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撿人
白音在澎湃的浪擊聲中很敏感地捕捉清楚了這個問題，一瞬間有些怔住。
與他們所處位置的一個小斜對面的堤上亮起了燈，明晃晃的，一束光束在海面上左右掃過，似是海神手裏的夜明珠。
大概是為了給船艇指明方向吧。白音默默。
“我初中是轉過學的，你還記得嗎，就初一剛開始不久。”
白音開口，将目光放在那束光上，擡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她原本是由家裏的意思去的子弟學校，一到初中，不免有些忐忑跟激動。
就她自己感覺，其實一切都很不錯的，就是跟班裏的幾個同學不太合得來。
初中生的考試跟小學不太一樣，小學是一個單元一個單元的考試，初中是一個月一個月的考試。
白音學得一般般，只不過第一個月考的時候語文考了全班的第一。
而跟她不太對付的那幾個同學中，就有一個是語文課代表。
她是那種，在語文領域裏像只小天鵝般有實力又傲氣不服輸的女孩子，每節語文課都會被誇獎的那種。
白音對自己的成績很驚訝，也很興奮。她當時還小，不懂得控制情緒，一整天都樂呵呵的，對于這次考試失誤了十分不甘心而趴在桌上啜泣的語文課代表同學也産生了少許惡劣的快意。
一次考試當然沒法說明什麽。白音很快就翻了篇，但悄悄喜歡上了語文這一科，暗自努力着。
期中考試很快就來到了，語文科的考試排在第二科考。白音有些膨脹地複習完，想着這次也能拿個好成績。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卻發生了。白音早早地去到考場等着開考，卻被老師叫出了教室，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聽說你作弊了？”
“？”
Advertisement
小姑娘那時候還蠻小一個，一聽就懵了。
距離開考所剩時間不多，老師只又丢下一句“有人舉報你作弊了，還有上次語文考試也是，你自己好自為之。”便拉着她進了教室。
事情還沒完，白音一臉茫然地壓好發下來的試卷，捏着自己新買的中性筆剛寫下自己的名字，突然發現，監考老師——也就是她親愛的語文老師，拖着一只椅子坐在了她身邊，突兀又明顯。
……
那場考試可謂是白音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場景。小朋友憋紅了臉，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她捏着筆想要考出一個驚世的好成績來證明自己，但混沌成一團的腦子卻無法識別出卷子上一片的文字。
好不容易交了卷，白音鼓起勇氣追上了語文老師，攔着她為自己解釋：“我沒有作弊！”
語文老師長發飄飄，她抱着試卷，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頭發，敷衍道：“我知道我知道。”
……
考完試，大家都回到了家裏享用晚餐後接着明天考試科目的複習，白音卻沒有回家。
她蹲在家附近的小操場的座椅上，埋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這時，宋彥從天而降。
那時候，白音只是有印象宋彥是不遠處鄰居家的兒子，去年也趕巧遇上她受委屈，是個高她兩級的小哥哥，跟他沒多大的交集，宋彥跟這種小姑娘也沒有很多話題，兩個人基本沒說過幾句話。
