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做完第四次,袁紹凡方覺得體內氣息順暢,不再如先前一般滞住。與謝楓疏在床榻之上溫存,兩人親吻撫摸,不含情欲卻很親昵。
所謂魚水之歡,心靈交融。便是謝楓疏,也忍不住主動靠近袁紹凡與他蹭在一起。
正自意亂情迷之間,忽然“哐當”一聲,頭頂不遠處一塊瓦片掉下。
袁紹凡驚覺一聲:“誰?!”
将謝楓疏裹了,快速穿了衣褲跳了出去,袁紹凡飛身至窗外跳到對面屋頂上,卻見先前見過的梅家四郎站在客棧屋頂上對着他笑眯眯的,一只腳陷在屋頂破口,一只腳則在屋頂上邊,不着不慌,還行了個禮。
袁紹凡皺了皺眉,也沒回禮,直接質問道:“不知梅四郎此來所為何事?”
梅重祀不答卻道:“你和他做得也太投入了,而且,也未免心大,還真的随着藥性做起來……”若是胡非為下點毒藥,他們兩人可都要一命嗚呼,梅重祀想到那藥的玄機,暗自一笑,面上卻沒露出來。
袁紹凡聽得此話,忽地沉了臉:“你什麽時候來的?”
梅重祀道:“啊……這個啊……”笑了一笑,顧左右不去看他,明顯一副心虛的樣子。
袁紹凡道:“梅四郎,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梅重祀聽他刨根問底,立刻扯開話題道:“袁少幫主,你見了盒子裏的秘密不曾?”
袁紹凡立刻明白梅重祀早就來了,冷笑道:“梅四郎,梅花莊好歹也是江湖中有名望的地方,豈不聞瓜田李下,非禮勿視,你如此行事,我可要一狀告到梅莊主那裏去。”
梅重祀面色微變,卻道:“我父親管不了我,你也不需要去叫我的父親。”往後退了兩步,将陷入屋頂的腳給拔了出來,轉了轉眼珠,又笑着擡手道,“不過,你和那謝家公子的情事,我還真全都看到了。”
心上人被人看了去,袁紹凡登時氣惱,上前幾步,似是想要把梅重祀捉過來揍上一頓。
梅重祀卻立刻擡手道:“哎——看到的可不止我一人啊,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現在你只看見了我一個。”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腳下屋頂,“你現在糾纏于我,就不怕你的寶貝心肝兒出事嗎?”
袁紹凡暗道一聲糟糕,只道梅重祀和胡非為這是調虎離山,想對謝楓疏不軌。也不去管梅重祀,直接運了輕功又跳回窗戶,幾下走到床邊,卻見謝楓疏仍在床裏,穿了大半衣服,聽見動靜撩起床簾詫異道:“怎麽,沒看到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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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凡這才知道梅重祀那是騙他呢,擡了擡頭,耳邊傳來梅重祀大踩屋頂的動靜,估計梅重祀趁這時間已經跑走了,搖頭,也沒去追,直接坐下,道:“那梅四郎當真是個混世魔王,怪不得江湖上給他這麽一個稱號,竟連別人的房中事也——”
謝楓疏忽地臉紅,道:“他是不是全看去了?”
袁紹凡咳嗽了一聲,道:“應該看不到多少,我們放下了床簾……”
這客棧的床鋪頂上并不是實木,床簾也只圍四周,床頂上罩了一層透明的紗帳,本為着透光方便才那麽弄的。如若梅重祀是從那裏看,還是能夠看見的。
謝楓疏瞪他一眼,自是知道床簾遮不住多少:“我說了要蓋被子,你偏要扯開——”
袁紹凡連忙上了床榻,将他抱着:“以後我發誓,絕對蓋被子——如果确認安全,才不蓋。”
這誓發了和沒發也沒什麽區別,謝楓疏暗自道,但是,還是往他懷裏靠了。
拉了繩鈴,叫了熱水,兩人沐浴更衣,又讓下人把床被換了。
謝楓疏只當自己不是這八方客棧的少東家,好在這裏的下人也不認識他,免去了一場尴尬。
袁紹凡從床底下扒拉出那個火盆,只見火焰已滅,紙張已經燒去外殼。
裏頭竟是張薄薄的鐵片,一尺來長光滑閃亮的鐵片上什麽都沒有,正面上,刻了一朵梅花,側着看去,方才能看清幾筆梅花的紋路。翻到背面,卻見到四行字,言道:
秋月不憶憶蘇杭,墨痕不淡淡梅妝。
江雲不均均何處,林頤不朽朽天狼。
詩的最後,也刻了一朵梅花,但那梅花卻比正面的梅花小了許多。
袁紹凡摟着沒多少力氣的謝楓疏躺在床上,将那詩讀了出來,不由皺眉。
謝楓疏道:“胡非為這是給我們留了一個謎題嗎?”
