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報複 (1)
和寧撓了撓腦袋,對人下黑手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做, 再加上對象還是個女的, 他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麽教訓, 試探着問道:“要不,把她狠狠打一頓?”
黑衣人對和寧言聽計從, 不管少爺說什麽都點頭。
站在窗口, 和寧看一眼到自己胸口的高度,為難的比劃了一下:“我、可能翻不過去。”
話音還沒落, 黑衣人攔腰将他抱起, 翻身越過了窗子,出去之後也沒把人放下來,腳尖點地地直接飛出了将軍府。
系統瞄見他們剛離開, 就立刻有人關上了窗子,細細一觀察,這才發現身後竟然還跟了不少黑衣人, 至少有十幾個, 暗暗思忖小皇帝到底什麽來頭,背後竟然還有人, 那他為什麽還一直在深宮委屈求全。
系統想的CPU都發熱了, 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先壓下來,以後有空了再問。
夜半時分, 街道上幾乎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飛檐走壁, 數十人很快就到了蔣府。
和寧歪着腦袋端詳着牌匾上的“蔣”字,轉身低聲說道:“找個僻靜的小巷子,盡量不要讓人看見了。”
黑衣人點點頭:“少爺,放心吧。”他沖着身後的人點點頭,飛出去大約五六個人,自己則是抱着和寧,帶着剩下的幾個人拐進了早就勘探好的深巷子等待。
沒多一會兒,被捆成了粽子的蔣瑜就被摔在了和寧的面前。
她驚慌的面孔在看到何寧的瞬間變得扭曲又憤怒,怒瞪着和寧嗯嗯啊啊發不出成字的聲音。
和寧點點頭,立刻有人上前摘掉了她嘴裏的破布。
“是你。”蔣瑜立刻尖叫一聲,“你個賤人,你想做什麽?”她環視一圈看圍着她的幾個黑衣男人,眼底的恐懼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來,“你到底是誰?”
他一個勾欄院的男寵,手下怎麽會有能潛進蔣家不被發現的人才,或者是表哥借給他的。
不不不,表哥不會這麽對自己的。
一定是他使了狐媚子手段,用那張臉讓這些人替他辦事的。
Advertisement
蔣瑜強打起精神威脅道:“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動我,否則蔣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和寧高高在上,臉上挂着嘲弄的笑俯視她,竟然有一種看蝼蟻的蔑視感,埤堄的氣勢仿佛是與生俱來的,自發傾瀉出來,周圍的黑衣人不自覺地都微微垂下頭,收斂了剛才的威吓氣勢。
和寧笑出聲音:“不放過我?蔣家有這個能耐?”
系統不得不說,論裝逼技術,小皇帝自稱第二,沒人敢站在第一位,他一舉一動完全碾壓了蔣瑜的大家閨秀的氣質,就像是看一只發瘋的寵物罷了,完全不将對方放在眼裏。
和寧微微彎腰,受傷的那只手背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蔣瑜:“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有些人還是不要太嚣張了,你被人利用我不管,但我是你招惹不起的,今天就只是給你個教訓,下次若是再犯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還沒人相信是我做的。”
“還有,不管我跟林昭什麽關系,但我清楚明白地告訴你,你可以去問問丞相大人,問問他對林昭什麽意思,他要是信誓旦旦的說不喜歡林昭,對林昭沒有別的想法,你再來找我吧。”
“真是個蠢貨,被人當盾牌祭出來還開開心心地為敵人開路,等丞相大人嫁給林将軍的時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讨到一杯薄酒?”
“你騙人!你胡說,蕭瑾哥哥怎麽會喜歡表哥,他們只是朋友,是……”
“哼,朋友?!冥頑不靈,不聽勸告的東西,我管你們是什麽關系,跟我又有什麽關系?”他緩緩眯起眼睛,在一片漆黑又寂靜的環境中顯得可怕又詭異,“啪——”的一聲,巴掌落在蔣瑜的臉上。
蔣瑜又驚又恐地瞪着他,盡量将自己縮成一個團。
和寧手在她面前比劃着:“蔣家的大小姐,林将軍的未婚妻,我看不過是一只只會發瘋,被人利用的傻狗罷了。”
他眼底的蔑視幾乎要凝成實質流露出來,就像是脂膏一樣粘在蔣瑜的身上,甩都甩不開,氣的蔣瑜渾身顫抖,下唇瓣咬的出血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皇帝兩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啧啧啧兩聲:“這長相。”
他甚至還看了最前面的黑衣人一眼:“大家閨秀?還沒有林蘭長得好看,哪裏來的自信要嫁給林将軍的。”
“說我是勾欄院的。”這詞他本來還不知道意思,問了系統才知道是靠美色謀生的行當,微微一笑百媚生,“你這貨色就算白送人家也不收,更何況我用得着賣嗎,只要我一句話,整個将軍府都是我的。”
“少爺。”黑衣人不滿地叫道。
和寧疑惑擡臉:“怎麽了?”
