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頭發也只用一支碧玉釵固定住,神情嚴肅的站在院子中間,似乎在醞釀着什麽氣息。

正這麽想着,他就見華夕菀雙手緩緩上臺,右腳也慢慢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朝外邁,動作雖然做得很慢,但是莫名給人一種行雲流水之感。

晏晉丘站在原地看着華夕菀把一套慢吞吞卻很好看的拳法打完後,才上前道:“夕菀打得這是什麽拳法?”

華夕菀正在毛巾擦額頭的細汗,見晏晉丘走了過來,撩開鬓邊散落的碎發:“用來強身健體的拳法,今日怎麽如此早就回來了?”雖然晏晉丘一副對政事不感興趣的樣子,但好歹也在朝中挂了一個職位,大小朝會還是會去的。

“朝中沒什麽大事,”晏晉丘見一縷發絲在華夕菀臉頰旁,伸手把那縷頭發夾到她的耳後,“你這些年身體不好,不曾出門,不如近幾日我們找個好天氣出門游玩一番?”

華夕菀想想近來越來越熱的天氣,心裏剛浮起的游玩興致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下便道:“近來天氣越來越熱,這兩天出門好像不太合适?”

“既然如此,久等夏季過後再帶你出去好好玩玩,”晏晉丘見華夕菀沒有進屋的打算,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就是擔心你一個人待在王府會悶。”

“王府裏挺好,不會。”華夕菀笑了笑,像她這樣的懶人巴不得過這種無聊的日子,睡覺睡到自然醒,想吃什麽只想穿什麽只需要動動嘴,無聊了還有一堆各種話本看,這種悠閑日子簡直好極了。

見華夕菀又開始練拳腳,晏晉丘便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欣賞她的飒爽英姿,即使是有些兇狠的動作,華夕菀做起來,那也帶着另類的美感。

看到華夕菀踢飛專門用來練武的沙包後,晏晉丘的坐姿突然變得更加挺拔。

“晉丘,我們進屋去吧,”華夕菀接過白夏遞過來的帕子,邊擦着手邊走到晏晉丘面前,氣都不帶喘的,“對了,我聽說臨平郡主昨日回京,要不請他們一家回府住幾日?”

木通以及其他幾個在郡王府伺候的老人腳底心冒出一絲涼氣,郡王妃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晏晉丘視線在華夕菀白皙的脖頸處轉了一圈,略帶笑意道:“不必,她嫁出去這麽多年,自己有了一家人,想必沒空到我們郡王府裏來,以後你也不必為她太過費心,別累着自己。”

在場衆人頓時心頭敞亮起來,郡王妃方才說的是“回府”,而郡王爺卻說“來我們郡王府”,看來臨平郡主在郡王爺心中,已是外人無疑。

對方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華夕菀也懶得假模假樣的說那些場面話,颔首道,“原來如此,”說完,話頭一轉,“今天我讓膳房的人煲了兩道養身去熱湯,你等會也喝一碗,夏天快到了,內熱不去對身體不好。”

大概沒有想到華夕菀竟然這麽直接的應了下來,連勸慰或者調和的話都沒有說,所以晏晉丘愣了一下才點頭,“好,中午我一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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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通擡頭瞧見了郡王爺臉上的笑容,頓時把頭深深埋了下去。

兩人并肩進了屋,華夕菀進屋換了套衣服,又绾好發,搖着團扇在軟榻上坐下,見晏晉丘坐在桌子旁,便道:“這裏通風,比桌子邊涼快。”

晏晉丘聞言,頓時起身湊到她身邊坐下,“确實涼快不少,難怪你平時喜歡在這裏看書。”

華夕菀笑眯眯的搖着扇子道:“最主要還是因為這個軟榻我很喜歡。”

