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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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一旦再繼續深想下去,恐怕一發都不可收拾。
桃心心裏什麽感覺都堵到了一塊兒,整個人都有點煩躁,但只能強行将所有的思緒都暫時推到了腦後,面上沒有讓組裏的姑娘看出來分毫,示意大家繼續開始新一天的訓練。
她們組現在少了兩個人,只有八個人表演,情況自然變得更加複雜和艱難了。
因為腳的問題,她早上還是乖乖地沒做什麽劇烈動作,只是比較簡單的跟着大家一起走走位和唱歌。
到了午休的時間,蘇晏過來叫她去一趟節目組的辦公室,她清楚應該是官方要給她一個明确的交待,什麽都沒問就跟着去了。
到了那兒,她一進屋就看到張鶴和譚昕兩個人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張鶴的眼圈通紅、到現在還在掉眼淚,而譚昕的面色則是無比蒼白。
屋子裏除了她們,還有她從沒見過的節目負責人團隊、總制片……以及芮疏予。
他坐在另一頭的沙發上,翹着腿在玩手機,聽到開門聲擡頭朝她看了過來。
撞進他眸子裏的那一刻,她忽然沒由來的覺得鼻子有點兒發酸。
怎麽會這樣?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什麽都沒做、隔着這些陌生人看着她,她就有一種在被他保護着的感覺。
正因為這樣,她一點都沒覺得畏懼這些人,她覺得自己的底氣很足。
“桃心,”節目組的總負責人是個四十多歲、面貌精幹的中年女人,對方揚手招呼她坐下來,面帶歉意地對她說,“今天淩晨發生的事情,我代表整個節目組向你道歉,對你造成了困擾和傷害,這是我們的管理失職。”
女人說話游刃有餘,對着她做了一番冠冕堂皇的道歉,随後抛出了重點,“為了你方便,從今天開始到第二次競賽公演前,你可以暫時住在導師別墅區,醫務室的醫生也會每天早上和晚上都分別過來探訪你一次,确保你的腳傷完全康複。”
她聽完女人的話,狀似不經意地瞥了芮疏予一眼,他神色平靜,她便知道這是他和對方早已談好的條件。
“至于肇事的兩名練習生,”女人說話間朝沙發那邊看了一眼,“節目組會取消她們的參賽資格,直接遣送回她們的經紀公司,但為了她們今後的發展,對外只會宣稱她們是出于私人原因自願退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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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确是他為她争取來的,非常大快人心的結果。
“你可以接受這個處理結果嗎?”女人又問。
她這時垂了垂眸,忽然冷不丁地說,“在監控裏,張鶴應該試圖阻止過譚昕吧?”
此話一出,屋裏的人都愣住了,沙發上的張鶴和譚昕也都朝她望了過來。
總負責人和旁邊的人對視一眼,“看她們的肢體狀态,的确是這樣。”
“我在教室裏的時候曾經聽到張鶴在外面反複請求譚昕不要這麽做,我覺得這件事應該并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願,她也是被強行拖上的,”桃心沒有看任何人,自顧自地說着,“既然如此,她的處罰不應當和譚昕一樣。”
芮疏予在不遠處看着她,這時幾不可見地挑了下眉頭。
“我不知道不一樣是什麽樣,但她至少不應該落得被直接退賽的下場,”她說完這句話,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他們點了下頭,“具體的我也不便參與讨論,就先走了,謝謝你們。”
桃心說完便罔顧所有人此時各異的眼神,慢慢地從房間裏拖着步子走出去了。
而她剛出了房間,身後的門就又被打開了,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就托住了她的胳膊和肩膀。
她回頭看了一眼,再次撞入了那雙熟悉的眼眸。
“剛逞完英雄就溜,還是你厲害,”芮疏予要笑不笑地說。
她也忍不住偏頭笑了一下,“我都這樣了還英雄,狗熊吧?”
