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喲,這哪來的潑婦啊?”

高亦其面前忽然多出只手,硬是把酒杯子擋住了。

高誠嫌棄地盯着衣袖上的酒液,眉頭緊鎖:“怎麽,楊小姐是覺得我不夠格在三樓吃飯?”

楊美娴吓得後退一步,捂着心口半晌說不出話來,她之所以這麽嚣張,就是抱着高誠不在的僥幸心理,畢竟高亦其若真是無足輕重的小情人,高誠不可能騰出時間特意來這種地方吃頓飯。

她又哪裏曉得,高亦其在高誠心裏頭的地位根本不是情人可以比拟的。

“先生。”他和侍應生借了毛巾給高誠擦衣服,“沒事吧?”

高誠眯起眼睛捏捏高亦其的腮幫子,低聲問:“委屈不?”

他捏着毛巾的手緊了緊,然後在男人好笑的目光裏拼命點頭,一點也不知道含蓄:“委屈死了。”

“哥哥舍不得你委屈。”高誠把高亦其的手握住,擡頭清了清嗓子,還沒開口,整層樓就想起桌椅挪動的聲響,繼而是食客誠惶誠恐地問好聲。

高亦其被此起彼伏的“高先生”驚得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自然而然地挽住男人的手臂,皺着鼻子繼續擦對方衣衫上的酒水。

他才不管高誠到底在做什麽生意,也不在乎高誠在上海灘的地位到底如何,他只想出口惡氣。換了旁人,這點小心思被高誠發覺,絕對懶得理會,可偏偏高亦其一鬧脾氣,這脾氣還不是對着自己鬧的,高誠就覺得有意思。

“來來來,今天害我家寶貝掉海裏的也是你吧?”高誠招手示意楊美娴走近些,“你家裏做什麽的?楊家……喲,做橡膠進口生意的吧?”

楊美娴哪裏敢靠近,畏畏縮縮地靠着桌子:“高先生,我不知道您在這兒。”

“我不在就能欺負人?”

“不是的,先生,我……”

高誠皮笑肉不笑,摟着高亦其往樓上走,竟是不再多言了。高亦其回頭望了一眼,見楊美娴僵站在飯桌邊,忍不住好奇:“先生,你為什麽要問她家是做什麽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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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不是問,是提醒。”

“什麽意思?”

“小孩子不要問。”高誠帶高亦其走到三樓,覺得海風有些冷,便将他身上的風衣拉緊些,“吹吧吹吧,反正你一點也不心疼我,知道我感冒了也要來吃牡蛎。”

高亦其抿唇直笑,等高誠松手,他踮起腳尖在對方嘴角蹭了一下,算是道歉了。

他們來的這家飯店的格局很像船,最上層是甲板,只有三五張隔得很遠的小桌子。高誠和高亦其坐在角落裏,甲板正中央有飯店專門請的藝術家在拉小提琴,高亦其趴在椅背上眺望身後的海,凝視着游艇在黑漆漆的海岸線上用禮花畫出一道絢爛的光帶,還是很畏懼。

“想出海?”高誠伸手捏捏他的手。

高亦其收回視線,搖頭:“不了,我怕水。”

“有我在還怕?”高誠捏完手,又順着他的掌心摸手腕,“等有空,我帶你上船玩,飄個三五天清靜清靜。”

高亦其被高誠說得心動起來,猶猶豫豫地點頭,還沒來得及再問幾句船上有什麽,侍應生就端來了一疊牡蛎。

高誠說這裏的牡蛎都來自法國,邊說,邊捏起一個滴了檸檬汁和紅酒醋遞到高亦其唇邊:“下面擱了冰塊,有點涼,你慢點……”

話音未落,高亦其就鼓着腮幫子把牡蛎肉連着湯汁一起吸到了嘴裏。

“不涼啊?”高誠哭笑不得,“我又不和你搶,急什麽。”

高亦其嚼了嚼,舌尖卷着鮮美微鹹的牡肉,咕嚕一下子咽下了肚,繼而興奮得面頰發紅:“好吃。”

“能不好吃嗎?”高誠笑着搖頭,自己也吃了個,“不過不能多吃啊,你今天才掉進海裏,現在沒事兒,不代表明天沒事兒,生鮮的東西少吃。”

說是少吃,高誠把冰面上的一圈牡蛎都喂進了高亦其嘴裏,他還不滿意,嚷嚷着要吃冰下面那些沒開口的。高誠拗不過他,起身下樓去找侍應生拿小刀。

甲板上一時只剩高亦其一個人,他趴在桌上笑眯眯地晃腿,耳邊回蕩着海的浪潮和小提琴悠揚的舞曲,特別羅曼蒂克。高亦其心裏一動,跑到甲板另一頭尋了根點燃的蠟燭,小心翼翼地擱在桌子正中央,于是這一桌的氛圍立刻暧昧了不少。

他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聽見高誠上樓的腳步聲,頓時連頭也不敢擡,覺得自己做得太明顯。

哪曉得高誠風風火火跑上樓,往桌邊一坐,把匕首熟練地從刀鞘中抽出,翹開牡蛎殼随手一抛,在海風中搖曳了半天的蠟燭就被撞到,滴溜溜滾到了地上。

高亦其滿腔熱情被澆滅,忍不住擡腿去踢:“先生!”

