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提議(捉蟲)

張鶴吸了吸鼻子,發現只是鼻子癢了而已,反倒是夏紀娘接二連三地開始打噴嚏,便道:“你怕是方才也着涼了,我這兒有熱水,你要不要泡一下-身子?”

夏紀娘的臉一紅,卻沒想到剛誇完張鶴有修養,這沒一會兒便開始孟浪了!

張鶴似乎也發覺自己說的話有歧義,便讪讪地改口:“我是說你可以裝一些熱水回去,就不用你再另外煮水了。”

夏紀娘剛要回絕,李大娘便笑道:“好!我知道驢哥兒你這兒有桶,就挪個地方讓她泡一下吧,我再回去把你給我的雞殺了,熬些湯給鹿哥兒補一補,順便給紀娘也補一補。”

張鶴忙不疊地點頭:“要得。”

“姨母,不用了,我……”夏紀娘只要想到在這陌生男子的家中沐浴,總覺得不妥。

“咱家裏沒有浴桶。”李大娘對夏紀娘低聲道。

夏紀娘被她在背後推着,便也只好應下來。張鶴便引着夏紀娘走到西廂房去,道:“這兒沒人住,素日裏都是被我和鹿兒用來沐浴的,邊上便有水井,你請自便吧!”

夏紀娘感慨這大宅院便是不一樣,還有用以專門沐浴的房間。在鄉村地方大多數人家都是煮了水關在房內随意擦一擦身子便行了,只有重要的日子才會沐浴。張鶴為了沐浴專門騰出一個房間,說明她愛洗浴,這放在一個男子的身上也古怪了些。

當她看見那幹淨清澈還冒着熱氣的水聚在一個大木桶內時,心中一動,又扭頭看了張鶴一眼。張鶴朝她笑了笑:“我就在鹿兒的房中,有什麽事大喊一聲我能聽見的。”

夏紀娘頗為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待張鶴關上門後,她便過去栓上了門闩。

張鶴松了一口氣,嘀咕道:“跟女子打交道便是麻煩,總得小心翼翼別說錯了話,在別人聽來便是調戲之言了。”

她過去看了一下張顯,睡了許久的張顯已經醒了,她又問了他一些今日落水的細節,發現和高大郎的小兒子所說的并無二致。她嘆了一口氣,又罵道:“我讓你在家中讀書,你怎會跑到河邊去玩?而且你去河邊,在淺的地方玩便好,為何要跑到那麽深水的地方去?”

張顯委屈地癟了癟嘴,但是他不敢反駁張鶴,只能哭道:“我再也不去河邊玩了,嗚嗚嗚,爹,我要爹爹……”

張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你若要去河邊玩,首先要學會游水。但是學游水并不是為了讓你下河玩,這你清楚嗎?”

張顯點着腦袋,幾乎光溜溜的腦袋上的“鹁角”随着他的腦袋晃蕩晃蕩。張鶴給他一條巾帕,道:“眼淚鼻涕自己擦一下,這兩日便先別出去了,過兩日再出去曬一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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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鶴安置好他,便又走了出去。她在院子裏來回踱步,琢磨着夜裏張顯極有可能會得風寒,而這村子裏并無郎中,她得想辦法去請一位郎中回來呆幾日。

西廂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張鶴和夏紀娘打了個照面。夏紀娘的臉色因熱水的潤浸而有些紅粉,只是原本該貫着的頭發卻只簡單地盤幾下,卻是那簪子不見了。

夏紀娘被她盯着看,心裏直斥她孟浪,可臉上也依舊是羞臊得很。張鶴回過神,連忙避開視線,道:“我有事要出一下門,不知能否勞煩夏娘子再幫我照看一下舍弟?”

夏紀娘剛在人家裏沐浴完,還得幫着收拾一下。如此一來她是該在此呆上一會兒的,便道:“可以。”

張鶴一喜:“大恩不言謝。”

張鶴匆匆地出門去,夏紀娘猶豫了一下便走進了張顯的房內,張顯從床上爬起來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她,剛要下床便想到張鶴的呵斥,他又縮了回去,像模像樣地作揖道:“張顯多謝夏姐姐救命之恩。”

夏紀娘看見他這模樣便想到了張鶴也總是這般,便更加确定張家的教養想必是極為不錯的。她道:“你怎麽也這麽多禮?還是快些躺回去吧。”

張顯躺了回去,夏紀娘給他蓋好被子,他一直看着夏紀娘,倒把後者看得頗為不好意思了:“怎麽了?可是有哪兒不适?你二哥方才出門去了,應該走得還不遠,我幫你找他回來。”

張顯忽然便樂呵呵地笑了:“我知道二哥出門去了,我只是覺得,夏姐姐人真好!”

“你這小嘴打哪兒學的這般甜?”夏紀娘笑道。

張顯嘟嘴道:“我可沒有哄騙夏姐姐。我是覺得這世上就只有三個人待我好了。一個是我爹,一個是二哥,還有李大娘。如今又多了一個,夏姐姐!”

“我不過是救了你一回,你還未與我處過,怎知我人好?”

