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
第二天到了機場跡部才發現自己的座位和仁王是連着的。
“要換座位嗎?”他問。
仁王舔了舔唇嗤笑出聲:“你覺得我很小肚雞腸?”
“本大爺覺得你睚眦必報。”
他說完這句話後退了一步,讓仁王坐進靠窗的位置。
半阖着眼的人大概是出門前剛洗過澡,頭發還有被電風吹吹過的幹燥感和過于明顯的水果洗發水的味道,看上去甜甜軟軟的,難得有了一點OMEGA的氣質。
又或者是因為已經知道他是OMEGA,才會覺得這樣的仁王顯得甜軟。
這樣的仁王格外具有欺騙性。
沒幾分鐘空姐就過來問他要不要暖和的毯子,仁王彎了彎眉眼說了Yes以後送來的除了羊毛毯還有一杯熱橙汁。
就連後座的白人小夥子也看似多情地過來問他需不需要幫助——換航班以後一軍原本連在一起的位置都分散開了。
跡部忍不住皺眉。
仁王喝完了一杯橙汁轉過頭就看到跡部的表情。
他覺得有趣。
“怎麽了?”微眯起眼又舔了舔唇,仁王勾了勾嘴角語氣裏有着很淺的嘲諷意味:“看不慣嗎?”
這才對。
跡部想,甜軟的仁王果然是表象,是illu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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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議你換一個味道的洗發水,還有沐浴露。”他說。
仁王愣了一下:“噗哩?”
“只是一個建議。”
大概是真的感到疲憊,喝完橙汁以後仁王就真的裹着毯子閉上了眼睛。
跡部的視線落在他靠着窗沿的臉頰和後頸幹淨利落的線條上。
他知道仁王并沒有真的睡着。
頗長的難得沒有紮起來的銀色發尾間隐約能看見白色的貼布,那上面的抑制劑就足以讓人時刻保持清醒。至少體驗過的跡部知道,那有多難受。
不過本大爺能體驗到這個,也托了這家夥的福?
跡部挑了挑眉,伸出手越過仁王的肩膀拉上了窗簾。
和往年一樣,飛機降落在日本正好是淩晨,坐大巴進山後就會迎來第一批試圖挑戰一軍拿下徽章的選手。
仁王從下了飛機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在大巴上也始終在最後一排靠着車窗坐。
跡部心裏清楚那家夥沒有那麽脆弱,但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
大巴停在訓練營門口,一軍們一個接一個下了車。仁王走在最後慢悠悠的,跡部皺眉看着他,索性也放慢了腳步。
他們不知不覺就走在了隊伍的最後。
訓練營進門右拐就是一排訓練場,再右拐才是編號十六到一的正規訓練場,而挑戰賽很多都在編號十六開外的那些單獨網球場裏進行。
擊球的聲音隐約傳來了,還有幾個教練唯恐天下不亂的廣播。
“你們就是一軍吧?”臉上還帶着稚氣的少年攔住了他們。
穿着黑外套的,臉上似乎還帶着擦傷,讓人想起兩年前的同一時刻。
“啊恩,本大爺可不記得二軍有資格挑戰一軍前十。”跡部挑了挑眉。
“黑外套可以挑戰一切想挑戰的人,不是嗎?”
黑外套。
跡部側過頭看了一眼落後他一兩步的仁王。
廣播還在場地裏循環播放着,大概就是那幾個,特別是某個個子特別高總撞門框的教練的聲音,說從現在開始安排好的一軍挑戰賽直接開始了,二軍們就按照排好的挑戰表去找自己的對手吧。
“喂,你們兩個是怕了嗎?”面前的少年舉着球拍。
“我們?”跡部重複了一遍,失笑,“你是打算一對二嗎,小鬼?”
“不可以嗎?”少年鼓了鼓腮幫子。
“那就——”
“別廢話了。”一直沒說話的人終于往前走了兩步,“快點結束就還來得及去食堂吃個早飯。”
“小看我嗎?!”少年瞪大了眼睛。
仁王随手解下背着的網球袋,從裏面抽出自己的球拍:“小看?不,只是對自己的自信而已。”
他瞥了跡部一眼,眼神裏沒來由帶着一點讓人費解的笑意。
轉了轉球拍又轉了轉脖子,他轉身向着旁邊的網球場走去:“可不能讓旁邊這個家夥覺得我在浪費時間。”
“啊?”