“哎呦寶貝兒,這不是正給你弄呢嗎?”高誠叼着刀背,含含糊糊地抱怨,一手把剛撬開的牡蛎遞到他面前,一手伸到桌子下把高亦其的腳按到胯間,“踩吧踩吧,也就我慣着你。”

高亦其踩着時刻有勃起跡象的物件,氣得牡蛎都不想吃了,扭開頭去望海邊翻卷的浪花。燈塔照亮的光只能讓人看見一點白色的浪,更多的則隐沒在無邊無際的黑夜裏,偶爾有船只路過,船上的光才會映亮一小片海洋。

高誠又撬了兩個牡蛎:“吃飽了?”

他不吭聲。

“這又是怎麽了?”高誠無奈地把刀放在桌邊,“小兔崽子,存心惹我生氣呢?”

高亦其一聽就不樂意了,抽了腿反駁:“是你不懂羅曼蒂克。”

“什麽玩意?”

“romantic!”

高誠被他的洋文震得耳朵疼:“是,我不懂。”

“小兔崽子,我都比你大十歲了,哪裏懂這些花花腸子?”

話說得沒錯,高亦其瞬間喪了氣,趴在桌上吸殼子裏的湯汁,吸了幾口不甘心,跑到高誠身邊往男人懷裏拱。

“好好吃飯。”高誠嘴上責備,但根本沒拒絕他的投懷送抱,直接把人抱在腿上,“是不是牡蛎吃夠了?我讓他們上別的菜。”

“先生,在這兒吃飯要分前菜、主食,還有飯後甜點的。”高亦其用腦門蹭高誠下巴上的胡茬,有點嫌棄,“你這樣吃……沒意思。”

“吃個飯而已。”高誠才不管那麽多,在他憋悶的目光裏喊着侍應生上了一桌菜。

這下可好,還羅曼蒂克呢,高亦其覺得甲板上的小提琴手都快演奏不下去了。高亦其不高興,高誠就更納悶了。如果高亦其不出現,這些西式的玩意兒高誠是碰都不會碰,要不是看在寶貝弟弟的份兒上,這家飯店的老板就是請,也請不來他。

再說什麽羅曼蒂克,不就是浪漫嗎?高誠腳尖碰到剛剛掉到地上的蠟燭,格外郁悶,一根蠟燭就浪漫了,那以後睡覺的時候在床邊點一圈,不是更浪漫?

還好這話高誠沒說出口,要不然高亦其得氣死。

一頓飯吃到最後,除了肚子滿意,高亦其哪兒都不滿意,拉着高誠的手別別扭扭地往回走。

高誠問他:“坐車嗎?”

“走走吧。”他吃撐了,想散散步。

高誠就把車鑰匙給了陳叔,自己和高亦其走在靠海的小道上,一時沒了話說。高亦其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走兩步踢踢石子,或是伸長了胳膊拽頭頂垂下來的樹葉。

片刻,他忽然悶聲悶氣地說:“先生,我們這樣不太好。”

“嗯?”

“你是我……”高亦其停下腳步,一盞昏黃的路燈在頭頂忽明忽暗地閃爍,“就算你知道我身體的秘密,也不應該摸。”他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面前已壓來一道陰影。

高誠難得耐心地聽着,聽完,伸手摟住高亦其的腰:“告訴哥哥,你是不想,還是覺得不能。”

高亦其抖了抖,沒回答。

高誠心底一片了然,俯身湊到他耳畔忍笑道:“那這樣吧,我只親你,如果你沒有感覺,咱倆以後分房睡;如果有感覺,以後就不許拒絕。”

到底是年紀小,好騙,高誠三言兩語就把他繞進去了。

高亦其遲疑了幾秒,點頭應允:“好。”

高誠笑了笑,捏着他的下巴溫柔地吻上去。濕熱的觸感在唇齒間蕩漾,高亦其心道,根本沒有感覺,卻又不免失落,但緊接着高誠就将他猛地擁在懷裏,舌尖撬開牙關。高亦其就像剛剛吃的牡蛎,高誠則是那把将牡蛎的殼子撬開的尖刀,鋒利的刃輕而易舉地劃開了他所有的僞裝。

嘩啦啦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高亦其不由自主環住高誠的脖子,踮起腳尖,在男人加深這個吻以前将自己送了上去,仿佛坦坦蕩蕩的牡肉,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高誠面前。高誠自然不會拒絕到嘴的獵物,直接将他吞咽入腹,吻到高亦其視線模糊,胸腔裏的空氣消耗殆盡,才堪堪松開,任由銀絲滴落在唇角。

“有感覺嗎?”男人的手滑落到他後腰上。

高亦其懵懵懂懂地搖頭又點頭。

“小家夥,讓哥哥檢查檢查。”高誠撩起他的衣擺,将手探進高亦其的褲子,抓着臀瓣狠狠一揉。

高亦其就算沒流水,也被這一下揉得汁水淋漓,雙腿發軟,直接栽進了高誠的懷抱。

“看來你沒辦法拒絕了。”高誠順勢将他打橫抱起,在空無一人的小道上慢悠悠地晃,“以後只許給哥哥摸,聽見沒有?”

