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過了午時,文鬥中餘下的二十三人休息過後, 便是武鬥了。

那邊場上打的熱火朝天, 祝卿卿幾人坐在比武臺旁的陰涼中, 看着樓閣上坐着的姜家人。

華朝皇帝此時身邊帶着二皇子和四皇子,三皇子稱病沒有前來。

齊文書已然忘卻了上午他參加文鬥丢人時的窘迫,望着上面其樂融融的二皇子和四皇子, 對祝卿卿他們道,

“三皇子此番稱病推脫, 怕也是不想見到二皇子這春風得意的樣子。”

祝卿卿看他一眼, 他接着又道,

“陛下向來都偏袒三皇子,這次卻将選親大會的安防工作交給二皇子, 看來是有要培養他的意思。我這幾日聽聞,朝中的風向都變了, 本來支持三皇子的人, 一部分投入了二皇子門下。”

“你還有心思關心這個?”

秦雲斂撚起一顆葡萄放進口中, 有些酸。

齊文書倒是毫不避諱,“我爹他不是一直沒有站隊嘛, 我這不是幫他留意着。你放心, 這些可都是朝堂上人盡皆知的事情, 京城百姓也都有所耳聞,我朝向來提倡言論自由,今天早上我路過常去的茶攤還聽到有人在讨論此事呢,立太子是早晚的事情。”

“定是有人故意引導輿論了, 即便如此,這種話還是少說得好。”

秦雲斂看着場上躍躍欲試的第一對要比武之人,低聲告誡。

齊文書聳聳肩,他本來也對這些事情沒什麽興趣,反正都是為華朝做事,誰當了皇帝不是當,他只是有的時候會擔心他爹萬一站錯了隊,被連累可就不好了。

祝卿卿聽着二人的對話,在心裏默默掐算着。

鴻風被接回宮是立五皇子為太子之後的事情,鴻風被接回去的時候大概在快要八歲的時候,她之前問過鴻風的年齡,他明年十月就八歲了,還有一年,那這樣的話……

這一年間,剛好就是華朝太子之争最激烈的一年。

這邊祝卿卿還在想鴻風的事情,那邊臺上已經打了起來。

第一場對陣的是夏菏和林家的一個少爺,那少爺打眼望去和夏菏差不多高,看起來卻比他要壯不少。

祝景信和齊文書無聊,便索性壓起勝負來。

就場上那個場面,夏菏處處被壓制,一直在閃躲,看起來必輸無疑,齊文書想都沒想便壓了林公子會勝。

祝景信卻不以為然,他畢竟是個學武之人,雖然不甚精進,但在夏菏的身形步法中看得一二,覺得他也不是沒有勝率。

“我和夏菏還是有些接觸的,就他那個身子板,小時候湯藥就沒斷過,他能學過什麽武。”

“我小時候身子也不好,現在打你不還是綽綽有餘?”

“祝景信你這話可就過分了啊!”

齊文書佯裝發怒,祝景信不為所動,就在兩人專心吵架之時,場上一片喝彩的聲音。

祝景信擡頭望去,卻見那位林公子已經躺在了地上,夏菏站在他的旁邊,氣喘籲籲的,滿頭大汗。

“瞧,我說的沒錯吧?”

祝景信開心的指給齊文書看,齊文書一頭霧水,“沒道理啊這……”

他們兩人在那邊吵架沒能看到始末,祝卿卿和秦雲斂卻是看得真真切切。

夏菏前期一直在閃躲看似是勢不均敵,其實是在積蓄力量;林公子本來只看他的身板,覺得他是個不足挂齒的對手,但是夏菏太過靈活,多次無法命中之後,林公子便開始急躁,這樣便給了夏菏可趁之機,趁其不備一擊制敵。

以柔克剛,養精蓄銳,這個夏菏,還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林公子被幾個侍衛擡走,夏菏也在簇擁下回到了看臺,下一對選手登場。

祝卿卿又擡頭看了一眼樓閣上的幾個人,午後陽光正好,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看得津津有味,反正她是有些困了。

“困了便伏在案上睡會吧,一會兒鄭節初上場我再叫你。”

祝卿卿微眯了一下眼睛,秦雲斂便看出了她的困意,在一旁建議道。

祝卿卿本來對其他人的比式沒什麽興趣,這裏大多數人的功夫甚至還不如祝景信,也就鄭節初看起來還強一些,聽到秦雲斂這話,她點點頭,便把胳膊放到了案上,沒一會兒意識模糊,便睡了過去。

……

……

肩膀被人輕輕拍了幾下,祝卿卿擡起頭,有些迷糊的睜開眼睛。

“鄭節初上場了。”

秦雲斂在一旁輕聲道。

祝卿卿擡起頭,卻發現閣樓上不見了皇帝,

“陛下呢?”

“剛剛走了,說是還有政務在身,留下二皇子和四皇子陪着牧國皇帝。”

“還真是……”

目光落在那牧國皇帝的臉上,祝卿卿看不清他的臉色,但她知道肯定不太好。

“陛下日理萬機,能抽出一上午的時間來陪同,已是莫大的恩賜了。”

齊文書在一旁半開玩笑地道,祝卿卿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牧國公主,把目光放回到了場上。

鄭節初果然沒有讓她是望,一盞茶的功夫不到便解決了對手。

看着他的對手被人扶了下去,齊文書暗自慶幸。

“幸好我沒能進入這一輪,你看看這戰況多麽的慘烈啊,就這麽一會兒,二十三個人裏面就有八個被擡下去的了。就我這個身手,上去也是丢人,還好我第一輪就淘汰了,第二輪被淘汰還得挨一頓打,還不如早早的下來觀戰,還樂得清閑。”

“你若是上去了,可能不會挨打。”

“怎麽,祝兄覺得我的身手還行?”