“表現的不好,是會拿不到出賽資格的。”
跡部:這家夥還說他不是小肚雞腸……一句話的事記了這麽久,真是太不華麗了。
比賽如仁王所言在二十分鐘內結束了。
技術,格局,眼界。有些能力不是單純訓練能練出來的。世界杯給予選手的,是與世界頂尖技術交流的機會,是開闊的視野,也是不斷推着人向前的壓力和動力。
仁王出了一點汗,正好是熱身的程度。
他把球拍收起來,走上網球場的臺階。
跡部還在,抱着胳膊一副看的津津有味的樣子。
“噗哩。”仁王抿了抿唇,眯起眼,“你怎麽還沒走,不是說在中央球場集合嗎?”
“本大爺不覺得會遲到。”跡部手指點了點應該戴表的位置,“你的效率還算不錯。”
“我該說多謝誇獎嗎?”
“不用謝。”跡部道。他反手從身後拿出一個手提袋,塞進仁王手裏。
仁王愣了一下。
“早餐。”跡部勾起唇角,“你最好在到達中央球場之前吃完。”
“……你剛才去了一趟餐廳?”
“啊嗯。”跡部沒有否認,“沒有在我回來之前結束比賽,就說明你還有進步的空間。”
“……”
“別這個表情,太不華麗了。”
“那就……謝謝?”仁王啧了一聲,“跡部大少爺,你可真記仇啊。”
跡部笑出聲來。
他單手插兜,轉身對着中央球場的方向擡了擡下巴:“走吧,大家應該都快結束了。”
“噗哩。”
趴在球場上的黑外套少年:你們就這樣無視我了嗎?!
仁王說是要去吃早餐,但其實并沒什麽胃口。
立海大的嘴炮一脈相承,有時候說出口的話純粹就是為了激怒別人的,并沒有多餘的意義。
但跡部的好意他不至于拒絕。
畢竟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他們兩個都需要消化一下。
這個時候仁王才會在心裏給跡部下一個“體貼”的定義。
紙質的手提袋裏只有一瓶熱牛奶和兩片白吐司,仁王猶豫了一會兒後才咬了一口。
他吃的很慢,跡部也沒有催他。兩個人像是散步一樣往中央球場的方向走。
走到半途的時候跡部突然開了口:“仁王,明天的挑戰賽,組一次雙打如何?”
“噗哩?”仁王眨了眨眼,“你什麽時候又開始對雙打感興趣了?”
與其說是對雙打感興趣,不如說是突然發現仁王的技術風格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與兩年前不同的,在節奏與控場上的變化。
這些潛移默化中改變的他先前并不是沒有注意到,而是沒有怎麽放在心上。只要能贏,怎麽打都可以。不過現在……
大概還是有一些好奇的吧?
在發現仁王是個OMEGA以後。
“組雙打也可以。”仁王說,“但提前說好,我不會用幻影的。”
“同調呢?”
“需要嗎?”
跡部笑了:“本大爺沒有意見。只要你不要到時候五維整體下降了一個臺階就行。”
“別小看人了,跡部。”仁王斜了他一眼,“幹脆明天我們打一場算了,反正是一軍挑戰賽,說不定我的排名還能再上兩個臺階。”
“可以啊,只要你想。”
跡部故意壓低聲音用調笑的語氣說話實在是有種惹火的氣質。仁王噗哩了一聲懶得再和人擡杠。
但這番對話從某種程度上讓他們兩個人在這兩天裏隐隐約約又微妙難言的氣氛打破了。
畢竟那天在酒店天臺游泳池的更衣室裏見面是兩個人都沒預想到的意外,而那之後的交流與交鋒也同樣不受控制。
誰都不想先表現出異常,因為誰都不想在對方面前示弱。
但好在還有網球。
把事情放在球場上解決,是最簡單又最直接的辦法了。
10
他們上一次雙打是什麽時候的事?
