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何以愛情

阮一發了瘋一般的叫嚷着,傷口果然被震裂了,滲着血,濕了紗布,濕了病員服。她還記得要去按床頭鈴,不過距離有些遠,她費了些力氣,興許是血流太多了吧,等到護士趕到她已經沒力氣了掙紮了,像受傷的幼犬瑟瑟躲在床角。

看見有人進來,她強撐着撲過去,死死拽着護士的衣服,看向和她一樣臉色慘白的人,眼中只剩滿滿的恐懼,有氣無力:“幫我報警,有人要殺我……”

“敏一!”

她翻了個白眼,不知倒在了哪裏,涼涼的,軟軟的,然後被護士推進了手術室,再是麻醉,昏昏沉沉的看見白大褂在眼前晃來晃去。興是麻藥不夠,她似乎能感覺到拆線縫線,從傷口裏抽出去再穿進去,仿佛帶刺的矛,射進了肉裏還要逆着拔出來,直直揪心的恨不得剜掉那塊裂開了又要縫合的傷口,熬到再也熬不住,疼痛便消失了。

是麻藥終于起效了,還是,她已經承受不住,終于願意選擇了離開?

是夢嗎?本來的世界,應當沒有成浚才對,應當,沒有當初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才是。

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世界,一片霧白。

“我們已經幫她做了二次縫合手術,傷口裂開的很嚴重,你們家屬要好好照顧,不能再讓傷口裂開了。”

“我會的。”

醫生小心交代完,看聽的人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病床上的人,倒是少見這樣深情的人,從昨天送過來到現在,都快一天一夜了,仍是寸步不離地守着,這份專注,是裝不出來的。

瞧他的臉色,真是讓人心疼,醫生說:“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剛剛被咬傷了,去換藥室我給你看一看吧?”

他搖了搖頭:“我得看着她。”

醫生是個畢業沒多久的女醫生,還是迷戀愛情的年紀,不忍心讓長得好看的人頂着一張慘白的臉,出去又回來,拿來了消毒的東西。

女醫生戴上無菌手套:“把外套脫了吧,我在這裏幫你看看。”

想到右肩和腹部的槍傷,晟浩中猶豫了下,但還是把外衣脫了。他裏面只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左肩的部位顏色偏深,明顯是被血浸濕的。

Advertisement

女醫生本來要他把襯衫也脫掉,被他拒絕了:“有沒有剪刀,把衣服剪開就好。”

看不出來,居然還是個很害羞的帥哥,女醫生拿帥哥沒轍,只能又去拿剪刀。

阮一那一口咬的真的很重,險些咬掉一塊肉,牙印深的像被某種野獸咬過。

女醫生看着他肩頭翻起的皮肉,不由地吸氣,這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倒是真夠狠的:“傷口很深,我建議你待會去護士站打一針,以免發炎。”

“能在這裏打嗎?”

“可以啊。”

“那請在這裏幫我打吧。”

他的眼睛還是牢牢固在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女醫生忍不住問:“她是你妻子嗎?”

他怔了一下,沒有回答。

妻子,如果不是當年的意外,她現在,該是他的妻子的。一念錯,險些天人永隔,時隔五年,他們卻變成了這樣。

他握起她冷冰冰的手,不禁黯然。

女醫生雖然年輕,醫術卻是不錯的,很快就消毒了傷口,敷料包紮,動作很溫柔仔細,也很麻利。

他說:“謝謝。”

“不客氣。”女醫生識趣地離開,不再打擾他。

病房歸于靜谧,只有監護儀的滴滴聲,不斷提醒他,這個女人還活着,活的好好的。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不過五年,為什麽一個人的臉會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敏一,你是敏一對吧?當年是我錯了,我不該說分手,你知道你恨我,可是為什麽把我當作陌路人?敏一,為什麽,你為什麽這麽怕我?”

