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
時間往前推兩個月,正是深秋時節。
U17訓練營一天的日常訓練結束,仁王看了一眼時間,去山裏的停車場取車。
宍戶拿着記錄本問他:“你不去吃晚飯?”
“有約。”仁王點了點自己的手機,“晚上回來。”
“晚上?”宍戶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天色,頗為不贊同,“你如果有事,明天上午再回來也行,這裏晚上不太安全。”
“放心吧,以前在後山訓練,不都是深更半夜做特訓嗎。”仁王說。
宍戶抱着胳膊實在是想反駁什麽,卻無從反駁。
他皺了皺眉,嘁了一聲:“随便你吧。”
仁王上了車,原本帶笑的眉眼就淡了下去。
他握着方向盤踩了油門,又看了一眼還黑屏的手機。
下車時他換了一件外套,鎖了車上了電梯。
約好的地點是常來的,私密性很好,總定的包間也是同一間。仁王推開門,又反手關上門。
而坐在裏面的男人面露焦躁地看過來:“你遲到了。”
“抱歉。”仁王說。
他坐下來,卻沒有說話。
桌子上的食物有些涼了,仁王沒有胃口也沒有打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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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靜靜看着對面的人。
男人到底是按耐不住了。
他微皺着眉,手握拳放在桌面上:“仁王,你發的信息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仁王很輕地勾了勾唇,“都沒什麽意思。”
“什麽?”
“字面含義。”
“可為什麽呢?”男人不解,“我對你已經沒有什麽要求了,這樣還不行嗎?還是說我冷落你了?”
仁王哂笑着向後靠了靠:“不是說了嗎?都沒什麽意思。我們的關系也好,你也好,都沒什麽意思。”
這話讓男人愈發皺起眉頭:“仁王,你別任性了。”
“噗哩。”
“你覺得怎樣才算是有意思?”
說出這句話時男人的表情夾雜着無奈和縱容,可仁王看不下去。他嘲諷地擡了擡眼,決定盡快讓事情結束:“從一開始,這就是錯的。”
“……什麽?”
“我們當初說好的,只是‘試一試’。我沒答應對媒體公開。你接受采訪時說那樣的話又是什麽意思呢?”他看着對面的男人,語氣卻是平靜的。
“我只是……”
“說一次就算了,說這麽多次,你是覺得我是會因為媒體輿論就屈服的人嗎?”
“有必要用到‘屈服’這樣的詞嗎?”男人不知不覺擡高了聲音,表情變得複雜,“是我在逼你嗎?已經是交往的關系,可卻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就連發情期你都是找的別人……我是你的ALPHA!”
“我同意了嗎?”仁王冷笑道。
男人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試着交往,和結合,是兩回事。”仁王說,“我還沒這麽饑不擇食。”
“你!”
男人忍不住站了起來,看上去想要越過桌面去抓仁王的領口,卻險而又險控制住了。
他重新坐下來,調整了一會兒呼吸。
他看上去是真的生氣了,說話都是咬着後槽牙的:“你只是一個OMEGA而已。”
“怎麽?是ALPHA就這麽有優越感嗎?”
“……優越感?”男人呵了一聲,“真正有優越感的人是誰?”
“也對。”仁王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我們既然說不到一起去,那分開不是挺好的嗎?”
他還沒走到門口,手腕就被拉住了。
男人也站了起來:“你站住。”
“我還沒說清楚嗎?”仁王回頭。
“是,你說的夠清楚了。”男人表情冷了下來,“但我說你可以走了嗎?”