但打完球回家的宋彥依舊不會對飯點了還不回家躲着角落裏哭泣的鄰家妹妹視而不見，幾步過去聽着小姑娘抽抽噎噎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內心湧起了一股熱血的正義之氣：“起來，我帶你回去跟你爸媽講，你沒幹的事就是沒幹，你怕什麽？咱不能受這個委屈，你不敢說的話，哥哥替你跟你爸媽講。”
那個傍晚，宋彥牽着她快步走回家，替渾身散發着委屈氣息的小姑娘說清楚了事情，從旁邊鞋櫃上的糖盒裏摸出一顆糖給她當安慰。
哪怕這顆糖原本就來自她自己的糖盒，但白音還是覺得甜絲絲的，他寬厚的肩膀，身上還殘留着些許未幹的汗漬，面上想為小妹妹讨回公道的堅持，如夕陽金燦燦的陽光般，強勢地照進了情動初開的小姑娘的心裏。
***
白音三言兩語帶着宋彥回想起這事，耳尖有些通紅。
宋彥側了側頭，掃過少女的臉龐。
她其實長得蠻精致的，一雙杏眼，可惜帶了眼鏡以後少了幾分黯淡，但還是亮得驚人，鼻梁也是蠻高的，小巧的嘴唇開始塗上了薄薄的唇彩。
“我聽大壯說，你有個微博小號？”宋彥輕笑了一聲，“說裏面都是給我的表白？但是我去看的時候，好像都被你清空了。”
那肯定啊……既然知道是烏龍，那那些中二的東西當然不能留着了。
白音默。
宋彥察覺到她的窘迫，勾着嘴角，想了想還要說些什麽，便被白音口袋裏突然響起來的手機打斷了 。
是她媽媽。
他示意她先接電話。
白媽媽是接到了班主任打來詢問白音的身體是否還行，明天能否能去上課的電話才知道白音下午并沒有回學校，掐了班主任的電話後便打過來了。
白音捂着手機，偷偷看了宋彥一眼，小小聲地：“我回去再跟你說我朋友的事情，我心情不太好，然後宋彥不放心我也有過來，我們在堤上吃東西，差不多就回去了。”
一直以來，白音對自己的行蹤從來都不會對父母隐藏，這樣子讓父母安心，自己其實也多了幾分保障。
白媽媽愣了一下，了然，應了聲“好”以後，突然開口：“音子，媽媽聽說，你在跟宋彥交朋友哦？”
“……”
白音心下一咯噔，轉身看向了宋彥。
宋彥這時正捏着白音剛拆完還沒吃上幾個的芒果幹送進嘴裏，藏在碎發裏若隐若現的耳朵似乎有些紅，目光看着海際線y有些散漫，懶懶散散的。
見她看過來，他挑了挑眉，做了個口型問她怎麽了。
白音搖了搖頭，垂低了視線，低低地對着電話那頭道了個“嗯”。
那頭靜了一瞬，溫溫柔柔地說：“行，早點回家。”
“好咧。”
白音掐了電話，将手機放進一直抱在懷裏的書包裏，旁邊突然伸過來一只手，把兩包不大的薯片塞了進去。
她順着手看過去，宋彥已經從坐着的石柱子上跳下來，彈了彈衣服褲子上少許的灰塵，将兩個人産生的紙巾零食袋子收拾成一個小袋子提在手上，打算等看到垃圾桶的時候再扔掉。
他看向正在發愣的小姑娘，清冷的眸子裏起了幾分笑意，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像之前一樣，輕笑道：“走了，回家吃飯了。”
白音的媽媽給白音打電話的時候，白音的爸爸正好下班開車載她回家。
路口的紅路燈已經經過了兩輪紅燈，他們的車才過了這個路口。
白媽媽那句突如其來的詢問其實憋了好幾天了。
百裏巷就這麽大，孩子們又聚在一起，偶有說漏嘴的被家長聽了去，況且白音跟宋彥是最近走得比較近的。
挽了一天的丸子頭有些散亂，女人索性把發繩取了，套在手上，順手疏松了些。她開口還是溫溫柔柔的腔調：“音子的事，怎麽說？”
白音是這兩夫妻努力了很久，最終靠人工授精才得來的寶貝女兒，對白音的一切，他們都想給她最好的。
白爸爸之前在車裏抽了煙，到現在才将他這頭一直開着通風的車窗關上。他樂呵呵的，松了只手去捏了捏妻子今天寫了一整天黑板字而有些酸疼的右手腕，語氣裏滿是縱容：“小孩子嘛，青春期這種情緒挺正常的，關鍵是我們要引導好。”