伺候的下人們見狀,奉好茶點後,就全部退了出去,走在後面的白夏與紫衫還細心的掩好了門。

等下人們都退出去後,華夕菀才道:“今日一早端和公主便讓人給我們府上送了請柬,說是在京郊買了個山莊,邀請我們三日後一起去游玩。

晏晉丘聞言眼神微變,“既然是皇姐邀請,就去看看,”他神色淡淡道,“三日後我陪你一道去。”

華夕菀停下搖扇子的動作,看着扇面上畫着的仕女騎馬圖,當下微微一笑。

聰明的女人,從來不需要做太多。

而聰明的男人,也不需要讓自己的女人說太多。

命案

夜半時分,華夕菀突然從夢中驚醒,坐在床頭看着窗戶上的樹影,呆愣片刻後側頭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摸着額際的細汗,長長呼出一口氣。

溫熱的手掌摸向她的額際,發現上面汗,便用中衣袖子替她擦去汗漬,攬住她的腰,“做噩夢了?”

“沒事,”華夕菀看了眼已經坐起身的晏晉丘,面上露出笑意,“就是夢到我突然從懸崖上掉下來,吓了一跳。”

“呵,”晏晉丘低笑着伸手摸了摸她柔順的發絲,拉着她躺下,替她掩好被角道:“聽老人說,這是在抽身高呢。”

華夕菀覺得有些熱,便把手臂從被子裏抽了出來,“你見誰家虛歲十七的姑娘還長身高的?”

“別人家的不長,不代表我們家的人不長,”晏晉丘摸了摸她手臂,察覺手臂有些熱,便沒有把她手臂塞回被子中,“睡吧,我在呢。”

昏暗中華夕菀看不清晏晉丘的表情,但是她可以肯定,晏晉丘的眼神一定沒有他說的話那麽深情。閉上眼睛,聽着窗外夜風吹動樹梢的聲音,她翹起唇角,不過真情假意又有什麽關系,只要能讓她舒舒服服過日子就行。

在外間守夜的綠珠聽到屋內有動靜,本來打算進屋掌燈,但是在聽到細細的談話聲後,又歇了進去的心思。在內室又變得安靜下來後,她才側身躺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窗外閃過一道強光,随即一陣驚雷響起,她吓得連忙起身穿好鞋子,走到內室門口聽到裏面有聲響傳出才道:“郡王爺,郡王妃,需要掌燈嗎?”

“不用了,沒事,退下吧。”

聽到郡王爺的話,綠珠略猶豫了一下,确定郡王妃沒有意見後,才退回外面的榻上。這個時候,外面已經狂風大作,門窗被吹得咯咯作響,她擡頭看了看屋頂,似乎聽到了雨滴打在瓦片上的聲音。

果然沒一會,雨便噼裏啪啦的下起來,雨聲打得像是要把屋頂沖開似的,借着閃電的光,她看了眼內室方向,拉緊了身上的被子。

明日就要去端和公主的莊子上玩耍,也不知道到了明天雨會不會停。

雨下到四更天才停,華夕菀起床時,院子裏已經打掃得幹幹淨淨,連一點暴雨沖刷過的痕跡都沒有。她看了看天際已經開始發紅的太陽,揉了揉額際,回頭對身後的白夏道,“昨晚雷聲不停,吵得我覺都沒睡不好。”

立在窗邊的晏晉丘聞言道:“等下在馬車上再睡一會兒。”

華夕菀掩着嘴角打了一個哈欠,沒有拒絕晏晉丘這個美好建議。

因為昨夜的大雨,整條街道在陽光下彌漫着一股清新的雨氣,華夕菀掀起簾子看了眼外面幹幹淨淨的街道以及來往的行人,拍了拍腰下墊着的軟枕,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開始補眠起來。

晏晉丘見她真的靠着軟枕睡着,幹脆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讓她睡得更舒服一點。做完這些後,他朝馬車外看了一眼,馬車已經快要靠近城門。

守門的衛軍在馬車靠近時,便認出了馬車上顯郡王府的圖标,客氣的例行檢查後,就放了行。

馬車出了城,便順着大路朝前走,誰知前行一段距離後,突然就停了下來。

見靠着軟枕睡覺的華夕菀有轉醒的跡象,晏晉丘眉頭微皺,掀起馬車窗簾道:“怎麽回事?”