“勾欄院不是什麽好話,您……在哪裏學的?”說完看一眼蔣瑜,瞬間了然了,黑衣人又說道,“以後還是不要跟亂七八糟的人學這種污穢的詞。”
竟然被他的下人指着鼻子罵了,又加之剛才聽了一籮筐挑釁的話,蔣瑜氣的聲線都在顫抖:“你你你你,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到底是誰過分,自己被禁足應該就能掂量出我的分量,竟然還不自量力找了自己母親來幫忙,我聽聞現在蔣母一把年紀了還面臨被休妻的苦惱,睡在床上已經快死了,啧啧啧,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都是你害死他的。”
“你!”蔣瑜胸口劇烈起伏,看的和寧都吓一跳,怕她太用力一口喘不上來氣就死了,趕忙叫道,“你可別就這樣氣死了,那我多劃不來的,我還想看看你嫁不了林昭又鬧出來這等笑話,蔣大人會把你許配給哪個地痞流氓,你們一個潑婦,一個無賴,應該挺配的。”
“何……”話音發到一般,蔣瑜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連他全名是什麽都不知道,尖叫着正準備問,面前人就已經玩膩了,不耐煩地站起來,“真沒勁,不知羞恥的東西,就算罵她也沒滿足感,還是……”他一揮手,“給我打。”
他下了命令之後立刻退到一邊,懶洋洋靠在牆上饒有興趣地看着蔣瑜瞬間驚慌着尖叫着想要躲開塞進她嘴裏的布頭,卻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臉頰頓時腫起,腦袋無力地歪在一邊,眼神依舊兇狠地瞪着和寧的方向。
雖然蔣瑜是個女人,但命令就是命令,黑衣人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等到和寧意識到不能打了的時候,對方已經徹底暈了過去,身上到處都是鞋印灰塵以及血絲,臉腫的她娘都不一定認得出來。
和寧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站起來望着幾個動手了的黑衣人艱難開口:“你們,會不會下手太狠了點。”
他是想着打一頓給個教訓,但可不能就這麽直接打死了。
黑衣人一個個立刻低下頭,看不見眼中的情緒。
和寧又蹲下去,手指點着蔣瑜的臉,抿了抿唇:“這畢竟是個姑娘,就不能往看不見的地方打嗎?”也不知道是說黑衣人,還是自言自語,“這是不是太重了點,打成這樣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黑衣人:“……”是少爺先打的,最初的那幾根手指印還清晰可見呢,他們留下的全是鞋印,很好區分的。
“算了算了。”他撚了撚手指,無措地站起來,畢竟人是他叫來的,命令是他下的,還真沒資格怪罪別人下手狠了。
“銀兩珠寶都偷出來了嗎?”和寧問。
“是。”身後上來一個黑衣人,手上捧着一個不小的布包,打開之後全是各式各樣朱瑤步釵,還有銀兩銀票,和寧伸手摸了摸,微蹙眉心,“這些夠讓人窩裏反的嗎?”
黑衣人點點頭,和寧就懂了,他盯着蔣瑜看了半晌,伸手去解開對方的腰帶。
黑衣人連忙攔住他:“少爺!”
和寧沒停手:“等一下。”他撥亂了蔣瑜的衣服之後,歪着腦袋仔細看了半天,擡臉問道,“像不像非禮?”