“況且，宋家的小公子人也挺不錯的，你不是還誇過他有教養嗎，随孩子們去吧。”
白媽媽思索了一圈，點頭：“行，晚點我去再給音子講點性科普。”
男人又朗聲笑了，只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宋家的小公子我會找時間去提點幾句的，這事還早着，咱們先當不知道。”
宋彥在送白音回家的路上就被告知了他們的關系已經被父母所知道的事情，當下心裏一定，“嗯”了一聲安撫小姑娘不要胡想。只不過他沒想到，當天晚上就被逮着了。
一開始小姑娘還捂着膽子回了家，小心翼翼邊觀察着媽媽的表情，一邊裝乖巧在家裏做家務，後來捂到晚飯後爸媽也沒再提起那事，一時膨脹起來洗了個澡就又沖出去找宋彥玩。
宋家還是沒有什麽人，宋彥洗完澡出來以後就簡簡單單吃完飯便跑上樓開了電腦玩游戲，白音來的時候新的一局剛開不久。
宋彥分了分神掃了她一眼，颔首當是打招呼，精神又集中在了游戲上邊。
他打的是打野位兒，拿着蜘蛛女皇伊麗絲站在己方的紅buff坑邊，先往紅buff坑旁的F6（即野怪1只深紅鋒喙鳥以及5只鋒喙鳥）平A了一下便往旁邊拉，讓六只鳥吭哧吭哧跑過來，随即又平A了一把紅buff，卡了把位置往後拉，正好讓紅buff的攻擊都給了F6以及自身産生的小蜘蛛。
幾秒後，F6被拉出一定的區域後自動退回了自己出生的坑中，伊麗絲便又爬過去故伎重演。
片刻後，紅buff被宋彥收入囊中。
好一個無傷打紅。
宋彥嘴角彎了彎，心情舒暢。
白音自然也見到了他的操作，心裏明鏡似的清楚這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頓時竟然也生起了幾分開心。
她掃了一眼電腦屏幕，突然發現宋彥的右上角挂着個小小的半透明框，上面不停閃過評論——
“我操，這個細節了！”
“細節細節”
“太細了吧”
“有點牛批啊老哥！”
……
白音反應過來，湊到他耳邊，小小聲地問：“你開了直播？”
“嗯對。”宋彥也掃了一眼直播間的評論，“能說話，我沒開麥。”
“成。”白音笑嘻嘻的，聲音一下子撥高了許多，“你怎麽突然想起開直播啦？”
“邢焦桐拉着我開的，說是賺點零花錢。”
未簽約的新人，再能賺錢又能賺到哪去呢，還不夠他吃飯的零頭。但他還是沒有拒絕，反正都是玩兒游戲，就不管其他了。
“哦哦。”
白音乖乖的，蹲在他身邊看了一會，又覺得沒什麽意思了，便拉過宋彥放在床頭的iPad刷微博，偶爾再擡頭看幾眼宋彥死沒死。
這局玩得挺久，得有40多分鐘，但難得地很盡興，雙方的意識都差不多，你來我往的激戰如同神仙打架，走位技能滿屏幕亂飛，最後在輔助的一個晃神間舉慢了盾的瞬間，己方AD被對面找到了機會，血條基本秒沒，而己方的前排又走得比較散，如此一下子便沒了兩個c位，之後便被一波端掉了基地。
宋彥繃着的神經洩了幾分力氣，輕呼了一口氣，在直播間敲了一句“下播”以後便毫不猶豫地關掉了直播間。
身邊蹲着的女孩子已經點開了一集動畫片看着，宋彥抓了幾下自己的頭發，開口：“家裏沒零食給你吃了，我去給你買？”
“嗯？好啊好啊！”白音正投身在動畫片的劇情裏，胡亂應了幾句，還伸手在空中毫無章法地揮了揮。
宋彥心間一軟，應了一聲，正要挂了游戲起身，發現右下角有人發來信息。
他挑眉，點開——
是上一局的一個玩家發來的，剛剛戰局結算後他随手同意的一個人。
一杯波霸奶茶：【兄弟，我是swn的戰隊經理。】
一杯波霸奶茶：【有興趣聊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