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動情動

城市的燈火在如瀑似的雨水裏隐約朦胧,穿梭的車輛燈光幻化着霞紅、嫣紫、橙黃各種顏色,

像彩虹在水中流動,黎俊柏把油門踩到最低,汽車像閃電在車流裏竄過,漫無目地沿着城市的道路兜繞。

心頭熊熊的怒火無處排解。

明知阮卿卿心機深沉,蛇蠍美人,卻還是難以自抑地關心她緊張她,聽說她在天上人間,幾乎是狂奔着就沖了過去,當時慶幸着,幸而請客吃飯的地方恰好在附近,才能讓她免受欺辱,後來卻又怒不可遏,連他剛回國不久的人都知天上人間是男人的銷金窟安樂窩,她在本市長大上學,怎麽會不知道?怎麽還貿然前往?

況且,李茹是衛旒送去天上人間的,她和衛旒那麽要好,不可能不知道。

打電話問自己,想必是故意要引自己過去。

到天上人間那種聲色場所引誘自己過去,她知不知道自己去得略遲了些會是什麽後果,就不怕出事嗎?想到陳玘朝阮卿卿伸出的髒手,黎俊柏就想狠狠地……狠狠地怎麽?罵她一頓?

他更想罵自己一頓。

繞城轉了一圈,黎俊柏才降下車速回貴和公寓。

“你上哪了?怎麽弄的這麽狼狽?又去救你的雨中美人了?手機怎麽關機了?”褚喬林在門外等着,一連串的問題。

身上衣服濕漉漉的能擰出水來,手機裝在褲兜裏進了水,關機了。

晚上本來由褚喬林牽線,跟教育局一頭兒一起吃飯想商談一下辦私立貴族學校的事,自己中途走人,極失禮,只怕談不成了。

黎俊柏不想細說,搖了搖頭,開門進屋,拿了衣服進沐浴間。

褚喬林很詫異,認識黎俊柏那麽多年,見慣他從容淡定舉重若輕的優雅,這麽着滿臉倦色還是頭一遭看到。

才上菜黎俊柏就沖了出去,看他那樣子,想必也沒吃飯,褚喬林打電話叫外賣。

白瓷甕裝的鮑魚飯,邊上翠綠的香菜點綴,大廚手藝很好,一點海鮮的腥味沒有,口蘑野菌湯香氣四溢,黎俊柏卻興趣缺缺,勉強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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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啦?”褚喬林關切地問。

沒法啓齒的心事,黎俊柏沉默了片刻,問道:“我走後,曹局長臉色不好看吧?”

“沒怎麽樣,他對他那青梅董瑩很內疚一直想彌補,又不想違反原則貪污受賄,讓董瑩辦私立學校是個既能賺錢又不犯規的事,我再使使勁,事情應該能成。”

褚喬林曾幫董瑩打贏了離婚官司甩了渣丈夫,曹局長對他很是感激,晚上黎俊柏請客卻中途離席,他也沒流露出什麽不快。

“我今天晚上遇到陳玘了。”黎俊柏沉聲說。

“你跟他發生沖突?他為他妹妹抱不平來着?”褚喬林皺眉。

陳玘就是前一晚黎俊柏宴請的那位想把女兒嫁給他的市裏某位頭兒的公子,在本市一慣是橫行無忌,無人敢惹。

“沒起沖突,他還挺給我面子。”黎俊柏揉了揉眉心。

看陳玘的樣子,對阮卿卿似乎興趣不小,要不要給徐鳳英打個電話,讓她把阮卿卿送出國避一避風頭?

阮卿卿心眼多着,自然有辦法解決,說不定還很高興得陳玘青睐呢,畢竟陳玘雖然口碑不好,可長得不錯,魁梧威武,老子的勢力擺在那兒,趨之若骛的女人多的是,比如蕭冬采。

想到蕭冬采,黎俊柏眉心跳了一下。

阮卿卿在跑馬場上曾指責蕭冬采在四季春酒樓吐到她衣服上,不知今晚的事會不會和蕭冬采又脫不了幹系?

你在給她找理由開脫!

黎俊柏自失地搖頭,在心中狠狠鄙視自己。

理智想的一種,脫口的卻又是另一種想法,問褚喬林:“有沒有辦法對付陳玘?”

“對付陳玘?除非他老子下臺。”褚喬林不解,探索的目光看黎俊柏,“為什麽要對付他?即使你不肯做陳家女婿,陳老應該也不會為難你,他位高權重,陳瑛長得也漂亮,追求的男人多的是。”

因為怕陳玘對阮卿卿不利,這話說出來,褚喬林又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黎俊柏不說,只道:“幫我留意着,搜集一下證據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

阮卿卿回到大宅時,幾個幫傭的人見她衣服頭發都濕了吓了一跳,聽說她還沒吃晚飯,張嬸急忙進廚房做晚飯,阿芹則慌慌張張去放熱水給她泡熱水澡。

自己不過淋了點兒雨,黎俊柏可是周身都濕透了,阮卿卿這晚失眠了,翻來履去睡不着,也不知是失眠上火還是這陣子壓力太大,也或許是身體變得嬌氣,第二天,主任醫生給她例行晨檢時宣布她生病了,體溫略高,血項不正常。