黑衣人伸出去的手還蹲在半空中,讪讪收回去,點了點頭:“像。”
和寧滿意地拍拍手:“好啦,就說蔣瑜請回來幫她做戲的人見色起意,不僅動手搶了她的錢,還預謀不軌,在差點得手的時候因為偶然路過的人被吓到,最後只拿了錢遺憾離去。”他環視一圈,笑的天真無辜,“你們自己再編編,盡量真實點。”
“是。”和寧不是小氣吧啦的人,扇巴掌的事就到此為止了,更重要的是從今往後對方肯定會對他有所忌憚,也不會動不動跑上門來鬧了。
至于蔣母,都已經病成那樣了,還是留一條命看着蔣瑜生活凄慘悲憐算了。
一切處理妥當,和寧又被黑衣人悄無聲息送回到了林将軍的房間,換上臨睡前的中衣,艱難地爬上床。
剛準備翻身到裏面,猝不及防又對上林将軍猛不丁睜開的深邃的眼眸,和寧:“……”吓得心髒差點停止,但這次總算是知道他沒什麽意識,主動窩進他的懷裏,輕輕叫了聲林将軍,歪着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睡下了。
林昭呆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盯的和寧沒轍又睜開眼睛,茫然地問道:“林将軍,你不睡嗎?”
後腦勺上忽然一痛,整個人撲到林将軍的懷裏,面對忽然放大的林昭,和寧疑惑又害怕,慌張向後挪了挪,卻因為右手動作不便,只能被他困在懷裏。
眼看着那張臉在面前放大,和寧唇瓣被咬上的瞬間還在想,林将軍到底醒了沒。
可沒過一會,他就完全沒有經歷思考別人是否清醒,因為他自己也有些不清醒了。
胸腔的空氣全部被擠壓出去,就在和寧以為今晚上自己一定會被林将軍悶死的時候,林昭的嘴唇終于舍得放開他了,唇瓣貼着他的嘴角細微地摩擦了兩下,面對面摟着他睡下了。
大口大口喘氣,還沒平緩下呼吸的和寧:“……”差點要被悶死。
“将軍。”早起和寧一直欲言又止,吃早飯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
林昭吹了吹勺子裏的熱粥,送到他的唇邊:“怎麽了?”
和寧掀開眼皮,小心問道:“昨晚,你……”
“昨晚什麽?”林昭見他不吃,微微皺眉,“先吃東西,待會要涼了。”
和寧一口咬住勺子,但心不在焉完全忘記吞咽,他躊躇半晌一咬牙還是問出了口:“你還記不記得昨晚了?”
“什麽?”林昭耳朵尖詭異地紅了紅,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他紅腫的唇瓣上,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昨晚睡得很熟。”
“也沒有那麽熟吧。”和寧下意識反駁道,“子時靠後一點,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林昭撇開臉,勺子幾乎是捅在和寧嘴裏的:“昨晚上不是喊疼麽,鬧了一陣不就睡了?”他也就是在夢裏肆無忌憚親了一下,哪知道一早醒來就看見小可憐紅豔豔腫成香腸的一張嘴,他也被吓了一跳好不好。
“沒有睡!”和寧擰着眉毛堅持逼問,“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一點點印象都沒有?”他左手在林昭面前晃了晃,“一點點都想不起來?”
被問得毫無招架之力,林昭面無表情拉下來他的手:“想起來一點點吧。”他看向和寧的嘴,“親你了?沒事,幫你緩解疼痛的,怪不得昨晚後來沒聽見你叫疼。”
“……”什麽歪理,那不是因為嘴被堵上了,這話和寧也不敢說出口,他堅持不懈地擡起左手,“還有呢?”
林昭被他晃得眼花,又有些惱羞成怒:“還有什麽,沒有了!”他現在也淪落到要在夢裏吃人豆腐動手動腳了,簡直丢人。
“是嗎。”
本來還想繼續喂飯的,乍一聽見他如此失落的聲音,林昭陡然心疼,又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想了一會兒,他艱難地擡臉,艱澀地問道:“我、是不是還幹其他的了?”
和寧眼睛忽的一亮:“林将軍,你想起來了?”