“郡王爺,前面的路被攔住了,盛郡王府還有寧王府的馬車都停在前面,”木通在馬車外回道,“聽衛兵說,前面發生了命案,似乎是張家公子。”

正在迷迷糊糊間聽到張家公子四個字,華夕菀想起回門時,二嬸提起的事情,頓時清醒過來,揉着額際皺眉道:“是哪位張公子?”

晏晉丘看着她不說話,馬車外的木通也猶豫了一下後才開口道:“聽說是京中名家張氏一族長房公子。”

華夕菀聞言沉默下來,名家張氏一族長房女兒有幾個,兒子卻只有一個,也就是二嬸的那位幼弟……“你別擔心,我讓木通去打聽打聽。”

“不必了,”華夕菀放下捏着眉間的手,“這種事自然有大理寺,我們若是問得太多,只怕會徒惹麻煩。”一般在犯罪現場過于關心案件過程的,往往是辦案人懷疑對象,這種麻煩還是不沾為好。

“沒事,張家與華家好歹是姻親,我們顯郡王府去問兩句也是人之常情,”晏晉丘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勸慰兩句後,就讓木通去打聽消息了。

寧王世子妃曾氏有些煩悶的拽着手絹道:“真是晦氣,大上午的竟遇到這種事。”轉頭見自己丈夫正在把玩剛從外面淘換回來的新玩意兒,頓時心頭的火氣更大,只好強忍着氣把頭扭到一邊。

“有什麽急的,反正到那莊子上也只是坐着發呆,坐在自個兒馬車中,好歹自在些,”晏骞荀有些寶貝的把手裏的玩意兒放進盒子裏,然後把盒子又放進馬車的一個抽屜中,“再說了,發生這種事情是觸端和公主的眉頭,與你有什麽關系?”

“世子這話怎麽說的?”曾氏終于是忍不住了,只是擔心說的內容被馬車外的人聽到,才勉強壓下音量道,“你平日常與太子在一塊兒,端和公主是太子殿下嫡親姐姐,她若是不好了,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話是這麽說,可這位做的事也不太像了,”晏骞荀撇着嘴道,“前兩月為了買這個莊子,還打死了一個人。要我說,這種事一般纨绔子弟都做不出來,這位的心忒毒。”

“你快少說兩句,”曾氏吓得忙去捂晏骞荀的嘴,“若是讓別人聽見,就麻煩了。”

“嗤,”晏骞荀嗤笑出聲,不過因為忌憚端和公主的身份,終于沒有再開口。

曾氏見狀松了口氣,但是心裏多少也有點疙瘩,前兩月端和公主為了買莊子讓下人打死人的事情,幾乎是世家都知道的秘密,只是因為皇上寵愛她,別的人不好多說而已。

好歹也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就那麽輕而易舉的把人打死,便是他們自己府上不懂規矩的下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打死算數的。

心頭發悶的她擡起簾子一看,就看到一個藍衣太監正與衛軍首領說着什麽,她挑了挑眉:“那個不是顯郡王跟前得用的太監嗎?”

晏骞荀把腦袋湊過去看了眼,點頭道:“看樣子顯郡王一家子也被堵在後面了,聽說這次出事的人是顯郡王妃娘家二嬸的嫡親弟弟?”

