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辰
無論是從方莺的談吐或是氣質, 都看不出她會和黃禹私相授受, 甚至珠胎暗結的奔放之人。不過, 方莺即便是大家閨秀, 可畢竟也只是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女,也會有為了情郎而不顧一切的時候。
鋪子內已經有好奇之人忍不住開始議論:“那便是方家小娘子呀, 聽說病了大半年,眼下是好了?”
“病了?我可是聽說她是為情所困呢!”
“莫非是因為黎家的提親之事?”
“怎麽還有黎家提親之事?”
她們的話将張鶴的八卦之心勾了起來, 便豎起耳朵聽着。
夏紀娘為她挑香身的香粉, 便見她神情炯怪, 再細心一聽,便也明白了, 當即哭笑不得道:“二郎你怎麽也愛聽這樣的閑話呀?”
“她們自己要說的, 我總不能堵上耳朵不是?”張鶴辯解。
夏紀娘搖了搖頭,便聽見那些語調徒然變高:“怎麽會是黎家提親之事呢?方家就一個小娘子,那方員外可是不願意讓方家的買賣交給外人的, 自然是回絕了黎家的提親了。”
“你說她為情所困,莫非便是因為想嫁給黎家的郎君, 卻不能如願?”
“你們怕是怎麽都想不到, 她看上的郎君是黃記茶葉莊的二郎!”
衆人想了許久才有人詢問:“便是永昌街巷那家黃記茶葉莊的黃家?”
“正是那黃家二郎黃禹。”
“可他不是與新到任的周參軍之女定親了嗎?”
“在黃二郎與周小娘子定親之前, 黃二郎便與方小娘子私相授受了,不過那黃二郎變心了,抛棄了方小娘子而與周參軍之女訂了親。方小娘子悲痛欲絕,幾日不曾進食,後來更是大病了一場。”
“我可聽聞, 那周參軍是黃家的故交,早年曾受黃家的恩惠,故而此番到任後便将自己的女兒嫁給尚未婚娶的黃二郎。那可是官戶出身的小娘子,黃二郎自然寧願選擇周小娘子,也不會選方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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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是……”
“你們有所不知,她病倒是病了,卻并非因被情郎抛棄而悲痛欲絕;實則是她珠胎暗結,被方員外得知而逼迫黃二郎入贅。可那黃二郎為了攀附周家,所以舍棄了她。有周家撐腰,方員外無可奈何,只能逼迫她打掉那胎兒,這養了近半年呢!”
衆人大驚,只不過心中更加好奇,剛要追問,便看見方記胭脂鋪的掌櫃鐵青着臉色,而夥計們十分尴尬。她們眼下在方家的鋪子裏買胭脂水粉,卻說起人家的是非,這有失品德,于是悻悻然地住了嘴。
結了賬後,張鶴與夏紀娘一起走出方記胭脂鋪,而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輕,也越發模糊。這僅僅是一炷香的時間,她們便聽到了許多分不清真僞的八卦,從方莺到黃禹,再到周參軍之女等,撫州城的中層圈子的八卦幾乎都知曉了。
據八卦所言,原來這黃禹風流之名聲早便流傳。他素日裏碰見大家閨秀時,表現得十分溫和有禮、風流倜傥讓許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們很是傾心。
不過除了方莺,也沒傳出他跟別的女子有糾纏。
至于那新到任的周參軍是撫州的司法參軍,掌刑獄、捕盜以及沒收官物等事務,屬于正八品的流內官。對于黃家而言無疑是高攀了,而且有掌刑獄的周參軍撐腰,商賈之家的方家又豈敢輕易與之對着幹?
只是張鶴想到黃禹這樣的人渣不但沒有受到應有的教訓,反而還因為黃家對周參軍有恩,而借助其勢力反過來壓了方家一頭,便十分氣憤。
“這黃家,不僅仗勢欺人,還無恥!”
夏紀娘恥與黃禹為親戚,但也看淡了這些。發生在鄉間的類似的事也并不少,張鶴不過是因為其出身所以鮮少接觸到罷了。
“二郎率性,只是我們為看客,并不清楚其中內情,你生氣也只會氣壞自己,這不值得。”夏紀娘安撫道。
“紀娘說得是,我不氣了,你渴不渴,餓不餓?我們去吃午食吧!”張鶴很快便調整了心情,又拉着夏紀娘的手,熱切地問。
“我不渴也不餓,二郎可還要置辦什麽什物?我們可得抓緊時間,免得回去太晚了。”
張鶴只好先跟夏紀娘去将要買的東西買完了,再挑了家素食店吃了點清淡的飯菜,才趕回清河村。
秋夜風瑟瑟,所煮的熱水要比夏日多一桶,且涼得快,張鶴壓根不敢久泡。從浴桶出來後,她趕緊用汗巾擦幹身子,穿好衣物便躲回了床上。
夏紀娘坐在妝臺前,扭過身子向她招了招手:“二郎,過來。”
“紀娘為何不過來?”張鶴掀開被褥拍了拍身側的空榻。
夏紀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過來我今晚便不過去了。”
張鶴忙不疊地爬起來又一骨碌地跑到她的身邊去,道:“我過來了。”
“可也不能不穿鞋便跑過來了呀!”夏紀娘起身讓她坐下,又回到床邊幫她把鞋子拎過來。張鶴将鞋穿上後,注意到了妝臺上擺着她今日買的胭脂水粉,便好奇地看着夏紀娘。
“二郎替我看看這些胭脂水粉如何,可好?”夏紀娘盈盈一笑,讓張鶴無法拒絕——她也沒打算拒絕。
她買了玉女桃花粉、胭脂膏、檀口以及香膏,這些妝品夏紀娘也有,不過是粗制濫造的次品,自然比不得在方家買的。除了玉女桃花粉與胭脂膏外,檀口是淺紅色的唇脂,顏色較之朱唇、绛唇、黑唇要淺許多;而香膏則除了可以作為唇脂外,還能烏發。
“怎麽看?”張鶴問,她買這些胭脂水粉時便已經看過了不是?
