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惺惺相惜
他慢慢卸下警戒,認真思索記憶中可能認識的異性,可惜無果,這些年他的身邊實在是沒有什麽異性,除了那個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卻又動不得的女人。
不過邝颢提到的那個女孩子他倒還是有些模糊印象的,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他向來過目不忘,若是認識的人肯定不會不記得。
“你說的是幫我開車的那個女孩子?”
“就是她。”
“看來你的感覺出了問題,我并不認識她。”
邝颢無所謂的聳聳肩:“不認識就不認識吧。你既然醒了,那我回去了,臨走前善意提醒你,最近都不要跟任何人動手了,最好連劇烈運動都不要有,你身體上的傷,可不僅僅只是那兩處槍傷。你心口那道舊傷才是最大的隐患,當時到底損害了你多少心肌功能我不清楚,現在手上也沒有儀器替你檢查,不過你自己的身體你大概也了解,作為一名學醫的人,我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他把手放在心口的地方,笑的很牽強:“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我的責任還扛在身上,卸下去之前我不會讓自己有事,也不能有事。”
“責任?”邝颢聽到了自己一直不敢面對的兩個字,笑的同樣牽強,“是呀,責任扛在身上呢,不敢有事。人真是一個複雜的矛盾體,明明活的不如意,卻還是不能選擇結束。生命,大概從來都不是我們自己的吧。”
“話說到我心坎裏去了,沒錯,我們的命啊,從來都不是我們自己的,真可悲。”
說完這句話他們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沉默中,只是嘴巴閉着而已,心意卻仿佛相通了一樣,片刻之後,兩個大男人忽的相視一笑。
他說:“我叫晟浩中,如果你聽過晟天的話,應該知道誰是黑臉二哥。”
邝颢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晟天的晟二哥,恐怕沒有幾個人沒聽說過。”
晟浩中這個人的心思向來細膩,邝颢的表情一點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他問:“後悔嗎,未來的大醫生卻救了我這樣的一個恐怖分子?”
邝颢搖了搖頭,他不是在後悔,只是汗顏。他沒想到晟浩中居然能對初次相見的人開誠布公,而他卻心心戒備,連一句誠實的話都說不出口。
“其實我跟你撒了一個慌——我兩年前就已經不是醫學院的學生了,今天去仁愛醫院,只是約了曾經醫學院的朋友。”
晟浩中挑了挑眉:“這個不算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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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什麽?”
“坎,你心裏過不去的一道坎。”
曾經的夢想,一個人的承諾,母親的以死相逼,家人的歧視和外人的白眼……的的确确是道坎,他的選擇已然是成全了母親,可是卻葬送了他童年的夢想和幸福,只能用謊言來維持一個已經破碎的夢,和一個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他生命的中的笑容。
“或許你說的對。謝謝,我想我以後都不用撒謊了。”
“千萬別說謝謝,我晟浩中的兄弟,從來不需要說謝謝這種客套話。”
“好,不說謝謝,那說再見。”邝颢笑說,“晟浩中,我們有緣再見。”
晟浩浚也不留他:“總會再見的,慢走不送。”
二人又相視一笑,仿佛默契十足的摯友,一點都不像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邝颢走後屋子裏就只剩下晟浩中一個,他不出聲,很快便陷入寂靜中,陷入回憶中。
人與人的緣分有的時候真的很奇妙,例如今天,他怎麽也沒想到會和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這麽有默契的變成了兄弟,一如他沒有想到,六年前的初次見面,他竟然對一個小丫頭交托了全部信任,将母親留下來的戒指交到她手上的瞬間,恍若也交托了自己的一顆心,直到現在都沒能收回來。
他忍不住去摸胸口的物什,牢牢握住那個硬硬的圓環。母親的戒指當年被他那樣強硬的搶了回來,之後一直戴在他的脖子上,到現在都仿佛還帶着她的心跳,時時刻刻緊貼在最靠近他心髒的部位。
敏一,他的敏一,或許真的還在生……
老曹将車子在十字路口停下,昏黃的路燈打在一個人身上,反倒叫人看不清他的臉。
老曹解了安全帶剛要下車開門,卻被晟浩浚略帶醉意的聲音阻止了:“就在車裏等着吧,別靠我們太近。”
老曹趕緊放下手:“好的晟先生。”
晟浩浚拿了大衣自己開門下車,一只腳還沒有邁下去就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吹的打了一個激靈。雖然已經快到春天了,可是料峭晚風還是寒人如兮,晟浩浚打了個噴嚏,連忙穿上大衣才走過去。
他等晟浩浚走近了才說:“晟先生,抱歉這麽晚還打擾你。”
“阮一呢?為什麽是你用她的手機打電話給我?”