兩人的嘴角都不約而同地噙着抹笑、步履慢慢地并肩往外走,似乎從昨天晚上開始的奇怪氣氛也随之漸漸消散了。
“對不起啊,”到了門口,她迎着外面的光偏頭朝他看,“都是你幫我争取來的,我到最後還心軟了一下,拆了你的臺。”
桃晴常對她說,在這個圈子裏,因果輪回的事很常見,得饒人處且饒人,所以她今天才會幫張鶴再争取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
他挑了下眉頭,“要是我說我是故意留了這個臺給你拆的,你信嗎?”
她被梗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
“按照我一貫的做法,我是不會給你機會拆的,”他淡淡地說,“但我知道你心裏自有杆秤,這個時候手下留情,就當是為以後的路積德了。”
桃心聽罷動了動唇,“爹,你變了。”
他的臉垮了一秒,擡起手在她的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她用手抵着鼻子,低低笑了起來。
芮疏予看着她笑得彎起來的眼睛,眼睫動了動。
辦公大樓現下雖然四周無人,但也不确定會不會有人随時冒出來,他隐忍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将一只手輕放在了她的頭頂,然後自己的下巴也緊跟着壓了上去。
“別再給我惹事了,”他低沉的嗓音從她的頭頂傳來,“擔心一個人很煩。”
他們離得實在太近了,她的目光所及之處就是他的喉結,他身上的氣息已經将她滿滿地包裹了起來。
桃心覺得自己的擡杠系統已經直接崩壞了。
她的心跳徹底亂了節奏,從昨晚開始郁結的酸脹感似乎終于到了零界點,多得全部溢了出來,一剎那就遍布了她的全身。
她突然意識到,她的心裏有什麽東西從這一刻起,已經徹底破土而出了。
因為從未有過,所以她之前并不明白這是什麽,也潛意識裏覺得不應該去弄明白。
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那将最終長成參天大樹,她再也無法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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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集訓開始了一段時間後,張鶴進了教室。
張鶴的臉色比中午她看到時要稍微好一些,但還是很憔悴,而其他姑娘看到她,一時神色都有點抵觸,全都站得離她遠遠的。
桃心思索了兩秒,朝張鶴走了過去。
張鶴看到她,臉立刻就漲紅了,還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半步,低着頭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之前發生了什麽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既不想細究也不想放在心上,”她站定後便飒飒開口道,“但你現在既然還是我組裏的人,我就會一視同仁。”
聽到這話,張鶴渾身一震,擡頭望着她的眼睛裏瞬間蓄滿了眼淚和感激,顫着唇想要說句什麽。
她卻擺了擺手示意張鶴什麽都不用說了,轉頭對其他姑娘道,“現在我們組最終是9個人,我會和聲樂以及編舞老師商量看看怎麽調整我們的表演,你們記住,最後上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九個人,你們需要互相配合,哪個人都不能掉隊。”
組裏的姑娘雖然對張鶴略有不滿,但因為她這樣說便也聽了進去,面子上沒再讓張鶴太難堪。
而在她們排練了約摸一個小時後,有個人大搖大擺地晃了進來。
桃心一開始專心在改樂譜還沒發現,是直到聽見小太陽她們幾個壓低的驚呼聲,才回頭望過去。
只見這位好幾天沒出現在訓練教學樓的總導師手裏拿着杯酸奶,直接大馬金刀地在教室裏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現在一看到他,整個人就有點兒不對,心裏明明很開心,但又必須要裝得一點都不的模樣。
畢竟一直以來他們之間的狀态從來都是能怼一句就不好好說話,能不被他抓住就興高采烈,她要是突然間轉變态度,不僅是他,連其他人也會覺得奇怪的。
“芮老師,”她這時在原地調整了一下呼吸,朝他走過去,“您老親自來視察啊?”
他懶洋洋地說,“你們表演一遍。”
誰知道大概才表演到二分之一都不到的地方,就被他直接揚手喊了停。
他放下了手裏的酸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群魔亂舞這個詞知道麽?”
教室裏沒人敢說話,就見他關了音樂走到她們面前,“用來形容你們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桃心看着他那張臉,心裏自嘲地想着自己真的應該去看看眼科。
“那請芮大導師看看怎麽搶救我們一下?”