曾氏點了點頭,随即嘆口氣道:“上個月就開始在京城裏找人,沒有想到……”

兩人都沉默下來,畢竟這事與他們沒有什麽關系。

大概等了一柱香的時間,木通才打聽消息回來,語氣磕磕巴巴道:“郡王爺,郡王妃,小的打聽到一些消息,只是聽着駭人了些,小的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有什麽不該說的, ”華夕菀比晏晉丘更快的開口,“說說是怎麽回事。”

聽完木通的話,華夕菀心裏覺得很奇怪,昨夜那麽大的風雨,究竟是誰會那個時候扔一具屍體。

死者全身傷痕,舌頭已經沒了,就連眼睛都少了一只,身上皮肉潰爛嚴重,偏偏身上骨頭卻幾乎沒有受傷,甚至連身上都穿着一個月前莫名失蹤時的衣服,衣服很幹淨,也沒用破損的地,這說明死者被抓住的時候沒有激烈反抗,或者說對方實力實在太過高強,他根本就沒有反擊的餘地,就被人抓走住了。

現在對方突然把人的屍體扔了出來,而且還是在進京城大門的主幹道上,這行為實在有些可疑。

更何況要把一具屍體從城門運過來,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同時還要避開夜裏宵禁時間以及看守城門的衛兵。能做到這些,除非張家公子從一開始就被關在郊外受人折磨,或者是有人在昨天白日裏出了城,并且還順利的把屍體運送出城門。

要不聲不響的做到這些,若是沒有幫忙,只怕沒有那麽容易。最重要的是何必這麽大搖大擺的把屍體扔到這種經常有行人路過的地方,這豈不是等着別人來發現屍體?

“衛兵通知張家人了嗎?”華夕菀剛說完這句話,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女人的嚎啕大哭聲。她頓時一驚,掀開簾子朝外看去,就看到幾個神色匆匆的仆人扶着一男一女兩位長者踉跄着朝這邊走來,被扶着的婦人幾乎是被人拽住才勉強撐着身子,臉上的悲痛是怎麽也掩飾不住的。

聽到張夫人傷心欲絕的哭聲,華夕菀放下簾子,嘆了口氣道:“白發人送黑發人,最是殘忍不過。”

可憐張家倆老,這把年紀還遇到這種糟心的事情,真不知兩人該如何接受這件事情。

晏晉丘淡淡道:“京城這個地方,缺的從來就不是人命。”

華夕菀聽到這話,沉默下來。

襄王有妻

盡管離被大理寺人圍着的地方有些距離,華夕菀仍舊能聽到風聲裏張夫人的哭聲。也許是對方的哭聲太過凄厲,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低聲道:“木通,你代表我們郡王府去勸勸張夫人,別讓她傷着身子。”

“是,”木通心裏清楚這會兒就算去勸,在喪子之痛面前,也沒什麽用。郡王妃是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是既然郡王妃叫他這麽做,那麽自然有她的用意。

“顯郡王妃倒是仁厚,”盛郡王妃侯氏放下簾子,不鹹不淡道,“竟是讓下人又是端茶又是奉藥的。”

“嗯,”晏伯益翻着手裏的書,頭也不擡應聲道:“華氏二房夫人出自名家張氏。”

“原來如此,”侯氏笑了笑,見晏伯益精力都放在書上,便不再開口,只是掀起簾子又朝外看了一眼,只看到顯郡王府幾個下人圍着張夫人勸慰着,各個臉上都挂着擔憂與難過的情緒,仿佛張家公子是他們自個兒家人般。

看到這,侯氏微微垂下眼睑,眼底的笑意也淡了幾分,顯郡王府裏的人,沒幾個簡單的。

又過了好半晌,被堵着的前路才放行,盛郡王府與顯郡王府的馬車互相謙讓好半晌後,才讓盛郡王府走在了前頭,跟在後面的寧王世子與世子妃,還有後面跟上來的敏惠郡主。

敏惠郡主向來以端和公主馬首是瞻,這種時候她來捧場實在太正常不過。

倒是華夕菀知道敏惠郡主的車架在後面時,想起新婚夜時端和公主說的那些話,便道:“敏惠郡主乃是順儀公主之女,怎麽得了郡主的封號?”按理說,敏惠郡主身為公主之女,品爵應該是翁主才對。

