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夏子瑜
高一一開始的知識并不是很難，但白音也知道自己确實是沒什麽心思在寫題，問的錯的東西多是粗心認錯了數據或者公式雜糅，整個心思飄飄忽忽的，難怪準确率不大高。
宋彥也是好脾氣（并不），取走白音手裏攥着的黑筆，簡簡單單懶洋洋地圈一圈她錯誤的地方提醒她，題號旁的加速度公式頗有些龍飛鳳舞。
幾次過後，幹脆雙腿一并，将懷裏的平板丢下，拉了個椅子蹲在她旁邊看她答題。
白音：…………
不，老哥，相信我，你這樣我更做不出來。
宋彥沒接收到她瘋狂傳達訊息的眼神，睨了她一眼，發現她的杏眼微微睜大，有些遲疑，但随即一板臉：“愣着幹嘛，答呗。”
“……嘻嘻好的好的。”白音皮笑肉不笑，低頭看題——
小球在光滑平面上運動，有一個斜向上拉力？
先受力分析總沒錯吧？
白音偷偷瞥了眼旁邊的男生，他面朝靠背椅坐，兩條腿分開岔着，下巴枕在交叉疊起放在椅背上的手肘，眼睛正盯着她的筆尖。
“重力有吧？然後，地面對其的支持力，呃……”白音咬了咬下唇，小聲地絮絮叨叨，有些不确定，“向下的壓力？”
筆尖剛剛落下一個完美的向下的“壓力”，就聽宋彥“啧”了一聲。
“？？？？”白音猛的擡頭，慌得亞批。
“沒事，接着寫。”宋彥點點頭，若有所思。
白音不笨，當即把剛畫好還新鮮的向下壓力君添上一個叉，咬了咬指甲，重新返回看題目。
第一小題，好像跟受力分析沒啥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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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細浏覽了幾次題目，發現第一小題只需要簡簡單單套個加速度的公式就能求出來，美滋滋攤開整張卷子，目光尋到宋彥畫下的龍飛鳳舞的那條公式，抄上，再代入——ok。
宋彥挑了挑眉，不做聲。
片刻後，一直低着頭的小姑娘突然問道：“你什麽時候要去面試呀？”
“什麽？”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就，M航那個，是不是得先去面試了？”白音歪頭，下巴靠一杆筆撐着，兩眸水潤亮澤。
宋彥估計她看見了自己在查找的東西，摸了摸後腦勺，沒否認，講了個時間。
他講的是幾月幾號，白音掰着手指一算，發現就在她們月考那幾天，頓覺有些緣分，兩眼彎彎道：“那時候我在月考诶，我在考試，你也在考試呢。”
“是啊是啊，快做題吧，別磨蹭。”
白音還是嬉皮笑臉，但眼睛裏不缺真誠：“你要加油哦，雖然我會替你加油，但你不能覺得有我這麽個仙女保佑你就能沒有努力就穩過，知道不知道！”
“毛病呢！寫題，快點。”宋彥一下樂了，笑罵了一句，見着她調皮地吐舌頭，倒覺得這小姑娘跟小時候沒什麽區別。
調皮也好，鬼點子以及時不時冒出幾句傻裏傻氣的話，跟孩子一樣。
還有點可愛。
·
但那道大題，白音最終還是沒能做完有關受力分析的第二小題。
在那愉悅的氣氛之中，宋彥媽媽放在宋彥房裏的香薰微微缥缈着沒人注意的淡淡的香氣，白音的手機突然響了。
一瞧是夏子瑜的電話，保持着跟宋彥嬉皮笑臉的情緒按了接聽：“子瑜？……恩？你回百裏巷了？？”
白音有些驚訝，音量拔高了些許，惹來宋彥的矚目。
她點了點自己的手機，做了個口型：“夏子瑜回來了”。
很奇怪，這時候大學剛開學不久，回來也太早了吧，而且聽起來，夏子瑜的情緒不大對。
宋彥也有些奇怪，一言不發地坐着，看向漸漸有些着急的她。
不一會兒，白音掐了電話，急急忙忙丢下一句“她情緒不太好，我先去找她！”便奪門而出，留下宋彥一個人呆着。
小姑娘間的事自然輪不到他插手，需要他幫忙的時候自然會來找他。
宋彥倒樂觀，随手捏起白音做了一半的試卷看。