想不起來了。
總歸只有第一次雙打特別讓人印象深刻。
而想要再來一次那樣印象深刻的雙打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到了現在,能讓他們同時那麽狼狽的人也不多了。
這一次是仁王從最上面的臺階走下來。
是他的排名順序,但他停在了跡部旁邊。
“噗哩。”
跡部拿着球拍站起來,在場外看着的二軍們不約而同的抽氣聲中勾了勾唇角。
一片沉默。
直到兩個人一前一後站在了賽場邊上,都還有人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對面的場地裏一個眼熟的卻不再穿着黑外套的少年跳了起來,指着仁王:“等等,你……你打雙打?”
“是啊。”仁王看起來心情不錯。
“那那那……那就是說我還要找個人陪我一起打雙打嗎?”少年瞪大了眼睛。
仁王失笑。
他反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小辮子,說小鬼,要挑戰一軍,至少先把基本資料了解清楚吧。
“我呢,一直都是雙打選手啊。”
跡部在他身側挑了挑眉,想對面那個小鬼不會把仁王的話當真了吧?
小鬼不會連欺詐師的名頭都沒聽說過吧?
他的視線落在仁王的後頸。在小辮子間隙的皮膚是光裸的,膚色對于運動員來說過于蒼白了,在陽光下透明的仿佛要融化。又或者是他忍不住想起在湊近那裏時會有的海鹽味,才反射性地感覺那一小塊皮膚仿佛要融化。
看起來仁王的發情期結束了。
那今天的比賽會更有意思一些。
不,也有可能會不那麽有趣。
把視線從仁王的後頸移開,跡部打了個響指:“小鬼,你還是快點決定吧,磨磨蹭蹭就太不華麗了。”
“……我也從沒覺得自己華麗過啊。”國中生少年忍不住吐槽。
仁王回過頭和跡部對上眼睛,眼神裏有一些揶揄。
跡部知道他注意到了自己的視線。
沒可能不注意到的,最脆弱也是最敏感的地方。
而跡部也不認為自己需要掩飾這些。
他被仁王所吸引着,也許是因為OMEGA的氣味,也許是因為兩個人有的那一點默契,也許是因為不可言明的對這個人處世态度的一點認同與欣賞。
這也沒什麽好掩飾的。
因為反過來也一樣。
這場比賽的結果顯而易見。
沒有幻影,沒有同調,也沒有冰之世界。
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場雙打。
跡部擅長持久戰,仁王的比賽節奏卻一向頗快。
理論上他們倆的雙打矛盾點有不少,但事實上從他們第一次嘗試組雙打開始,默契就已經存在了。
一方行雲流水又讓人無法喘息的進攻,把對方帶入自己的節奏又找到對方的破綻,再放緩節奏照着破綻重點打擊。
兩個國中生一開始還有一些反擊的餘地,到了後來,分明進攻地節奏放慢,他們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哨聲響起時距離比賽開始還不到一個小時,三局兩勝的賽制,第二局甚至是六比零的比分。
仁王站直了身體撩了一把頭發,走到網前去完成比賽後的例行禮儀。
——雖然對面的兩個國中生少年并沒能站起來。
“可惡……”趴在地上的少年擡起頭看着仁王。
這讓仁王想起兩年前狼狽的自己。
他等了一會兒,見那兩個人還是站不起來,就索性翻過了球網,想了想他走到前一天攔住他的黑外套少年面前。
“我怎麽了?”他蹲下來頗為惡劣地戳了戳少年的額頭。
“我會打敗你的!”少年大聲道。
“好志氣。”仁王頗為欣慰,“還挺少有人的目标是打敗我呢。”
“……诶?”
“不過入選國家隊的話,我們也會組隊打雙打也說不定。”仁王眯了眯眼笑道,“我不挑搭檔的。”
“啊?”
“就連那家夥我也能配合的很好啊。”仁王随手指了指身後。
跡部抱着胳膊挑了挑眉。
11
白天的運動量并不算多,因此跡部在處理完家族事務後又去室內網球場完成了自己的日常訓練單。
從室內網球場走出來已經很晚了,宿舍樓一半已經熄了燈。
訓練營的淋浴是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但浴池只有每天限定的時間段開放。跡部想了想自己放在房間裏的香槟,捋了一把半濕的頭發往淋浴間的方向走。
他在門口就聽見了水聲。
這麽遲了,還有誰?
就算真田也不至于在健身房耗到這個點吧?
