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懸崖峭壁
仁濟醫院住院部大樓在沉暗的夜色中矗立,大樓前停車位密密麻麻停滿車,地下停車場入口也挂了已滿的牌子,黎俊柏繞了一大圈沒找到停車位,正想開到外面找地方停,一個停車位上突然飙出一輛車,那麽窄的車位,車主卻把車開飛起來,蹭地一下,如鯨魚從水中躍出,看到的人眼裏還殘留着影子,汽車已駛離狹窄的車道出了醫院大門。
除了衛旒,這是黎俊柏迄今為止見過的車技最好的人,面線巷紅衣女郎和火紅色機車的影子在腦海裏湧起,沒看到駕駛座上的人,然而,黎俊柏已從心中認定,駕車的人就是交換了身份,眼下名謝莫憂的女人。
幾乎是下意識地,黎俊柏猛一踩油門追了上去。
那是一輛線條流暢優美的黑色捷豹f-type,快速飛馳間炫出耀眼的光影,路口拐彎路時,尖銳刺耳的急剎輪胎磨擦聲嚣于塵壤,有好幾次,黎俊柏差點沒追上。
駕車的人似乎發現黎俊柏在追趕,開得更快了,面前一個十字路口時,駕車的人一個出人意表的急調頭,沒拐上對面車道,而是還在這一邊車道逆向行駛,黎俊柏緊跟着也馬上調頭,不過,沒逆向,而是上了來向車道,兩輛車幾乎要并排了,電光石火間,捷豹汽車突然左拐,進了左邊一條到直行的路就斷頭的小道。
不是十字路口,道路中間有隔離帶,離紅綠燈路口尚有五百來米,黎俊柏恨恨地拍了拍方向盤,狠盯着消失在小路深處的車影片刻,無奈放棄。
好狡猾的人,來時就發現那條小路,調頭逆向時已想好逃跑路線了,可惜自己拘泥于交通規則,功虧一篑。
車牌號碼用光碟擋住了,也沒法查車主。
徐鳳英的病床空着,病房裏沒人,黎俊柏微一愣之後,喜出望外。
看來是醒過來出院了。
黎俊柏退出病房,才剛想給阮卿卿打電話,忽而頓住。
咚咚急促奔跑的腳步聲,走廊那一頭,阮卿卿發瘋一樣沖過來。
“我……媽……怎麽……樣?”阮卿卿抓着黎俊柏的手不停哆嗦,簡單的幾個字卻費了半天勁才說得出來。
走廊兩側的牆壁白得像雪,她的臉色比牆壁還白,額頭汗水涑涑而下,眼睛裏盈滿水霧,也不知是汗水淌進去還是淚水,身體搖搖欲墜,随時要倒下去。
“看你急得這個樣,沒事。”黎俊柏壓下心中驚駭,微微笑,伸手溫柔地幫她抹拭汗水。
“真的沒事?太好了。”阮卿卿強撐着跑來,力氣洩盡,腿一軟,幸而黎俊柏及時伸出手臂将她攬住,才免了跌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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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怎麽回事嗎?看護怎麽給我打電話說我媽的病情惡化?”阮卿卿一面問,一面急切地擡步往病房裏走。
她一生最遺憾的事就是養父臨死前沒見上最後一面,眼下不知徐鳳英是什麽情況,如果……只怕她承受不住。
得讓她腦子裏緊繃的弦緩和緩和,黎俊柏心中千百個念頭轉動,猛一下拉住阮卿卿的手,把她往懷裏帶:“光念着你媽,一點不關心我。”
他半真半假吃醋,酸味沖天。
“這都什麽時候,你又不是孩子。”阮卿卿莞爾一笑,見他還有心思抱怨,顯見的徐鳳英沒事了,朝病房看了一眼,輕撓黎俊柏掌心,“我先進去看看我媽,一會出來。”
“一會再進去。”徐鳳英這會兒可能在急救,先拖一拖,也許,等會聽到的就是好消息,黎俊柏左右看了看,把阮卿卿朝安全樓那邊拉。
私立醫院即便無人行走的安全梯也極是寬敞潔淨,只不過燈光暗淡了些,淺淡的桔色罩下暧昧的微光,黎俊楯圈住阮卿卿腰肢,有力而直接地撩拔。
阮卿卿微微皺眉,低聲道:“別這樣,現在這樣的情況……”說了一半,有些卻他的面子沒有說下去。
母親病倒在床,父親在大牢中,真的沒心情跟他親熱。
他也沒心情,富通随時會易主,黎玺祺的失蹤背後不知有什麽陰謀,此時他更想靜靜地摟着她,體味寧谧溫馨,可是,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裏盈滿憂傷哀慮,他又想帶着她放縱——苦中作樂!