有點朦朦胧胧的記憶,但更多的只剩下了感官上的爽利和心理上的空虛,因為太丢人了,所以一醒來他就選擇性遺忘了那段記憶。
但顯然什麽都不懂的和寧一點都不想莫名的就翻篇了,他輕咬着下嘴唇可憐巴巴地連聲說道:“沒忘吧,我就知道将軍肯定沒忘的,早起我迷迷糊糊看見将軍換褲子了的,而且床單也換了。”
他兩只澄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盯着林昭:“是因為我把手上的東西全都蹭到床單上吧,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林将軍你抱我抱得可緊了,我下不去,又粘乎乎的,我就只能先蹭到床單上了,你褲子上也都是,本來想叫你起來換褲子的,可是你說、你說……”
他冥思苦想一陣,忽然仰着臉,一張臉上神采奕奕,假如說的不是這件事的話,林昭可能還會有心思欣賞,可現在就只剩下立刻堵上他的嘴這唯一的念頭。
林将軍略微一猶豫,和寧就已經先一步出口了:“你喜歡!”他語氣帶着濃濃的訝異,歪着腦袋看林昭,“為什麽會喜歡,黏在褲子上一股怪味,後來涼嗖嗖的……”
“而且手會痛。”他盯着自己被磨破的手心,特意揚起來給他看,低聲嘟囔道,“很疼很疼的,我以後才不要做,而且,林将軍以後也別讓我做了吧。”
“快吃飯,大人的事小孩別管。”林昭一勺子堵住他的嘴,面容猙獰,一臉黑氣,早上沒吃飽似的,而且絲毫不提他手上的傷處,跟以往稍微有點紅腫就緊張兮兮的林将軍完全不一樣。
和寧頓時不敢說話了,一邊喝粥一邊小心翼翼瞧着林昭的臉色,想問問他是不是生氣了,可又不敢出聲,勺子抵在他的嘴角處,粥漬弄得到處都是。
他趕忙說舌頭伸的長長地去舔,完了之後一口咬住勺子,從下到上舔的幹幹淨淨,還體貼地問道:“手上有沒有弄到,我看看。”他低下頭去查看,被林将軍陡然推開,受傷地看着忽然站起來驚慌失措的林将軍,“怎麽了?”
林昭氣息不穩:“怎麽,濺上了你要舔舔嗎?”
“……?”和寧指着一邊的抹布,“我幫你擦擦可以嗎,舔的話,林将軍洗手沒?”
林昭:“……”雙手捂臉,半晌後垂下來頹然地說道,“算了算了,不吃算了,餓一頓也不會死。”說完碗放在桌上推門就出去了。
和寧看着他果斷幹脆的背影,一臉懵。
沒兩息的功夫,林昭狠狠推開門又進來了,一股涼風竄進來,和寧打了個哆嗦擡眼又看見林将軍小心翼翼關上門,一臉凝重地重新舀了一碗粥,坐在床邊上,冷聲道:“好好吃飯,不準說話!”
和寧擡臉,動了動嘴,沒敢說話。
林将軍厲聲補充道:“也不準伸舌頭,不準做吃飯以外的其他動作。”
和寧:“……”剛伸出來的舌頭立刻縮了回去,艱難地将整個勺子吃進了嘴裏,團下去粥之後又艱難地張大嘴把勺子放出來,一臉讨好笑地看向林将軍。
林昭:“……好好吃飯,不要作怪。”
和寧:“……”委屈巴拉。
吃完飯之後,照舊和寧窩在床上看話本,林昭在一遍盯着他,順便辦公。
系統問:“你剛才,提昨晚上幹什麽?”
和寧若無其事翻書頁:“不幹什麽啊,就是覺得林将軍好像挺喜歡,那印象應該挺深刻的,反正他也不記得具體時間,說出來不就更顯得我一晚上都睡在他邊上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了,可你知道那個代表着什麽嗎?”作為一個閱片無數,但完全沒有現實經驗的系統來說,跟小皇帝解釋這個,顯然超出了它的能力範圍之內。
和寧掀開眼皮,正好和将軍對視了一眼,收回視線重新看書:“沒什麽呀,平常不是也會親親摸摸抱抱麽?”
性教育的普及究竟有多重要,系統這才算是明白了,難怪會有那麽多不好的新聞暴出來,小孩子永遠不知道這種事情有多重要,一個處理不好很容易給他們的人生畫上一道黑點。
系統斟酌着語氣說:“其實我覺得你手上的話本可以先放一放了,它們已經教不了你更多了。”整天撩撩撩的能幹啥,最重要的底牌是需要幹實事的。
“那要看什麽?”和寧整日無聊,也就靠話本和海綿寶寶消磨時間。
“來來來,我這裏有點好東西。”系統找了找網上的性教育普及教科書,自己翻看兩眼發現寫的甚是粗略,壓根達不到教學的标準,在網上東拼西湊總算自己搞出來一套教材,“一字一句好好看!”
