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意之間

蕭冬采那人嘴裏就沒一句真話,她在糊弄自己,阮卿卿對自己說,甩甩頭,然而,卻怎麽也無法當沒聽說這件事,糾結在腦子裏揮之不去。

掏出手機,阮卿卿想給黎俊柏打電話,又頹然放棄。

只是道聽途說就貿然詢問,太不信任他了。

先去天上人間看看李茹在不在那裏面,蕭冬采說的是不是真的,阮卿卿上了車,往天上人間夜總會開去。

晚上正是歡場最熱鬧的時候,燈光迷離光怪,男人女人輕輕笑着,酒香煙味脂粉混雜,湊成了半醒半醉的夢境。

阮卿卿才進門就看到在大廳陪客的李茹,才不過幾日,李茹圓圓的臉龐已尖削得不見肉,臉頰鹳骨高突,臉上擦了厚厚的脂粉,眼影畫得很濃,像老電影裏上海灘的歌女,泛着濃郁的風塵味道和腐朽破敗的酒肉氣息。

阮卿卿呆呆看她,腳下被地毯拌了一下,踉跄了幾步,方扶着卡座椅背站穩。

李茹看到阮卿卿,眼裏先是閃過怨毒,接着,淚流滿面,朝阮卿卿撲過來:“阮小姐,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計較,救我出去行不行?”

霧熏火燎的眼睛,混沌沌像玻璃蒙滿灰塵,刺得人眼睛生疼。

上一回跑馬場見面,她分明還是一臉純真笑容甜膩。

阮卿卿未及說話,李茹陪酒的那一桌有人嗤一聲笑了:“我以為英雄來救美了,原來是美人夜探。”

發話的男人很年輕,居中斜斜坐着,慵懶的姿态,手肘支在膝蓋上,中指和無名指之間夾着一根雪茄,純正的古巴cohiba,濃郁香醇。

阮卿卿坐沒經歷過這種場面,咬了咬牙轉身。

“你喝上一杯人頭馬,我就跟媽媽桑打聲招呼,讓她放了李茹,如何?”男人道。

“陳少,她酒精過敏不能喝酒,我喝行不行?加倍,一口氣喝三杯。”李茹顫顫說,臉色白裏帶青,眼裏滾出淚水,脂粉撲得厚厚的臉劃出一道溝壑,細細打磨過臉龐沒了豔色,陰慘慘像從棺木爬出的女鬼。

“你不夠格和我講條件。”喚陳少的懶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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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卿停步,轉頭默默看。

那陳少似乎料準她會回頭,興味十足看她,雪茄在指間輕抖,黃銅煙嘴泛着碎碎爍爍火光,照着他半開半阖的眼睛,陰沉沉像毒蛇吐信,随時要将人拆吃入腹。

阮卿卿打了個寒顫,看看滿面淚痕的李茹,就這麽走到底心有不忍,走到一側牆邊,摸出手機拔打黎俊柏電話。

電話很快按通,卻沒說話,依稀聽得黎俊柏和人致歉,談笑聲漸遠消失,稍停,才聽得他壓低聲音問道:“有事嗎?”

無言的默契,他怎麽知道是自己打的電話?是了,正如自己手機在合作案開始時就存入他的號碼一樣,他那邊也存儲了。

阮卿卿咬了咬唇,盡量壓下氣憤惱怒的情緒,平靜地問道:“是你把李茹送到天上人間夜總會的?”

“怎麽問這個?”黎俊柏似乎有些意外,猛然間,聲音拔高,“你那邊很吵,你現在在哪裏?”

不等阮卿卿說話,厲聲喝道:“你在天上人間?聽着,馬上給我離開那裏。”

他還沒回答自己的問話呢,阮卿卿憋着一口氣,悶悶說:“因為那麽小一件事,你怎麽能那麽狠毀掉一個女孩子,是你做的嗎?你負責把她帶離天上人間。”

“這件事以後再說!”黎俊柏的聲音放軟了,怒火卻顯然更高了,咬牙切齒,“阮卿卿,天上人間那種地方不是正經女人能進去的,馬上走,聽到沒有?”

