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不如死

邝颢很認真地看自己面前這個女孩子的眼睛,那裏面亮晶晶的,卻不是光彩,而是淚光,被極力克制的堅決不能掉下來的隐晦淚光。

邝颢頓了頓才問:“害怕他會死掉嗎?”

阮一重重點了點頭:“是呀,害怕他再一次……還好,還好,他現在活過來了,他活過來了是不是?”

“能安然熬過今晚就差不多了。”邝颢仔細打量那人身上,“看他身上的新傷舊傷,大概是個身經百戰的人,這點傷對他來說應該也不算什麽,休息一個晚上也就好了。咦,心尖位置的傷好像不輕啊,傷疤這麽深,部位還這麽敏感,啧啧,當時應該是九死一生吧。”

阮一順着邝颢說的地方看過去,果然是道很深的傷,顏色都已經黯淡了,該是幾年前受的傷呢?

她的手指撫在上面,可以清楚觸到他的心跳,很強,很快。她還記得在醫院停車場上被他手臂箍住的感覺,那麽野蠻強勁,不管這裏曾經的傷勢如何,都應該恢複了吧?

眼光掃到一邊,手指也順勢游移到他左肩的部位。

當年皮開肉綻的刀傷,看起來恢複的很不錯,如今只餘了淡淡的刀痕,時間,果然是最好的治愈劑。

“你說你不認識他?”

阮一猛地抽回手指:“是呀,不認識。”

旁人不願承認,他也不好強求,邝颢淡淡一笑:“那就不認識。”

阮一莫名覺得心慌,面前這個不甚熟悉的男人看起來要比他那張聰明的臉還要精明許多,一雙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不管有多想看到他平安蘇醒的那一瞬間,還是匆匆道了別,逃也似的離開這幢莊園這片地域。

她不能再呆下去了,她怕再呆下去會被這個人看穿全部的心事。

掩埋在心底的心事,不惜自我遺忘的記憶,她不能讓人看穿,連察覺都不行。

她踉踉跄跄逃離,黑漆漆的晚上,她不知道一個人在看不到盡頭的公路上跑了多久,裸露在外面的臉和手被凍的發紅,身上居然還出了黏膩膩的一層汗。後來她不跑了,慢慢在公路上走,因為實在是太累了,真的跑不動了,嘴巴裏又灌了不少冷風,肚子裏一抽一抽的疼,最後疼的走都走不動了,她只能蹲在地上像只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嗚嗚叫喚着。

她聲音很低,要湊的很近聽的很仔細才能聽得清她究竟在叫什麽:“成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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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那泣訴,生不如死一般。

迷迷糊糊中手機鈴聲很突兀的響起來,她記起與于堅的約會,于是吃力的從口袋中把手機掏出來,可來電顯示的卻并不是于堅,而是晟浩浚。

現在都快十點了,晟浩浚大概是剛回到的家,發現她不在,所以才打電話找人。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才把電話接通:“喂。”

“睡了嗎?”晟浩浚的聲音裏有微微的醉意,竟還有難掩的愉悅,“本來不想打擾你休息的,可是實在是太想跟你一起分享今天的成功。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贏的有多漂亮,多虧了若聲的錦囊妙計,不然也陰不了戴榮格那只老狐貍……呵,我大概有些醉了,公司的事你又不知道,說了你也不見得能明白。”

阮一想起鄭若聲那副女強人般頤指氣使的模樣,不禁冷笑一聲:“确實不能理解。”

沉默半響晟浩浚又說:“公司有慶功宴,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沒關系,我不會等你的,先睡了。”

晟浩浚也不生氣:“好,晚安。”

然後她把電話挂了,把心裏的不痛快也一并挂了,起身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去學校。哪怕已經十點鐘了,可是于堅一定還在教室裏面等她,她知道,只要她沒說不來,他就一定在那裏等着。

校門向來11點鐘關,因為有很多積極的高三學生習慣留下來在班級上自習,以前她和于堅總是最晚離開學校的人,沒想到現在最晚離開的人居然變成了于堅和耿茜。

阮一到教室的時候他們倆正坐在一起探讨一道函數題的解法,很少有女孩子數學學的好的,而耿茜無疑是學校裏數學最好的一個,又溫柔細心,教起人來明顯比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阮一站在門口靜靜看了一會兒,到底沒忍心打斷他們,于是在牆角的位置坐下來等着他們讨論完,沒想到一下子睡着了。

差不多過了十分鐘,于堅适時的拒絕耿茜想再講解一題的好意:“太晚了,還是先回家吧,改天我再向你請教。”

耿茜有些惋惜的合上書本,笑着說:“那好吧,改天繼續。對了,要一起走嗎?”

“你先走好了。”于堅看向阮一倚靠的地方,“我再等一會兒。”

其實阮一一進門他就知道了,不過沒有回頭,想等着她先開口,懸着一顆心卻一直沒聽見聲響,原來她無聊的已經睡着了。

阮一很貪睡,在哪裏都能睡得着,不過睡相卻出奇的好,有的時候是枕着胳膊把半張臉藏進去,有的時候是托着下颚把臉揚的高高的,但無論什麽時候都微微翹着唇角,什麽聲音都沒有的睡着,連呼吸都很淺。

但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子的睡姿,一只手橫放在書桌上,另一只手揣在上衣口袋裏,後腦勺倚在牆壁上,仿佛在思考問題,卻已然是睡着了。

這一次的睡夢大概自伊始就是不愉快的,于堅伸手按在她抿緊了的唇角上,他不知道這一次的夢是怎麽了,竟然讓她連佯裝愉快都做不到了。

耿茜善意提醒道:“還有5分鐘校門就要關了。”

“那我們走吧,麻煩你關燈鎖門了。”

于堅蹲下身把阮一背在身上,沒有注意到耿茜眼中紛繁錯綜的情緒,只一心一意背着阮一離開了教室,然後下樓梯,再離開校園。

因為走路的緣故,于堅渾身都很暖和,獨獨脖子有涼意時不時的落下一些。

他知道她已經醒了,所以把快要掉下來的她又往身上背了背:“能抱緊我脖子嗎,冷。”

阮一聽話的伸手箍住了他的脖子,把濕漉漉的臉一并藏進去:“我不回去。”

于是于堅把她帶回了自己的家。

說是家其實不過是間出租屋,當初租下這裏一則是離學校近,更重要的是因為離阮一家近。

屋子不大,不過很幹淨,于堅常常以此自诩是潔身自好的好男人,可每每都被阮一噎回去:“天天逃學打架抽煙喝酒的人好意思說自己潔身自好?”

他底氣不足地解釋:“那是以前……”

她故作惋惜的嘆氣:“人生的污點啊,你得多努力才擦的幹淨呢?”

他自認辯論不是阮一的對手,所以乖乖敗下陣來,然後更加努力,為了擦掉她口中的人生的污點。

他把一杯熱茶塞在她凍得發紅的手心裏,抽了抽鼻子盡量坐的離她遠一些,免得把感冒傳染給她:“說吧,這次又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兒童節快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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