夏紀娘讓她坐穩了別動,而後打開妝盒,将玉女桃花粉輕輕地拍在了她的臉上。張鶴愣住了,不過她并不抗拒,而是乖巧地坐着,等夏紀娘幫她化妝。
玉女桃花粉雖有桃花的名稱,可裏面卻并無桃花的成分。它主要是由益母草花、稠米湯、滑石等制作而成,故而并無明顯的香氣。
可在方家的胭脂鋪買的玉女桃花粉卻能聞到一股清幽的香氣,它将其它混雜之物的氣味都遮掩了,讓人甚是歡喜。張鶴心道,這想必是方家所謂的獨門秘方所在了。
銅鏡的映射的模樣并不清晰,何況是在只有一盞油燈點亮的情況下,張鶴對妝粉打在自己臉上的結果也十分期待,只是什麽都看不清的她只能将期望寄托于夏紀娘的技術了。
沒過多久,夏紀娘便拿起檀口的盒子,以簪輕挑一點檀口抹在張鶴的唇上。本來便粉嫩的雙唇經檀口細致一點,便染上了一層更加嬌媚誘人的嬌色。
“這些胭脂水粉如何?”張鶴問。
“嗯,很好看!”
“是胭脂水粉好看,還是我好看?”
夏紀娘點了點她的唇,道:“你好看。”
“那你不想親我一口嗎?”張鶴輕輕咬住了夏紀娘的指尖。
她都如此明示和主動了,夏紀娘又豈會拒絕?當即俯身朝着那透着香氣的唇上吻去。
夏紀娘的生辰那日,張鶴讓李大娘一家也過來吃晚食。她本想下廚,只是張顯嫌棄她的廚藝,夏紀娘也不打算讓她下廚,她便只能報上菜單,讓夏紀娘做了一道羊雜、一道粉蒸肉、一大碗泡粉以及雞、魚料理各一道,除此之外還有素菜兩道。
酉時正,李大娘先行過來了,李清實和陳氏晚了一盞茶的功夫才過來。李清實向張鶴解釋道:“她也不知怎麽了,說要扮了妝容才過來,便晚了些許。”
張鶴瞅了一眼肚子已經凸顯的陳氏一眼,她的臉上打了胭脂水粉,而且還是自唐朝開始便一直流行的桃花妝。
經過前兩日夏紀娘的演示,張鶴已經清楚了桃花妝的模樣,用胭脂将眉骨到臉頰的地方都抹得嫣紅,對于一個習慣了夏紀娘淡妝模樣的人而言,她實在是欣賞不來。
正準備入座,門口便傳來了一把粗犷的聲音:“有人在嗎?”
夏紀娘覺得聲音有些熟悉,張鶴便已經起身朝外走去并回應了:“有,是何人相問?”
只見夏大朝裏面張望了一下,與張鶴打了個照面。張鶴有些驚詫,忙道:“是丈人來了?快請進。”
夏大也不忸怩,跨過門檻走了進來。他發現三個多月不曾來此,這兒便變了許多,大門重新修繕了,西南邊多了兩間屋子,而前庭也雅致了許多。
夏紀娘在張鶴出來後便已辨出那是她爹的聲音,也跟了出來。父女倆兩個月前才見過一面,故而情緒上并不似前幾次那麽外露,夏紀娘喚道:“爹,你怎的來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過來看看你。”夏大道。
夏紀娘沒想到夏大會特意趕來,她孝順地幫夏大将竹簍放好,又給他倒了一碗泡茶潤喉解渴,道:“爹從家中趕來想必也是未曾吃晚食,眼下爹來得正好,我們正準備吃晚食呢,姨母他們也都在。”
夏大有一絲尴尬,他沒想到自己來得這麽晚,卻還是挑在了他們吃晚食的時候。不過他們還未開始動筷,張鶴也熱情地邀請,他便安心地坐下來一起吃了。
這個時辰才來到的夏大必然是要留下來過夜的。吃完晚食後,李大娘幫忙洗碗,夏紀娘本來要去給夏大收拾出一間廂房的,但是張鶴讓她陪夏大聊會兒天,自己則抱着幹淨的被褥到廂房去了。
夏大見陳氏的肚子已經十分明顯,而反觀夏紀娘卻依舊沒有動靜,他有些擔心她們夫妻倆的感情會有變故,畢竟像張鶴這樣體貼關心夏紀娘的郎君可不多見了。只是這是她們的閨房之事,即使他是夏紀娘的爹,他一個大男人也開不了這個口。
“娘可安好?”夏紀娘問道。
“她很好,若不是最近忙着田間的事情,她便跟我一起過來了。”夏大道,他也是收了大半日的稻後,才趕忙過來的,路上都不怎麽歇息。
“那阿翁他們可好?”
“他們都好,不過便是月前,你三嬸又因黃家的事責備了二娘一通。不過這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不必擔心,安生過日子。”夏大叮咛道。
“黃家的事?黃家還有何事嗎?”夏紀娘蹙眉,黃禹都已經與周參軍之女定親了,他們還能找夏家什麽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張鶴(小聲bb):桃花妝像猴子屁股。
方小娘子不會是張鶴的桃花啦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