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
一、
仁王裹着大衣走進了頂層旋轉餐廳的門。
穿着整潔的服務生走過來,問先生您有預約嗎?
仁王很輕地點了點頭,說一號桌。
他被領着走到靠窗的位置,視野很好,可以看到東京塔和富士山。
餐廳裏的暖氣開的正好,仁王在坐下前脫下了大衣。他把衣服挂在椅背上,轉頭注意到服務生有些發愣的眼神。
他覺得好笑,卻沒有出聲提醒,直到年紀不大的服務生自己反應過來,略有些尴尬又有些臉紅。
“先生,衣服可以挂在架子上的。”服務生小聲說。
仁王微微勾了勾唇:“我知道。”
“……那我來幫您吧。”
服務生有些局促地走過來,拿了仁王的大衣挂在桌位一旁的衣架上。
半隔斷的設計,裝潢都帶着西式田園風,仁王彎了彎眉眼不怎麽走心地表示了感謝。
“您是在等人嗎?”
“嗯。”
于是服務生抿了抿唇退了兩步走了,過了一會兒拿着托盤過來,放下一個西式的茶壺和琺琅茶杯。
“是另一位先生定好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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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拎着茶壺給仁王填了茶水,幾片還帶着豔色的玫瑰花瓣随着水流被沖到瓷白的杯底。
仁王低頭看着花瓣轉了幾個圈沉下去,含着笑說了謝謝。
他側過頭,玻璃窗裏映出自己模糊的剪影。
還燦爛着的陽光灑下來,暈染開并不清晰的輪廓,連着黑灰色矗立着的寫字樓都染上了暖色。
更遠一點的天際被玻璃截斷了,只能望見隐約的雲霧。
盯着窗外看了一會兒,他端起茶杯。
于是微涼的手心被杯壁烘熱了,玫瑰的香氣隐隐約約的,帶一點甜蜜又帶一點苦澀。
仁王斂了眉忽然之間意興索然。
跡部是在茶杯裏的茶全部涼透之前到的。
同樣手肘裏挂着大衣的男人大步走過來,身上是修身的商務西裝,領帶都系的整整齊齊。同色系的大衣被挂在了同一個衣架上,跡部一邊坐下一邊解開了西裝外套的扣子。
“抱歉,來晚了。”
仁王低下頭看了看表:“你沒有遲到。”
他從桌上拿起一個倒扣的幹淨的茶杯,也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推倒跡部面前。
金發的男人挑了挑眉看了他一會兒,才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
這樣的場景在別人看來一定很奇怪。
仁王這麽想着。
他知道站在不遠處的服務生一直在往這兒看,表情裏夾雜着擔心不好意思和一點點難以言喻的尴尬。
跡部顯然也注意到了。
可兩個人誰也沒在意那個服務生。
“你心情不好。”跡部一邊說一邊把空了的茶杯放回原位。
仁王擡眼看他,表情很淡。
他沒有反駁跡部的這句話,卻分明表示了對這句話的不以為然。
他們相對沉默了一會兒,誰都沒有再說話。
幾分鐘後服務生走上來換了一壺新的茶,看着他們倆的目光是大寫的欲言又止。這讓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好笑。
仁王捏着茶杯的杯沿,指間到虎口一片發燙。
他認真地打量了坐在他對面的跡部。
他們很多年沒有見面了,不是指那種隔着屏幕的見面而是這種面對面的會面。
一身西裝的人已經完全看不出少年時的青澀,也沒有了外放的張揚。比起耀眼的“冰帝的帝王”,現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更像是完全的“跡部王國的國王”,有種威勢沉澱在眉眼之間。
他當然不至于被氣勢所懾。
“你的提議我考慮過了。”他說。
“結論呢?”
