天天和另一個校草級學霸混在一起。
兩個人的照片時常混跡于各位學姐學妹的朋友圈裏。
當顧安上臺的時候，底下隐隐約約有起哄聲，甚至大部分來自于女同學。
江魚啧了聲，扭頭看了看那位“女同桌”，果然也是神色興奮。
他心說，要不是顧安稚嫩，情商有那麽點兒低還又走了“歪路”，說不準他跟女同桌就是一部言情小說了。
正這麽想着，顧安已經上了臺，稿子都沒帶一張，張口就來：
“大家晚上好，我是高二八班的顧安，很榮幸能夠代表新生上臺演講……”
江魚的視力很好，坐得也算靠前，輕易就看見他臉上平靜到有些無聊的神情。
和平日裏對着自己時的撒嬌打滾截然相反，顧安對外時的情緒稱得上是冷漠，甚至帶着一絲若有若離的不耐煩。
顯得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些“刺”，拽拽的。
說不清是什麽，但……很有那麽些感覺。
江魚清了清嗓子。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伢的地雷~送花！
謝謝世紀末彼岸花叢中的死之結界、神仙池小池、格的營養液~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