·
白音急沖沖跑進夏子瑜家，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一個人，倒是看得随手甩在客廳地上的一個20寸行李箱，心下一驚，拔腿砰砰砰往夏子瑜的房間跑去，門都沒敲就直接扭開闖了進去——
夏子瑜套了個長擺的短袖，下擺堪堪遮住臀部，又穿了個平時當睡褲的棉麻短褲，赤腳從浴室裏出來，手上操着毛巾擦拭着濕漉漉的頭發，聽見開門聲，擡了擡眼睛：“幹嘛？這麽急？”
“你說呢？”白音順了順氣，轉身将自己抛到夏子瑜的床上，但又覺得後背悶出了一層薄汗，怪不舒服的，翻了個身，伸手拿過身邊的空調遙控器又調低了幾度。
“要說啥啊。”夏子瑜也坐到她身邊，随手将毛巾放床上，雖說下一秒被白音捏着放到地上也不介意，倒了點桌上放着的水乳往臉上拍，一邊開始跟她扯。
“不是，怎麽回事啊！”白音噘嘴，開始急了，“你倒是說啊，邢焦辰欺負你了？”
夏子瑜手下一頓，睨了她一眼。
“咋了啊，我放掉了我的物理作業來陪你呢，可不是要來看你拍水乳不說話的。”白音思索了會，放輕了聲音，蹭上前去拍拍夏子瑜裸露的大腿。
後者拂開她揩油的手，低吟了一聲：“分手了。”
“…………”
白音愣了一下。
然後尖叫了一聲：“你說分手了？！”
“對啊。”夏子瑜狀似輕松地開玩笑，“怎麽，就不相信愛情啦？露出這個表情。”
“……差不多吧。”白音理了理，順好自己的思緒，伸手去拍了拍夏子瑜的肩膀安慰她。
之前嘴上經常嘴硬說夏子瑜秀恩愛死得快，但心裏還是希望她跟他好好的在一起。
白音很羨慕啊，羨慕他兩之間的那種氛圍，羨慕他們會為了有彼此的未來而暗自咬牙努力，羨慕他們為了給彼此驚喜而笨拙撒謊的小伎倆。
總之，是那種讓人覺得沒理由突然會分手的戀人。
“不是，為啥啊？”白音依舊費解，仔細觀察了她的表情，發現後者一臉坦然，這才又小心翼翼地問。
她從來不懷疑夏子瑜對他的喜歡。
夏子瑜平躺在床上，思索了會，只簡簡單單地講了聲：“不知道，就感覺有些平淡了。我們兩現在其實交集的事情不多。”
夏子瑜也在想為什麽突然會變成這樣，之前交往的平淡期也有過，但自以為比那次還平淡點。
“就感覺，生活裏有他沒他，一樣了。”夏子瑜看着房間地上由窗外灑進來的點點斑駁陽關，補充道。
也只有夏子瑜知道，話雖這麽說，但心裏依舊有疙瘩在。
“平淡期？”白音回想起自己看過聽過的故事，猜測。
“可能吧。”
白音沒談過戀愛，在她的畫卷上只淺淺留着宋彥的名字。她想象着有甜甜的戀愛，她沒法感同身受戀愛中的酸澀。
搭在床沿的雙腿晃了晃，白音發現自己沒什麽好說的，只好伸手又拍拍夏子瑜的肩作安慰。
後者也不奢求她有什麽高見，畢竟還是她與邢焦辰兩個人的事情，她這次回來本就打算是冷靜想想這段關系。
如此想着，夏子瑜一揮手，将手機擲過去：“點外賣吧，姐姐請你喝奶茶。”
奶茶是治愈心情壓下煩悶的不二良品。
白音眯眯眼，接過手機毫不客氣，甚至還想再帶一杯：“我再點杯給宋彥呗？剛剛在他家寫作業呢。”
“您可真大方。”夏子瑜瞥了她一眼，損了一句以後便随她了。
“對了。”白音沒擡頭，接着在手機裏操作，給夏子瑜加了她喜歡的珍珠布丁蘆荟，“那你還回R市嗎？”
“回啊，幹嘛不回。我就回來看看而已。”後者甩了甩頭發。
“哦。你想加奶蓋嗎？”
“不想。”
“行。”
……
…………
夏日炎炎，房間裏的空調徐徐吹出冷氣，兩個女孩子趴在床上看綜藝，時不時嘻嘻哈哈笑出聲。
白音從旁邊摸到外賣小哥剛送過來的奶茶，吸溜吸溜兩口，兩頰鼓鼓的，慢悠悠咀嚼着奶茶裏的小料。
夏子瑜分神了一下，目光一飄，停在了紙袋裏孤零零的、杯壁集着水珠的奶茶，突然想起了什麽，用手肘捅了捅白音，噘嘴指了指方向：“你送過去嗎還是打電話讓他自己過來拿？”
“恩……我送過去吧。”白音轉頭看去，咬了咬唇，補充道：“順便把我作業拿回來，反正也寫不下去了。”
夏子瑜笑，大方地道：“随你，你想過去那邊接着寫也行，給我發個微信就行。”