“我找不到答應的理由。”
“同時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對嗎?”跡部笑了起來。
他往後靠了靠,很輕地吐出一口氣:“你說你是單身。那我們的處境就都一樣。”
仁王輕哼了一聲。
他其實是不以為然的,但跡部的話也并沒有錯。
單身的OMEGA和單身的ALPHA,刨除其他,共同點就只有一個。
他們需要結婚。
人口老齡化推動下頒布的政策,和大部分BETA人口事不關己的冷漠帶來的後果。
仁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玫瑰花茶沒什麽味道,好看卻是很好看的。
面前的人也很好看,就像玫瑰一樣。
所以他也确實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他不會問“為什麽是我”這種問題,好像提前就把自己擺在低人一等的位置。
但這件事還是太荒謬了不是嗎?
如果喝醉了和一個陌生人結婚都還更有邏輯一些。
想到這裏仁王又有些煩躁。
他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裏已經有些涼了的茶水。
“你說得對,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他說,“所以就這樣吧。”
“你答應了?”
“噗哩。”
做決定只是一瞬間的事。就比如前一天仁王都沒打算赴約,就比如跡部開口前仁王還打算拒絕。
但人總是善變的。
仁王微皺起眉呼出一口氣,然後勾了勾唇半是自嘲地道:“感覺上是我占了便宜?”
“你真這麽想?”
“客套一下而已。”
這樣的答案并不讓人感到意外。
跡部笑着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
他定的位置,也算好了時間,此時天邊的光亮漸漸變弱,正好适合接下來一起吃個晚餐。
他擡手叫來了服務生,把菜單推到仁王面前。
服務生還是同一個,表情收斂了一些,可目光還是流連在仁王身上。
點完單仁王看了一眼服務生的背影,回過頭意有所指:“他挺可愛的,對吧?”
跡部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這頓飯吃的有些沉默。
仁王并沒有太多興致開口聊天,而跡部似乎是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也沒有主動開口。
而某些情況下,沉默反而恰如其分。
他們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結束了晚餐,跡部去結了賬,回來的時候發現仁王拿着兩個人的外套在門口等他。
他挑了挑眉,說我還以為你會先走。
也不是不可以。仁王說。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什麽。
跡部從他手裏接過自己的衣服,穿上了。
離得近了才聞見仁王身上的味道。
是很熟悉的海鹽味,很淡,帶了一點鼠尾草的餘味。
這讓他想起某個叫人很難忘記的相似的味道,更粗狂一些,又更通透一些。
“你用香水?”
“……這樣方便一點。”仁王說完側過頭。
他看到了跡部的表情,是平靜的,似乎沒有聽出他這句話裏隐藏的意味,又似乎只是認為這樣的答案符合預期,沒有任何意外。
他們就這樣在餐廳的門口僵持了幾秒,然後跡部很輕地嘆了口氣。
“你不冷嗎?把衣服穿上吧。”
“噗哩。”
仁王披上了大衣。
毛絨的皮手套就放在大衣的口袋裏,他順手戴上了。
冷風正好吹過,他眯了眯眼:“找個地方逛逛吧,我們也該聯絡聯絡感情了不是嗎?”
旋轉餐廳在商場的頂樓,樓下繞過商業區就有一個公園。
仁王走的很慢,跡部也随着他的步調。
大概走了十幾分鐘,跡部忽然開了口:“仁王,本大爺再問你一遍,你想清楚了嗎?”
“什麽?”
“現在還可以反悔。”
“我不記得你是這麽‘反複無常’的人,跡部。”
這句話被仁王刻意咬了字,大概是聽起來很讓人來氣的口吻。
跡部卻沒生氣。
他說:“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噗哩。”仁王在黑夜裏舔了舔唇。
身邊來來往往散步的居民或者結伴挽着手的年輕人是很喧嘩的,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仿佛凝固了。
仁王在沉默裏想起方才餐廳裏的玫瑰花茶。
一點酸苦,又有回甘。
他很慢地吐出一口氣:“我不覺得有反悔的必要。”
作者有話要說: ……嗯之前就說過了這篇最多一周一更了啦,真的不要催,我也很想寫啊但昨天周六我都加班到晚上九點,是真的沒時間。
而且忙起來根本不會想情節的事的滿腦子都是工作上的事。
所以這一段比較短,因為只想到這裏了。不想為了字數拖情節。
ABO真的好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