“不給別人看或者摸被內衣擋住的地方。”和寧瞄了一眼,一臉茫然,“什麽是內衣。”
系統:“……”差點忘了文化差異了。
“這些都不管,字你都認識吧、”系統問。
“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和寧試着念了一頁,感覺還是有差別的。
系統立刻又調出來一個界面,演示給他看:“這個,翻譯用的,你要是不認識這個字,就在腦子裏想想它的比劃構造,就知道意思了,還有內衣什麽的你就不管,你只要對照那上面畫的人物就是了,你看,它這邊圈着的就是隐私部位,行了行了,你自己看吧,我就不多說了,這個看完,我再給你弄兩個片子看看,差不多就齊活了。”
對于那些彩色的圖畫,和寧又好奇又驚訝,沒一會就沉浸在其中。
從林将軍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他今天看話本格外認真,臉頰紅彤彤的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話本裏看到了什麽。
想到剛才的小皇帝無知的質問,林昭不知道自己是該無語還是該憂心,看着文本怎麽都批示不下去,視線一直不受控制的飄到床的方向。
想到昨晚上那個缱眷的夢,直到剛剛他還一直以為是夢,現在……
咳咳咳,林昭輕咳兩聲,下意識擡臉看了一眼,小皇帝看的專注,根本沒注意這邊。
又慶幸,又失落,心裏躁的慌熱的靜不下心來,剛站起來外面小厮就禀告蔣大人求見。
這麽快就又找來了,林昭是給蔣家找了些麻煩,但因為這件事剛發生的關系不能太過明顯,否則很容易被人說成公報私仇,所以倒是很隐晦的地方,難不成是其他的事?
林昭看一眼床上投入的小皇帝,似乎壓根沒聽見蔣大人三個字,擰着眉心走了出去。
蔣府接二連三在林家找茬,蔣大人應接不暇,短短幾天鬓邊就已經生出了白發,腰背也佝偻了下來。
蔣成站在父親的背後,畢恭畢敬地低着頭,身形單薄,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
林昭一露面,蔣大人立刻迎上來,彎腰鞠躬地有禮地叫了一聲林将軍,全然不見之前在林昭面前的意氣風發和可以套近乎。
林昭微微眯起眼睛,承了這一禮:“蔣大人這麽早,莫不是又說前兩天私鹽的事?”
林昭不怒自威,饒是年過半百見過大風大浪的蔣大人聽了這話腦門上也掉下兩滴汗,拱手說道:“此前商議過,私鹽一事下官确實毫不知情的。”
朝廷禁止私鹽,但總有一些不法商販為了牟取暴利不願意放手這個賺錢的營生,如果是普通人即便制造了私鹽,也沒渠道銷售只能積壓|在手裏。
所以民間不少私鹽都是官民勾結的産物,而蔣大人則是幕後得利最大的一員。
林昭沒時間關心他究竟是否知情,不耐煩說道:“一切還在調查,如果蔣大人今天是來探口風的,那麽,無可奉告。”
“不不不。”蔣大人擦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珠,“今天下官前來是為了小女一事。”
林昭忽然冷了臉:“怎麽,蔣大人現在是想用蔣瑜的命換蔣家的前途了。”
“林昭。”蔣成終于忍不下去了,怒而出聲,“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你娘,你妹妹來我家撒潑的時候怎麽不說過分。”林昭轉身,“送客。”
蔣大人慌張拉住要上前的蔣成,哆哆嗦嗦地叫道:“林将軍,看在多年來的情分上您能不能騰出點時間聽我把話說完。”
林昭停住了腳步,但沒有轉身。
蔣大人松出一口氣,趕時間地急迫說道:“也不怕你您笑話,實不相瞞,這麽長時間小女一直被禁足在房間裏,雖說還有點不理智但确實出不了房門,但今早上卻被人發現遍體鱗傷倒在蔣府附近的巷子口,經太醫檢查之後身體多處受傷,應該是昨晚慘遭人下手毒打,小女醒後一口咬定是将軍府何公子所為。”