他想不通,五年前,究竟還發生了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病房門被叩三聲,有人開門進來,他警惕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又放下心來。

來的人是秦川。

秦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肩上的紗布:“二哥,你又受傷了?”

“沒事。”晟浩中将外衣穿上,“我讓你查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秦川将手裏的文件袋遞給晟浩中:“敏一的電話還是追蹤不上,那個人特地在訂婚宴開始前打電話告訴你阮一的身份,應該是知道了暗殺的事,甚至有可能就是那個殺手自己。”

晟浩中眉頭緊鎖:“那另一通呢?”

秦川知道晟浩中問的是他們驅車趕往晟家老宅的路上接到的威吓電話:“向你示威的電話是從晟宅打出的,我查了當時在晟宅的所有人,大都是公司的高管和晟浩浚的朋友,沒什麽可疑,只有一個戴榮格。你知道,這個人一直跟晟浩浚作對,這些年要不是我們在暗處掣肘,他早就吞了晟式了。早些天,晟浩浚和鄭若聲設局将了他一回,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他買的兇。我還問了當時在現場的岚姨,岚姨說,戴榮格當時也在二樓,把她們關起來的人八成就是他。”

“他人呢?”

“跑了,昨天下午的船,偷渡去菲律賓了。”

“把他抓回來。”

秦川為難:“阮一是敏一的事情,戴榮格不太可能知道,那麽告訴他的,很可能就是胡琛那邊的人。菲律賓是胡琛的地盤,我們恐怕……”

晟浩浚想了想,說:“張敏之不是在A市嗎,抓了她,不怕胡琛不乖乖交人。”

秦川讓晟浩浚把資料翻到最後一頁:“訂婚禮上邀請的人還有兩個,一個敏姐,一個于堅,都是阮一邀請的。這個敏姐,是以阮一甜點師父的身份受邀的,我查過她的底細,她就是張敏之。”

晟浩中翻看資料:“如意小館的店長敏姐?張敏之這個瘋子,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秦川說:“五年前阮一因為大火特重度燒傷入院,在重症監護室呆了一年半,後來轉到普通病房住了半年多。而張敏之是三年半前,在仁愛醫院附近開了如意小館這家店,仁愛醫院的醫生護士很喜歡訂購那裏的奶茶糕點,張敏之常常送東西過去,一來二往,阮一和張敏之就認識了。後來阮一出院,張敏之專門送了如意小館的奶茶券給她,兩個人慢慢相熟,阮一還認了張敏之做甜點師父。”

“聽起來很像蓄謀。”

“你是說,張敏之是故意接近阮一的?”

晟浩中神情嚴峻:“恐怕連當年晟家莊園的大火,都是一場蓄謀。”

秦川不太敢相信:“着火的是晟家莊園,我們之前一直住在那裏,從沒見到什麽可疑的人。而且,那天是清明節,我們一起去墓園給你父母掃墓,回來莊園就已經燒的面目全非了,我們的人查過,是電線短路引起的。倘若,你的猜測是真的,那麽咱們身邊就有鬼了,否則不可能将一切策劃的如此天衣無縫。”

晟浩中看向阮一:“阿川,你不覺得這張臉,和當年的敏一并不一樣嗎?”

秦川仔細瞧了瞧阮一的臉,确實不大一樣了:“我們已經五年沒見了,有變化也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變的太多了。”

秦川猛地掃到晟浩中手指停留的地方,是阮一的入院時間:“清明節!阮一是清明節那天入的院,難道,晟家莊園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而阮一,就是在那場大火中受的傷?”

“難怪她這麽怕我。”晟浩中只要一想起被燒的面目全非的莊園就揪心,“園子都燒成了那個樣子,我的敏一,該多受傷?她居然在醫院住了兩年,當時,該有多痛?我居然,連她回去找過我都不知道……”

還有什麽資格,他還有什麽資格說愛她呢?

何以愛情,如何再說愛?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