信息素和ALPHA的壓迫力一起在小小的包廂裏展開,仁王的臉色倏地變了。
他冷哼一聲,一直收斂的很好的精神力也炸開。
ALPHA和OMEGA與BETA的差距,除了信息素,就在精神力上。BETA的精神力稀疏平常,而ALPHA和OMEGA的精神力,一個富有爆發力和攻擊力,一個富有引導力和控制力。或者甚至可以說,信息素是精神力的一種物質體現,在身體奇怪代謝後轉化為有型的激素。
仁王精神力在炸開之後很快就壓制住了握住他手腕的男人。這個ALPHA臉色一白,表情卻愈發深沉了:“我知道你能一直這麽驕傲,是有依仗。可一個OMEGA,總是有辦法對付的。”
仁王皺起眉看他,打算甩手走人。
可力量于他不是強項,就算要壓制住面前這個不算優秀(至少在他眼裏很稀疏平常)的ALPHA,也需要一些時間。
他控制着精神力,努力屏蔽着空氣中發散的并不讓人愉快的這個ALPHA的信息素。
然後身體內部的腺體突然滲出暖意。
仁王直覺不對:“你……”
握着他手腕的男人看着面無表情的仁王:“一個OMEGA只要被标記,還不是任人擺弄,你說對嗎?”
房間裏有誘導素。
仁王馬上反應過來。
包廂裏熏香的味道和這個人本就不穩定的信息素讓他忽略了這個可能,此時才反應過來大概已經太遲了?
馬有失蹄。
他冷下臉心知不能再拖下去,算算時間本就快到他自己的發情期,如果被誘導發情期提前,說不定真的會出事。
“你也未免太小看OMEGA了。”他這麽說完,原本還留了一手的精神力全部都展開。
當年的仁王幻影就能達到模拟精神力招數的程度,不管是手冢的領域和幻影,還是幸村的Yips和虛幻夢境,他都能模拟到一定程度。
這也是當時他性別公布時那麽多人不敢相信的原因。
退役以後參加節目賺點外快才認識的人,大概是不能想象一個“被迫”退役的OMEGA職業選手,還會有怎樣的實力吧?
精神力完全展開的瞬間,ALPHA禁不住呼吸一窒。
而仁王反手就按住了ALPHA的肩膀。
身體內部的腺體開始分泌出熱流,連帶着他自己剛感覺到力氣在漸漸流失。仁王不太耐煩地啧了一聲,幹脆利落直接轉身開門出去了。
他聽到後面ALPHA追上來的腳步聲。
也能感覺到自己在以秒計流失的體力。
真是在深山裏當教練當的太順暢,都快忘了這世上對付OMEGA的手段有多少了。
仁王暗啐了一聲。
ALPHA很快就要跟上來了,侍者大概以為他們只是在吵架而在旁觀。
他聽到惹人厭的聲音:“仁王,你走這麽快做什麽呢?如果在這種公衆場合發情,會發生什麽事你也知道吧?還不如我們回到包廂去。”
“噗哩。”
再往前走就是門口了。
仁王腦子裏思考着脫身的方法,卻見門口走進來了一個人。
他先是注意到那個人顯眼的金發,才是注意到那個人熟悉的臉和眼下的那顆淚痣。
那一瞬間在仁王腦海裏閃過的思緒有很多,包括這家餐廳附近的地形圖和媒體狗仔可能會分布的位置,甚至是如果就現在在這裏轉過身揍身後那個窮追不舍的ALPHA一拳以後被曝光時可以用的說辭。
可最後那些畫面和計劃都過去了。
停在一個畫面上。
一扇窗,一個書桌,一點陽光,和被陽光照着一半輪廓是模糊的香水瓶子。
于是仁王舔了舔唇,索性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對上了那個聽到聲音而看過來的人的眼神。
古龍水的味道有點重了,但總比他方才包廂裏并不令人愉快的氣味,可記憶力出現過不止一次的玫瑰的香氣要好一些。
還有這人穿着西裝卻不好好打領帶的樣子,挺好看的。
仁王這麽想着,幾步就走到似乎露出玩味表情停在門口的人的面前。
他伸出手,搭上身高相仿的男人的肩膀。
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呼吸是急促又發熱的。
“介意幫個忙嗎,跡部。”
陳訴句。
他沒去回頭看只差兩步遠的那個ALPHA的表情。
但他能感覺到跡部也放出來帶着警告意味的信息素和精神力,和攬住了他的腰的手臂。
他被跡部帶着出了餐廳的門。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的正事。”他說。
跡部壓着嗓子笑出聲:“去哪兒?”
“随便找個酒店吧。”他露出有些焦躁的表情。
跡部沒再問什麽。
又或許是這個洞察力驚人的家夥早就從他的舉止話語和方才的情狀裏推測出了前因後果。
仁王不在意這個。
他只知道自己忍不住放出信息素,想勾出點什麽。
什麽呢?