不容她再抗拒,他把她抱放到樓梯扶手拐角,捧着她的臉,狠狠地吻了下去。
“別……”阮卿卿低叫,喊聲像嗚咽在他喉間低徊,落在黎俊柏耳中,是抗拒,更像是嬌軟的誘惑,原來只是細小的火星子般想親熱的念頭,頃刻間變成滔天大火,再不得了許多,不管不顧作弄起來。
阮卿卿沒想到他竟然強硬地胡來,怔神已被他攻占,無法再抵抗。
他的動作又快又生猛,飙車時的狂野激烈,汽車挂了五擋,油門踩到盡頭,一路疾馳,心髒高高吊起,整個人騰空一般,呼吸時斷時續,認知世界在瞬間凝聚了太多東西,熱力的釋放,果敢的魄力,精采的燃燒……蓬蓬勃勃在空氣中化開來。
阮卿卿不太習慣這種極速的感官刺激,莫名有些害怕,雙手緊抓着黎俊柏肩膀,顫抖着,像秋風裏枝頭的落葉。
女人越是情怯,男人的占有欲越重,黎俊柏覺得忍不住了,某個不安份地物-兒叫嚣着要爆炸,前一晚失控時的景象浮上腦海,他竟然想再次演繹,他想看阮卿卿在他身下像驚惶的小兔子一樣無助,想看她眼角流淚,楚楚可憐的樣子。
……
黎俊柏停下來時,阮卿卿長松出一口氣,又羞又惱捶打他。
得讓腦袋清醒一下,不然……黎俊柏抱了阮卿卿來到半樓梯處,打開窗戶透氣。
窗外燈火星星點點,夜空安寧靜谧,冰涼的夜風吹來,瀕臨爆破焚毀的血液恰到好處地被冷卻,微醺,十分清爽。
“這次危機解決後咱們就結婚。”黎俊柏有些懊喪。
他在向她求婚,阮卿卿心髒怦怦亂跳,兩人之間沒有誤會障礙,結婚順理成章,仍止不住感到很快活。
男人年輕英俊,卓越出色,一舉一動莫不賞心悅目,不論何時,便是泰山崩于前,他亦從容淡定,舉重若輕,能被這樣的男人愛着,死而無憾。
阮卿卿把臉深埋進黎俊柏胸膛,輕嗅着他身上誘人的草木清香,低低道:“好。”
“我好像萬裏長征終于走到終點,這回,再不給你離開我了。”黎俊柏低笑,攬緊阮卿卿,自信而霸道地宣告。
也不可能離開他了吧?結婚後,一輩子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不會變心,自己更不可能變心。
兩人親密地依靠着,直到劇烈的争吵撕扯的聲音從走廊那頭漸來漸近才急急分開。
“我要把孩子生下來,我絕不堕胎。”女人的聲音尖銳高昂。
“未婚生子,社會上的人會怎麽看你?老頭子會懷疑的,小瑛,哥求你,先打掉,給我一年時間,一年後,我已經布置好一切,老頭子也不能拆開咱們,咱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結婚後,你想生多少個孩子由你。”男人低低地急促地哀求,聽那語調,都快要給女人下跪了。
是陳玘和陳瑛。
怎麽那麽巧,總是聽到這對兄妹的壁腳,阮卿卿和黎俊柏面面相觑。
碰面了太尴尬,只能往下一層樓退了。
遲了,陳瑛捂着嘴哭着沖了過來,不要命似,背後陳玘急忙拉她,兩人在樓梯口定住身形,與此同時,上下四人八只眼睛也不偏不倚對上。
“黎俊柏,阮卿卿,你們倆怎麽在這裏?”陳玘陰沉沉笑,臉上原有的惶恐不安霎地消失,讓人幾乎以為之前看到的是幻覺。
阮卿卿又有種毒蛇附身的感覺,濕滑粘膩,很不舒服。
“我能未蔔先知預算一切,提前在這裏等着你們了,今晚之前,世紀豪情酒吧的樓梯下,我也遇到過陳少,陳少好像對樓梯情有獨鐘。”黎俊柏淺淺一笑,不往樓梯下面走了,拉着阮卿卿拾級走了上去,“不只是那天晚上,更早一些,我就知道了,陳小姐有一天晚上在酒吧喝醉酒,是我送她回去的,當時,你從大院裏面急匆匆跑出來……”
“你……”陳玘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殺氣浮現,又極快斂起,換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阮卿卿有些驚怕,略愣了愣,明白黎俊柏為什麽這麽說。
陳玘不僅是面上的縱情聲色,手段也狠毒着,自己和黎俊柏撞破了他不想被人知道的隐私,以他的為人,極有可能殺人滅口,黎俊柏那麽說,表明早就知道了,可外間一絲風傳沒有,他們的嘴巴閉得很緊,對他的私事沒興趣。
“陳少,你忙,我們走了。”黎俊柏微颔首,帶着阮卿卿淡然自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