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文措從來沒有去過罕文,對罕文的認識都來自書和旅游節目,曾經也很期待能去罕文旅游,但畢業後一直忙于工作沒有時間。再然後,因為萬裏的去世,文措對罕文這個地方只剩逃避。
萬裏去世的那一年,萬裏媽媽親自去罕文領回了萬裏的遺物,原本這一切該由年輕的文措來做,可當時的文措實在太不堅強了,因為萬裏的去世整個人都垮了,一聽到罕文兩個字就全盤崩潰。
回想三年前那段黑暗的日子,文措自己都覺得有些記憶混亂。
罕文在這一年特別火,一個探險真人秀節目到了罕文,從而更帶起了罕文自駕游的熱度。
文措開着車,原本該一路通暢的路現今變得擁堵異常。高速口子的收費站排起了長龍。
坐在副駕駛的陸遠睡得深熟,他一直到出發的前一刻才把論文和著作的全新修改版本交給了導師。對于結果,他沒有對文措說什麽。
只高深莫測地說:“盡人事,聽天命,對得起自己是最重要的。”
文措還想追問,陸遠直接打斷了她:“你說過,你希望有一天我到你身邊來,只是因為想來。這一天到了,就不要再問其他。”
看 陸遠熟睡,文措實在不忍心吵醒他,雖然她內心是希望陸遠能和她說說話。一會兒過了收費站還有五六個小時的路程才能到下一個可以歇腳的城鎮。文措其實最怕的 就是開高速,路況改變不大,如果身旁的人都睡覺,她也會被傳染那種困意,這時候如果出了什麽意外其實威脅性還是挺大的。
文措的車被困在車流裏很久都沒有動。前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排着隊的車居然幾十分鐘動都沒動。司機們最後終于是忍不住了,紛紛下了車到前方打探。
從最前方過來的消息擊鼓傳花一樣過來,到文措這裏表述方式已經變換了很多種,但中心思想是:前面有輛車突然熄了火怎麽都點不着,司機瘋了一樣爬出天窗,坐在車頂痛哭,工作人員想去勸,他拿着刀要鬧自殺,大家都怕刺激他,誰都不敢動。
文措聽了以後簡直難以置信:“不就車壞了麽?至于要去死嗎?現在的人怎麽都這麽脆弱了?”全然忘了自己是脆弱裏的中堅分子。
收費站的工作人員臨時多開了四個口子給車輛分流,總算是解決了堵車問題。
警察和救護車在一旁候命,有個經驗比較老道的警察一直在和那個司機談判。可那個司機就是油鹽不進,怎麽都不肯從車上下來,一心要死。
周圍有些車也不着急走了,大家都拿着手機拍照錄像。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湊熱鬧不嫌事多。什麽真正的關心,都挺虛的。
文措離近那個男人的時候突然轉了方向,不去排隊交費,而是把車停在了那個男人的車旁邊。
還沒下車就聽到那個男人痛哭的聲音:“你們走!都走!讓我去死!反正活着也沒意思了。”
一旁的中年警察操着一口方言普通話,語重心長地勸說:“怎麽就沒意思呢?不活下去怎麽知道以後有沒有意思呢?”
那男人哭累了,突然從車廂裏拿出一個黑包,衆目睽睽之下,他突然打開了那個黑包,從裏面拿出一沓一沓的鈔票,随手拆了一沓錢,天女散花一樣,嘩地撒向四周。
原本還在拍照的圍觀群衆這下完全嘩然了,什麽都不顧了,大家都上去搶錢了。
那個男人緊接着又拆了第二沓,就在他又要撒的時候,文措再也顧不得陸遠困不困了,一腳踢在陸遠大腿上:“陸遠!快起來啊!發財機會不能睡啊!”
陸遠被文措狠狠踢了一腳,正嗷嗷叫揉着自己的大腿,他睡眼惺地看着文措說:“怎麽回事啊?”陸遠有點委屈地說:“高速上能有什麽發財的機會,天上掉錢啊?”