袁紹凡道:“大概吧,也許他是不想讓我們輕易猜出他的身世。”
謝楓疏便笑:“希望是個字謎。”
兩人一同對着手裏的鐵片鑽研起來,左看看,又看看,既上手摸,又用鼻子嗅了嗅。
不到半柱香,袁紹凡便道:“‘秋月不憶憶蘇杭’,說的應是當年第一任明月樓樓主上官秋月。”
謝楓疏吃了一驚,道:“那‘墨痕不淡淡梅妝’,說的可是當年名滿天下的棋中之聖淡墨痕?”
袁紹凡點了點頭,指着鐵片道:“‘江雲不均均何處’指的應是中元教聖教主江雲,‘林頤不朽朽天狼’指的便是造出七種武器的林家家主林頤了。”
“這四人都已是傳說中的人物了,為何……胡非為要将這詩給我們?這詩和他的身世有關嗎?”
袁紹凡遲疑了一瞬,道:“這梅花——”
撫上鐵片之上的梅花,顯然有幾分欲言又止。
謝楓疏道:“他與梅四郎形影不離,近幾年都如此。這梅花,難道指的是梅重祀?”
袁紹凡搖頭:“不會,梅重祀才多大年紀,何況,這鐵片之上的人物都是天下間再難有第二個的,歲寒三友的名聲雖不錯,卻還沒到能和這四人相提并論的程度,就是梅重祀的父親都無法上這鐵片,別說他兒子了。胡非為既把這四人題了,就算梅重祀和他感情再好他也不會把梅重祀題上去的。”
謝楓疏若有所思:“那,‘墨痕不淡淡梅妝’,胡非為的這鐵片上有梅花,意可指他是淡墨痕的後人?”側了腦袋,仰頭看他,道,“傳聞淡墨痕神仙樣的人物,胡非為的模樣若好,是他後人也說不定。”
袁紹凡搖頭:“淡墨痕事跡雖與梅花妝有關,但這梅花,指的應不是梅花妝。”更何況淡墨痕的後人,年歲才多大……
謝楓疏聞言,轉回頭去仔細地看了幾遍鐵片上刻着的詩句。
“火,水,土,木……”
袁紹凡道:“什麽?”
謝楓疏道:“你看着每句都有的兩字,憶,心字旁,心屬火,此後重複過的字,偏旁均有五行,四句話,剛好是火、水、土、木……”又敲了敲鐵片,“金,則是刻着這四句話的鐵?”
袁紹凡笑道:“火被水克,水被土克,土被木克,木被金克……這種玄機,倒有些故弄了……”
謝楓疏忽然再度扭頭看他,袁紹凡也與他對視,兩人面面相觑,同時道:“林家?!”
這江湖中最喜歡故弄玄虛的,便是林家了,林家機關之術甲天下,造出七種武器更是名聲大噪。更重要的是,林家喜歡讓人猜。七種武器便是林家制造出的最大謎題。而要解開七種武器這個謎題,又有那許多小謎題要解。
謝楓疏吃驚道:“真的是林家嗎,林家還有後人?”從袁紹凡懷中出來,他直接坐直了身子,顯然有些激動了,他雖不是武林中人,但是,有些事情,他也和普通人一樣有憧憬。
數十年前林家後人帶着相思劍出現在江湖中,後來,又不見了消息,曾有傳言是天山派的人物奪去了相思劍,而林家後人,則被天山派所殺。但是,傳言一直只是傳言,要讓那些說傳言的拿出些根據,卻是半點也拿不出來。
林家對于他來說,正是一個傳說。往日裏他得在茶樓等地,才能聽上那麽幾句。
沒想到,如今竟然可以真的見到一個活的林家後人,雖然胡非為和他所期待的林家後人相距甚遠,但是,畢竟也是林家後人啊!