“皇後格外喜歡敏惠郡主,去年便破格封她為郡主,并賜了敏惠二字為號,說是充作自己女兒養,”晏晉丘面上露出複雜的笑意,“這種榮寵,可不是別的公主家女兒能有的。”

翁主與郡主品級相同,榮寵與否也要看家裏人是否有實權,不然獨留一個空名頭又有什麽用?皇後若真是想把人家當女兒養,就該給一個公主的封號,何必弄個不尴不尬的郡主,倒像是防着什麽似的。

她看了眼面上似笑非笑的晏晉丘,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車廂安靜一會兒後,晏晉丘突然開口問道:“你不關心楊氏這樁命案?”

“這些事有大理寺來查,我管這些做什麽?”華夕菀眼神灼灼的看向晏晉丘,勾着嘴角淡笑道,“早晚都會有個結果的,你說對不對?”

“這是自然,大理寺辦案,向來是嚴謹認真的,”晏晉丘笑了笑,掀起簾子看了眼外面,“快到了。”

華夕菀擡了擡眼皮,沒有說話。

端和公主莊子剛弄好,尚是第一次邀人玩耍,晏晉丘就這麽熟悉地方,恐怕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提前趕到莊子裏的端和公主聽到下人來報,說是賓客在來路上遇到命案發生後,當下便有些不高興,畢竟新莊子宴請賓客時遇到這種事,實在是太晦氣了些。

“是不是那個五狀元四榜眼七探花的張家?”端和公主雖然心裏不悅,面上卻沒有顯出來,她看了眼旁邊陪坐的幾位夫人,露出幾分惋惜之色,“聽聞這位張公子文采斐然,沒想到竟遇到這等惡意,歹徒可抓住了,此等狂徒,實在太過大膽了!”

這位張公子失蹤了一個多月,張家為了找他,也算是費了不少力,旁人早就覺得這位兇多吉少,如今消息傳來,大多人也不過是嘆一聲果然如此罷了。

京中世家衆多,雖是繁華之地,但同時也是勾心鬥角不斷,這位張家公子雖是少年成名,但是恃才傲物,又仗着張家出身,對寒門學子十分看不上眼,近兩年與太子越走越近後,那脾性就越加狂傲,現在被人割舌挖眼,不定是被誰記恨上了,才落得如此下場。

古來恃才傲物者,大多沒有好下場,倒是德才兼備為國盡忠之人,在歷史上留下了一筆。

在場的幾人見公主這麽說話,都紛紛跟着嘆息一番,仿佛都見過張家公子有多優秀似得。

一番嘆息過後,端和公主又問:“哪幾家被堵在路上了?”

“回殿下,小的聽聞盛郡王、顯郡王、寧王世子還有敏慧郡主的車架都被攔了下來,聽聞此事大理寺卿親自來查,想來……皇上十分震怒,”回話的太監是端和公主跟前的人,回起話來比別人要多幾分大膽。

“幾位女眷可有受驚?”端和公主擔憂道,“幾位女眷可都還是如花的年齡,如何受得這般驚吓?”

“請公主放心,大理寺的人把馬車攔下時,離案發之地尚有一段距離,幾位貴人并未見到什麽,情緒都算穩定。只是顯郡王妃與楊家有親,所以便差人多問了幾句。”回話太監猶豫了一下,然後道,“并且留下幾個人去勸慰張夫人與張大人。”

端和公主聞言點了點頭,示意太監退下後,對在座衆位夫人道:“顯郡王妃是個貼心人,相貌好,出身好,又會體貼人,有她在堂弟身邊,本宮也放心了。”說完,嘆了一口氣,“這府上還是要有個女人管着家才行。”

諸位夫人自然是又跟着附和一番,他們雖然都是皇族人,但是比之這幾位,實在是不值一提,自然是要捧着端和公主。至于端和公主話裏表面在誇顯郡王妃,實則暗示顯郡王妃相貌太過,他們就當自己沒有聽出來。

