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丢盔棄甲
秦川的身高雖然略略遜于晟浩中，可晟浩中因為疼弓着身體，而他刻意昂直了腰板，所以能夠将晟浩中嚴嚴實實擋在身後，連晟浩浚此刻眼中迸發的恨意都一并擋住了。
“晟浩浚，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晟浩浚輕哼：“我咄咄逼人？我再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問，恐怕又要背上一條人命債了，如果這就算是咄咄逼人的話，好，那我就咄咄逼人一回。晟浩中，你實話告訴我，究竟回來幹什麽？阮一她哪裏惹到你了，還是我又哪裏惹到你了，逼得你非回來給我個教訓不可，非回來，讓阮一變成第二個小西不可！”
“誰要給你教訓了！你丫的被害妄想症吧？”秦川覺得晟浩浚越來越不像一個正常人，藏了許久的髒話都忍不住爆了出來。
晟浩浚不死心的繞開秦川走到晟浩中面前，滿是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晟浩中的雙眼：“晟浩中我要聽你親口說！”
晟浩中猛咳了幾下，險些連心肝腎都咳出來，好不容易才平穩下來。為什麽回來，為什麽回來……五年來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麽回來，身邊幾個過命的兄弟也很清楚他為什麽回來，每年的今天，風雨不改的一定要回來，可是就是沒人問過沒人提過，連他自己也下意識的不去想這個問題，如今再問起因由來，心中無比清明的答案卻漸漸的變得模糊起來，只是模糊之後更加清晰，那些被血腥掩蓋的過去。
“為什麽回來？”晟浩中覺得眼睛很澀，心裏埋藏起來的答案慢慢清明，“今天是3月5號，正好是驚蟄……今天也是她的生日，我回來，回來看看她最喜歡去的地方，看看我們相遇的地方……在等紅燈的時候我看見她從廣場的小徑裏走出來，正穿過馬路，我着了急，踩了油門沖過去，可是有輛卡車直直的沖過來……我甚至在撞車之前看見她回頭了，可終究只是夢一場……”
“二哥……”秦川扶着晟浩中的手臂，聲若蚊蚋。
晟浩中張了張嘴，有個名字呼之欲出，是那個他在夢裏呼喚了無數次的名字：“我只是想要回來看看她，敏一，我的敏一……她今天整二十了，五年前我答應過她，今天就娶她，可是她等不到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晟浩中的身體癱軟下去，秦川怎麽扶也扶不住，只能和他一起矮下去。
晟浩浚吓的退後一步，他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晟浩中，記憶中的晟浩中是哥哥，是大山，從來不會哭不會累，是永遠不會倒下的他的守護神。
他記得他五歲那年爸媽帶他們去爬山，雖然是很小的一座山，對當年的他而言卻是五岳聳雲一般的存在，被哥哥牽着爬到了山頂還是抑不住的害怕，腿腳一直在抖，站在山頂往下看的時候錯腳摔下去，但是安然無恙。
因為有哥哥陪在身邊，哥哥緊緊拉着他，手臂咯在嶙峋石壁上被刮的血肉模糊也不吭不叫，咬牙把他拉上來後也只是安慰吓哭了的他……他難以接受，他那個堅毅的像戰神一般的哥哥，竟會有一天丢盔棄甲，蹲在他的面前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他的哥哥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蜷成一只蝦米，恨不得貼近地面找個洞鑽起來？好像這樣才有安全感一樣，又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可明明是他受了委屈，是他來讨要安全讨要保證的。
他一定是在做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不能接受這個樣子的晟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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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浩浚越想越覺得不能接受，他甚至不敢再去看晟浩中一眼，失魂落魄地走掉了。