文措一臉興奮地指着前方混亂的人群說:“天上真的掉錢了,快快,得去搶啊。”
陸遠嘟囔着揉着大腿:“哪那麽多錢天上掉,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沒事撒錢啊。”說着向遠方看去,正看見那個男人第二沓錢撒了出去:“卧槽,還真有和你一樣的人。”
還沒等文措說什麽。陸遠已經開了車門快速跑過去了……
文措以為陸遠去撿錢,結果陸遠專業呆子一個,那麽多錢在地上他不去撿,徑直走向了還在拆錢的男人。
文措蹲在那樂颠颠地撿着掉落在地上的錢,周圍嘈嘈切切,文措也聽不見陸遠在和那個男人說什麽,總之是沒什麽作用的勸說。
文措看着那男人緊接着就撒了第三沓。
“陸遠,別和他說了。你傻啊,說通了他就不撒了,趁他還撒呢,快過來撿吧。”
陸遠皺着眉看着文措:“文措,別鬧。”
文措知道陸遠這人實心眼,不得已走向那個男的,那個男人坐在車頂上,頹廢得像只喪家狗。他一手揮着刀,一手抓着錢。
“你是不是覺得大家都在那撿錢樣子特醜陋特低俗,你自己特高尚?”
那男人一沓錢甩在文措臉上:“對啊。你看看你們的樣子多好笑。”
文措一手抓住了飄飛的半沓錢,臉上喜滋滋的:“謝謝啊。”
說着故意不再理那人,轉頭對陸遠說:“甭管他高不高興,他就這麽一袋撒完就沒了,一會兒大家撿完了自然就散了,堵不了一會兒就能走了,這傻帽到時候自己哭去吧。”
文措撿了一沓,粗略估計能有五六千,笑眯眯地轉過身正準備走,那男人突然拉上了包的拉鏈。就在他要太跳下車和文措理論的時候。警察已經看準機會撲了上來,一把将他制服。
文措聳聳肩對陸遠說:“你看,他真是傻帽。”
文措真的只是單純想去罕文,絕對沒有想要惹麻煩的打算,更沒有帶拖油瓶的打算。
文措忍着脾氣發動了車,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橫躺在後座的屍體一樣的男人說:“為什麽要帶他?”
陸遠讪讪笑了笑:“你撿了他不少錢,就帶他一路吧,他在C城就下車。”
“我把錢還他,讓他下車。”
“別這樣,他也是受了傷。”
這個男人叫何生亮,今年二十七歲。因為相戀八年的女友嫁與他人才想不開發了瘋。他帶了攢了多年準備買房子的二十萬去求親,最後被已經變心的女友拒絕了。警察們教育了他一個多小時,最後看他可憐,還是把人給放了。
陸遠勸導着文措:“他拿錢摔你臉這事是他不對,他情緒不好,你別計較了。”
“我沒計較他摔我臉,我計較的是他就拿一萬塊錢摔我臉,我有這麽不值錢嗎?”
何生亮一聽這話,也發了瘋,猛得将随身的黑包一把丢在文措身上:“都給你行了嗎!都給你!都給你!反正我要錢也沒用!”
文措被他包摔的差點松了方向盤,氣得一腳踩了剎車,從車上下來,氣急敗壞開了後門對何生亮大吼:“滾蛋!我載豬載狗也TM不載你!我不管你走也好怕也好!你自己去C市吧你!”
“……”
陸遠勸得口都幹了,文措覺得拿喬也拿夠了,終于消了點氣。解決完文措,陸遠回頭看到被文措轟下車的何生亮,那貨睡地上哭得什麽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了爹呢。
兩人看看那貨,覺得頭有點疼。
三人上了車,文措想想面子上過不去,說道:“我剛才說了載豬載狗也不載他,不能食言啊。”
陸遠輕嘆了一口氣,學着豬叫的聲音哼唧了一聲。
随即陸遠小心翼翼對何生亮使了個眼色,何生亮雖有點不甘願,還是乖乖叫了兩聲:“汪汪。”
文措這才發動了車:“說清楚,我這一路載得是豬狗,可不是人啊。”
一車的“豬狗”無奈地點了點頭。
因為何生亮的耽誤,文措和陸遠沒有如期到達下一個城鎮。只能在附近的鄉村旅店落腳。不巧的是,今天因為何生亮耽誤的司機有點多,一個村裏一共就三個可以住人的家庭旅館。等文措他們到的時候,村裏最後一間家庭旅館也只剩兩間房了。
文措回頭看了陸遠和何生亮一眼,挑眉問:“怎麽安排?”