“美人,人頭馬倒好了,來吧……”陳少在那頭大喊,大力拍桌子,他背後一個保镖樣子的壯漢見阮卿卿遲遲不過去,主子似乎要發火了,搓搓手朝阮卿卿走來。

“陳少,她真不能喝,我來喝。”李茹哀聲求,抽泣起來。

“來這裏的哪有不能喝的?”有人起哄,有人尖聲吹口哨,場面霎時間有些混亂。

這情形不對,聯想到黎俊柏變了調的聲音,阮卿卿再不遲疑,朝夜總會大門奔。

壯漢比她身形快得多,移影換形似堵住她的去路。

高大一堵鐵塔,本就昏暗的炫彩燈光更暗了。

“有意思,貓捉老鼠。”陳少大笑,站了起來,一手舉着酒杯,晃晃悠悠朝阮卿卿走過來。

出路被堵,周圍盡皆着裝暴露的女人和噴着酒氣淫-笑着的男人,阮卿卿吓得臉都白了,身體微微發抖。

陳少的手朝阮卿卿臉頰摸了過來,阮卿卿咬牙側頭避過,陳少呵呵笑,不摸臉了,改朝阮卿卿胸前抓來。

他沒有碰觸到,一人挾着狂風沖進門來,阮卿卿的肩膀被來人從後面扣住猛一下帶開了,同時,一只剛勁有力的手伸出抓住了陳少的手。

“請自重。”低沉沙啞的聲音,是黎俊柏,阮卿卿眼眶一紅,躲到他身側,擡頭看清他的樣子,又吓了一跳。

黎俊柏渾身上下濕漉漉的,白色褲子上還有泥漬,額發軟貼在臉上,滴答淌水。

“你算哪根蔥啊?”陳少憤憤說,用力往回抽手,他的壯漢保镖舉起拳頭朝黎俊柏揮去。

“單挑還是車輪戰随便,不過。”黎俊柏淡淡說,單臂伸出,修長美好的一只手裹住壯漢的拳頭,從容的目光在陳少和壯漢臉上掃過,“男人的事男人解決,讓女人走開。”

側頭對阮卿卿說:“到車裏等我。”

阮卿卿哪能丢下他一個人走,站着不動。

“到車裏等我。”他生硬的說,眼裏怒火灼灼。

他也沒必勝把握,所以才讓自己先離開,阮卿卿更加不肯走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咬唇看他。

“郎有情妹有意,好精彩,我陳玘最佩服深情的人。”陳少拍掌,喝道:“阿五,松手。”

黎俊柏聽到陳少自報姓名眸光閃了閃,微微一笑,說:“原來是陳玘陳公子,失敬。”

“你聽說過我?你是?”陳玘上下打量黎俊柏。

“黎俊柏。”黎俊柏朝他伸出右手。

“原來是你,好風采,怪不得我家老爺子都很欣賞你。”陳玘大笑,一雙手握住黎俊柏的手用力搖動。

“改天請陳少喝酒。”黎俊柏微笑,輕颔首,不等陳玘回話,擁起阮卿卿往外走。

外面竟是不知何時下雨了,難怪他周身衣服都濕了,也不對,大門外面就是停車位,只十幾步的距離,不至于那麽狼狽,阮卿卿正呆滞着,黎俊柏擡目掃了一眼,冷聲道:“車鑰匙給我。”

拿了鑰匙沖進暴雨裏快步朝法拉利走過去,轟地一聲響,也不知暗黑裏他怎麽看清一切的,眨眼工夫就把車從車位倒了出來開到夜總會雨廊下。

車頭明晃晃大燈射來,阮卿卿尚未回神,他已熄了火跳下車,把車鑰匙朝阮卿卿扔過來。

“你的車呢?”阮卿卿急問。

“我的車在哪不用阮小姐操心。”黎俊柏漠然道,夜總會七彩霓虹燈照下,秀潤狹長的眼眸在燈光下像千年寒潭清冷,“阮小姐,下回以身為餌時,麻煩慎重些,我不是每一回都會上當的。”

他說的什麽?阮卿卿才想問清楚,黎俊柏已大踏步走進暴雨裏。

“雨那麽大,我送你。”阮卿卿大叫,追了幾步又急忙退回上車發動汽車追了上去。

黎俊柏理都沒理她,任她又是按喇叭又是大喊,五十多米後他走進路邊一家酒樓的停車場,阮卿卿借着車前燈定神看,他的那輛寶馬就停在停車場裏。

原來他就在附近,跑步過去的,所以才到得那麽及時。

寶馬車的發動機轟一聲響,排氣管的輕煙在雨幕裏還沒消失,汽車已不見蹤影。

暴雨劈裏啪啦拍打着擋風玻璃,高高聳立的高樓大廈在蒙蒙雨霧裏餘了不甚清晰的暗影,阮卿卿呆呆看着雨幕,一顆心絞成麻花,說不出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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