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家

文彥侯府，能養出莫南先這種書呆子的地方，自然也不會是個多壞的地方，有甚者更是個極好的地方。文彥侯莫輕言娶妻唐氏，一妻無妾，感情專一。唐氏生有莫東先和莫南先兩子，莫東先為長娶妻方氏，賢惠大方，溫柔體貼。伊靜和初見公婆，更是喜笑顏開。

花鳳凰瞧着高興，總算這一出亂點鴛鴦譜，倒是給點對了。看着伊靜和頗有一種嫁女兒的欣慰，想到她有如此好的歸宿，自己也就安心了。如釋重負地欣慰道：“小靜，以後你便在這府裏好好的過日子了。相信莫南先和文彥侯府的人都會對你很好的。”

伊靜和的年紀同她差不多，見她年少老城的模樣，好笑道：“小花，過幾日就輪到我把你嫁了。”

花鳳凰此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遑論談婚論嫁。嘿嘿一笑，敷衍過去。正巧莫南先走了過來道：“娘子，我方才借景題了一首詩，你随我同去欣賞如何？”

伊靜和紅着小臉，哪有不答應之理。高高興興地應道，夫唱婦随。見色忘友的，全不顧一旁孤單落寞的花大小姐。

花鳳凰見小兩口新婚燕爾，如膠似漆，也就不打擾了。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宮，還是出去逛逛實在。

一走上街道，那是玲琅滿目應接不暇。瞧瞧那晶瑩紅通的冰糖葫蘆，看看那熱氣騰騰的小混沌，再望望不遠處的糖人孫悟空，這才叫過日子。花鳳凰東邊瞧一眼，西邊探一探。左邊買一串右邊挑一件。什麽鮮香的就往肚子放，吃得鼓鼓的，還覺得沒吃夠。正好瞧見前方一戲臺，熱鬧非凡，五彩缤紛。只見上面的人臉上都畫得五顏六色，很是好看。花鳳凰擠了進去，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唱什麽。但是瞧着就高興，別人鼓掌也跟着使勁拍手。

忽然有人喊了一聲“鳳凰。”恍惚在哪裏聽過。她四處尋望。就見一名男子走了過來，男子的年歲看起來也大不了自己幾歲，長得俊朗不凡。一身褐色長袍，更是襯得氣宇軒昂。

那男子走過來，一臉失而複得的喜悅，急道：“鳳凰可找到你了，你這些日子都到哪裏去了？”

“鳳凰？大哥你是在叫我嗎？”花鳳凰莫名問道。

男子一瞧，以為她又要耍花樣，微怒道：“好了，別鬧了。什麽大哥，我是三哥。快跟我回家，父親這幾天找你都快找瘋了。”

花鳳凰哪記得什麽大哥三哥的，心想半路認親戚不是什麽好人，暗暗有了戒備。反問道：“大哥，啊不三哥。我叫小花不叫鳳凰。”

男子急道：“什麽小花，好好的名字不叫，叫自己的姓。”

花鳳凰見他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越看越疑惑。瞧着空檔就想開溜，故意問道：“你說你是我三哥，我憑什麽相信你？”

男子聞言氣道：“憑什麽，我們從一個娘胎裏出來的，自小一起長大，還要憑什麽。”說着一個暴栗直砸在花鳳凰的腦門上，道：“我說了我是你三哥就是你三哥，還有假的。快跟我回去，去晚了小心爹爹拿家法伺候。”話落就拉着花鳳凰的手離開。

奇怪的是，花大小姐竟然也就順從的被他拉着走了。只因剛剛那一砸，雖然痛，卻讓花鳳凰覺得有點小親切。見他行事利落，說砸就砸頗有點自己的風範，瞧着就像自家人。

兩人來到了鎮國府，剛一走進。男子就喊道：“爹，大哥，二哥我找到鳳凰了。”

聞聲另外兩名男子跑了出來，繞着花鳳凰打量了兩眼，見她安然無恙才放心。最高的一人關切道：“小妹你這幾天都跑哪裏去了，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這人長得高高瘦瘦的，削長的臉，深邃的黑眸。神色倒是随意，但是人高馬大初次見面有點吓人。若不是見他言語關切，花鳳凰還以為是來抓自己的。另一個矮了他半個頭，雖然眉宇與他有幾分相似，臉上卻是一副正義淩然，看起來要木讷些。

一下子冒出了這麽多親戚，花鳳凰有點暈乎乎的。正要開口問上兩句，就見一名中年男子立在堂前。雙眼淡有若無地盈着淚珠，嚴肅道：“先讓她休息一下，再慢慢問。”

花鳳凰沒想到自己還真有爹爹，還有三個哥哥。看這三個哥哥對自己的關心，顯然都是疼愛有加。想到有這樣三尊大佛護着，相信以前的日子一定過得很快樂。随着他們走進了大廳，不一會兒丫鬟就端來了香茶和糕點。

“小豹，你快去佛堂把你娘請來。”花問平說完，長得比較木讷的那人起身走了出去。

花鳳凰瞧着這幾人對自己極好，滿堂和氣，一家溫馨，她心頭也算是落了踏實。随手拿起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美滋滋的。就聽花問平道：“鳳凰啊，你沒事就好了。等一下随我進宮請罪，把事情跟皇上禀明。皇上寬宏大量，一定會酢情處理的。”