“沒有。”高亦其清醒些許,開始鬧別扭。

高誠眯起眼睛輕哼:“我不管你聽沒聽到,在哥哥這兒你就是聽見了。”

“看我以後幹不死你。”男人笑着去親他的額角,被推開就再次湊上去,胡攪蠻纏。

如此打打鬧鬧地回了別墅,陳叔已經将洗澡水放好了,高誠有了跟高亦其一起洗的理由,在弟弟的驚呼聲裏,三兩下脫光了衣服,摟着他在浴缸裏翻了兩個身,然後笑着将頭埋進高亦其的頸窩。

“先生,你別戳我。”他氣鼓鼓地抓着浴缸壁,試圖離高誠遠一些。

高誠卻湊上來,擺明了要去摸濕漉漉的小花:“你不知道我為什麽戳你嗎?”

他垂下眼簾,抿唇說知道。

“知道還讓我別戳?”

“反正先生總是要摸的。”高亦其偏頭,抓了浴缸邊的毛巾在手裏,指甲摳着線頭悄聲道,“摸完腰好酸。”

“你呀。”高誠将他抱在懷裏,“現在就覺得腰酸,以後怎麽辦呢?”

“嗯?”男人含住高亦其的耳垂,“你告訴我,怎麽辦呢?”

高亦其知道高誠打得什麽算盤,他也沒多抗拒,可腰是真酸,每回被摸都好久提不起勁兒,更別說日後若是被高誠吃幹抹淨,怕是要躺在床上幾天幾夜不想動的。

想想就麻煩。

“怎麽了?”高誠見他走神,手自然而然地探到身下,“跟哥哥說說,想什麽呢?”

高亦其在不斷氤氲開來的情潮中回神,他把腿間的手拍開,興趣缺缺地從浴缸裏爬起來:“先生,我累了。”

“累了?”高誠納悶地跟着他回到卧室,“怎麽就累了呢?”

高亦其連頭發都懶得擦,一頭栽倒在床上,然後在将臉埋進枕頭,在男人滾燙的目光裏握住胯間的小家夥揉了兩下。

“小兔崽子,你故意的是不是?”高誠撲到床上,将他的腰托起,“想挨操直說。”

高亦其抱着枕頭微紅了眼眶,任由高誠的手在欲根和花穴邊來回游走,眼前閃過道道白光,在被揉出來的剎那,哭着問:“我是你的情人嗎?”

——睡到手,沒興趣就會被抛棄的情人。

高亦其在外上學時也遇到很多和高誠差不多的男人,他們大多事業有成,年紀尚輕,不需要娶妻,便通過各式各樣的情人滿足生理需求。曾經的高亦其離這個圈子很遠,直到他遇上高誠,被男人像情人一樣養在家裏,連做的都是情人間才會做的事。

但“情人”對于一個向往羅曼蒂克式愛情的少年來說,太殘酷了。

就好比高亦其滿心歡喜地将真心付出去,換來的只是幾次床笫間的歡愉。可十八歲的愛送得太輕易,他來不及後悔,心在落海被救的剎那放在了高誠身上,如今想要收回來,為時晚矣。

高誠将他懷裏的枕頭抽走,墊到他的腰後:“情人不好嗎?”

高亦其的淚随着男人的話湧出眼眶。不好,當然不好,可不當情人難道要高誠娶他嗎?

所以高亦其嘴唇蠕動,半晌艱澀地吐出一個“好”字。

埋首在他腿間的高誠敏銳地察覺出異樣,擡起頭親吻面前平坦的小腹:“小兔崽子,想要哥哥娶你?”

被戳中心事的高亦其渾身一抖,花穴溢出些許溫熱的汁水,但嘴裏卻死犟:“不要。”

“不要?”高誠輕而易舉被他挑起怒火,粗暴地分開花瓣,尋到花核狠狠一捏,“你再拒絕一次試試看。”

高亦其驚叫着挺腰,淚水和汗水順着臉頰齊齊跌落,他的心沉入谷底,胡亂推搡着面前的男人:“我不要,我不要你了……我不要!”

毫不猶豫的拒絕聽得高誠面色陰沉,不明白到底那句話刺激了自家寶貝弟弟敏感的神經,因為在男人看來,不管是不是情人,只要高亦其答允在一起,那他這輩子就別想逃開。

這大概就是年齡差距帶來的觀念上的鴻溝,高亦其想要的如果不明明白白地說出來,高誠根本不懂,就像晚上那頓毫無情趣的晚飯,他的羅曼蒂克在男人看來,不敵親手用小刀撬開的牡蛎。

都是愛罷了,誰比誰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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