“別莊到了?”敏惠郡主扶着貼身丫鬟的手走下馬車,擡頭就看到停在前面顯郡王府的馬車,在她愣神間,晏晉丘踩着腳凳出了馬車。

敏惠郡主腳下一頓,正想加快腳步上前時,就見馬車裏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而在她眼中沒有誰能配得上的顯郡王笑着把這只手握在了掌中。

她腳步慢了下來,恍恍惚惚間,臉上已經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上前對着這位顯郡王妃微微一福:“表嫂萬福。”

“敏惠郡主萬福,”華夕菀把手從晏晉丘掌中抽出,微笑着回了一個萬福禮,然後與她并肩走在了一塊,“早聽聞敏惠郡主德貌雙全,今日得見方才傳言不及其一。”

“表嫂謬贊了,不過大家擡舉我而已,”敏惠郡主趁着這個機會,細細打量了華夕菀好幾眼,“在你的面前,世間有幾個女兒還好意思稱一個美字?”

華夕菀聽到這話,笑着搖了搖頭,半是真心半是客套道:“再漂亮的皮囊也有老去的一天,紅顏枯骨不外如是。”

敏惠雖然心裏不以為然,面上卻笑着應承了幾句,回頭見晏晉丘靜靜的跟在她們身後,端得是如玉公子,風度翩翩。

“敏惠郡主,”華夕菀突然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笑吟吟道,“聽聞郡主擅詩詞,不知我合适有幸能拜讀郡主你的詩作。”

“不過是瞎寫而已,哪能稱得上詩作。”敏惠郡主被驚的收回視線,或許是因為自己心虛,她竟覺得那只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燙得她心裏悶得慌。

“真是難得,今日竟能得見兩個美人。”盛郡王妃的到來讓敏惠郡主心裏的煩悶沒有減多少,她笑着朝對方福了福身,心頭發苦。雖說她們幾人品級看似沒有什麽差別,可是她自己心裏清楚,實際上自己是沒法與這兩人相比的。她的母親雖貴為公主,但因為母親出身低微,他們袁家又只是一個沒落公爺府,她這個郡主若不是因為皇後看重,只怕在她們面前更提不起底氣來。

“堂嫂這般姿色,竟然還好意思取笑我們,”華夕菀與盛郡王妃侯氏齊齊朝對方行了一個萬福禮,也不知是誰先握住對方的手,不過眨眼間,兩人已經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樣,“我看你是故意說這麽一句,等着我們來誇獎你才是。”

“竟是被你看穿了,這可怎麽好?”侯氏掩着嘴角輕笑出聲。

華夕菀眨了眨眼:“堂嫂若是給我黃金千兩,白銀萬兩,我可以考慮封口。”

“我可沒那麽多錢,不如把自個兒賠給你,給你當斟茶倒水的随侍罷了,”侯氏搖頭嘆息道,“只盼到時候你多憐惜我一些。”

“這般美人,我又如何不憐惜,”華夕菀笑着道,“只怕到時候堂伯舍不得,我倒成罪人了。”

侯氏聽到這話,面上微紅,笑得倒是真心了幾分。

敏惠郡主站在旁邊看着這兩個以前不怎麽交談的人收放自如的開着玩笑,仿佛是來往多年的好姐妹,心裏冷笑一聲,擺出這幅模樣給誰看,若是沒有太子殿下,只怕這兩家早就鬥得你死我活,雞犬不寧。