陸遠麻溜登記了最後兩間,回頭對文措說:“你一個人一間,我和他一間。”
一直縮在一旁的何生亮幽幽飄了過來,怪裏怪氣地說:“不行。”
“怎麽了?”
何生亮說:“我雖然失戀了,可我不搞基。”
陸遠覺得一口血憋在胸口:“就睡一晚上,不至于性向都改了。”
何生亮思忖了一會兒,拒絕道:“不行,我怕你把持不住。”
陸遠憋着髒話,要不是看何生亮正鑽死胡同不想刺激他,早上去罵他了。陸遠無語轉頭,和文措商量:“那要不……”
“你就和我睡一間吧。”不等陸遠說話,文措已經爽快地發出了邀請。
陸遠到底是個男人,一聽這話,眼裏立刻放出狼一樣的綠光。
說實話,出發之前陸遠一直昏天黑地寫論文和著作,偶爾還要應付江珊,根本沒有對這段旅程用過一丁點心思去細想。實在太忙了,他哪有空。
這會兒一下子三級跳發展這麽快,這邀請還是來自自己喜歡的女人,陸遠都有點找不着北了。
熱情的老板娘看他們已經決定了住法,立刻上來推銷:“你們真是運氣好,我們剩的兩間房有一間是豪華蜜月房。”
陸遠一聽這話,耳朵都紅了。作為一個有教養的博士,作為一個有節操的處/男,他在心裏罵着自己,太可恥了,這些想法實在太可恥了。
閉上嘴拿着老板娘給的牙具和毛巾,陸遠安靜地跟在文措身後。
鄉村的家庭旅館環境比陸遠想象得更可怕,自建房稍微改建,隔板都是木頭的。兩人一進房,還沒坐下,就已經聽到隔壁房間“熱情似火”的聲音。
陸遠的臉已經和煮熟的蝦子一樣紅了。文措卻完全沒有女人該有的反應,面無表情地一腳踹在木板上,大聲吼道:“小點聲!別人還要睡覺!”
隔壁的男女大約也被文措這一腳震懾,那些羞人的聲音倒是沒有了,只剩床咯吱咯吱的聲音。禁欲的克制比直白的叫聲誘惑力來得更強,想象空間更大。
陸遠努力去忽略那些聲音,裝作認真專注打量着“豪華蜜月套房”的樣子。
這不打量還好,一打量真是吓一跳,這哪能叫“蜜月套房”,一張雙人床,還是那種繃子棕床,上面挂着現在根本用不着的蚊帳,因為蚊帳是粉紅色的,所以是“蜜月套房”。
“這也太坑了,這環境居然要200一晚上,這哪是什麽蜜月套房,哪有一點是蜜月套房?”陸遠打量四周忍不住說。
文措突然從空中抛來一個小盒子:“送這個,所以是蜜月套房。”
陸遠接住那小盒子,低頭半天才看清楚,那居然是一盒避/孕套……
陸遠瞪大了眼睛,難以相信文措居然這麽大膽,心底那些好不容易埋下去的旖旎幻想又浮上來了,陸遠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這……這……這……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複活:-D
陸遠:這麽多年你就從來沒有覺得哪個男生不錯嗎?
文措:倒也是有,初中覺得初中的校草不錯,高中覺得高中的校草不錯,大學覺得大學的校草還不錯。
陸遠:……能不能不這麽俗?除了臉看點別的好嗎?
文措點頭:嗯,不看長相以後,我覺得其實你也還不錯。
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