芮疏予聽到這話,擡眸朝她看了過來,然後下一秒,他直接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沖她擡了擡下巴,“一邊坐着去,別在這瞎摻和。”
???
她是這個組的組長怎麽就瞎摻和了,而且她又不是斷了腿,跟着慢慢走走位還是做得到的,也沒必要直接被驅逐出場吧?
可最後她終究還是敵不過這位大佬的說一不二,只能在姑娘們的憋笑中乖乖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然後看着他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一個散亂的隊伍漸漸拉出了型。
桃心觀察着他指點姑娘們的手法,安排表演的邏輯,心中不免感嘆他和她第一次見面時說的那句話真的不假——要成為專業藝人真的不是過家家,而需要實打實的經驗和天賦,缺一不可。
一晃到了晚飯的點,姑娘們全都撒丫子地沖出了教室,就連平時最粉大魔王的小太陽也溜得比誰都快,可見這一下午都是被折磨慘了。
等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教室裏除了大魔王本尊已經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你這個樣子掉粉簡直在所難免,”她朝他聳了聳肩,“下手太狠了。”
“狠?”某人卻完全不以為意,仰頭喝了口水,“就這,連我之前在韓國時的二十分之一都沒有。”
桃心回了他一個冷漠的“噢”。
兩人一起出了教室,他漫不經心地說,“晚飯去我別墅吃吧,二蠢叫了外賣。”
她心一動,點頭應了下來。
出了訓練樓,她卻發現他拿出車鑰匙準備上車,詫異地問,“從這裏走去你別墅才幾步路啊?我可以走的。”
“我先送你回寝室樓拿東西,你不是要搬來導師別墅住一周麽?”他蹙了下眉,幫她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噢對,”他不說她都差點忘了,因為受傷的緣故,從今天開始她要住到導師別墅去。
等上了車,她随口問了一句,“導師別墅區的空別墅應該還挺多的吧,我住哪一棟你知道麽?”
芮疏予邊發動車,惜字如金,“我這棟。”
桃心:?
大概是因為她的表情實在是太過于驚悚,他終于屈尊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有什麽問題嗎?”
……你還問我有什麽問題?難道你覺得我跟你住在一棟屋子裏沒有問題嗎?!
“……是負責人他們安排的?”她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本來說讓你住到空別墅去,但是我說你一個三等殘廢一個人住空別墅還不如回寝室樓,最後他們就說看你自願住哪個導師的別墅,導師團隊可以幫忙照應,反正別墅裏有很多房間。”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既然是這樣我不應該住到鹿角的別墅裏去麽?”
按照常理,大家都是女孩子,照應起來也更方便一些,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和男導師住一棟別墅傳出去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更別提是和他這位名氣如雷貫耳的總導師住一棟了。
桃心說完這句話就感覺身邊的人氣場都變了,她用餘光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上居然沒什麽表情。
“爹,你連你金貴的名聲都不要了麽?”為了緩解車裏僵硬的氣氛,她硬着頭皮和他開了個玩笑。
“我的名聲不需要你操心,”他立刻冷漠地怼了回來。
得,這位大爺是真的不高興了。
真的無語,她明明是為了他的名聲着想,怎麽到最後反倒她像個惡人似的?
“……不過,我和你還有二蠢比較熟,而且念哥的別墅就在你隔壁,我還是住你這吧,”靜默片刻後,她故作随意地說,“不然我看每天沒人和你擡杠你也閑得慌。”
桃心說完,再悄悄轉過頭去,發現他的神色立刻就不動聲色地柔和了下來。
這個發現,讓她的心一瞬間就軟得一塌糊塗。
她怎麽覺得這位大導師的人設已經快要崩成幼稚鬼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咱們芮爹的金貴大爺人設已經崩得不行了!!所以是真正意義上的同居開始了!你們猜猜會發生什麽??
Q:我把你當爹,你卻要睡我
芮爹:只要我點頭,女兒變女友
今日兩更完畢,請大家用留言鼓勵你們的桑大王!(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