“二哥說,若是熟人,救人的原因裏或許會摻雜着許多東西;可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毫不猶豫地出手相救,那是她的本能,本能是善良的,人便是好的。”

夏紀娘聽得不是很懂,但是倒是聽出了張顯是在誇自己,不過這若是張鶴的原話,那便是張鶴在誇她。想到這兒,她又笑了一下。

張顯看見她的笑顏,眼前一亮,拉着她的手,問道:“夏姐姐,你可許了人家?”

夏紀娘被他吓了一跳,緩過神道:“你問這個作甚?”

張顯笑眯眯地,顯得十分精神:“夏姐姐,你若是還未許人家,不如你與我二哥在一起如何?若是夏姐姐當了我的二嫂,那我就有好日子過了。”

夏紀娘被他的提議驚羞紅了臉,哭笑不得道:“這是為何?”

“我二哥,他一個人太幸苦了!”張顯嘀咕了一聲,又道,“我們剛來這兒的時候,我二哥身無分文,這家裏又破爛得不能住人。我們去找堂叔父,可是堂叔父說家中并無多餘的房,還讓我們拿出銀兩來,否則不給我們住。眼見天快黑了,我和二哥的肚子都要餓扁了,沒法子,二哥只好去村子四處問是否有人願意暫時收留我們。最後是李大娘從田裏回來,見到我們才收留了我們。”

夏紀娘一驚,她看張家的情況還以為兄弟二人過得總不會太幸苦才是,卻沒想到當初這兄弟倆會這般艱難。她又問:“你們不該身無分文才是的?”

說到這裏,張顯又撇了撇嘴,道:“大哥只讓我們牽一頭牛和拿一份田契、地契走,還有我們的一些衣裳。連爹送給我的玉碗都不給我們帶走,說那是他的。”

夏紀娘本以為她們家一直被二叔父和三叔父欺負已然很慘,卻沒想到還有更慘的。她想到張鶴的身形那般瘦,覺得日子必定過得很清苦。她關心道:“那後來呢?”

“李大娘收留了我們兩日,後來二哥不知怎的忽然便有些奇怪了,然後他跑了出去,好一會兒才回來。然後、然後他便拿出了幾貫錢,我問他是哪兒來的,他說他把玉佩典當了,換回來的。”

夏紀娘松了一口氣,心想天無絕人之路。不過若是那玉佩十分珍貴,張鶴便這麽典當了,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然後我們一邊住在李大娘家裏,一邊想法子修葺一下這宅院,同時二哥又要琢磨着怎麽處理那百畝田。”

夏紀娘看着這宅院內滿地跑的雞鴨,以及那頭牛,也知道張鶴和張顯的日子是在那之後慢慢地好了起來。不過她十分不解:“你們當初就沒想過賣一些田或是把田租出去?”

張顯抓了抓腦袋,顯然也不理解:“二哥說,他要用一些田來做、做什麽來着……對了,做研究。他有個很大的理想,便是要‘提高糧食産量,改善百姓生活’,還有什麽‘先富帶動後富’。”

“……”夏紀娘心道,這張鶴果然處處透着古怪,說的話沒一句聽得懂的。

張顯又拉着夏紀娘的手,眼睛裏閃着亮光:“夏姐姐,你便嫁給我二哥如何?”

又回到這個話題上了,夏紀娘沒想過這件事,畢竟這種事由不得她來想。便搪塞道:“這說親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得有三書六禮,豈是我說嫁便能嫁的?再說了,我若是答應了,那便是私相授受,不僅是我,連你二哥都得被人指指點點的,所以這事你莫要再提了。”

張顯一下子便失落了起來,忽然他又掙紮了一下:“我們可以去找媒人說媒呀!”

夏紀娘哭笑不得,但是考慮到許是他年紀小便沒了爹娘,故而和她親近了些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也沒和張顯多說什麽了。

晚些時候,李大娘聽說張鶴出門去了,家中只有張顯,便煲好了湯又煮了些飯菜拿了過來與他們一塊兒吃。

天色暗下來後,張鶴才趕着牛車回來,和她回來的還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背着一個布袋。衆人才知道她這是去把相隔十幾裏地的鄰村的郎中給請了回來。

而也幸虧她把郎中請了回來,當天夜裏,張顯便高燒不退,張鶴和郎中忙了一宿,才讓他的體溫降下來。李大娘也半夜跑來,念叨着說:“定是今日回來時沒有叫魂!”

“大娘,我叫了,叫了好幾回,不信你問紀娘。”張鶴無奈道。

李大娘笑眯眯地問:“你方才叫我問誰?”

張鶴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直接喊了夏紀娘的閨名了,便改口道:“夏娘子。”

李大娘看着張鶴的眼神似乎有許多令她看不透的東西,她不由得移開了視線,心道:連個稱呼都叫得這麽多規矩,真是步履維艱吶!

張顯退了熱後,張鶴又請郎中留了一日查看,确定張顯不會有什麽大礙後,郎中也因擔心家中只有他兒子在,若病人多他一個人照看不過來便離去了。離去前将布袋裏的一些藥留給了她,又另外寫了方子,讓張鶴自行去抓藥。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破壞了我更新時間的整齊隊伍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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