白音點點頭，一溜爬下床，拎着袋子捧着自己的紙袋走了——
夏子瑜家離宋彥家不遠，白音繞着陰涼的地方一小步一小步地踩，無所事事地左顧右盼，抽空喝一口手裏的奶茶，也不嫌熱。
楊阿姨家的樹好像又長高了不少呢。
白音哼着沒有調子的小曲，推開了宋彥家的小門，在大門口将鞋子踢出來，剛想按門鈴卻發現大門虛虛掩着。
大概是剛剛跑出來時大門沒有合緊。
宋彥也太懶了吧，也不下來看看，就知道窩在空調房裏。
白音嘟嘟嘴，将責任推得一幹二淨，欣喜地拉開閃去，耳尖卻聽到了低低的說話聲——
“沒有出去哪裏吧？……過來拉我一下……摔了。……”
那聲音斷斷續續的，但白音一下子就認出是宋彥的聲音。
她一愣，放下手裏的奶茶幾步沿着聲音跑出去，一擡頭，正好跟挂了電話的宋彥四目相對。
宋彥有些狼狽，坐在樓梯格子上，一條腿伸長搭着，另一條腿蜷着，手搭在腳踝處。骨節分明的手下摁住的地方有些紅腫。
“你咋了？”白音眨眨眼，猶豫着挪出去，伸手去給他抓，“摔了？站不起來？”
宋彥卻沒打算起來：“沒事，讓我先坐着緩緩，估計是崴着了。”
“……”白音咬咬唇，在他面前蹲下，有些手足無措，“你家裏有沒有什麽可以塗的呀？還是該怎麽辦？你跟我說說我能幹什麽呀？”
小姑娘有些難受，那開始腫得老高的腳踝刺激到她了，看着都疼。
宋彥坐在樓梯上，頗有些居高臨下，他看着面前蹲着的小姑娘毛茸茸的發頂，眼神微微深了深。
他抿了抿嘴，開口道：“我打電話給大壯了，他經常打球崴傷，那邊有噴劑。”
他向來不是那種逞強說沒事的性子，摔下來以後他就開始盤算着需不需要打120了。
“陪我坐會吧。”宋彥看着小姑娘不開口的模樣，倒像是她崴了腳，便開始找話說，“你怎麽回來了？匆匆忙忙的。不陪夏子瑜嗎？”
白音動了動，爬起身跑去拿奶茶：“我跟夏子瑜叫奶茶了，也給你點了一杯我就拿過來給你。你現在要不要喝？”
宋彥挑眉，對上了那女孩水靈靈的眸子，沒再推脫，接過來插好吸管便喝了一口。
還記得點了少糖，她還真值得疼。
他笑了笑，不等她問，自己便開了口：“下樓的時候沒注意，在看手機。”
“那你太不聽話了。”沁人心脾的冰奶茶鎮定了白音的心，她慢慢回過神來，同時摸出手機跟夏子瑜說了一回事，通知她自己大概不回她那了以後，點開了百度，嘴上也沒饒過宋彥，“手機就那麽好看？你下樓還是看它？難怪你會摔呢，樓梯被你踩在腳下，你還忽視它，擱誰誰樂意啊？”
宋彥被她逗笑了，虛心接受了“辱罵”：“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白音聽出了他的敷衍，撅了撅嘴作勢要打他，目光落在他腳踝上，唰的站起來又跑了。
“你又幹嘛去？”
“找個毛巾給你冰敷啊，百度上說的！”
……
·
大壯推開宋家的門，一頭大汗跑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白音可憐兮兮地蹲在地上，手上捏着一塊白毛巾捂在宋彥腳上，宋彥跟大爺似的擺弄着他的手機。
大壯這眉，皺得比海都深：“握草宋彥，你有沒有良心了？”
這話在宋彥跟白音這畫面下有些突兀，兩人齊齊朝大壯看來。
大壯也蹲了下來，從白音手裏接過宋彥的腳丫子，嘴裏沒聲好氣：“人音子咋跟個保姆一樣呵護着你，你跟個大爺一樣啊？我這還翻箱倒櫃的給你找藥了，真是的。”
“？？？”宋彥有些懵，腳下突然一疼，倒吸了一口氣——大壯在崴腳方面跟個專家一樣，噴藥時還給他揉了幾下，用了幾分力氣，腳腕處猝不及防一陣疼。
白音有些尴尬，抓了抓頭發，聞聲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氣的宋彥，幹巴巴地解釋道：“不啊，是我堅持要給他冷敷的，他在回複他朋友的事情，好像挺急的。”
大壯看了白音一眼，又睨了宋彥一眼，不信：“你別給他找借口，他怎麽好意思這麽對你？”
白音可是他們百裏巷的團寵，宋彥也太不客氣了吧。