燈光下于堅的臉看起來面紅耳赤的,他本來就重感冒,吹了許久的風似乎更嚴重了,不停的抽噎鼻涕,聲音還是喑啞的要命:“這丫頭自己從醫院裏跑出來了,你大概不知道,她一向耐不得寂寞,你們一走她在醫院就呆不下去了,一個人偷跑出來。還好是跑我這裏來了,我怕你們去醫院的時候找不到她擔心,這才給你打的電話。”
晟浩浚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酒精在冷風的作用下稍稍消散了幾分:“她現在人在哪裏?”
“在我家裏,你跟我來帶她走吧。”
晟浩浚跟在于堅身後朝黑漆漆的小巷子裏面走,七拐八拐差不多走了十分鐘才走到目的地。
于堅打開卧室的門讓晟浩浚先進去,自己随後進去的時候順便按了牆上的開關,屋子裏一下子亮起來,強光刺的晟浩浚眯了眯眼睛。
阮一倒是睡的很安穩,哼哼了一聲繼續睡的很沉,被角在手裏攥的緊緊的,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晟浩浚走到她身邊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真的如于堅所說的無恙才放下心來,只是腫起來的眼周和髒兮兮的明顯哭過的臉讓他有些不滿:“她的臉怎麽這樣?”
“我也不知道啊,傻丫頭過來之後就一直哭,什麽也不說,我給她倒了杯水她也沒喝,扔在地上摔碎了都不夠,非得用腳踩的稀巴爛……哎呦,你沒看見我家客廳還亂着嗎,我都沒來得及收拾,還有她的鞋子,幸虧夠結實,不然還不得被玻璃渣子把腳給紮了。”
到底是發生了多大的事情啊,能讓一向冷靜自持的阮一方寸大亂成這個樣子?哭了,她居然哭了……晟浩浚忍不住用指腹摸了摸她的眼睛,腫的還真是不輕。
“她什麽都沒提嗎?”
“沒有啊,就只說是去你公司給你送飯的時候在馬路上暈倒了。她有低血糖的毛病,這次八成又沒按時吃飯,多走運啊,大馬路上暈了,虧得當時沒有車子開過去,不然哪能只是手掌擦傷這麽簡單啊。”
晟浩浚還不知道阮一去過公司的事情,更加不知道她受傷住院的事,被還算是陌生人的于堅告知了沒頭沒尾的經過和結局,更覺得前因後果一團混亂理不出頭緒。
晟浩浚呆了一會兒,覺得從于堅這裏也聽不到什麽滿意的回答了,他幹脆起身告辭:“不管怎麽樣都謝謝你,謝謝你照顧我未婚妻。”
“未婚妻?”于堅饒是心裏有準備也吓了一跳,“你們,已經訂婚了嗎?”
“就這幾天的事情了,到時候會邀請阮一的親友同學,你記得要來。”
“那是自然。”于堅覺得自己的牙齒在打顫。
晟浩浚腦袋發昏,連着手腳都發抖,費了些功夫才把蓋在阮一身上的那床被子扯掉,脫掉大衣給阮一蓋好,這才抱着她往外面走,經過客廳的時候他刻意頓了頓腳。
看向地上的一攤狼藉,他好心提醒了一聲:“玻璃渣子還是快些小心處理了吧,別紮到自己。”
于堅頓在原地沒有回話也沒有擡頭,只是狠狠吸了一下鼻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