她擡頭不着痕跡的看向顯郡王與盛郡王兩人,顯郡王微笑不言,盛郡王面色淡然沉默,兩人雖然并排走着,中間缺隔了一步遠的距離。

敏惠郡主收回視線,扯着嘴角想笑,到了最會也沒有笑出來。

若是她能嫁給顯郡王,別說為他管家育兒,就算是勾心鬥角也是願意的。

只可惜襄王有妻,她也不過是妄想而已。

代飲

幾位主要客人一到,端和公主便親自帶領賓客觀賞別莊景致,不過在華夕菀看來,修建得花團錦簇的別莊并沒有其他夫人口中那般瑰麗,但面上還是配合着做出驚嘆之意而已。

賞完別莊的精致,便開始了男女皆宜的投壺游戲。華夕菀看着那細頸長壺,再看看那些摩拳擦掌的男客女眷,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表現得興奮一些。

“我們年紀大了,看着你們年輕人玩玩便罷。”徐王妃等幾位上了年紀的女眷紛紛表示坐在一邊做裁判就足矣。其餘衆人也沒意見,畢竟這種游戲本就是年輕人比較喜歡玩,上了年紀眼力不行,哪裏還能把箭投進壺口。

端和公主雖是主人,應該讓尊客先投,但是因為她是當今唯一的女兒,頗受寵愛,在場衆人自然沒有誰搶在她前面投箭,再三推遲一番後,端和公主扔出了第一支箭,箭在瓶口歪了一下,險險掉了進去。

“哎,好險,”端和公主拍了一下手掌,從婢女手中接過一支箭,轉頭在衆人中掃了一眼,然後把箭遞到華夕菀面前,“堂弟妹乃是新婦,這第二箭你來,不過若是投不中,便要罰酒一杯。”說到這,端和公主似笑非笑的看向站在旁邊的男客,“若是等下有人舍不得,也可以三代一替你受罰。”

華夕菀接過箭,搖頭笑着道:“這可不妙啦。”說完,朝前走了幾步,站在投壺線上潇灑利落的往瓶口一扔。

箭砸在壺上,叮咚作響,落在了一旁。

“弟媳不如皇姐技藝,獻醜了。”華夕菀嘆口氣,然後偏頭看向晏晉丘。

“內子不擅飲酒,由我代她飲罰三杯吧,”晏晉丘上前幾步,走到華夕菀身邊,淺笑着朝端和公主作揖道,“還請皇姐手下留情。”

端和公主撫掌笑道:“就知道有人會心疼媳婦,來人,給顯郡王斟酒。”

酒很快端了上來,女子拳頭大小的三個杯子裏面倒着滿滿的酒,晏晉丘倒也不推脫,伸手端起來仰頭便飲盡一杯,用食指撫去嘴角的酒漬,他低笑道,“好酒。”說完,朝華夕菀笑了笑,又仰頭喝下第二杯酒。

衆位女眷見狀,都取笑他心疼自家王妃,也有心生豔羨者,不過也只是心裏想想,面上仍一派熱鬧。

敏惠郡主看着晏晉丘毫不猶豫的替華夕菀喝下三杯酒,心裏忍不住升起一絲不甘于怨氣。除開有些姿色外,這個女人還有什麽地方配得上顯郡王,明知道投壺若是不中會連累顯郡王被罰酒,她還那般漫不經心,實在太過可恨。

三杯酒下肚,晏晉丘面色不改,風度翩翩的接過端和公主遞給自己的箭,衆目睽睽下,輕輕松松的把箭投進壺中。

“好,”端和公主笑道,“就知道這種小游戲難不住你。”

“不過是運氣好而已,皇姐謬贊了。”晏晉丘接過下人端上來的茶漱口,散去口中的酒味。

華夕菀把自己的手絹遞給他,他笑着接過擦幹淨嘴角,把手絹揣進了自己的袖兜,“下次投壺時,我教你。投不進去也沒關系,我的酒量還不錯。”

“千杯不倒?”華夕菀正欲開口與晏晉丘說笑,就聽到下人來報,臨平郡主與郡馬到了。

華夕菀挑了挑眉,擡頭看向面色絲毫未變的晏晉丘,勾着嘴角想,這位臨平郡主果然是來了,她所料果然沒錯。

不到片刻,她就看到幾個丫鬟簇擁着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華服女子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容貌與晏晉丘并沒有多少相同之處,只算得上是清秀之姿,倒是她身邊的青年唇紅齒白,斯文俊雅,有着一副好皮囊。

臨平郡主到來後,便向端和公主致歉,說是路上遇到一些事,所以來得晚了些。

端和公主當下便笑着把這事揭過去,然後指着華夕菀道:“你只顧着和我閑聊,且先看看這是誰?”