這麽想着，手下又一用力。
宋彥這下頗有些故意的“嘶”出聲，擡眼看了看白音。
這是打算裝可憐來博取隊友同情呢。
只是，有些太假了。而那偷瞄了一眼的眼神也正好被白音抓住。
白音咬了咬唇，暗道宋彥真是太壞了，面上也不接招：“大壯大壯，你多給他按按呗。”
大壯喜滋滋的，這下撸起袖子打算借此機會治治宋彥，不成想身後那姑娘突然戳了一下他的後背。
他回頭看去，卻見那姑娘一眼也沒瞧他，一雙鹿眼不知道在看哪裏。
背上的觸感消失了一會，又被輕戳了幾下。像極了啄木鳥暗戳戳地小動作。
得了。
大壯心領神會，這姑娘就是口是心非呗。
“行了行了，大熱天的我擱這當孫子一樣伺候人算啥。”大壯站起身，将一支小小的玻璃瓶放在宋彥身邊，伸了個懶腰，伸長了胳膊，“來，皇上，大壯子扶你回房休息了。”
宋彥冷笑了一聲，啪的一巴掌甩開大壯的手，自己撐着站了起來。
白音眼巴巴的，怕他站不穩，下意識伸出手，又嗦的一聲收了回來。
“能站嗎？”她問。
宋彥應了一聲，直接将自己整個身子搭到大壯身上，有些嚣張：“當一會上樓梯的把手，沒關系吧？”
“……宋彥你這個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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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壯安頓好宋彥後便幹脆利落地回家吹空調去了。
這就是男生，有事你就當面說我便扶一把，沒事的話各回各家，哪有那麽矯情？
而女生的代表白音就很好地诠釋了什麽叫女孩子。
她拎着自己可憐的試卷，趴在宋彥床邊，瞥了一眼他的腳，有些擔憂：“你腳這樣，将來考試怎麽辦？有影響嗎？”
宋彥明白她說的是招飛的考試。他搖頭，反倒過來安撫她：“不會，只是面試而已。你可以先回家去或者去夏子瑜那。”
“不啊，我就在這呀。這樣你有事還能找得到人幫忙。”白音托着下巴，眨眨眼睛，悄悄掩蓋自己的私心，“你要倒水什麽的不方便吧，我來呀。而且這也不影響我，我還能在這寫題，不會還能問你呢。”
宋彥想說沒這麽麻煩，整得跟生了大病一樣，但她後面的理由也不能反駁什麽，索性随她了。
“話說，”白音壓根沒有想要學習的意思，她只是想留下，于是開始開口說話，“瑾歡，……你記得是誰嗎，就，林瑾歡？”
宋彥回想了下，低吟了一聲算是應了。
“她說她準備要去報名吉他社的招新了呢！我看她不知道從哪裏借來的一把吉他在試她自己的樂感，就，我覺得她就天生适合玩樂器，特別有感覺！”
白音手舞足蹈的，兩眸中笑意滿滿。
“你覺得？”宋彥順着她的話頭下去。
“因為，因為她的手好看……”白音思索了一會，那種感覺不懂得怎樣去表達，只能頗有些幹巴巴地說了如此，說完又覺得這樣過于膚淺，會惹得宋彥看輕了林瑾歡，一下子像只被戳癟的氣球，嘆了口氣，“反正她就是很棒，以後有機會你就會知道了。”
“恩，我知道她的手很好看，你在朋友圈曬過跟她的牽手圖。”宋彥笑了一聲，“說實話那照片裏面，你的手跟人家比不了。”
“？”
白音唰的擡頭，咬唇佯怒：“我的手不好看？你好好說話！”
這一聲猛的把宋彥逗笑，趕緊哄道：“好看好看。”
“敷衍！”
“沒有啊哪有？”
“呵，男人！”白音得理不饒人，“果然，值得我愛的永遠還是我的數學試卷。”
“你的數學試卷不見得有多樂意被你喜歡哦？”
“……宋彥。”
“？”
“你自己自生自滅吧，我不伺候你了，你跟我的數學試卷一起死吧。”
宋彥笑出聲，看着眼前這小姑娘不打算挪動一尺的屁股，樂不思蜀：“好呀。”
“……”行，你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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