“不,你可能會吓得直接求饒。”

祝景信一句話把還在沾沾自喜的齊文書嗆得無話可說,他瞪着祝景信,嘴唇微微顫抖着,卻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看着齊文書一言不發地直接坐下了,祝景信倒有些意外,“你不反駁我?”

齊文書眼神冷漠,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雖然祝景信這話說得可氣,但是齊文書想反駁他時卻無話可說。

他從小就怕疼,如果注定要上去挨揍的話,他可能真的會……

算了,不能告訴祝景信,他一個大男人,怎麽能任由他們恥笑!

幾人的玩笑之間,已到了最後的對決。

鄭節初不負衆望,毫無壓力的堅持到了最後,而他的對手……竟然是夏菏。

祝卿卿不過就眯了一小會兒,夏菏居然打敗了十幾個對手走到了最後,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場上震驚的聲音一片,他們也沒注意到,這個第一次在衆人面前露臉的庶出公子,居然就這樣走到了最後。

樓下震驚,樓上也是一樣。

牧朝一開始完全沒有注意到夏菏這個瘦弱的男子,就算他第一局贏了,牧朝也覺得他不過是僥幸罷了;可當夏菏第三次擊敗對手時,牧朝開始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來。

雖然瘦弱不起眼,但是功夫還過關,也有謀略;牧朝還聽說,他那嫡出的二哥前幾日死了,他大哥也中庸,他爹有培養他的意思。

牧國不在乎什麽長幼嫡庶,一直奉行都是強者為王的道理。

牧朝看着那個雖然臺上面對比自己強的對手卻毫無懼色的夏菏,心中原先的想法悄然改變。

鄭節初雖然耀眼,但是這個夏菏,卻有無限的潛力,若是能帶回牧國就好了……

“哥哥,牧國皇帝的意思,是想讓我留在京城嗎?”

想着剛剛皇帝離開時說的話,牧楚楠猶豫良久,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

牧朝的思緒被驟然打斷,想起那個皇帝臨走前說的話,他的臉色也暗了下來。

按照華朝的規矩,只有女方的家族足夠強,男方才有入贅的可能;他們這看似是結盟,實則是依附,縱使牧楚楠是公主,要選擇的是臣子,那臣子也是華朝的臣子,還是朝廷重臣的孩子,所以想把牧楚楠和她的夫婿一同帶回牧國,幾乎是不可能的。

見牧朝沉默了,牧楚楠心中也有了答案,她堅定地看着牧朝,嚴肅道,

“哥哥,妹妹甘心留在這裏,只要牧國能殲滅闵國,保我牧國安危,換百姓和平。”

“楚楠……”

牧朝看着牧楚楠,心中卻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若是她牧楚夏沒有被選為祭司,是不是也終有一天會為了牧國,把自己的終生幸福交付出去,嫁到異鄉,就算是死,都要變成異鄉的一縷孤魂,回不了家鄉。

他曾經為妹妹被選為祭司而惆悵不已,覺得這是上天降給他們的懲罰,但這樣想來,成為不得觸碰世間情愛的祭司,對皇室的女兒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

……

“好!”

臺下的聲音将牧朝拉回到現實,坐在他後方的四皇子此時已激動的走到了欄杆旁,

“果然是鄭節初那個小子贏了。”

夏菏居然沒有贏。

牧朝有些失望地順着姜如庭的目光望去,臺上,夏菏半跪在地上,鄭節初站在他的面前,已然一副勝利者的模樣。

“走!我們下去瞧瞧今天的勝者。”

皇帝走後負責選親事宜的二皇子臉上也是寫滿了震驚和欣喜,他站起身來,正準備下樓。

“二哥你是高興壞了吧,何必下樓去,讓鄭節初上來便是了。”

姜如庭在一旁建議道。

“瞧我,太激動了,等不及想讓公主看一下她的夫婿了,如此,便傳鄭節初上來吧!”

旨意一層層的傳下去,還在人群中感受勝利的喜悅的鄭節初聽到二皇子傳他上去,躊躇滿志的擡頭看了一眼,正巧對上了牧楚楠的目光,牧楚楠朝他微微一笑,鄭節初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他抛下衆人,上樓而去。

衆目睽睽中,鄭節初帶着笑意踏上了階梯,身後是夥伴對手的歡呼,面前是他即将迎娶的美人,待他成了牧國驸馬,牧國與華朝締結盟約,他便是維護兩國關系的重要人物,将來的官途勢必會一帆風順。

被巨大的喜悅包圍,鄭節初一步步踏在木梯上,每一步的聲音都如此悅耳,仿佛在奏響他未來的絕美樂章。

但當一支冷箭射入從背後射入他的心口時,這喜悅戛然而止。

茫然的看着鄭節初的身體一僵,從樓梯上滾落,原先還在熱議的衆人一瞬間鴉雀無聲。

“他、他怎麽了?”

“不知道啊。”

“有沒有上去看看……”

守在樓梯口的侍衛也愣了一瞬,立馬上去查看,在看到鄭節初嘴角的血跡和他心口的短箭時,侍衛們立刻進入了戒備狀态,

“有刺客!保護皇子!”

‘有刺客’一出,場下立馬亂成一團,祝景信和秦雲斂圍在祝卿卿身旁,警惕地看着四周。

“咻——”

又一支短箭射出,這一次,它的目标,是閣樓上的二皇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