袁紹凡道:“林家後人藏匿得緊,胡非為若是林家的人,倒也不奇怪……”
謝楓疏知道袁紹凡指的是胡非為對七種武器的執着。
這麽多想要争奪七種武器的人,不說單個的,便是獨霸一方的勢力,也不敢一下子算計這麽多門派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雖然,旁人自可說胡非為這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原本就獨來獨往,更不怕惹了這麽多仇家。但是,像胡非為那樣聰明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招惹太多,容易出事的道理?一次性惹了那麽多敵人,在江湖上便已是無人幫忙,更別說他還有一個采花大盜的名聲。就算是邪派,也未必願意和他這樣的人混在一起,這便是因為他名聲如此的緣故了。
“雖然如此,不過,這也是我們的猜測,胡非為到底是不是林家後人,說到底,并不一定。”謝楓疏重新靠回他懷裏,指了指鐵片,“咱們若把這個交給師父,可能完成任務否?”
袁紹凡笑道:“師父看到謎題就頭大,別說詩詞了。”
謝楓疏也笑道:“那看來咱們還得再查查了。”
袁紹凡将鐵片放了,将謝楓疏一壓,又與他親吻了好兩下。
先前畢竟做了那麽久,兩人都有些累了,如今這鐵片已得,謎底也近在咫尺,袁紹凡摟着人,直接準備和他補一覺。謝楓疏在他懷裏,也不掙脫,小聲地道:“如果确認胡非為真是林家後人,我們該怎麽辦?”
且不管胡非為是否知道七種武器的奧秘,單林家的名聲,就足以令他成為衆矢之的。
本來麽,他是個采花大盜,行事既為人所不齒,就算被天下人追殺那又如何?若要可憐他,那些被他殘害的人,豈不是更可憐嗎?但是,若他不是因為自己是個采花大盜而被追殺,別人想要抓他也只因為林家後人,這樣子洩露他的身份,卻不好了。
“他敢把身份告訴我們,也不知是不怕我們把他的身份說出去呢,還是覺得我們不會說。”謝楓疏低聲道,“以他所做之惡,便真成為衆矢之的,那也沒什麽好同情的,不過……”
袁紹凡知道謝楓疏的意思,畢竟胡非為是直接把他身份的消息透露給他們的,便是胡非為再怎麽壞,将這消息說出去,似乎都有失道義。這江湖中被胡非為坑害的人,現在一個都沒去找他算賬,等透露了,估計全天下的人都會去找他算賬。打的是要殺采花大盜的旗號,做的,只怕就是逼問七種武器秘密的事情了。
“現在我們還不需要想這些,等睡醒,咱們去找找他,先問個清楚明白,再做打算。”
謝楓疏笑道:“又去太湖上轉?”
袁紹凡理直氣壯地道:“怕他們跑了,先找弟子們跟蹤一下梅四郎。”
謝楓疏在他懷裏笑個不住,分明普通的一句話卻把他給逗樂了,袁紹凡親了他兩下,就把他緊緊地抱住了……
風穿竹林細弄聲,袅袅輕煙對岸來。
太湖的浪湧不到這個小亭,這一小片竹林邊的小亭正好在太湖之上,半是淩空,半是着地,梅重祀隔着襪子揉着自己扭到了的腳,坐在小亭邊緣的長椅上。
胡非為一身玄衣,只有裏衣是白色的,腰帶衣襟是更濃重的黑,而別處地方的黑,則是普通的黑紗顏色。
唇若血塗,眉似描漆。
未束的發潑開更濃重的黑色,重得仿佛妖孽一般。
負手于後,琉璃似的眼,盛滿了太湖的浪湧。
梅重祀揉着揉着就看着他怔了,情不自禁盯着他發間眉心正中的殷紅:“朱砂,可快沒有了。”
小聲的喃喃傳進胡非為耳朵裏,胡非為垂眼一笑,玉似的手指間夾了一個玉做的酒杯,伸臂至亭外,手一松,梅重祀直接一個躍起,用腳勾住了亭子邊緣椅背,手一伸,将那裝滿美酒的酒杯捉住。
“嗷嗷嗷!”先前扭到的腳立刻誠實地傳來劇烈的疼痛,梅重祀倒挂在亭子上,可憐地叫起來,“好疼好疼好疼!快點救我!”