林昭猛然轉身,淩厲的眼刀子幾乎要将蔣大人剝下一層皮,一字一句問道:“前兩天将軍府忽然失火,我想這麽大的消息蔣大人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寒風淩冽,不遠處傳來嗚啊嗚啊風吹枯枝的聲音,聽着都想縮脖子,可蔣大人腦門上卻出了一層冷汗,他不敢看林昭的眼睛點點頭:“下官知道。”
林昭冷哼一聲:“這件事牽扯到林家的護衛,是林某管家不嚴,可具體如何,我想蔣大人心裏有數吧。”
這麽多年來,蔣瑜在林家肯定安插了不少眼線,她來鬧過之後,林家徹底清查過一遍,但盤根枝節根深蒂固并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完全剔除的,總會有那麽一兩個漏網之魚。
蔣大人先前就懷疑過這件事是不是跟蔣瑜有關,但事關重大,他連問都不敢問,生怕激怒了蔣瑜一個沖動又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傻事。
用一個女兒換回蔣家的前途蔣大人是不在意的,但蔣母就不行了,更何況現在往刀尖上湊肯定是會被林昭千刀萬剮的,所以這件事蔣家從頭到尾就只派了小厮過來官方地慰問了兩句。
蔣大人肩膀顫抖:“這事發生的時候,小女還在禁足中。”
“是。”林昭忽然看向蔣成,吓得蔣大人慌張向右側了側,将唯一的兒子擋在自己的身後,“我想,蔣成你應該認識這上面的字跡吧。”
林昭在懷裏摸出一張紙條,赫然是蔣成寫給和寧近來要小心的提示,他瞪大雙眼看向林昭,下意識出口:“你都知道,你竟然還……”讓他受傷了?
“我不知道。”林昭毫不客氣地堵回去,“這是在放火的小厮房內搜到的。”
“着火的時候,蔣瑜也在禁足吧。”林昭聲音冰冷,猶如冰錐直直捅進将打人的心髒,推得他踉跄兩步,在蔣成的攙扶下才站穩,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怪兒子沖動,還是應該怪女兒蠢笨,蒼白着臉頰說道,“這個也不能說明是小女幹的吧。”
“孰是孰非,等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就知道了,他掉進水裏之後身體一直很弱,又在火災裏傷了手,我想應該沒精力在夜半時分劫出蔣小姐跟她談談心吧。”
蔣大人一哽,事情發生之後他一直覺得是林昭,可女兒卻一口咬定是那個公子,他一時搖擺,也是抱着離間兩人,或者蔣瑜的慘狀能讓林昭心裏稍微舒服的心思過來的,到底還是頭腦發熱了。
林昭冷哼道:“禁足,不代表她什麽都沒幹,你還是回去審審你的好女兒,說不定還能問出兇手是誰,幫她報仇。”
“不會是她的。”蔣成沖動站出來,蔣大人吓得心髒都差點停了,一直小聲讓他回去,可對方沒聽到一半,堅持說道,“蔣瑜臉毀了,大夫說傷口即便愈合也會留疤,蔣瑜那麽寶貝她的那張臉,就算是作秀也不會在臉上做文章,只能是其他人幹的。”
林昭一愣,臉上竟然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談崩了嗎,看來蔣小姐沒有沒有學到蔣大人談生意的半點風範。”
“林昭,你……”蔣成只想得到一個結論,如果蔣瑜的傷是林昭下手的,一個姑娘家淪落那種凄慘的地步,更何況初衷還只是因為太愛他了,林昭就算心裏有天大的怒氣都應該消散了,私鹽一事還有官場上何苦步步緊逼。
“懷疑我?”啪的一聲巨響,林昭一手拍在桌子上,廣袖一甩,蔣大人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如果是我的話,你們現在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蔣瑜。”
但是他不會,甚至短時間都不會去找蔣瑜的麻煩,他怕自己一個忍不住直接弄死蔣瑜。
他要讓蔣瑜好好活着,然後生不如死。
蔣成被林昭眼中的狠厲吓了一跳,猛然間向後退去。
他強忍着不受大腦控制的顫栗,終于問出了今天他一定要跟來最想說的那句話:“他還好嗎?”