徐鳳英接到醫生打去的電話,也沒細問,就一句,不準阮卿卿去上班。

“在家裏養着,身體指标正常才能出門。”

以前高燒39度照樣得上班甚至加班,那時盼着能休息得不到休息,現在一點小毛病就得窩家中養着,阮卿卿哭笑不得,徐鳳英霸道慣了,令出必行,不聽她的話也不行。

睡不着,也不想玩,阮卿卿幹脆讓張嬸教她廚藝。

她和養父三餐只求填飽肚子,青菜豆腐素食時候多,肉都很少吃,沒做過什麽花哨的菜。

煎炖炸炒,同樣的材料不同的烹調方法做出來的味道也不同,阮卿卿學得很認真,張嬸自然也教得不遺餘力,不過,阮卿卿實在沒天賦,相同的步驟,張嬸就在一旁看着指揮,她還是沒能做出味道鮮美的食物。

“小姐生來就是享福的命,做不做也罷。”張嬸安慰她,見阮卿卿垂頭喪氣,便道:要不,我教你做雕花做水果拼盤。

水果盤做起來容易多了,用紅蘿蔔黃瓜什麽的雕造型做裝飾阮卿卿就做得極好,傍晚時,她心血來潮,拿了火龍果、毛丹、柳丁、楊桃、葡萄等做了一個什錦水果盤,用青瓜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做裝飾,末了讓老劉送到騰飛去給徐鳳英吃,老劉臨走前,她想着徐鳳英天天在外應酬,煙酒無度,又裝了一盎海參當歸湯讓老劉帶上。

騰飛這天又拿下一塊地,徐鳳英意氣風發,職員都下班了,她自己還在辦公室裏研究個案,看到老劉送來的湯和水果盤愣住了。

白玉似的瓷盤,盤子裏水果黃綠紅白配搭,揉合出賞心悅目的色澤,誘得人垂涎欲滴。

那炖湯裝保溫壺會影響鮮味,阮卿卿盛在白瓷炖盎的,因怕路上堵車湯涼了,又找了棉手攏仔細裹着,外面套了塑料袋捆緊,既保溫,又不怕湯水溢出來。

甜蜜直透心窩,如晌午最盛的陽光,連旮旯縫隙都沒有陰影。

徐鳳英顫抖着拿起湯勺,一勺一勺小口小口喝着。

老劉把東西送到後沒離開,就在辦公室外面走廊等着,徐鳳英抽出紙巾假裝擦嘴巴飛快地抹掉眼角淚水時,老劉看到了,咬了咬牙,擡步想走進去又頓住。

雨水淅淅瀝瀝一整天不停,連逛宅院前的花園都不能,吃過飯又閑坐了會兒,看看晚上八點了,阮卿卿學了一整天有些累,起身上三樓打算洗了澡早點上床睡覺,争取明天身體達标能去上班。

阿芹怕潑雨水進室內,把窗戶關了,房間中的空氣有些悶,阮卿卿走到窗前,推開窗縫透氣。

風雨很大,才一小道縫隙就濺進雨水來,阮卿卿才想再關回去,視線往外面瞟過,愣住了,不關了,反把窗戶推得更開。

風裹着雨沖進來,阮卿卿恍若不覺,只努力瞪大眼睛往外看。

別墅院牆外停着一輛白色汽車。

那輛車亮着車頭燈,前擋風玻璃雨刮器在緩緩擺動,駕駛座的人離得太遠看不清,似乎,也不需得看清就可以斷定裏面是誰了。

阮卿卿一顆心咚咚跳,拿起手機想打電話,又擱了回去往樓下奔。

黎俊柏沒想到阮卿卿會發現自己,降下車窗看她時,眼裏閃過一絲狼狽。

車頭大燈斜着前方,折射過來的光影昏黃朦胧,暧昧在雨絲裏浮動掩藏,阮卿卿望着車裏的人,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

斜風吹開她的頭發,年輕的臉龐在夜色裏更加柔潤美好,望着自己的那雙眼睛烏黑沉靜,黎俊柏無端地感到躁熱。

“上車。”他說。

人在家門外,理應請人到家裏坐的。阮卿卿搖了搖頭,說:“到我家裏坐會喝茶吧。”

一屋子的人,進去了什麽都不能做,還不如在車裏。黎俊柏眉心微微皺起來,重複了一句:“上車。”見阮卿卿不動,幹脆下車,打開後座車門,猛一下把阮卿卿推了進去。

烏木折骨傘收起不及,從阮卿卿手中脫出,像翩飛的蝴蝶,在雨中翻了幾番,跳蕩着飛向遠處。

汽車裏很舒适,空氣中有黎俊柏身上特有的清新涼爽味道,跟外面的濕潤鹹燥迴然不同,阮卿卿未及細品,黎俊柏也進了後座,車門砰一聲關上,而後落鎖。

原本很寬敞的車廂因多了一個人而變得狹窄,熟悉的林木氣息,還有男人特有的陽剛味侵蝕着感官認知,阮卿卿僵住,車裏安靜極了,靜得只聽到雨刮器澀滞地擦擦聲和兩個人急促的呼吸。

雨更大了,水霧蒙蒙,汽車外面的世界灰白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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