胡非為手指一翻,又從自己袖間翻出一個玉杯,從一邊椅子上拿起瓷壺,懶懶靠在椅背上,慢吞吞地倒了一杯酒。
“林大哥,林大哥,林大哥!”梅重祀倒挂在亭子上,不斷用空着的左手撥開亭子下叢生的雜草,呸呸地吐着紮進嘴裏的草葉。
胡非為将杯裏的酒喝完,卻不放下,捏着玉做的杯子,用唇碾着,“梅花莊的四郎十八春,混世魔王盡招恨,就此魂歸太湖上,人人拍手将快稱,人人拍手将快稱!”
梅重祀立刻高聲而道:“不好不好,你若沒了我,以後定是日夜後悔!”
胡非為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梅重祀挂在那裏也不敢大動,就怕腳上一滑,真的掉入太湖之中。
這亭子建在太湖邊緣,亭上也不過淩空了一半,這水深水淺,完全無法預知——梅重祀水性很好,倒不怕這水深,然而若是水淺,他從空中掉下無處接力,定會一頭栽進土裏。若是十分軟的泥,那還有幾分好說,若是堅硬的石頭……
梅重祀知道胡非為不願意救他,因此忍了腳痛,探手抓住了亭下長長倒着長的植物,抓了一大手……
瞬間松腳!
整個人往下落去,梅重祀不等手上植物被自己體重帶得盡根而出,借力一躍,跳上亭來,手扒着椅背,艱難地爬了回來。
胡非為看他一只手上甚至抓着酒杯,只是酒水撒了大半,已經空了……
繼續喝酒,也沒說話。
梅重祀只着襪子地踩在地上,拍拍手又去抹臉,全是泥污。
袁紹凡與謝楓疏走到時,正好見到梅重祀這副狼狽的樣子,兩人都是一愣,不知梅重祀這是剛從泥裏爬回來還是怎麽樣。
梅重祀見到他們兩人,跳着腳去把鞋穿了。
胡非為随意擡一擡手,也沒起身,只道:“熟客又臨,不勝榮幸。”
袁紹凡便先謝楓疏一步走過,拱手道:“木盒中的東西我看過了,不知閣下那鐵片,是什麽意思?”
胡非為似笑非笑,連眼也未擡:“你若連那麽簡單的東西都看不透猜不穿,我為什麽又要告訴你我的身世呢?”
想來他是不願意直接告訴他了。
袁紹凡心下一轉,便道:“金木水火土,閣下可是林家後人?”
梅重祀坐在一邊穿鞋,驚訝地瞧了過來。
胡非為低笑一聲,又倒了一杯酒,道:“袁少幫主憑什麽以為,我是林家後人?”
袁紹凡道:“楓疏說,那四句詩每句都有兩字一樣,第一句中的憶,是以‘心’作旁,心屬火,便是火了,而此後,旁首均為五行,加上鐵片本身,正正好全了‘金木水火土’,我猜,大約也只有林家之人,才喜歡弄這樣的機關暗示吧。”
胡非為看了一眼也走上前來的謝楓疏,道:“看出這個雖不算多不容易,到底還是比只看出四個人名要好得多。”将手中之酒一飲而盡。
袁紹凡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閣下真是林家後人?”
胡非為不置可否,竟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自己提了那壺,自斟自飲。
梅重祀穿好了鞋子,拾掇好了,倒看不出先前的狼狽,很是有禮地見過兩人,道:“你們雖不是靠這鐵片本意猜出,但是也算猜出來了,既然猜出來了,兩位為何還要來此呢?”
謝楓疏道:“為求證耳。”
胡非為從長椅上站起,走到石桌旁:“兩位可要坐麽?”
