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奇異的疑雲(44)
第80章 奇異的疑雲(44)
奇異的疑雲(4)
恩典世界結束後,再一睜眼,方岚發現自己并未回到兔子王國的家中,而是身處一個漆黑的小屋裏。她屏息凝氣,側耳細聽,除了她自己輕弱的呼吸聲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
方岚緩緩站起身來。
來到奇異恩典之後,她已經遇見太多令她驚奇和意外的事情。現在的她,比起從前的那個方岚,已經冷靜鎮定了太多。
觸目皆是黑暗。
方岚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腳步。忽然之間,她聽得身後傳來了一聲輕笑。
方岚微一挑眉,迅速轉身,戒備地看向來人。
是s。他帶着青面獠牙的妖怪面具,披着一頭及肩的金發,身材高挑而又充滿壓迫感。
“方岚小姐,不要驚慌。”
方岚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微勾,說道:“我怎麽可能不驚慌?我所面對的人,畢竟是超越萬物的神明啊。而且……”她目光微閃,“還是身為受典人之一的神明。對嗎?駱思先生?”
s沉默片刻,随即笑了起來。他優雅而随意地擡手,摘去了面上的面具,露出一張俊美而略顯蒼白的面龐來。那張恍似混血兒一般,融合了東西方特點的完美面孔,屬于s,也屬于駱思。
駱思就是死神。
方岚随意地盤腿而坐,口中說道:“其實,我也只是随便猜猜,沒想到你還挺坦率。之所以懷疑你嘛,實在是那位駱思同學開挂開的也太明顯了,怎麽想怎麽可疑。看上去絕不是長年鍛煉的人,卻對自己的身手那麽自信;即便是個天生的變态,對于這個游戲也未免适應的太快。不過真正讓我起疑的……還是死神暈倒時,兔子們給他輸液。那個瓶子裏的液體,怎麽看怎麽像檸檬紅茶。檸檬紅茶,金發,還都那麽會玩,性格反複無常,這巧合也太多了吧?”
她擡頭看了眼駱思,那人也學着她的樣子盤腿而坐,神色晦暗不明,低着頭,托着腮,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大概是真的身體出了問題了吧?秋游當天,你們組排在最後,怎麽想都肯定有問題。”方岚試探着問道,心裏暗自忐忑起來。
駱思緩緩笑了,輕聲道:“你膽子很大。腦子也不差。”他頓了頓,又道,“你這麽聰明可愛,那麽在下一個世界,我想給你一個機會。”
方岚直直地看向他。她才不信這家夥真會好心給她個機會什麽的,八成又是埋坑等她跳。
“在下一個世界裏,方小姐,你将有機會去親眼看看你男朋友長大的地方。提起泰國,你會想到什麽呢?大海,陽光,寺廟,人妖……啧,不要忘了降頭術啊。”駱思的聲調異常地輕松歡快,“降頭術,實在是有趣的存在呢。口吐刀片,鳝魚破肚,胃裏長了魚鈎,這都是比較直接的。還有些複雜的,比如情降,無情降……吶,在下一個世界裏,所有的恩典人都會集聚在一起。如果某位恩典人真的中了降頭術,那麽降頭術的影響,将會超越奇異恩典的範疇。也就是說,假如方小姐在恩典世界裏被下了降頭,死了,現實生活中的方小姐也會是同樣的死法。是不是很有趣呢?”
方岚的神情嚴峻了起來。
駱思的聲音卻愈發放松了,愈來愈低,好似快要睡去一般,“最有趣的是,被下了降頭的人可能直到死,都意識不到自己中了降頭呢。方小姐,這對于你而言,是不是一個好機會呢?你愛着薄易,可你又懷疑他,不敢完全信任他,這樣的糾結和為難,只需要一個情降就可以解決。”
駱思笑了笑,繼續慵懶地道:“你恨着厲赫,完全可以在恩典世界裏,通過降頭來殺死他。想象一下,讓一條條濕漉漉的、扭動着的鳝魚從他身體內不斷地鑽出來,讓他的皮膚破裂,肝腸俱碎,多麽的解氣啊。對不對?”
方岚眼眸低垂,面無表情,冷冷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跟每個受典人都進行了這樣一場單獨對話吧?嗯?喚醒他們的欲望,看着他們自相殘殺,對于你而言,才是真正的有趣吧?”