臨平郡主随着她的手勢偏頭看向華夕菀,打量幾眼後,不鹹不淡道:“想必這位就是我的弟妹華氏了,倒是有副好相貌。”

大概是因為這話說得忒不像,在場女眷察覺到不對勁,一時間竟沒有人插話,只是有幾個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華夕菀。

“姐姐、姐夫萬福,”華夕菀落落大方的上前行了一個萬福禮,然後笑吟吟的瞥向郡馬羅仲诤,“姐夫也是好相貌。”

此言一出,便有女眷用手絹捂住嘴角,掩飾住露出的笑意,四年前臨平郡主因為看中這位羅才子的相貌,才鬧着嫁人,如今剛回京便對自己從未見過面的弟妹如此不客氣,也難怪人家顯郡王妃不給她臉面。

“弟弟真是娶了一個好媳婦,家教禮儀更是難得一見。”臨平郡主沒有料到華夕菀竟如此對自己說話,面色有些難看。至于被華夕菀表面誇好看,實則暗諷靠臉吃軟飯的羅仲诤,面上倒是看不出半點惱意。

“夕菀本是如此性子,就連皇祖母、皇上與皇後娘娘都要誇她一聲好,擔心我欺負了她,”晏晉丘不鹹不淡道,“若不是夕菀難得,皇上又怎麽會把她賜婚于我。”

聽了這話,臨平郡主面色更加難看,她身邊的羅仲诤率先一步開口道:“弟弟娶得如此佳人,實在可喜可賀。”

見羅仲诤開口說了這話,臨平郡主雖然面色難看,但也沒有再開口,看了晏晉丘與華夕菀一眼後,便沉着臉坐在了一邊。

在場諸位女眷見狀,面上雖不顯,心裏卻有些不明白,顯郡王府是臨平郡主的娘家,她父母已逝,只剩下一個弟弟是她助力,她何苦非要把事情鬧得這麽難堪,這不等于把弟弟與自己越拉越遠嗎?

不管臨平郡主究竟意欲何為,但是見顯郡王對顯郡王妃的态度,還有顯郡王妃面對臨平郡主時的姿态,已經讓部分女眷決定遠着些臨平郡主。畢竟,一個是與娘家關系疏遠,夫家又不顯眼的郡主,一個是娘家看重,夫家顯赫的郡王妃,凡是有眼睛的就知道誰更不能得罪。

“表姐來得正好,這會兒我們正在玩投壺,你也一起來玩,”敏惠郡主見氣氛有些僵,取了一支箭送到敏惠郡主面前,牽着她的手,笑着解釋完游戲規則,“當年表姐玩投壺時十投九準,我至今不能忘你當初英姿。”

“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臨平郡主把手從敏惠郡主手裏抽了出來,走到投壺線上,一投卻未中,她笑容淡淡道,“近兩年不怎麽玩這個,手藝生疏了。”

華夕菀聽到這話,眉梢微動,世家宴請賓客,常常會玩投壺這類的雅致游戲,臨平郡主嫁到江城四年,怎麽連這些世家常玩的游戲都不玩了?

待酒端上來,臨平郡主也不推辭,掩袖喝完整杯酒,擦着嘴角道:“這個游戲還是你們來玩吧,我這技藝是拿不出手了。”

衆人見狀便說笑了兩句,一輪下來後,又到了華夕菀這裏。雖然她投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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