他聞到了被古龍水壓住的玫瑰的味道。
還有某個人壓低了嗓子而顯得沙啞的聲音:“仁王,你要有點耐心。”
“噗哩。”
真到旁邊的酒店開了房間,他反而沒那麽急了。
進了浴室開了熱水,才發現明明不算冷的天氣裏他也出了不少汗。
信息素不受控起來,他自己也能聞見海鹽味。
然後浴室的門打開,熱水被關上。
另一個人從後面環抱過來,呼吸在後頸的腺體旁若有若無,叫他繃緊身體又實在使不上力氣。
“你發情了。”跡部說。
他伸出手握住了仁王扣在洗手臺上的手指,抓住了,帶到身後,順着脊椎末端的線條往下。
于是指間沾上的是更粘稠也更熱的水。
他們的視線在鏡子裏交彙了。
仁王半推半就地任由跡部握着自己的手,已經被熱水澆過而有些燙的指間進入了更燙的地方。
他嗚咽着看着鏡子裏跡部變深的眼神。
藍色的,仿佛孕育着風波,又仿佛平靜如止水。
他覺得渴極了。
“你希望我做到什麽程度?”跡部說。
仁王想這種時候你還紳士什麽。
“怎樣都行。”他往後靠了靠,讓自己的後頸貼上跡部的肩膀,“除了标記。”
很多年了,他沒有那樣熱過,也沒有那樣急切過。
說不清這樣的急切,是被誘導素引誘出來的,還是被浴室裏越來越濃的玫瑰的味道激出來的。
他甚至不想去管今天過後他和跡部會變成什麽關系。
可換個角度思考,不管他和跡部變成怎樣的關系,也都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不是嗎?
仁王猛地睜開眼睛。
他反應了一會兒才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他出了一點汗,也覺得熱。
他坐起來掀開被子下了床,去外間開了瓶礦泉水。
涼水讓他舒服了一些。
他有些恍惚。
大概是白日裏宍戶和代表隊員的欲言又止引發了他的回憶,他才會夢到兩個多月前的事。
身體裏的腺體因為夢境有了一些騷動,他想了想還是從行李箱裏翻出用來調理的藥片吃了。
兩個多月前他和跡部在酒店裏呆了三天,度過了一整個發情期。
訓練營那裏在白天清醒的時段打了電話請假,說是晚上開車出來吹了風感冒了暫時休息幾天,訓練營裏的同事倒也沒懷疑。
跡部調侃說你居然也會被誘導素影響。
仁王回應說我也是個OMEGA啊,你又不是沒見過我發情。
見是見過,可沒見過你控制不住的樣子。
沒辦法,沒帶安全貼。
所以才叫你注意一些啊。
他們大概都想起了高中時的事,卻讓對話停留在一個頗為暧昧的層面上。
不過發情期結束後跡部還是替他定了醫院的生理檢查說不知道那個誘導素的強度會不會對人造成傷害,你還是去看一看吧。
這樣的好意仁王不至于拒絕。
再後來?
再後來就是匪夷所思的邀約了。
半瓶礦泉水纾解了渴意。
仁王回到房間,發現還躺在床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吵醒你了?”他重新鑽進被子。
“做噩夢?”跡部調侃道。
“春夢。”仁王道。
跡部便笑起來。
他伸出手在被子了攬住了仁王的腰,讓人離他自己近一些:“夢到我了?”
“你這麽有自信?”
“本大爺當然是最華麗的。”
“噗哩。”仁王找不到适合反駁的詞,便索性閉上眼睛。
放在腰上的手摟的更緊了一些,他暗自皺了皺眉,卻沒掙脫。
大概是這樣太過親密的距離才叫他夜晚夢到那可以用香豔來形容的那個夜晚。
也沒辦法,這總要适應的。
好在這樣的懷抱,也不叫人反感。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沒給XX君起名,反正就是一個搞事的前男友(可能在仁王眼裏都不算前男友)而已。
雖然很俗套,但我就蠻喜歡這種情節的ORZ
結婚總要一個理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