袁紹凡便帶着謝楓疏一起坐下。兩人的目光,都盯在胡非為的身上,幾乎連一眼也不願錯開。
“兩位這麽看着我,莫非有什麽想要問的嗎?”胡非為淡淡地道,倒沒被人緊盯的不悅感。
謝楓疏便開口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當一個采花大盜……”
就是他不願頂着林家的榮光好了,那也犯不着如此自棄吧?再者說,孤傲之人又如何受得了全天下的鄙夷?
胡非為似沒料到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破天荒與他對視了幾瞬,道:“當什麽,難道很重要嗎?”
謝楓疏道:“我聽藥王前輩道,你與荊大哥曾經交鋒過幾次,荊大哥對你的觀感并不很差,當時我便有些疑惑了,如今見你一面,我就更加疑惑了……畢竟,林家聲威,我一直都很仰慕,閣下難道是自暴自棄,又或者……”頓了頓,卻道,“我實在不太明白,就我來看,你容色才華,都不差啊。”
胡非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道:“當初我也給荊不鍍了這個鐵片,你猜他是怎麽猜的?”
謝楓疏愣了一愣:“啊?”
胡非為道:“金木水火土,這五個字,只有金隐在這鐵片之中。所以,這‘金’字才是提示,而,照前幾句來說,都以相克順序來寫:火被水克,水被土克,土被木克,木被金克……這鐵片的意思是金,‘金克木’,‘金刻木’,這個鐵片刻着的真意是雙木林家,所以,我是林家的人。”
謝楓疏愣了一愣:“這……”他不明白,胡非為為什麽忽然給他們解起謎來。
“為上者諱,其實,這鐵片也暗喻了一個人……”頓了一頓,胡非為的眼暗下來,笑道,“‘金’,‘荊’,鐵片說的正是你那荊大哥的本家。”
袁紹凡皺了皺眉,道:“笑醫本家,又不姓荊。”
胡非為笑道:“可是他本家,正可合‘荊’字呀。”
袁紹凡和謝楓疏想到荊不鍍的真實身份,不清楚胡非為知道多少,沒敢接那話題。但胡非為都已說了“為上者諱”,只怕十有八九是知道的。
胡非為但含笑耳,笑得謝楓疏有些心驚肉跳的。
胡非為分明是故意扯開的話題,但是他扯開的話題,卻沒有任何人敢扯回去。若如謝楓疏所想,胡非為這扯開的話題十分暗示,暗示荊不鍍太子之尊卻去當大夫,再想想前面他所說的問題,便是回應他說他這身份憑什麽不能去當采花賊……
不管他是不是有那個暗意,都不能再問了。
“那……那那上面的梅花?”謝楓疏胡亂想了一個話題,想要扯開現在這個,“鐵片正面背面,為什麽要刻梅花呢?”
“這個麽……”胡非為聽了這話,卻是敲了敲桌子,低哼一聲,道:“剪雪裁冰,有人嫌太清。又有人嫌太瘦,都不是,我知音。誰是我知音?孤山人姓林……”
袁紹凡與謝楓疏對視一眼,不由感嘆:“我們竟都忘了,當年林家技藝出神入化,江湖上都說那是‘剪雪裁冰’。原來……這梅花暗喻的是這個。”
卻見梅重祀一屁股坐到了他們的旁邊,笑眯眯地道:“還不止啊……”
三人的目光都瞧向他。
“剪雪裁冰,擊玉敲金——”梅重祀看了胡非為一眼,續道:“林大哥的名字可也在裏頭。嘿嘿,你們可猜得出,他叫什麽名字?”
什麽名字?
兩人詫異地看向那一身玄衣的“胡非為”,但覺浪送風來,竹葉輕篩……
額間一點盡絕色,姿色天然盡風流。一貌傾城,入畫三分……
如此風景如此人,“胡非為”三個字,果然是配不上他的。
“……想是,林擊玉?”謝楓疏怕驚擾了什麽一般地輕聲。
梅重祀哈哈一笑,道:“正是林擊玉!”波光流動,看向那人——
“林擊玉。”
重複了三字含在口中,似含了一塊冰一樣,小心翼翼,字字輕柔。似怕一個不小心,就把這三個字含碎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