走出急診中心，走出停車場，他沒看到自己的車子，老曹也不知道開着車兜轉到哪裏去了，晟浩浚摸了摸口袋，手機也沒帶，大抵是丢在車子上了。
老曹應該走不遠，或許他大聲叫一聲就能聽見，可是他沒有力氣去叫，甚至沒有力氣張張嘴。夜風很冷，大衣也一并留在車子裏了，他只穿了單薄的西裝，被風吹的瑟瑟發抖，只好不停的走，慢慢踱步，靠運動來産熱。
這條林蔭路他很熟悉，到處都是樹，不比之前開車經過的那條路的綠樹葳蕤遜色一些。其實這邊的綠化做的算是不錯的，但空氣質量就不怎麽樣了，因為周圍工廠太多，栽了再多綠色植物也不夠淨化空氣的。
水的源頭都是髒的，再怎麽淨化也是髒的，欲蓋彌彰而已。他真的不懂，為什麽爺爺會選擇在這裏建一所醫院送給奶奶，爺爺有錢有勢，哪裏不能選，偏偏選了這裏。
難道是看中了這些樹，枝繁葉茂的遮人眼目便于逃之夭夭？他的媽媽自殺之後就是住進了這家醫院，住院第二天淩晨兩點的時候，在他和十幾名保镖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了。他還記得那一天，天空灰蒙蒙的，微微下着小雨，他帶人在醫院周圍找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沒有找回媽媽。
當時他就想，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灌木礙眼，或許他的媽媽不會一去不回。
幾十年前這裏應該不是這樣的，媽媽的逃離也不是一場謀劃已久的陰謀，爸爸和哥哥也不是故意丢下他的，媽媽更不會為了逃走故意在他面前自殺……晟浩浚這樣告訴自己，他只能這樣告訴自己。
老曹因為沒有找到停車的地方，所以開着車子在醫院周圍轉了一圈，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想着回到醫院的急診中心外面等着晟浩浚出來，沒想到在十字路口看見瑟瑟踱步的晟浩浚。
這個十字路口距離急診中心也不算很遠，老曹猜想晟浩浚是等他等的急了，所以走出來找他了，連忙把車子在晟浩浚身旁停好，開車門下車，小跑到後車門邊把車門給打開：“晟先生，您出來了怎麽不給我打電話？站在這裏多冷呀，快先上車吧。”
晟浩浚點點頭坐進車裏，車裏的暖氣打的很足，可他仍舊覺得冷，抓過一旁的大衣緊緊裹在身上，過了好一會兒暖和起來了，卻也讓他混沌的腦子更加混沌。
老曹從後視鏡裏看了晟浩浚一眼，晟浩浚似乎有些疲累，閉着眼睛淡淡的對他說：“直接回家。”
“是。”老曹自動自覺的不再多問。
回到宇堃園都已經十一點了，值班的保安已經有些昏昏欲睡，老曹老遠就開始按喇叭，終于成功趕走了保安的瞌睡蟲，順利将車子開了進去。
車子停在庭院裏，晟浩浚不等老曹下車給他開車門就自己推開車門下了車，似乎真的很累，連按門鈴的手都有些無力。
晟浩浚沒回來，岚姨一直不敢睡，就等在客廳裏，聽見車子的聲響連忙跑到門邊兒，鈴聲剛剛響起她就已經開了門，看見門外的人直呼老天：“這都幾點了啊，你終于回來了！你哥呢，傷的重不重？”
“岚姨，我很累。”晟浩浚有氣無力。
岚姨不再問什麽，扶着晟浩浚的手臂讓他進屋。拖鞋一早準備好了，晟浩浚很快換了鞋，岚姨本想幫他把外套脫了他也沒動，看見他眉眼的困乏就沒開口，扶着他走到沙發上坐下。
“要不要吃點東西？”岚姨替晟浩浚按着肩膀，“我熬了些銀耳蓮子湯，熱了盛一碗給你好不好？”
晟浩浚揉了揉眉心，并沒有什麽胃口：“不想吃。”
“你也說不想吃，那小丫頭也是，晚飯不吃，連湯都不願意喝。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商量好的，合起夥來浪費我的一番心意，一桌子的菜呢，全都浪費了。”
晟浩浚這才想起來阮一的事：“她現在在哪？”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