進宮？她這才剛逃出來，怎麽又要進去了，花鳳凰自然是說什麽也不願意。再一看這三人，怎麽看怎麽像騙子。暗暗打起了小鼓，眼下形勢不妙，只能暫且按兵不動。嘻嘻哈哈道：“嗯，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下。”

花問平見她态度良好，欣然同意，轉向最高的那人吩咐道：“小龍，那你先帶你妹妹去房間休息休息。”

花鳳凰不疑有他，信步随着花小龍走出了廳堂。花小龍走前，她稍慢了一拍。走了幾步，突然猛地一推，将花小龍推向了牆邊，自己朝着大門疾速狂奔。

她卻不知，這可是鎮國府不比其它。而花小龍新任猛虎營都尉，一根小指頭都是鳳儀宮裏那幾個太監宮女比不了的。只見他眼疾手快，大手一伸就将花鳳凰撈了回來。另一手反手一按，瞬間實實在在地将花大小姐鉗制住。縱使花鳳凰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掙不開。

花鳳凰懊惱地看着三人，着實沒想到到方才花問平話裏的含義。可花小龍兩兄弟卻是意會了。在自己家裏，去自己的房間，還要他這個當大哥的領路，可想而知，自家老爹對妹妹早有防備。所以方才走路的時候，便多了一分心眼。果不其然，姜還是老的辣。

花問平意料之中，信步過來。見她死性不改冥頑不靈，喝道：“來人，将她給我綁了。”

是這一句，就是這一句。花鳳凰恍惚中的記憶就只有這一句，原來是眼前的中年男子說的，當下倍感親切。可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哪有父親命人綁自己親閨女的。瞬間指着三人就罵：“你們這一群騙子，還說是我哥是我爹了。我看就是一土匪，哪有一見面就綁人的。哪有這樣的爹，騙子，你們全家都是騙子。”

花問平聞言那個氣啊，可是再一想似乎有些不對頭。想當年這花鳳凰在鄉間長大，那身份擺着還有三個哥哥護着，俨然就是鄉間的土皇帝。看不慣的事情就管，特別是見到男孩子調皮就掄拳頭，惹得家家敢怒而不敢言。

有一次花問平心血來潮去看她，一路上聽着人抱怨。聽得那叫一個怒火中燒，擡不起頭啊，不知道這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麽就成了地痞流氓了。剛一到姥姥家，就命人将她綁了起來，好生一頓胖揍。自此花鳳凰才算是規矩了不少。可正所謂打在兒身疼在爹心。那一次因為下手重了，花鳳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花問平就陪了三天三夜。看着女兒背上紅通通的傷痕，眼眶紅了一次又一次。現在想想都還于心不忍啊。

回想當時打得那麽重，花鳳凰疼得眼淚直流，也未吭聲半句。她向來倔強，認打認罰從不低頭。今天這是怎麽了，還未動手就發火，這不符合常理啊。

花問平奇怪地打量了片刻，心想莫不是從火場逃出，出了什麽意外。心有不忍，苦口婆心道：“這花轎都已經進了宮，你還想怎麽樣？難道你想人頭落地，滿門抄斬。”

花鳳凰哪知道他說的是什麽跟什麽，聽花問平的意思，立時明白是他們将自己綁上花轎的。怒道：“原來是你們把我送進了皇宮，你們到底是誰。那人又不是沒眼睛，沒鼻子。你們幹嗎非要強搶民女，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花問平聽她說出了這樣一番話，眉目凝結很是疑惑。糾結之際，嚎的一聲，就聞葉翠花快步走了過來。“鳳凰，我的寶貝女兒啊。鳳凰，你可想死娘了，這幾日你到底去哪裏了？”

花鳳凰傻愣了一下，瞧這陣勢怎麽這麽眼熟啊，哦，想起來了。就是那天用來對付伊文萱的。敢情自己是跟她學來的？看這婦人，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确實跟自己有幾分相似。而且言行舉止完全不似伊文萱她們那些什麽金枝玉葉，倒何自己如出一轍。

葉翠花見女兒不言語，氛圍又有點奇怪。詢問地看向了花問平，問道：“這是怎麽了？”

花問平恨鐵不成鋼地指着花鳳凰的鼻子罵道：“還不是你的寶貝女兒，死活都不肯進宮，親都成了，還能逃到哪裏去？”

葉翠花眼睛眨了眨兩下，反應過來道：“不進宮就不進宮呗，反正也還沒有洞房。現在張媽在裏面也不知是死是活。既然她不願意，那就權當死了一次，再找戶尋常人家嫁了。我看那皇宮也沒什麽好的，還不如我鄉下娘家了。說一句話，走一步路都得小心翼翼的。”

聞言花鳳凰眼睛頓時一亮，真是自己的親娘喲。高興地喊了一聲：“娘。”

葉翠花那個感動的，急忙拉過她的小手。上下打量，心疼道：“這幾日吃苦了吧，娘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雪梨酥。”說着娘倆就牽着小手，自顧離開了。完全不顧花鳳凰這一聲娘喊的，花問平是何種滋味。花小龍三兄弟在一旁先是一愣，沒想到平日說一不二的爹爹，竟然被娘親一句話就給堵住了嘴。怯怯一喜，憋不住地笑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