這麽想着的跡部,在推開門前,卻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酒店天臺更衣室裏的場景。
他突然覺得口渴。
這讓他有了某種預感。
水聲停了,安靜了一會兒以後傳來吹風機的聲音。
跡部推開門,門裏的人果然有着一頭頗長的銀發。
半濕半幹的銀發發尾掃在應該是肩胛骨的位置,在電吹風的運作下時不時飄起一縷又落下。
然後握着電吹風手柄的人回過頭:“……噗哩。”
大概是怎麽又是你的意思。
“你還沒睡?”跡部面不改色,“加訓?”
“你不是也沒睡嗎。”仁王道。
有些話不需要說的過于明白,也不能問地過于直白。可事實上兩個人都了解的,或者說兩個人都能想到的,比如跡部要付出多少才能在完成家族商務學習任務之後堅持握住球拍,而仁王要付出多少才能讓訓練營裏所有人都想不到他是OMEGA并且堂堂正正站在國家隊裏作為不可或缺的一員。
沉默了一會兒後仁王重新按開了吹風機,而跡部則轉身走進了櫃子那頭的淋浴間。
該剪頭發了。
十分鐘以後仁王摸着還有些濕的發尾這麽想。
帶着水聲的腳步聲在接近,仁王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收起了電吹風的線,把吹風機丢進櫃子裏。
轉過身,跡部已經穿好了浴衣,就站在他身後。
他們對視了兩秒,似乎都有些話想說。
但最後仁王先移開了視線。
“我們應該不是能深夜談心的關系。”他說。
跡部點了點頭:“早點回去休息吧。”
“噗哩。”
“下次別再忘了買安全貼。”
仁王扯了扯嘴角:“你才是,別操心太多了,跡部。”
12
隔日國家隊新一屆的名單定了下來,與此同時這一年的U17訓練營也正式結束。
在名單上的人有一個很短暫的調整期,之後将會集合坐飛機前往這一年的世界杯比賽場地進行适應性訓練以及預備賽和正賽。
仁王在回到神奈川的當天收到了一份快遞。
專人送達,沒有快遞外包裝,方形的禮盒上有漂亮地鎏金色手寫體和燙金地花紋。
一看就知道是誰的風格。
裏面是一瓶香水。
很出名的牌子。
仁王對着空氣灑了一點。
一開始是植物的氣味,像是松木又像是樹籽,再之後是厚重又清爽的鹹味,像海風。
這味道太熟悉了。
仁王對着香水瓶子皺了皺眉。
他猶豫了半晌,還是把香水放在了書桌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很多人會覺得這篇文結束的很奇怪,嗯怎麽說呢,事實上我原本打算開的是跡仁ABO的長篇,所以到這裏應該算是前篇結束。
但我沒想到ABO這麽難寫(ORZ)。
所以現在征求一下意見,我後面繼續寫你們看嗎?繼續寫的話不會直接接着這個的時間線的。事實上設定ABO的理由有兩個,一個是想讓所有人都寵着狐貍,另一個就是ABO可以寫婚後設定……
所以是想寫一個先婚後愛梗的。
我大體描述一下不劇透的那種,就是到這裏為止兩個人處于互撩階段,就是相互有好感但都覺得不可能有進一步發展所以就只是暧昧了一段時間,後來不打網球以後就不聯絡了。然後過了幾年雙方都被催婚,因為這樣那樣的更關系和這樣那樣的巧合兩個人訂了婚約,之後才開始正式戀愛……中間會插敘兩個人高中時期互撩和暧昧階段的一些描述的(捂臉)。
昂以及根據我個人的喜好跡部當然還會是總裁人設,狐貍大概還是做演員搞藝術的那種……
差不多這樣了,于是我接着這樣往下寫有人看嗎?沒人看我就直接在這裏結束啦,有人看的話我就繼續寫下去啦然後把現在的上中下分成前篇。
以及更新的話,因為工作的關系差不多是一周兩更(不加班的情況下),加班就是一周一更。但是我手上還在寫幸仁的更新,所以分一下應該也是一周一更的節奏?
天氣冷了以後更新頻率可能會增加的因為我現在工作日沒辦法寫更新的原因就是下班以後去鍛煉再洗澡結束就十一點了……天氣冷了可能就不會每天晚上在外面浪那麽久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