林昭微微蹙眉,視線打量地看過蔣成:“他好不好,都不關你的事。”
蔣成還想說什麽,被蔣父拉了一個胳膊,恹恹地咽了回去,但面上仍舊是不甘心的神色。
等到林昭轉身離開之後,蔣成低聲說道:“早說了不會是他,爹您還非要親自來問,蔣瑜真的是太任性了。”
蔣父呵斥道:“胡說什麽。”但他心裏也在打鼓,這件事十有八.九都是蔣瑜策劃,用狗反被狗咬了一口,這一來和林昭的關系又惡化了。
蔣成扶着蔣大人慢慢往出走,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在何公子那聽到的盡數告訴了他爹,雖說牽扯到了蕭瑾,但相比起一直城府頗深的丞相大人,蔣成還是選擇那個在寒風蕭索中,猶如仙子降臨一般帶着祥瑞陡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眼神澄淨,世間一切污濁都會主動避開他的何公子。
蔣瑜的事林昭一點不懷疑是小皇帝做的,因為他原本以為是夢,但被小皇帝點醒之後,他清晰地記得自己是怎麽誘哄着小皇帝睡覺,怎麽變着法的親他,怎麽在他手裏攀升上高峰的。
但奈何這樣的理由說不出口。
所以在丞相找來的時候,林昭心不在焉地聽着他的分析,思緒早就飛向了房間裏正乖巧看話本,一臉紅暈的小皇帝身上。
林昭不耐煩打斷他:“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請回吧。”
丞相怒瞪他:“林昭,我希望你撇開個人情緒看這件事情,你覺得以蔣瑜的腦子能想出這樣的計劃嗎?”
“很難嗎?”林昭輕飄飄看他,“不是還有你嗎?”
丞相不可置信,聲音陡然拔高:“這麽沒腦子的計劃怎麽可能是我制定的?”
林昭緩緩眯起眼睛。
丞相疲累地捏了捏鼻翼兩端,語氣低沉下來:“不是,我只是覺得即便這個計劃漏洞百出,還很容易穿幫,但以蔣瑜的才智是絕對不可能想得到的,我懷疑有人在利用我們的思考方式逆向……”
“總之,你就是想說這一切都是和寧計劃的?”自打在丞相面前剖析過內心之後,林昭就絲毫不掩飾他對小皇帝的親密。
丞相眼底閃過猙獰,咬着牙強忍怒氣,故作平靜地就當沒聽見,繼續說:“他是唯一的皇子,但先皇早就把他忘了,林昭,不要用這只是一種計策敷衍我,先皇的脾性你我是最了解的,他在深宮就是個靶子,還是個沒人保護的裸露的靶子,那你覺得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之前的我們都被他外表的柔弱騙了,其實細究下來,蛛絲馬跡不少……”
“三番兩次出事你也不覺得太巧合了嗎,林昭,你不是草包,将軍府雖說沒有銅牆鐵壁但也不是栅欄門,難不成還護不住他,我後來想了想,總覺得背後還有一股力量在幫着他扮弱小,你敢保證得到你的同情不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我的話,他可能也不會活下來。”林昭坦然,這十幾年來他一直在暗地裏幫助小皇帝,自然也幫他擋去了不少麻煩。
“……”丞相抿了抿唇,“林昭,你不會覺得你已經權利大到通天了吧,你的手有那麽長嗎?”
林昭聳聳肩膀:“你非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我暗中保護他這麽久,從來都沒發現他背後有力量,蕭瑾,如果我是你的話,有這點時間還不如多處理兩本奏章,熟悉熟悉政務。”
“哼,那我也想勸你,算盤不要打的太精妙,小心算珠崩了眼睛,那還不是因為以前接觸不多,我們從來沒有懷疑或者調查過他。”丞相終于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可視線一觸及到林昭那張冷冽的臉,語氣又不受控制地軟和起來,甚至帶了祈求之意,“林昭,你就相信我一次,只要你肯調查,我不信你找不到任何破綻,就拿上次蔣母那事來說,我問過我手下的人了,他們是眼睜睜看着他自己跳下去的,根本不是被推下去的,還有你明明已經限制了我的人,可蔣母還是沖了進去,你……”丞相亂七八糟想說的很多,但因為太過着急,反倒找不到清晰的思路,只能反複地強調,“你有沒有覺得咱們都掉進了別人設計好的圈套,為的就是讓你我二人互相厮殺,好坐收漁翁之利。”
“我不會查的。”林昭打斷他,“我愛他,深愛他,我不在乎他背後有沒有人,甚至如果你還想勸阻我的話,我還能說我甚至不在乎他刻意接近我有什麽目的,你說我盲目也好,說我被沖昏了頭腦也好,但只要他說的我都信。”
林昭難得話多,眼眸中是溺死人的溫柔:“哪怕他昨天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