駱思點了點頭,笑了一聲,緩緩說道:“你真的很懂我。是的,我會用只言片語,喚醒受典人們的愛欲和仇恨。人類嘛,愛什麽,就希望它永不離開,恨什麽,就希望它永不出現,沒有比他們更容易把握的了。”說着,他忽地逼近方岚,慵懶地呢喃道,“不過,你放心。既然被人認出了真面目,這個游戲對于我而言,就沒有更多的趣味了。我會盡快抽身,‘駱思’很快就會死亡。如果你做的夠好,我會給你更大的恩典。”
眼前乍然一黑,方岚一驚,金發的男人卻已沒了影蹤。
周邊的景象忽地開始急劇變化起來。
方岚迷惘地看着身邊的山水景象,不明就裏。然而再看了幾秒,她不由得面色一變——這裏是陳砀山!他父親死的地方!
她怎麽會回來這裏?
一個胖乎乎的少年忽地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方岚定睛細看,驀地認出來了,這正是更年輕些的潘攀!那個目擊了她父親的死亡,卻因為懦弱而沒有站出來指證的小胖子。
方岚連忙提步追了上去。她正要拍潘攀的肩膀,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透了他的身體——自己對于他而言,是完全透明的。
方岚愣愣地收回了手。
是了,這是死神的伎倆。用言語來挑起人心中的愛與恨,遠遠不如讓人親眼再看一遍那些可怕的景象來的深刻和震撼。
方岚抽了抽嘴角,恨恨地笑了。駱思還真是會玩,會玩得可恨。
她就像一個觀衆,只能眼睜睜地觀看着屏幕中的電影。任憑那些影像再真實,她與他們,也都身處兩個世界,無法對另一個世界的情節撼動哪怕一分。方岚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擡眼看向眼前的景象。
她竭力保持平靜,然而恰如死神所願,她心中的仇恨愈發熾熱了,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着“殺了厲赫”“厲赫該死”!
她眼睜睜地看着男扮女裝的少年厲赫尾随在父親身後,與他搭讪,看着父親方信慈愛地笑着說“我有一個女兒,也像你這麽大”,最終看着厲赫在無人處将方信推下了山崖,面無表情,眼神冰冷,而在草叢裏的潘攀則大氣都不敢喘,腿都吓軟了。厲赫走了之後,潘攀跌倒在地,掏出手機,似乎是想報警,可猶豫再三之後,他又收回了手機,像沒事人一樣,和其他同伴彙合。
她看見厲赫和她的母親楊惠儀打電話。他自稱是方岚最好的朋友,時不時向楊惠儀彙報方岚的動态,借此騙取楊惠儀的信任。他假借由頭,去了楊惠儀和方岚繼父的家中,趁着楊惠儀不慎,将她推下了高樓。
方岚離他的距離如此之近,她足以清晰地看見他臉上的每一絲表情。然而他卻沒有表情。他就想個殺人機器,以荒謬的理由來殺人,還假以愛的名義。
很快,輪到了窦洋。厲赫無比冷靜而機械地在他的摩托車上動了手腳,而當窦洋死後,他卻那樣真誠地安慰着瘋狂的方岚。他把她摟在懷裏,細細地撫摸着她的秀發,近乎貪婪地嗅着她的體味。他說,沒事了,一切都會變好,有我陪着你,黑色的瞳仁中閃現着異樣的光亮。
還有許許多多的人。警/察魏敬亭的兒子,曾與薄易在歐洲同住的朋友,不知名的留學生少女、少婦、老妪……一個又一個人,死在了他的手下。殺死男人,要麽是出于練手的目的,要麽是因為他們可能懷疑起了自己。而殺死女人時,他會優雅地為那些屍體獻上一朵花,并且親吻屍體的某處。這些女人,或許是某個眼神和方岚相似,或許是說話的腔調與她類似,而這些相似之處,恰恰成了她們的致死之因。
她看見受害者在雨水裏拼命地掙紮,指甲在厲赫的臉上劃下長而深的血痕,而厲赫的表情卻一成不變。他掰下她的指甲,放入自己胸前的襯衫口袋中,随即輕吻了下死者的耳垂——她的耳朵形狀,令他想起了心中的女子。
正當方岚垂着頭,不忍再看時,周邊的景象忽地又變了。
方岚捂着臉,從指縫中向外看去,只看見昏暗的房間中,另一個她躺在床上,似乎是因為做了噩夢的緣故,忽地大哭起來,但還是沒有醒過來。床的另一邊,男人緩緩起身,沒有一絲不耐。
白色的被子滑了下去,露出他結實而健美的上半身來。
他溫柔地笑着,摸了摸身邊女人的額頭,随即頗為精細地,一點一點,吻去了她的淚水。
旁觀的方岚驀地笑了。駱思還真是太懂應該怎麽勾起女人的占有欲了。只要這個男人一心一意對她好,女人便會不舍得放手了。
厲赫……薄易……
天平兩端,一邊是仇恨,一邊是愛欲。
而很快,這些糾結的題目,都将得到一個解。神秘的降頭,會是這個答案嗎?